第10節(jié)
謹(jǐn)親王兒孫成群,但只有裕王和蕭沖是嫡出,自比庶子尊貴。裕王已有王爵在身,謹(jǐn)親王的爵位就是蕭沖的了,還是高高在上的親王爵,難怪他肆無忌憚。 沈榮華把她知道的謹(jǐn)親王一脈的信息回想了一遍,腦海中靈光一閃,她輕哼一聲,靠著迎枕閉目養(yǎng)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付任何一個人都行之有效。 “這位公子,車內(nèi)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府沈家的女眷,怎容你侮辱放肆?”周嬤嬤從另一輛車上下來,擋在蕭沖面前,繃著臉直視他,語氣頗為生硬。 “你這個死老奴才,敢擋著小爺與小美人親熱,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笔挍_罵罵咧咧沖周嬤嬤揮動著拳頭,他身邊沒仆從跟隨,只是嚇唬,不敢動手。 周嬤嬤給身邊兩個婆子使了眼色,看了看沈慷幾人所去的地方,又瞄了沈榮華所坐的車一眼。兩個婆子會意,趁亂溜走,去稟報沈榮華和沈愷。 “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為維護(hù)主子不要命了又算什么?”周嬤嬤不愧是世族大家使出來的仆人,一片忠心護(hù)主,又有沈家做后盾,根本不屑蕭沖的威脅。 “死老婆子,真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你知道小爺我是誰嗎?”蕭沖鼻孔朝天,又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樣子相當(dāng)滑稽,“當(dāng)今皇上是我堂兄,圣勇大長公主是我親姑母,小爺我就是將來的謹(jǐn)親王。沈家女眷有什么了不起?小爺看上她就是抬舉她,她還以為自己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府的二姑娘嗎?不就是婊子名下的庶女嗎?親娘又是那么個貨色,給小爺做妾都嫌她臟,只是跟她玩玩?!?/br> 周嬤嬤知道沈榮華不在這輛車?yán)铮瑪r蕭沖只是想拖延時間,等沈愷幾人回來阻止。得知蕭沖的身份,她氣得渾身發(fā)抖,卻有心無力,也不敢與他硬扛。 蕭沖見周嬤嬤勢弱,沈家眾仆從都不敢攔他,更加得意。他用力推開周嬤嬤,興沖沖上前一把扯掉車簾,yin笑著把手伸進(jìn)車內(nèi)亂摸,嚇得雁鳴和鸝語尖聲驚叫。 沈榮華聽到蕭沖的辱罵,淡淡一笑,似乎左耳進(jìn)、右耳出,并不在意。維護(hù)沈家的名聲榮譽(yù)之責(zé),自有掌家人擔(dān)當(dāng),還輪不到她為此煎心,強(qiáng)出頭也沒人領(lǐng)情。只要她還姓沈,有人侮辱她就是侮辱沈氏一族,自有人替她擺平。 一個婆子繞到沈榮華的車前,敲了敲車廂,看到沈榮華探出頭,她忙指了指后面,又連使眼色。沈榮華沖她點點頭,示意她站在車前別動,又退到了車?yán)铩?/br> 蕭沖見車內(nèi)只有兩個丫頭,知道自己劫錯了車,冒了很大的險,卻沒見最得沈閣老喜愛的孫女。他氣得呲牙咧嘴,一手一個抓住雁鳴和鸝語,把她們丟出了車。還叫嚷著說沈榮華要是還不出來,他就在這兒把雁鳴鸝語jian了。 周嬤嬤見蕭沖要撕扯雁鳴和鸝語的衣服,忙上前擋住他,并讓她們快跑。除了周嬤嬤,沈家的下人都躲開了,周嬤嬤年老,又怎么能擋住蕭沖? “這位公子,二姑娘在前面那輛車上?!