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秀兒見紫蘇要走,只假惺惺的道:“這位jiejie,這黑燈瞎火的,最好還是別亂跑的好,你既然不熟,我自然讓熟的人帶著你。”秀兒說著,只喊了跟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小丫鬟道:“去給少奶奶的丫鬟提燈籠,把這位jiejie送回百草院去?!?/br> 紫蘇見人秀兒臉上雖然不樂意,可畢竟還是開口了,便也大大方方的給答應(yīng)了,只把手中的燈籠給了上前的小丫鬟,跟在后頭道:“那就謝謝這位姑娘了?!?/br> 這邊紫蘇和那小丫鬟剛走,秀兒就幾步上前,喊住了方才的老mama道:“趙樹家的,你說著大黑天的,紫蘇去李mama家那是做什么呢?” 那老mama是個只管看門的下等仆婦,也不愛管這閑事,便隨口道:“秀兒姑娘,這你可是把我給問著了,李mama只負(fù)責(zé)把人帶回來,老奴只負(fù)責(zé)把人給送進來,別的我哪兒能知道呢?” 秀兒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撅了撅嘴便就走了。這會兒已接近亥時,給杜二太太熬安神茶的小丫鬟也端著盤子回來了。說起來大抵是杜二太太最近cao持家務(wù)太累了,竟有了一些更年期的狀態(tài),平常晚上都睡不著,每每要喝了安神茶才能一覺到天亮。作為太醫(yī)的杜二老爺給杜二太太把脈的結(jié)果是,讓她放下心來,好好的靜養(yǎng)一段日子,可偏生杜二太太就是一個掐尖要強的心態(tài),如今杜太太難得有了身孕,她正是要努力搏一場的時候,自然不肯前功盡棄的。 秀兒端著茶盤進來,將那安神茶送到杜二太太面前,只上前為她除下頭發(fā)上多余的發(fā)飾,裝作不經(jīng)意道:“太太,奴婢方才給太太熬養(yǎng)生茶,瞧見那劉七巧身邊的丫鬟從我們西跨院那邊的小門進來,聽趙樹家那婆子說,是李mama送她回來的。這劉七巧才過門幾天,怎么就跟家里的丫鬟婆子都打成一片了,連她身邊的丫鬟都有府里的老人照顧著。” 杜二太太聽秀兒這么說,只剜了她一眼,將茶盅里的安神茶喝了個干凈,挑眉道:“什么劉七巧劉七巧的,人家現(xiàn)在是杜家的大少奶奶,你也好管管你這張嘴了,也就在我這邊能不把門,要是出去了,別這么死的都不知道。”杜二太太說著,只蹙眉道:“原本老太太也是不怎么喜歡那劉七巧的,可今兒老祖宗說她長得像玉兒,老太太竟還命人給劉七巧添菜了?不過就是老年人不認(rèn)人了而已,老太太居然還當(dāng)真的了,可真是想不透啊。” 杜二太太進門的時候,杜玉已經(jīng)死了,她平素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很少有出門的機會,且那時候京城又是個亂世,所以她縱使是見過杜玉,也忘了她長什么模樣。杜二太太嘆了一口氣,端著茶盞漱了漱口,只有些憊懶道:“橫豎她的命比我好,大郎又是一個疼老婆的,我說你二老爺怎么就不像大老爺那般,只疼太太一個人呢?” 秀兒原本是想說幾句激起杜二太太的斗志的,誰想杜二太太這會兒沒啥斗志,反倒埋怨起了自己的命不好。秀兒再看看杜二太太的容貌,說起來若是換了她是杜老二爺,只怕也是不可能不納妾的。杜二老爺能對她這樣禮遇有加,算來也是很有涵養(yǎng)的人了。 “咱老爺是朝廷命官,那些達官貴人家里,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老爺若是只有太太一個人人,固然是好,可是也難免會被外面的同僚們?nèi)⌒Φ??!?