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則像斷線珠子，擦掉一顆又來一顆。于

    是，曾家耀只好騰出一只手，拉著少年的手把他帶到教員室，坐在自己辦公桌旁。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別怕，跟老師說。"少年徑自大哭，曾家耀沒辦法，

    一邊幫他擦眼淚，一邊等他哭完，等到手帕都濕透了，少年才終于停止哭泣，哽

    咽著用袖子去擦鼻涕。

    見狀，曾家耀趕緊撕了塊衛(wèi)生紙塞進(jìn)少年手里，"用這個。"少年用力擤了

    兩下，像在家一樣把紙又放回曾家耀手里，曾家耀苦笑著把沾滿鼻涕的紙丟進(jìn)腳

    邊的垃圾桶，然后說："現(xiàn)在可以告訴老師了吧？""老師，你為什么不叫我回

    答問題？"少年吸溜著鼻子，聲音甕聲甕氣的。

    原來他是為了這件事才哭的如此慘烈？

    曾家耀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老師在問什么，老師怎么叫你回答呢？""

    我知道老師在問什么，老師問小明早上七點出門，走一個小時到學(xué)校，問小明到

    學(xué)校的時候是幾點鐘？"聽到顧小安把自己的問題一字不漏的重說一遍，曾家耀

    有點驚訝。

    "那么，你說是幾點呢？""十二點。"曾家耀搖頭，"不對，你還是沒明

    白……""可是謝莉莉就是這么答的，你說她答對了！"少年不服。

    "她答的是前一題，并不是所有的題目都是一個答案，你跟她說得一樣也不

    算答對。"少年一臉費解，使勁去想這句話的意思。

    "好啦，回教室去吧，快上課了。"曾家耀像對小孩子那樣拍拍少年的頭。

    "老師，要怎么才能答對呢？我也想象別人那樣回答問題！"少年不肯離開。

    曾家耀望著這雙執(zhí)拗地看著自己的眼睛，那種純潔無暇的渴望讓人心中不忍。

    "老師可以教你，但你要用心學(xué)才行。""嗯，我一定用心學(xué)！"少年認(rèn)頁

    的用力點頭，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下午放學(xué)，顧小安留下來補(bǔ)習(xí)，曾家耀想，與其從頭開始補(bǔ)，還不如跟上現(xiàn)

    在的進(jìn)度，然后查漏補(bǔ)缺更有效率，于是把紙板糊的大表拿了出來。

    顧小安看到今天上課用的道具時顯得很高興，期待的看著老師。

    曾家耀把表盤立在自己胸前，把時針和分針都轉(zhuǎn)到最上面，隨口問："現(xiàn)在

    是幾點？"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顧小安竟然答不出來！

    "看這里，這里寫的是多少？"曾家耀點指著刻度上方的阿拉伯?dāng)?shù)字。

    "一……"以為是自己的手放歪了，曾家耀特意低頭看了一眼，但他并沒有

    指錯，于是，曾家耀的手在數(shù)字上敲了敲，"我的是這個！""一！"顧小安更

    肯定的說。

    "那這個又是幾??？"曾家耀指著真正的＂一＂問。

    "一？。？""怎么會兩個都是一？你看清楚，這個一旁邊還有數(shù)字?。?

    顧小安使勁地盯著十二看了一會兒，彷佛旁邊那個二是淡得看不見似的。

    "那你說說這是多少？"曾家耀指著二點的地方問。

    這回顧小安干脆直接搖頭。

    原本想教顧小安整點計算的曾家耀，沒想到他的程度竟然差到這個地步，不

    禁在心里責(zé)備顧家明是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

    "好吧，你來跟我念，一、二、三……十一、十二。"曾家耀指一個念一個。

    顧小安跟著曾家耀讀，讀了兩遍之后，曾家耀讓他自己讀，倒是很順溜的讀

    了下來。

    "好，現(xiàn)在告訴老師，這是多少？"曾家耀仍然指著＂十二＂點。

    "一。""怎么還是一？你剛剛不是已經(jīng)會念了嗎？""我會念啊，一二三

    四……"小安又飛速的說了一遍，好象很得意。

    "這是多少？""……"顧小安不敢答，他覺得是＂一＂，可老師說不對。

    曾家耀嘆了一口氣，"老師再教你一遍，你要用心去記……""老師，我會

    念啊，一、二……"顧小安很不虛心的打斷曾家耀。

    "你哪里是念，根本就是在說！"曾家耀氣得提高聲調(diào)，"光會說有什么用，

    你要認(rèn)得怎么寫才行！"一個小時過后，兩人仍在跟這十二個數(shù)字較勁，一向以

    耐心聞名的曾家耀覺得自己的頭頂在冒煙了。

    暍了一口水，把快要著起來的火苗澆滅，曾家耀想了想，"這樣吧，你不是

    認(rèn)得一嗎？如果你想不起來其它的數(shù)字，就從一開始數(shù)，比如這個四，你就看下

    面比較粗的線，一根、兩根、三根，第四根就是四，懂了嗎？""嗯。""好吧，

    這是多少？""……""你數(shù)呀，數(shù)粗的線！""一……二……三……四……五

    ……是……四？""對了！再看這個呢？""一……二……三……四……五……

    六……""還沒到，怎么不數(shù)了？""老師，我眼前好多黑線，好花哦……

    "顧小安噘著嘴，用力揉揉眼睛。

    ＂啪噠＂一聲，紙殼大鐘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