币粋€婆子過去給蕭沖報信。 “算你識相,等完事之后小爺賞你。”蕭沖推開周嬤嬤,向前面的車跑去。 “你……”周嬤嬤指著給蕭沖報信的婆子,氣得咬牙切齒。 那婆子指了指沈榮華所坐的車,又給周嬤嬤使了眼色,也跟著蕭沖跑到沈榮華車前。周嬤嬤似懂非懂,顧不上想別的,忙拉著雁鳴和鸝語向那輛車跑去。 “小美人,原來你在這輛車上。”蕭沖搓了搓手,滿臉yin笑去掀車簾,“這幫狗東西,連美人在哪輛車上都能說錯,害得小爺白忙一場,看小爺怎么收拾他們?!?/br> 沈榮華聽出了蕭沖的話外之音,原來她被蕭沖調(diào)戲也是某些人的精心設(shè)計。有人要利用蕭沖,她就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蕭沖這把笨劍刺向那些人。 “小王爺,且慢動手?!苯o蕭沖報信的婆子擋住了他的手。 “什么事?”蕭沖極不耐煩。 “我家姑娘有東西要送給小王爺,還請小王爺笑納。” ☆、第二十二章 生隙 沈慷四人剛走出三十余丈,離長史休息的涼亭還有十余丈,就聽到車隊這邊發(fā)出叫喊聲,忙回頭看。一個婆子急匆匆追來,告訴他們這邊發(fā)生的事。 “是誰膽敢如此無禮?太不把沈家放在眼里了?!鄙蚩恫恢勒{(diào)戲沈家女眷的人是誰,有人用這么直白的方式挑釁沈家,令他驚訝且氣憤。 “我去看看華兒?!鄙驉饟?dān)心沈榮華,轉(zhuǎn)身就要往回走,被沈慷呵住了。 “怎么、怎么老是她遇上這種事?真是沈家的災(zāi)星,有她……”沈慷毫不掩飾對沈榮華的厭惡,只是有杜昶和杜珪在場,有些話他不好意思說。 沈愷聽沈慷這么說,又氣又臊又急,白潤的臉漲成了紫紅色,“大哥怎能這么說話?華兒愿意遇上這種事嗎?她走在路上,沒招誰沒惹誰,就被人欺侮,這不是天降禍?zhǔn)聠??她可是你的親侄女,你不幫她解圍,反到責(zé)難她。” “你……”沈慷自知理虧,又被沈愷當(dāng)著晚輩落了面子,氣得直咬牙。 沈愷在一個強(qiáng)勢母親的溺愛高壓下長大,又是嫡次子,無需當(dāng)家理事,自幼便形成溫潤的性子,從未頂撞過父母兄長。沈慷剛剛被沈愷頂?shù)脽o話可說,面露訕訕之色,心中氣憤憋悶。無疑,他又把這樁罪加到了沈榮華身上。 “好了好了,沈大人、沈世叔,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杜昶趕緊打圓場。 “對對對,還是先回去看看是何人這么大膽?!倍奴暷抗忾W爍,附和杜昶。 正在涼亭休息的高長史聽到這邊的動靜,又見謹(jǐn)親王府一個侍衛(wèi)匆匆跑來向他報信,就猜到了這邊發(fā)生的事,不等侍衛(wèi)稟報,就快步朝沈慷等人走來。 沈慷正在氣頭上,見高長史追上來,也沒理會,沉著臉大步向車隊的方向走去。沈愷緊跟在沈慷身后,怕沈慷斥責(zé)他壓不住事,心里著急,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 杜昶和杜珪同高長史見了禮,低聲說了幾句話,又各懷心思互看了一眼。高長史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暗嘆一聲,追上來與沈慷同行,想多聊幾句緩解尷尬。 …… “私相授受本是大忌,今日送小王爺禮物并不是我家姑娘有違德行,而是她要送的東西已超越了禮法?!眻笮诺钠抛右娛挍_發(fā)愣,又補(bǔ)充了一句。 蕭沖回過神來,看向紋絲不動的車簾,嘴唇動了動,想問話卻沒問出來。他雖說紈绔不堪,卻不象他老爹謹(jǐn)親王那么憨鈍,此時,他感覺很不對勁。 