/br> 杜二太太聽了,覺得理由還算滿意,許是安神茶的藥力發(fā)作了,她只懶懶哼了一聲問道:“派人去老爺書房問一句,今晚他睡哪兒,不過來的話,那我就睡了?!?/br> 秀兒正要出去,外面院里的小丫鬟只往房里輕輕道:“老爺回來了?!敝徽f著,便見外頭簾子一挑,杜二老爺從門外進來了。秀兒見這會兒已然沒了她說話的時機,便只小心翼翼的就挑了簾子出門了。 出了西跨院,紫蘇便認(rèn)路了,杜家不剩燈油錢,外頭的長廊、亭臺之處都點著燈籠。紫蘇轉(zhuǎn)身謝過了那小丫鬟,從身上的荷包里拿了一個小銀錁子給她道:“好meimei,今兒的事情可別到處說,我也是初來乍到的,不想擾了主子們,你快些回去吧?!?/br> 小丫鬟得了獎賞,只笑嘻嘻的走了,紫蘇提著燈籠回了百草院,那邊綠柳正在門房等著她,見她回來了才開口道:“你可算是回來了,少奶奶方才還問起了,說是再不回來,就要讓少爺打發(fā)人去找了,說是別讓春生把你給拐走了?!?/br> 綠柳知道紫蘇和春生的關(guān)系,玩笑開起來也沒什么好顧及的,只把紫蘇逗得面紅耳赤的才罷休。 紫蘇原本是要進去給劉七巧請安的,又聽綠柳說劉七巧今兒晚膳都沒出來用,方才還是茯苓端了宵夜進去,稍稍吃了一點,這會兒也不知道睡了沒有。紫蘇只當(dāng)是劉七巧今兒接生累著了,便也只不進去叨擾了,只催促綠柳道:“明兒就是三日歸寧的日子,你可把東西都打點好了?” 綠柳只伸了一個懶腰道:“咱們這位姑爺好啊,一早就囑咐連翹jiejie都備好了,只等著明兒我們回去了?!?/br> “什么姑爺不姑爺,如今我們跟了七巧過來,自然也是杜家的人了,要喊少爺?!弊咸K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綠柳只撲哧一笑道:“一早就知道你是杜家的人了,不用巴巴的再強調(diào)一次……”,綠柳還沒說完,那邊紫蘇倒是聽出了她的意思來,只佯怒著道:“你這小蹄子,越發(fā)嘴壞了起來,我今兒陪著少奶奶出門,累的渾身都快散架了,還要被你捉弄,你就欺負(fù)我是個鄉(xiāng)下老實人。” 綠柳見紫蘇果真有了幾分怒意,連忙求饒道:“好jiejie,我沒那意思,你可別生氣,下次我不了還不行嗎?” 劉七巧洗完了澡就睡著了,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等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肚子餓得厲害。索性杜若也有少食多餐的習(xí)慣,晚上總會喝上一晚安生的紫米粥。這會兒茯苓也送了進來,小夫妻兩人便一起喝了一點,聽茯苓說紫蘇已經(jīng)回來,料想她這一天也累了,便沒請她喊了人回來問話。 劉七巧用了宵夜,見杜若還在等下忙著,便批了衣服起身,見他在那邊反反復(fù)復(fù)的琢磨一個方子,只擰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劉七巧伸手拿了袍子給他披上,只小聲問:“你這大半夜的,還在想什么呢?明兒一早還要陪我三朝歸寧,可別起晚了?!?/br> 杜若拿了方子,遞給劉七巧道:“往年入夏之前,寶善堂總會發(fā)放一些香袋,供一些窮人家對抗時疫,今年一如夏天氣就熱的很,很多時疫沒有復(fù)發(fā),誰知道到了這會兒入秋了,反而出現(xiàn)了,我打算擬一個藥方,訂做一批香袋,送給來抓藥的百姓?!?/br> “這么大方?白送?”