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茯苓是個老實人,這種事情別人不問,她是絕對不說的,但劉七巧如今是她的主子,主子問什么,茯苓自然只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二太太原先是看上了齊家的表少爺,一早就想著親上加親的,可誰知道去年殺出來一個姜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被梁家看上了,說是要了去配給一個傻子,姜姑娘不從,就投河了,誰知道那天齊少爺正好來府上,給撞見了……” 劉七巧聽到這里,后面的故事大差不差也就知道了。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心機深重的姜梓歆會投河,太不符合邏輯了,萬一沒人救她,豈不是要香消玉殞,她正在這里納悶?zāi)?,那邊茯苓只繼續(xù)說道:“后來我聽說,原來姜姑娘是會鳧水的,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日的情形,姜姑娘投水的時候,大少爺正巧從外面回來,若不是大少爺懂得避嫌,這會兒子……” 茯苓說到這里,便在沒繼續(xù)說下去了,劉七巧卻是五雷轟頂一樣的從軟榻上直起了身子道:“姜梓歆只怕不是真投河,那齊少爺也不過就是一個替罪羊?!眲⑵咔烧f著,只側(cè)頭看了一眼杜若,見他臉上微微潮紅,正睡的熟。茯苓也猛然驚醒,只捂著嘴道:“少奶奶,你說姜姑娘她……”茯苓下面的話沒說,只悄悄的指了指睡在床上的杜若。 劉七巧這會兒是真的對姜梓歆深惡痛絕到了極點了,難怪那天杜太太提到姜梓歆一副愁苦大深的表情,估摸著也是因為弄清楚了這姜姑娘的心機,才會這樣厭惡對方的。 “算了,他是個沒心思的,只怕自己還不知道呢,這話就我們心知肚明便好了,反正姜梓歆也嫁了出去,若是她好好過日子,也就算了。” 茯苓點了點頭,有想起一件事兒來:“其實大少奶奶沒進門前,姜姨奶奶家的少爺說過了要搬家的,只說在府上也叨擾了一年了,實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可正巧逢上個月是鬼節(jié)里頭,姜姨奶奶說搬家不吉利,便不讓搬了?!?/br> 劉七巧默默的聽著,又問道:“聽說姜家的少爺病著?” “是病著,今年開春就病了,大抵是不適應(yīng)這京城的天氣,一直用藥吊著,本是想熬過了春試,再好好調(diào)理的,可誰知道春試前就發(fā)病了,最后考是考了,但人是別人抬出來的,出來的時候不省人事,二老爺救了好些日子才救回來,只說是不能勞神了。如今就在梨香院養(yǎng)著。” 劉七巧小時候看過很多有關(guān)科舉的野史軼事,說科舉考試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很多人考著考著就瘋了,很多人考著考著就自殺了,而且自殺方式各種離奇,最離奇的一種是自己敲碎了自己的蛋蛋。估摸著那考生也實在覺得這考試太蛋疼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過激行為。 不過考過的人大抵都知道,科舉定然是要脫一層皮,少半條命的。這姜少爺拖著病體,還去考試,簡直是精神可嘉。不過他是姜家的獨苗,振興姜家的重任落在自己的肩頭,大概也只能用命去拼了。