車簾內(nèi)輕咳一聲,婆子知道是暗號,忙將手伸到車內(nèi),馬上又出來了。她手上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錦盒,她極其恭敬地將托盤捧到蕭沖面前。 “這是什么東西?你們玩什么花樣?”蕭沖的手試了幾次,最后小心翼翼拿起錦盒打開??吹藉\盒里的東西,他一下子慌了神,手一哆嗦,錦盒就掉到了地上。一把短劍自盒中摔出來,彈跳幾下,落到雪地上,讓人頓覺寒意森森。 “這是我要送給小王爺?shù)臇|西,一把雙刃劍,傷人者必自傷,小王爺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此中深意。”清脆的女聲自車內(nèi)傳來,好像空谷鶯啼。 蕭沖身份尊貴,生性潑賴,以天不怕、地不怕著稱。他癡纏無狀令當(dāng)今皇上和皇族族長都頗為無奈,只要他不犯大錯,他們對他的事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蕭沖有一個極怵的人,怵到一這人就連大氣都不敢出,話也不敢說,有時候甚至連路都不會走了,那個人當(dāng)然非圣勇大長公主莫屬。 圣勇大長公主曾經(jīng)說過我的刀劍如同我本人,見我刀劍即見我。而今,蕭沖在胡作非為時見到圣勇大長公主的刀劍,恐懼慌亂可想而知。 “我——明白、明白?!笔挍_擦了一把冷汗,一本正經(jīng)地拾起短劍放入錦盒里,又萬分小心地交給婆子。隨后,他轉(zhuǎn)身就跑,速度比受驚的兔子還快幾分。 “小王爺,這可是我家姑娘要送給你的,你跑什么?” 蕭沖聽到這話,好像有仇人追趕他一樣,連滾帶爬,轉(zhuǎn)眼間就沒影兒了。在場的人都被這突發(fā)急轉(zhuǎn)的情況驚呆了,目光在沈榮華乘坐的馬車上游移。 沈慷幾人走近,正好看到蕭沖逃命似的狂奔,一時不明白情況,都很吃驚。 “小王爺、小王爺——”高長史深知情況不妙,忙帶王府的侍衛(wèi)去追蕭沖。 杜昶和杜珪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跟沈慷和沈愷拉開了距離。寧遠(yuǎn)伯府雖說有爵位在身,但比起內(nèi)閣大學(xué)士府還差了一截,更別說比謹(jǐn)親王府了。這兩家發(fā)生的糾葛,他們不便于上前,最好還要躲得遠(yuǎn)一些,免得惹上麻煩。 看到有男子逃跑,沈慷就知道是他調(diào)戲沈榮華了,可能吃了虧。他暗舒一口氣,正要出言震懾幾句,忽然聽到高長史叫那人小王爺,他的心頓時就偏了。 “老二,你聽到?jīng)]有?二丫頭要送小王爺東西,怎么算是人家戲弄她呢?就算、就算小王爺有愛美之心,也是她立身不嚴(yán),勾三搭四,丟沈家的人?!?/br> 沈愷囁嚅半天,也沒說出話來,他狠狠跺了跺腳,心中暗暗怪上了沈榮華。 周嬤嬤見沈慷和沈愷回來,忙拉上那婆子和雁鳴、鸝語過來行禮,并稟明了剛才發(fā)生的事。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沈愷松了口氣,以不滿的目光掃了沈慷一眼,就去安慰沈榮華了。沈慷憤憤冷哼,卻不能說什么,只有呵罵隨從出氣。 “華兒,你沒事吧?”沈愷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恨恨譴責(zé)蕭沖。 “我沒事,讓父親擔(dān)心了?!鄙驑s華揉著通紅的眼睛,輕聲抽泣,“還好有圣勇大長公主賜下的寶劍,能震懾一二,否則女兒只能以死明志了?!?/br> “唉!