劉七巧只睜大了眼睛,頗有些不可理解的看了杜若一眼,以杜老爺和杜若的性格,寶善堂開到現(xiàn)在還沒倒閉,一定是祖宗保佑了。 杜若見劉七巧這樣子,只忍不住笑了笑,戳了戳她的腦門道:“這些都是一些尋常的藥材和香料,值不了幾個錢的,杜家是開藥鋪的,不是開善堂的,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br> 劉七巧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只扭著身子從身后抱著杜若道:“人家是農(nóng)民嘛,不懂嘛,不要嘲笑我,我這不是擔(dān)心我們家的家業(yè)嗎……萬一還沒到兒子手里就被你這個爹給敗光了,那咋辦呢?” 杜若被劉七巧給逗樂了,只順手?jǐn)埩怂难?,將她抱在懷里,從一旁的藥箱里頭拿出幾味藥材來,排列組合之后,遞給劉七巧聞了聞道:“這個味道怎么樣?” 劉七巧只閉上眼睛,輕輕的嗅了一下,開口道:“這里面有霍香,丁香,木香,羌活,白芷,柴胡,菖蒲,蒼術(shù),細(xì)辛,對不對?” 劉七巧睜開眼睛,見杜若正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眸光中亮晶晶的,只在她臉頰親了一口道:“七巧,你也是個醫(yī)藥天才啊!” 315. 其實劉七巧哪里是什么醫(yī)藥天才,不過就是前世在某寶上購買過一個號稱可以預(yù)防感冒的香囊,里面的成分好像還不止這么多,不過她自己也只記得這幾樣而已了。杜若想了想道:“不過你還沒說全,里面還有冰片、艾葉、薄荷,但是為了控制成本,若是分發(fā)給百姓的,幾位名貴的藥材是不放的,不過療效也不妨礙多少。” 劉七巧只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只蹙眉問道:“我那日進百草院的時候,就覺得百草院里頭有陣陣幽香,一早我也在院子里瞧過了,到不像是種的東西香,也不知道這香味兒是從哪兒來的?!?/br> 杜若見劉七巧說起了這個,只抱著她起身兩人來到窗口邊上。時辰不早,外面的丫鬟們早已經(jīng)不在了,杜若推開了窗,讓劉七巧坐在窗臺上,幽靜的夜風(fēng)帶著陣陣的馨香飄入房中,杜若只湊過去聞了一下窗欞上的格子,小聲道:“這百草院從去年開始重新修葺,我就不曾來過,只在重新粉刷的時候來了一次,命工匠們在油漆里加上了花椒?!?/br> 那是什么意思呢?劉七巧正想開口問,幸好她前世也算是個高級知識分子,書沒有讀少,依稀知道漢代的皇后住的宮殿叫椒房殿,似乎這椒房還有一些什么典故在里頭。 劉七巧想了想,為了避免讓杜若笑話自己文盲,只試探道:“那這是不是代表杜若若很喜歡我的意思,想把最好的給我呢?”都皇后的待遇了,能不是最好的嗎? 杜若低頭笑了一下,在劉七巧的耳邊蹭了蹭道:“不過就是取個好彩頭而已,不過你倒今日才發(fā)覺,也算是后知后覺的了?!?/br> 劉七巧剜了杜若一眼,雙手勾著他的脖頸,忽然間兩腿往他腰身上一掛,咬著他的耳朵道:“我平常都忙死了,好容易休息的時候,你就拉著我做那種事情,人家這會兒身上還很酸疼呢,鼻子都不靈了?!?/br> 杜若只覺得自己喉頭發(fā)緊,這樣貼在身上的姿態(tài)太讓人遐想偏偏,偏生劉七巧夾住他腰身的腿卻還那么不安分。杜若伸手,在劉七巧的后臀托了一把,啞然開口道:“娘子,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安睡吧。” 這一覺自然是沒有一覺睡到了天亮,中間那些有意無意的觸碰免不了又勾起了燎原的星星之火。