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什么姜家的男人不長命了,身后若是常年有兩個女人,攛掇著讓你去拼命,你就算不暴斃,大概也活不長了。 劉七巧想了想,對茯苓道:“你去我們院里的小庫房里,拿三兩人參,三兩靈芝,三兩蟲草送過去,只說我這幾日事情忙,等過幾日在過去見過姜姨奶奶?!?/br> 茯苓只應(yīng)了要出門,劉七巧支著腦門有想了想,才道:“再拿幾匹素凈一點的料子送過去吧,這送禮好歹也要稍微平衡一點,不能只想著病人?!?/br> 劉七巧說著又躺在了榻上,索性道:“你把綠柳叫進來,我還有事情吩咐她?!?/br> 茯苓點頭出門,不一會兒綠柳便進來了,劉七巧只想了想道:“我打算去拜見一下二老爺?shù)哪菐孜灰烫膊恢浪蛡€什么禮好,你倒是幫我處處主意。” 綠柳見杜若還睡著,便走到劉七巧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上回王妃賞的那幾匹緞子不錯,原本是給夫人做衣裳的,夫人都拿來充了少奶奶的嫁妝,眼色也是深色一點的,倒是應(yīng)該能拿出手?!?/br> 劉七巧只點了點頭道:“你去準(zhǔn)備吧,四個姨娘東西均等,二太太么,比她們多上一半,應(yīng)該也夠了吧?” “少奶奶不先送老太太和太太嗎?”綠柳瞧了劉七巧一眼,提醒到。 “她們也要送嗎?”劉七巧撓撓腦袋,只覺得頭疼不已,在現(xiàn)代哪里有這個道理,一家人還要送禮的? 綠柳道:“那是自然的,少奶奶得了老太太和太太們的紅包,自然是要送的,前幾日見少奶奶太忙,奴婢便沒提醒這個事兒,如今少奶奶既想著給西跨院里的人送東西,那老太太和太太那邊,定然是要先送的。” 劉七巧一臉受教的點了點頭,只瞧著綠柳道:“說吧,我干娘都準(zhǔn)備了哪些東西讓我送給老太太。” 綠柳只抿嘴一笑,點頭道:“不虧王妃喜歡少奶奶,這都猜到了?!本G柳只接著道:“王妃給老太太準(zhǔn)備的是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fēng),給太太準(zhǔn)備的是一尊和田玉的送子觀音像?!?/br> 劉七巧只點頭聽了,想了想道:“今兒在宮里太后娘娘賞了前朝一位國手的送子觀音像給我,給太太就送這個吧。那什么和田玉的,還是收起來好,沒得碰壞了,倒是讓太太心疼了?!?/br> 綠柳聽得在理,便只點頭應(yīng)了。劉七巧只笑道:“那今兒下午就麻煩你把各處的東西都送一送,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務(wù)了?!?/br> 綠柳只笑道:“知道了,少奶奶好好歇著吧?!?/br> 正說著,外頭紫蘇拎著一個食盒進來,見杜若睡著了,只將劉七巧的吃的阿膠粥拿了出來道:“少奶奶先吃吧,一會兒等大少爺醒了,我再替他去茶房的小風(fēng)爐上熱一熱。” 劉七巧點頭應(yīng)了,接過紫蘇遞過來的碗,只瞟了一眼她的手指,問道:“我賞你的翡翠戒指,平常你都帶著的,怎么今兒收起來了?” 紫蘇見被劉七巧問起了,只蹙眉道:“奴婢……奴婢……” 劉七巧也不惱,只小聲道:“你跟我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呢?” 那邊綠柳湊過來一瞧,問道:“還有那赤金嵌寶戒指呢?夫人在家時候賞的,我們兩一人一個的?” 