一點小事,多整天死呀死呀的,多不吉利,多想想好事。”沈愷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很清楚,若沈榮華真被玷污了,就算沈慷和沈老太太不處死她,也不會讓她好活,把她送到寺廟出家,或是送到謹(jǐn)王府為妾,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我聽父親的,多想想好事?!鄙驑s華擦干眼淚,露出靦腆的笑容,心里卻不屑冷哼。她這個父親太過綿軟溫順,好在命不錯,是沈老太太親生的,又很得寵愛。只可惜她不是被命運(yùn)照顧的人,不能只沉浸在對好事的幻想中。 “華兒,你大伯他……唉!”沈愷皺緊眉頭,臉色很難看。 “大伯怎么了?”沈榮華明知故問,接著又嘆口氣,擠出一臉笑容,說:“祖父病逝,大伯成了沈家的掌家人,祖母又聽他的。父親千萬別和他較勁,凡事忍他三分,這樣才一家子和氣。要不大伯一生氣,把咱們二房趕出沈家怎么辦?” “他敢?!鄙驉鹨蝗返叫咨希槤q成了紫紅色,呼吸也加粗了數(shù)倍,“他長我幼,我一直尊他敬他,可他怎么做的?這幾天我也看透他了?!?/br> 沈榮華從未見過沈愷發(fā)脾氣,連他紅臉都很少見,今日一看,她這個綿軟的父親也有幾分剛性。沈慷德行有虧在前,她再適時適當(dāng)扇風(fēng)點火,不怕沈愷不對沈慷心生嫌隙。沈慷自認(rèn)八面玲瓏,也該栽個跟斗了,最好栽到自家人手上。 ------題外話------ 求支持…… ☆、第二十三章 心跡 紅日西沉,拉開森涼的夜幕,炮竹聲聲,昭示著年節(jié)臨近。 津州城的西城門大開,守門的護(hù)軍呵令晚歸的百姓避讓,方便沈家車隊進(jìn)城。 沈榮華心不在焉地擺弄著茶盞,不時垂頭抬眼看沈愷的臉色。因為沈榮華被調(diào)戲的事,沈愷同沈慷鬧得很不愉快,回到車上還發(fā)了一頓脾氣。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個多時辰了,沈愷一直靠坐在迎枕上一動不動,且面帶郁色,閉目不語。 “父親,你睡著了嗎?”沈榮華拿了一條絨毯搭在沈愷腿上。 “沒有?!?/br> “那你活動一下,免得下車的時候腿腳發(fā)麻。”沈榮華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沈愷,“父親喝杯茶暖暖身子,這大冷的天,坐了這么長時間的車,又生了一場閑氣,萬一有個不舒服,讓祖母知道,還不知她怎么擔(dān)心呢,誰不知祖母最疼父親。” 沈愷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他坐直身體,接過茶喝了一口,嘆了口氣,說:“華兒,你不怨你祖母最好,你祖母喜歡聽的孩子,你看你大姐多會討她歡心?!?/br> “祖母是長輩,是用來孝順的,華兒不敢心有怨氣。”沈榮華神態(tài)恭敬,聲音低沉且溫和,暗中卻咬碎銀牙,心中涌動著對沈老太太撲天蓋地的恨。 前世,沈遜剛?cè)ナ?,沈老太太就還了陽,肆無顧忌地發(fā)泄沉淀在她心里幾十年的怨氣。作為嫡親祖母,她對沈榮華卻無半點親情可言,簡直連人情都沒有。 她前世之所以會有那么悲慘的結(jié)局,沈老太太是首當(dāng)其沖的罪魁禍?zhǔn)?。這一世,沈老太太對她的人格、尊嚴(yán)和生命的踐踏自祖父病逝就開始了。擺布一個人正在興頭上,憑沈老太太強(qiáng)勢的性格,是不會主動收手的。 重生歸來,沈榮華若不想象前世活得那么卑微,死得那么低賤,她就要竭盡全力去反抗。