劉七巧被杜若的熱情燒得只剩下卸甲投降的份兒,錦被亂成了一團,最后將兩個累及了的人裹在了一起。 第二日一早,劉七巧醒來的時候,杜若早已經(jīng)穿戴整齊坐在窗邊的書桌上看書。劉七巧見天空大亮,只嚇的連忙從被窩中給豎了起來,那邊杜若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笑著道:“娘子,這會兒剛卯時三刻,娘子不必著急?!?/br> 劉七巧醒了一下神,杜若正要往門外喊丫鬟,劉七巧忙攔住了道:“我不習(xí)慣被人服侍,穿衣吃飯什么的,還是自己做比較自由些,在母親那邊是沒辦法,你就不要拘著我了?!?/br> 杜若最知道劉七巧這些真性情,便也只點了點頭,繼續(xù)看自己的書。劉七巧拿著肚兜穿上,正欲回身系帶子,卻不知杜若已經(jīng)來到了劉七巧的身后,接過她手中的帶子,不緊不慢的系起來。 劉七巧對著鏡子照了照,眼圈下面照例是一片烏青。她原本是打算拒絕杜若的,可是想起過幾日就是自己的月信,到時候免不了要讓杜若茹素的,就不忍心拒絕他了。劉七巧穿好了中衣,這會兒杜若才放了丫鬟進來。綠柳見劉七巧坐在銅鏡面前檢查那眼下的烏青,就知道杜若昨晚又折騰了她了。 紫蘇打了水進來,幫劉七巧凈了臉,見了劉七巧眼下那片烏青,只轉(zhuǎn)頭偷偷的看了一眼杜若,心道還真沒看出來,杜大夫在那方面那是一頭狼啊,好好的七巧這才嫁過來幾天,居然被弄成了這個樣子。 其實這也不能怪杜若,雖說這幾日有些縱欲,但是對于新婚燕爾來說,這也算不上什么。怪只怪劉七巧年紀(jì)小,且又是初經(jīng)*,身子一時又承受不起。偏生杜若呢又之前做過了一些小功課,知道怎么樣才能讓女子欲*仙*欲*死,所以劉七巧就扛不住了。 劉七巧穿戴一新,照例還是去了福壽堂給眾人請安,然后跟著杜太太去如意居用早膳。杜太太知道她今日三朝回門,也只囑咐她稍微多吃一點,去了王府可以多玩一會兒再回來,只是不能像昨日那樣,那么晚都不回家,她是新媳婦,若是讓老太太知道了,難免會不高興的。 劉七巧自然是在一旁聽的仔仔細(xì)細(xì)的,見了今兒的早膳,只笑著道:“這如意糕的做法,倒是和王府的一幕一眼,母親你多吃一點?!?/br> 杜太太只低頭吃了一口,也點頭說好,那邊清荷便開口道:“這如意糕是根據(jù)少爺給的菜譜做出來的,太太才有孕那會兒,少爺就拿了一側(cè)書,上面都是一些孕婦的食用禁忌,平常廚子已經(jīng)開始按照上面的做法做了?!?/br> 劉七巧聽清荷這么說,只笑著道:“是不是那本《孕婦飲食須知》?”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奴婢當(dāng)時也沒仔細(xì)看?!?/br> “這本書是我當(dāng)時服侍王妃每日飲食起居的心得,后來寫成了書冊給了大郎,大郎說印了很多冊子,只要是在寶善堂購買安胎藥的客人,每家都會送上一本的,倒不知他還那這個做人情,送給母親了。” 杜太太聽劉七巧這么說,便恍然大悟道:“怪道我自有孕之后,這飲食就跟過去大不相同,即使是自己喜歡吃的,也不常吃到,原來是這個道理,不過以我這年紀(jì),能有今天這懷相已是不錯了,我如今是心寬體胖,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br> “有了身子的人本就應(yīng)該這樣的?!眲⑵咔烧f著,又給杜太太添了一小口紅稻米粥。 劉七巧這邊才用完了早膳,杜若早已經(jīng)在馬車上等劉七巧出門了。杜太太臨走前又留下劉七巧上下的打量,見她穿著得體,這才點了點頭放她出門,又囑咐一定要盡早回來。 