紫蘇只跪下來,紅著臉道:“我今兒拿出去讓春生當(dāng)了,阿漢嫂在坐月子,家里連一樣像樣的吃食都沒有,所有的錢都花了給大寶看病了,所以……” 劉七巧聽了,只搖頭道:“所以你就把你的貼己全給了他們,又把自己的首飾也拿出當(dāng)了?” 紫蘇只低著頭不說話,良久才擦了擦眼淚道:“我瞧見阿漢嫂就想起我娘來了,我忍不住?!?/br> 劉七巧只將紫蘇扶了起來,讓綠柳去箱子里的錢匣子里頭取了十兩銀子來,遞給紫蘇道:“你去把春生找回來,把東西那回來,這個銀子去給那戶人家,告訴阿漢嫂,寶善堂平沙路店缺一個打雜的粗使奴婢,等她做完了月子,就去那邊上工,這是她十個月的工錢,先預(yù)支給她。” “這……少奶奶?!弊咸K接了銀子,越發(fā)覺得自己不好意思了起來,不知說什么好。 “你那些銀子,平日里還要給你姥姥姥爺稍過去,你舅舅舅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嗎?你要是少了,又要罵你是白眼狼,如今攀了富貴,就把他們當(dāng)初的恩情給忘了?!?/br> “大少奶奶,你怎么知道我舅舅舅媽說過這話,奴婢可沒在家里頭說過。”紫蘇被劉七巧說的越發(fā)臉紅了起來。 劉七巧只笑著道:“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嗎?極品親戚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綠柳聞言,只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又想起杜若還在碧紗櫥里頭躺著,只生生忍住了道:“少奶奶說的對,誰家還沒有幾個極品親戚?!?/br> 紫蘇謝過了劉七巧,正要出去找春生,又被劉七巧給喊住了道:“等等,上回我說欠那嫂子十條褲子的,你后來帶過去了沒有?” “帶過去了,不過只帶了幾套家常穿的衣服,究竟是幾條褲子的,奴婢也沒數(shù)清楚?!?/br> 劉七巧只點了點頭:“這些小事兒你拿主意就好,舊衣服我都在原來家里沒帶過來,這邊一時半會兒還真沒什么她能穿的衣服?!?/br> 綠柳道:“我這兒倒是有幾件我娘年輕時不能穿的,眼色都還好,還讓我改了自己穿,我又不耐煩做針線,不如你拿去了就是?!?/br> “那怎么好意思呢?”紫蘇又推脫道。 “你不好意思,那等少奶奶給我們做新衣服的時候,你少做一套,讓我多做一套不就好了?” 紫蘇知道綠柳是故意這樣說的,到了杜家一切都是杜家的新規(guī)矩,再不像以前那般自由散漫,哪里有這說法。 劉七巧只搖了搖頭道:“算了,衣服是沒有的多做的,不過私下賞些倒是可以的?!?/br> 只說著,那邊茯苓已經(jīng)把送往梨香院的禮物給拿了出來,只放在外頭,進來請劉七巧過目。劉七巧批了外衣走到次間里,見茯苓挑的眼色都是鴨蛋青、豆綠、雪青一類的顏色,倒適合寡居的人用,便點了點頭道:“你和紫蘇一道送過去吧,順道也讓紫蘇認(rèn)認(rèn)人?!?/br> 兩人只點頭應(yīng)了,讓小丫鬟們端了禮物,引著一路往梨香院去了。 ☆、第4章 .02| 梨香院在杜府的西北角,說起來倒是和劉七巧之前在王府住的薔薇閣有些相似,都是獨門獨戶的院落,另有大門通到外頭街上,從杜家里面過去走的是后面的角門。平常府上的人同姜姨奶奶家也沒有什么大來往,只有杜老太太閑著無聊的時候,長請了丫鬟去把姜姨奶奶喊過來閑話家常。年紀(jì)大了,越發(fā)是珍惜起身邊的人,杜老太太如今娘家的兄弟也去世了,只剩下姜姨奶奶這一個親姐妹,又住在自己家,自然是舍不得讓她走的。 