只有把那么些人踩在腳底下,才能讓那些陰謀永不得逞。 沈愷見沈榮華神色怪異,忙問:“華兒,你發(fā)什么呆?是不是有什么事?” “父親,我——”沈榮華回過神來,嘆了口氣,說:“父親,我覺得今天的事情很奇怪,父親和大伯剛?cè)ヒ娡醺L史,小王爺就跑來調(diào)戲我,這事……” “你覺得有人利用小王爺設(shè)計陷害你?”沈愷反應(yīng)很快,一句話就切中了要害,隨后,他冷哼一聲,又說:“肯定是杜珪那小子,寧遠(yuǎn)伯府專出陰損之人。” 沈愷圣賢書讀得不少,一直奉行“長兄如父”的圣人訓(xùn),對“長嫂如母”卻頗有微詞。他不喜與人交惡,卻認(rèn)為大太太杜氏是笑面虎、殺人賊。 “杜世子為什么要害我?”沈榮華已想到是杜珪布局害她,故意向沈愷提問。 “今年春天,杜珪剛封了世子,寧遠(yuǎn)伯府就托人提親,想為杜珪求娶你,我和你祖父都婉拒了。為此,大太太冷了幾個月的臉,沒少拿你娘做伐子,說些不中聽的話。現(xiàn)在你祖父病逝,你又麻煩不少,杜珪能不趁人之危嗎?” 原來杜家曾向沈家提親,要求娶她,這件事她活了兩世都不知道。杜珪前世沒少害她,今生沈榮華還沒把他列為頭號敵人,他就自己跳出來了。 “結(jié)親本就是你情我愿,人家還不能不愿意嗎?強(qiáng)人所難好事也變了味。再說我們和杜家又是親戚,為作親之事傷了和氣,豈不是丟了兩家的臉面?” “誰說不是呢?要不怎么說寧遠(yuǎn)伯府的人陰損、不能結(jié)交呢。” 沈榮華點點頭,沉思片刻,說:“同杜世子一起的那位杜公子也怪怪的,女兒總覺得他們行事藏頭露尾,不夠光明磊落,一看他們同父親就不是一類人。” 沈愷笑了笑,說:“那位杜公子單名一個‘昶’字,你應(yīng)該見過他吧?他是你祖父非常賞識得青年才俊,在藍(lán)山書院很有名氣,今年秋闈剛中的解元。” 說起杜昶,沈愷有些別扭,他也承認(rèn)杜昶才學(xué)樣貌俱佳,但他認(rèn)為杜昶跟他不是同道中人。一想到沈遜有意讓杜昶做他的女婿,他就忍不住心里膈應(yīng)。 “見過?!鄙驑s華不敢回憶前世,怕自己不小心流露出殺氣,“女兒見過他三次,一次是和姐妹們一起,一次是和祖父一起,還有一次是籬園偶遇?!?/br> 沈愷見沈榮華說起杜昶表情自然,心里很舒坦,尋思了一會兒,問:“你祖父有意將你許配給杜昶,雖沒正式下定,也挑明了,你怎么想?” “祖父有意把他最喜歡的孫女沈臻華許配給杜公子,杜公子中意的人也是沈家最聰明的嫡出姑娘沈臻華,父親難道忘記我是庶女沈榮華了嗎?”沈榮華微微一笑,并無半點含羞之態(tài),很坦然地說:“杜公子人中龍鳳,不會娶一個出身低賤的庶女。我自知齊大非偶,不敢有任何想法,還請父親明鑒。” “華兒,我知道你最懂事,委屈你了,我……”沈愷長嘆一聲,欲言又止。 沈愷在藍(lán)山書院做侍講,說白了就是替來書院講課的鴻學(xué)大儒研墨擺紙。杜昶是藍(lán)山書院最出色的學(xué)子,得諸多大儒賞識,根本看不起沈愷,只是照顧沈遜的臉面,對他表面恭敬。沈愷也知道自己在杜昶心中的位置,又不喜歡杜昶所熱衷的仕途經(jīng)濟(jì)。兩人道不同、不想為謀,自是文人相輕,心存芥蒂。 沈榮華根本不在意沈遜為她訂下的婚約,這令沈愷很高興。可他心里又很難過,女兒乖巧懂事,卻受了這么多苦,不是他這做父親的未盡責(zé)嗎? “女兒不委屈,若有人再說起杜公子之事,還請父親替女兒表明心跡。” “好好好,剛才你說杜公子怪怪的,你看他哪里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