劉七巧出了如意居,那邊紫蘇才偷偷的湊到劉七巧的耳邊道:“七巧,今兒無論如何,一定要在落日之前回來,知道嗎?” 紫蘇只皺眉道:“我娘說,只有落日之前回到男方的家里,第一胎才能生兒子,我娘當(dāng)時就是不懂這道理,在我姥姥姥爺家住了一晚上,所以我才是一個女孩子的?!?/br> 劉七巧是個現(xiàn)代的醫(yī)生,雖然不是學(xué)遺傳學(xué)的,可也知道這生男生女全看運氣,真的不是能以人力為轉(zhuǎn)移的,人家試管嬰兒都不可以控制男女,更何況這種孤老的說法?不過既然已經(jīng)古代生活了那么多年,劉七巧也早已學(xué)會了入鄉(xiāng)隨俗了。 “我知道了,今天一定在落日之前回來,保證不犯任何的禁忌,知道了不?” 紫蘇見劉七巧聽了自己的勸,總算松了一口氣,這會兒她才想起一件事兒來,緊了緊手中的小包袱道;“少奶奶,我今兒想去看看阿漢嫂,昨兒我說了,今天要去看她的?!?/br> 劉七巧一拍腦門,只蹙眉道:“我昨兒也說了,要陪她十條褲子的,這一忙差點忘記了,這樣把,一會兒我們出門,讓春生帶你過去,我們直接回王府去?!?/br> 紫蘇連忙擺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走著去好了。” “坐馬車你不知道,其實那邊離這兒遠(yuǎn)著呢,這樣吧,你先和我一起回王府,正巧我家里還有一些不穿的衣服褲子,讓我娘整理出來了,你一并給那家讓你送過去?!弊咸K想了想,這樣倒也不錯,況且她之前留著的一些私房碎銀子,都讓錢喜兒給保管著,這會兒她身上也確實沒什么錢。 兩人就這么說定了,劉七巧就領(lǐng)著綠柳和紫蘇回門去了。杜若見劉七巧終于出來了,她那小身量還算挺的筆直,因為知道今天要回門,所以眼睛下面的珍珠粉也抹了很多層,這會兒乍一眼看過去,倒是沒那么明顯的烏青。今兒跟著兩個丫鬟,所以杜若扶著劉七巧上了前面的馬車,后面的馬車?yán)镒G和紫蘇,最后面還跟著一輛馬車,放滿了帶去王府的禮品。 劉七巧上了馬車,見杜若的身旁還放著藥箱,便笑著道:“你這又是做什么呢?今兒可是有講究的,不能落日就要回府的,不然我不能一舉得男,你家老太太可要不高興了?!?/br> 杜若只笑著道:“你這是聽誰說的,若真是這樣那正房太太生的都應(yīng)該是兒子,當(dāng)小妾的還沒有回門這一說,生出來的就都應(yīng)該是女兒,豈不是亂套了?” 劉七巧撲哧一笑,挽著杜若的手臂道:“反正我不管,就當(dāng)是哄老人家開心,我們就早點回來好不好?” 杜若只蹙眉想了想道:“我想去水月庵看看那兩兄妹,一會兒用了午膳就先走一步了,省的真趕不及時間回去,我們只在家里的最后一個路口碰頭吧。” ☆、第4章 .02| 劉七巧和杜若來到恭王府的時候,剛剛從廟里齋戒回來的老王妃正盼著呢。老王妃是七月十五之前去的法華寺做齋戒的,原本是打算在八月初八之前回來送劉七巧一程的。誰知道通往法華寺的山道因為大雨滑坡,被泥石流給攔腰截斷了,若不是廟里頭住的都是京城里一些最有名望的老太君,只怕這路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修好呢。 老王妃歸來,眾人自然就都集中在了壽康居里頭。老王妃見了劉七巧進來,還沒等劉七巧行禮,只笑著招手將她招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只點了點頭道:“倒是真的有幾分杜家少奶奶的風(fēng)范了,看來你在婆家過得還算不錯。” 杜太太的為人,在京城的圈子里頭也算是好的,能這樣不動聲色的搭理好一個大世家,不讓外頭人看見或者聽見什么笑話,便就是一種能耐了。 