姜姨奶奶也不大想回去住姜家的老宅,姜家的老宅在離杜家大約三條街的地方,有好幾處院落都已經(jīng)外租給了別人住。姜家如今不比往日,住在杜家又不要出房租,自己家租出去又能有一份收入。若是自己住回去,免不得就不能龍蛇混雜的住著,那這份收入就又沒了。姜姨奶奶前思后想的,還是覺得住在杜家清靜,且姜梓丞現(xiàn)如今還病著,這延醫(yī)抓藥的,去哪兒也沒住在杜家方便。所以雖然姜梓丞想回去姜家租在,可姜姨奶奶卻并沒有同意。 姜梓丞想回去姜家祖宅,其實也是有落葉歸根的意思。他祖父和父親,雖都是在江南死的,雖說南邊也是他們家,但畢竟有些客死異鄉(xiāng)的感覺。他自從知道自己科舉失意之后,便整日悶悶不樂,小病也逐漸釀成了大病,整個人都消瘦了下來。杜二老爺雖然是太醫(yī),可也是醫(yī)得了病,醫(yī)不了命的人。只讓姜姨奶奶和沈氏不要拘著姜梓丞,萬事都隨他的心情,等心情好了,病也自然就好了。 可越發(fā)是病榻纏綿的人,心思就越發(fā)重,再加上他讀了那么多年的圣賢書,從來都是志在必得的,如今第一次春試就碰得鼻青臉腫,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 茯苓帶著紫蘇去了梨香院,輕輕的扣了扣門,里面便有一個小丫鬟迎了出來,這小丫鬟去去年姜家才買的,只不過十來歲,見了茯苓也不認(rèn)得,只脆生生的喊道:“jiejie是從哪里來的?我們家老太太帶著太太出門了,只少爺一人在家?!?/br> 茯苓聽聞沒人,卻也有些尷尬,只她身后的丫鬟捧了一路的東西,叫人捧回去只怕也吃不消了,便道:“我是大少奶奶院子里的丫鬟,大少奶奶讓送些東西給你們家老太太、太太還有少爺,你讓我們進去,把東西放下吧?!?/br> 小丫鬟聞言,便開了門讓人進去,只繞過小影壁,帶著往正廳走,茯苓見這院子一旁架著葡萄架,姜少爺正背著人躺在躺椅上頭,那風(fēng)一吹,手邊的紙箋便飛一樣的飄了起來。那人咳了幾聲,連忙用鎮(zhèn)紙按住了,但還是冷不防有幾張落到了院外去。 姜梓丞只扭頭道:“碧桃去外頭把方才飛出去的紙撿回來?!?/br> 碧桃只應(yīng)了一聲道:“少爺,杜家大少奶奶差人來送了東西,我讓她們先擺在正廳里頭,紅杏jiejie正在為您熬藥呢,jiejie們來了,總也要喝口熱茶的,少爺你先等一會,奴婢沏了茶,再給你去把紙撿回來。” 原先這也沒什么,小姑娘說的多少有些道理,可病著的人心思重,便動了怒火,只喘著道:“我說的話你也不聽了嗎?我說讓你去撿,你還不快去?!?/br> 碧桃哪里知道一向溫文爾雅的少爺也會發(fā)火,只急忙低著頭道:“奴婢這就去就是了,少爺何必發(fā)火,若是讓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奴婢又要挨罰了?!?/br> 茯苓見這里亂糟糟的,也不想多待,放下了禮正要和紫蘇出門,卻見大姑娘身邊的丫鬟玉竹從外面迎了進來道:“姜家老姨太太在家嗎?” 玉竹見了茯苓,只笑道:“怎么你也在這邊?”只說著,便回身對身后的人道:“姑娘,大少爺房里的茯苓也在呢,想必姜家老姨太太也在家?!?/br> 玉竹的話音剛落,便見杜茵從角門處進來,手里拿著兩章紙箋,只小聲道:“從外頭過來,見地上飄著東西,便想大抵是姜表哥落下的?!倍乓鹬徽f著,臉頰微微泛紅,將手里的紙箋讓玉竹遞給了碧桃,又道:“我前幾日在你們太太這邊學(xué)了一種時興的做荷包的方法,好容易做一個出來,正打算那過來給她瞧瞧,你們太太在家嗎?” “回姑娘話,我們老太太和太太今兒出門了,只少爺在家。” 