劉七巧只見過了老王妃,低頭略帶著點靦腆道:“公公婆婆都待我很好,老太太也是寬厚仁慈的,也對我很好,昨兒還讓廚房特意給我添菜了。” 老王妃只笑了笑,有些不大置信道:“當(dāng)真有這回事兒?難不成太陽從西邊出了?我可是又從廟里頭聽說,不久前她見了老故人還長吁短嘆的呢?!?/br> 杜若聽老王妃這么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低著頭在一旁不說話,略顯尷尬。老王妃見了只道:“你臉紅什么,我說的是你祖母,又不是你,再說七巧嫁得人是你,你只待她好,我也就放心了?!?/br> 杜若聞言,連忙起身點頭如搗蒜狀態(tài)。那邊王妃只笑著道:“老祖宗快饒了杜大夫了,他本來就臉皮薄的人?!?/br> “什么杜大夫不杜大夫的,如今他是你的干女婿,你怎么還這樣稱呼,瞧你這記性,年紀(jì)不大,難不成跟我一樣老糊涂了。”老王妃打趣道。 那邊王妃只笑著,揉了揉腦門道:“這幾日兩個孩子鬧夜,吵得我也睡不安穩(wěn),倒還真有些糊涂了。” 劉七巧出嫁那日,王府開門迎客,人來人往的,免不了有喜歡小孩子的,都去王妃那邊看了一眼,或是驚到了也是有的,劉七巧急忙道:“這幾日京城又有了小兒麻疹的病童,太太倒是要當(dāng)心放著一點了,相公才說,今年春季沒有時疫,到了這個時候反而鬧起來了,這天還沒涼,只怕是到時候會不會傳開也不知道了?!?/br> 眾人一聽,皆都驚了一跳,老王妃只囑咐王妃道:“你一會兒回去,讓丫鬟們將兩個娃兒的房間都清掃清掃,務(wù)必要弄干凈了,這麻疹弄不好是要命的,我們這種人家的孩子帶得嬌慣,反倒容易染病的?!?/br> 李氏聞言,只按著胸口道:“七巧,你小時候就生過麻疹,那時候不過才兩三歲,當(dāng)時我也以為是救不活的,誰知后來你奶奶請了一個野郎中來,給了幾帖藥,吃了居然就好了,只可惜我不識字,當(dāng)時也沒有什么藥方,不然的話,跟大郎說說,沒準(zhǔn)還是什么祖?zhèn)髅胤绞裁吹???/br> 杜若聽李氏說劉七巧曾經(jīng)得過麻疹,心里只松了一口氣,這才開口道:“重在防御,只要丫鬟們平常注意衛(wèi)生,應(yīng)該不會隨便傳染的。不過這一段時間,小孩子們還是不要多接觸外人的好?!?/br> 幾個人又閑談了幾句,劉七巧便辭別了老王妃和王妃,和杜若一起回了薔薇閣。李氏如今過了一年太太的生活,且又有了孩子,越發(fā)還有那么寫夫人的派頭,出門的時候就將家里的事情都給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皇巧晕⒂行┯魫灥溃骸澳愕鯛斎チ搜瞄T,所以中午趕不回來吃飯了,今兒就我們幾個人,簡單些。” 李氏正說著,往劉七巧身后瞧了瞧,卻不見錢大妞的人影,正想開口問,那邊劉七巧便開口道:“大妞去了杜家,我也給她改了一個名字,叫做紫蘇,杜家的丫鬟大多都是藥材做的名字,服侍大郎的兩個叫做茯苓和連翹,都已經(jīng)有了人家,人也很老實得用?!?/br> 李氏原本關(guān)心錢大妞,當(dāng)劉七巧這后面幾句話一說,她的重點就立即便宜到了別處,只又問道:“老太太如何,真跟你方才說的一樣,還給你添菜了嗎?” 劉七巧想了想了,估摸著杜老太太給自己添菜那是沾了杜若姑媽的光,不過這種事情說出來也沒什么光彩的,所以她只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老太太雖然以前或許不喜歡我,可如今我和大郎已經(jīng)成婚了,生米成了熟飯,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了?!?