杜茵聞言,臉上又是微微一紅,稍微抬眸瞄了一眼姜梓丞,卻似乎帶著一些不舍,只小聲道:“那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了?!倍乓鹫f著,也沒逗留,只帶著玉竹兩人就先走了。 茯苓見沒什么事情,便又和碧桃閑聊了幾句,領(lǐng)著紫蘇和小丫鬟們一起走了。 只待茯苓走了,玉竹卻從墻根后探頭出來道:“姑娘,她們走了,你方才為何偏要進去一回,讓她們瞧見了不好?!?/br> 杜茵只郁郁道:“方才我們從那邊過來,正好跟她們順路,若是不進去,到時候她問起我們來做是,反倒不好說了,不如進去了,把話也說全了,在當(dāng)成走了,她們也就不疑心了?!?/br> 玉竹瞧了一眼杜茵,見自家小姐臉上越發(fā)紅暈,便知道了她的心思,只作為丫鬟,她不好說這些話,便勸著道:“姑娘,那姜少爺?shù)牟。膊皇且惶靸商斓?,萬一好不了……” 杜茵見玉竹這么說,只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道:“你胡說什么,我爹說了,姜表哥不過就是心思過重,焦慮成疾,且加上之前案牘勞形,沒有養(yǎng)好身子,才會一病不起的,這病是養(yǎng)得好的。大哥哥從小病到大,這會兒還不是好好的嗎?偏生他就好不了了嗎?” 誰知這話卻叫墻里頭的人聽見了,只隔著墻根,站在葡萄架底下道:“好不了,好得了,又有什么用呢,大丈夫沒有功名在身,如何成家立業(yè),姑娘還是請回吧?!?/br> 杜茵一聽,一顆心只涼了一半,哭著道:“原先就聽說你住的好好的要搬出去,我就知道你是想躲著我,我哪里招你嫌棄,你這樣不待見我?” 姜梓丞只沉沉的咳了兩聲道:“你沒有招我的嫌棄,是姜家對不住你,你原本是有一段好姻緣的,只因我那妹子……”姜梓丞說到這里,又忍不住重重的咳了幾聲,只讓杜茵聽的都揪心了,又聽他繼續(xù)道:“原想著,我若是能一朝高中,便腆著臉向你父親求親,雖不敢說自己是什么良配,卻也一定好好待你,絕不讓你有半點不如意的,如今只怕是不成了?!?/br> 杜茵聽到這里,只嗚嗚的哭出聲來,趴在墻壁上道:“你若是把身子養(yǎng)好了,有什么是不成的,你若非要得了功名再成家,我便等你三年又如何,橫豎到時候做個老姑娘,便是你沒得功名,我爹娘只怕也急著要嫁我的,你那時候再來求親,我爹娘豈有不應(yīng)的道理?” 姜梓丞只垂眸黯然一笑,握著虛拳又是一陣咳喘,抬起頭對著墻外道:“姑娘的心思,我知道;可姑娘的情義,我領(lǐng)受不起。等過了中秋,我們姜家便搬出去,也好讓姑娘放下這樣的心思,好好的尋個良人備嫁吧?!?/br> 杜茵這會兒已是泣不成聲,捂著帕子哭著一路奔了出去,可這杜府雖然大,卻沒有一個她能哭的地方,想來想去,也唯有杜若能懂她幾分心思,便擦了擦眼淚,只往百草院去。 這會兒茯苓和紫蘇都已經(jīng)回來了,茯苓便只把方才的事情回稟了一番,又說遇見的杜茵。劉七巧一邊低著頭喝粥,一邊道:“我聽說那陸姨娘做的一手好繡活,三位姑娘的針線都是她教的,怎么大姑娘還去請姜太太教針線呢?” 茯苓聽劉七巧這么一問,倒是也有些奇怪了,想了想便道:“興許是什么新的花樣,陸姨娘畢竟鮮少出門,可能沒有姜太太知道的多?!?/br> 劉七巧卻覺得肯定不是這個道理,她吃完了粥,進房摸了摸杜若的額頭,見他睡的安穩(wěn),燒也退下來了,便安心道:“你們都下去歇一會兒吧,我一個人也不用人服侍?!?/br> 正說著,外面小丫鬟匆匆跑進來道:“少奶奶,大姑娘來了?!?/br> 茯苓這會兒也覺得奇怪了,方才大姑娘走在她們前頭,也沒說起要來百草院,這會兒又從她們后頭過來,倒是有些意思。 杜茵進來,見方才在梨香院見過的茯苓和紫蘇都在,便只稍稍平靜了一下心緒,環(huán)視了一圈,卻不見杜若在,便開口問道:“嫂子,大哥哥呢?” 劉七巧見她眼圈微微泛紅,便知道她定然是剛剛哭過,只遣了紫蘇和茯苓下去,親自滿了一盞茶送到她跟前道:“怎么了這是?難道是沙子迷了眼睛?” 杜茵接過劉七巧手中的茶盞,低著頭道:“讓嫂嫂看笑話了。” 劉七巧見她答的隱晦,只笑著道:“我看笑話沒什么,只不能讓外頭人看了笑話去,知道嗎?” 杜茵原本就對劉七巧有幾分感激,聽她那么說,便只認(rèn)定了她和自己一樣的人,只小聲問道:“大哥哥怎么這會兒了還在睡覺,聽說昨兒你們?nèi)チ藢m里頭一晚上,嫂子怎么不再多睡一會兒?!?/br> 劉七巧見她心情稍微緩和了一點,便只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道:“我昨晚還歪了一會兒,他一宿沒睡,所以這會兒讓他多睡一會,省的晚膳的時候,老太太看著不精神?!?/br> “嫂嫂真是心疼大哥哥?!倍乓鹫f著,又低下頭,想起姜梓丞的病,只忍不住又擦起了眼淚。 劉七巧見她這般傷心的樣子,便知道這其中必然是另有隱情,只小聲問道:“你這樣子,只怕不是沙子瞇了眼睛吧?我聽你大哥哥說,你平素跟他感情極好,這會兒又急急的來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商量,若是有急事的話,我去幫你把他叫醒,你且等一等。”劉七巧正要起身,杜茵卻攔住了道:“也沒有什么大事兒,同嫂子說也是一樣的,只是嫂子只可告訴大哥哥一人,斷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的話,我也沒臉見人了?!?/br> 古代大家閨秀最重的就是閨譽,聽杜茵說的這么嚴(yán)重,只怕是一些和閨譽有關(guān)的事情。杜茵抬頭瞧了一眼劉七巧,只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子還記得,去年在中秋燈會上,你幫著解圍的那個姑娘?” 劉七巧聽她提起中秋燈會,才想起了那件事兒道:“你說的可是撞倒了那孕婦的姑娘?” 杜茵點了點頭,臉色略略泛紅道:“那姑娘就是我,若不是嫂嫂出手相救,我這會只怕要被我爹逐出家門了?!?/br> 劉七巧聞言,只笑了笑,想杜二老爺這樣風(fēng)流的人,大抵不會做出逐出家門這樣的事情來,不過杜茵這樣說,她還是勸慰道:“你也不是存心的,我看得出來?!?/br> 杜茵臉上還帶著郁郁之色,只小聲道:“后來出了一些事情,我和昀表哥沒有成,姜表姐嫁了過去,我本來對昀表哥也沒有什么心思,可也不知道哪些下人嘴碎,說是姜表姐搶了我的夫婿,被姜家表哥聽見了……我們……” 杜茵說到這里,劉七巧已經(jīng)覺得稍微有些意思了,再看看杜茵臉上的顏色,已是滿臉通紅,只問道:“你和姜少爺兩情相悅了?” 杜茵的嘴角撇了撇,到底沒說出話來。過了片刻,才開口道:“原本他答應(yīng)我,等高中之后會向我爹提親的,可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他病的厲害,勉強去春試,自然是名落孫山的,如今非但不肯履行諾言,還要搬出去住,他的身子那么弱,可怎么吃得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