/br> 李氏這會兒總算放心了,只又補充了一句道:“那你一定要克盡婦道、早日為杜家開枝散葉,到時候她自然會越加的疼你的?!?/br> 劉七巧連連的點頭,偷偷瞄了一眼杜若,見他臉上早已浮起了不自然的紅暈,只忍著笑道:“娘,你瞧你說的,我這才過門兩天呢,哪有那么快的,再說我還小呢,我不想那么小就生孩子。” 李氏見劉七巧這么說,只蹙眉道:“那可不行,我們做女人的,無非就是相夫教子,大郎是個出息的,不用你cao什么心,你如今的任務(wù),不就是給杜家開枝散葉嗎?” 劉七巧自然是明白李氏的心思的,劉七巧這是高嫁,若是不早日生個男孩子把自己的地位牢牢鞏固,也不知道杜家會不會采取什么措施,所以李氏覺得,只有劉七巧一舉得男,才能保住現(xiàn)在的地位。 “娘,如今我婆婆還懷著孩子呢,她已經(jīng)把管家的鑰匙都給了我,難不成我才接手幾天,就原封不動的給還回去嗎?怎么說也要等我婆婆這一胎平安生下來之后,才能考慮我和大郎之間的事情,娘你說對不對?” 李氏轉(zhuǎn)念一想,卻也正是這個道理,如今劉七巧連管家的鑰匙都接了下來,可見杜太太對劉七巧那是沒話說的,可杜老太太對劉七巧到底是個什么心思,卻還是讓李氏很擔(dān)憂。 用過了午膳,李氏原本想留劉七巧再坐一會兒,可因為杜若想去水月庵給兩個孩子看診,劉七巧便也起身告辭了。這會兒剛剛立秋,天氣還很炎熱,老王妃和王妃都在歇中覺。劉七巧便只讓綠柳挨個去告辭了,自己跟著杜若一起去了水月庵。 卻說昨晚水月庵里面也是人仰馬翻,因為庵里面有年紀(jì)小的小尼姑,所以大長公主便只讓幾個年長一些的尼姑過來服侍??赡切┠峁闷匠D罱?jīng)念佛是一把好手,服侍人起來卻是半點兒都不行的。除了貼身服侍大長公主的*、明鏡兩位是大長公主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其他人在這方面確實讓人很不滿意。為此大長公主還大發(fā)雷霆,指責(zé)她們空有一副修行人的外殼,內(nèi)心卻沒有半點善念,若是真的心懷善念,又如何不能好好的照顧病患呢? 劉七巧和杜若去水月庵的時候,大長公主還未起身,*小師父將劉七巧和杜若領(lǐng)進了昨日安頓兄妹兩的那間禪房,里頭的尼姑早已經(jīng)累的趴在了茶幾上睡了起來。*只一把將人拍醒了道:“讓你們照看病人,你們睡得這般死,只怕是火燒了眉毛都不知道,若是讓師太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頓罵?!?/br> 水月庵的尼姑,大多數(shù)都是原先官宦人家的姑娘,或是克父母家人的、或是逃難時候沒地方去的,或是家里落罪,自己一人無法營生的,出身也多半不會太差。更還有幾個先帝年長時候納的妃子,如今也不過就三十幾歲的光景,哪里服侍過人,她們在和水月庵出家,無非就是見這是大長公主修行的地方,香火旺盛。雖然粗茶淡飯,但至少不用看別人臉色,也不用服侍別人,所以除了念經(jīng)之外,平常是不干任何重活的。至于那些粗重的活,每年皇帝都會給大長公主送上那么幾個得用的老奴,多半都是一些罪臣的家眷,罰到水月庵來做苦力的。 杜若見兩個孩子都躺在炕上,身上的被子蓋的歪歪扭扭,便知道那照顧的尼姑是有多散漫的。那女尼連忙站了起來,上前想去給那小姑娘掖一掖被子,劉七巧只擺了擺手,自己親自上前,給那小姑娘蓋好了被子,拿出她那藕斷一樣的小胳膊,放在被窩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