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拜完了祖宗,一個上午的事情也總算忙完了。因為楊氏提起了杜玉的事情,杜老太太心里難受,中午都沒留他們爺幾個用膳。杜老二爺太醫(yī)院有事,早早的就走了,杜老爺又去店里頭忙去了。杜老太太本來對劉七巧就不怎么待見,這回又出了一個什么杜玉,劉七巧只覺得自己離討杜老太太歡心的路越老越遠了,只郁悶道:“那玉兒是誰,怎么老太太聽了就不高興了呢?” 杜若只安撫道:“玉兒是我的姑母,二十年前在南邊病死了,老太太不高興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老祖宗說你長的像我姑姑,所以她傷心了。” 這會兒就連劉七巧都覺得后背拔涼拔涼的,只疑惑道:“真的像嗎?以前也沒聽人說起過啊?” 杜太太這會兒正由丫鬟們扶著走在前頭,聽了劉七巧的話便回身道:“一點兒也不像,你姑姑是個圓臉,你是尖下巴的,若非說有什么相似之處,大抵就是你們兩的眼睛都很大,是好看的杏眼?!倍盘货久加窒肓讼氲溃骸安贿^多少年過去了,我都有些記不清她長什么樣了,只怕老太太也快記不清了吧。” 杜老太太回到了自己房里,依舊是心情郁悶,只把賈mama給喊了過來,帶著幾分試探問道:“今兒去祠堂祭祖,小嬸娘說大少奶奶長的像大姑娘,你昨兒見過大少奶奶,你瞧著像不像?” 賈mama是杜老太太的陪房,服侍了杜老太太一輩子,自然熟知杜老太太的性子。若是她自己覺得劉七巧半點不像大姑娘,定然是不會巴巴的把自己喊來問的,如今既然遣了小丫鬟來問自己,只怕是她也覺得這大少奶奶和大姑娘有幾分相似了。 賈mama只笑著道:“怪道我昨兒就覺得大少奶奶面善呢,只一時想不起哪里見過的,如今一想,可不就是和大姑娘有幾分相像。大姑娘去的時候,正好也是這個年紀,只不過病的久了,瘦的不成樣子罷了?!?/br> 杜老太太聽賈mama都這樣說,越發(fā)是覺得劉七巧果真就像了起來,連帶著想起那大長公主說,這是佛祖賜下的姻緣,冥冥中早已天定了。難不成這劉七巧是自己苦命的女兒投胎來的,所以不管她今生是個什么身份,都要想盡了辦法,嫁到杜家來,因為她本來就是杜家的人??! 杜老太太越往里頭想,就越發(fā)覺得這事情必定就是跟她想的一樣。不然她這挑去挑去的媳婦,怎么沒有一個成的?更可巧合的是,杜若還算出了,非要乞巧的姑娘來配,可不就是指明了只有劉七巧一個人是杜若的良配嗎? 杜老太太繼續(xù)往下想,杜若沒定下劉七巧的時候,三天兩頭的生病,動不動就來勢洶洶,險些要了性命??勺詮亩ㄏ铝藙⑵咔桑@一年來竟是連個風(fēng)寒都沒染過,這……這這……杜老太太已經(jīng)不敢往下想去了。她坐在凳子上,老淚縱橫的哭了起來,嘴里念叨著:“玉兒,一定是你對不對?你想著要回家,才會這樣千方百計的算計,娘以前待你不好,是娘錯了,從今往后,娘一定好好的待你,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你能回來,回到杜家,真是太好不過了,如今你雖然不是我的閨女了,可我們還是一家人?!?/br> 杜老太太獨自哭了半點,擦了擦眼淚,這會兒心中有著失而復(fù)得的喜訊,深吸一口氣道:“通知廚房,今兒給百草院加菜,做酒醉鴨肝、板栗燒野雞。” 賈mama一聽,心道不得了,這兩道菜都是以前大姑娘愛吃的,自從大姑娘死后,這兩道菜都從杜家的廚房絕種了,今兒老太太讓把這菜添去給百草院,只怕是把今兒小嬸娘老年癡呆的話給當真的。可她一個下人,自然只有順著主子的意思,總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給自己主子添堵? 賈mama笑了笑,福身告退道:“奴婢知道了,板栗燒野雞,要少放板栗,多放野雞。” 杜太太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連連稱是。 這幾日難得杜若婚假,劉七巧可以和他一起用午膳,心情自然大好。又聽說福壽堂那邊添了菜過來,更加是食指大動。這時節(jié)板栗才剛剛上市,正是最甜最糯的時候,野雞本來就香,加上劉七巧從不挑食,居然滿滿的吃了一大腕飯。 賈mama在百草院門口候著,見茯苓出來,趕忙上去問道:“老太太賞的那兩道菜,大少奶奶可喜歡吃?” “喜歡,怎么不喜歡,大少奶奶直說板栗香,野雞難得燒的這么嫩,她多少年沒吃過這樣好吃的菜了。” 賈mama心里咯噔一下,這要大少奶奶真是以前大姑娘的投生來的,可不就是多少年沒吃過了。這會兒連賈mama都覺得心下有些不確定起來了,沒準還真是那回事兒。 用過午膳,大約過了半刻中的樣子,連翹端了一碗藥過來,遞給劉七巧道:“大少奶奶,該喝藥了?!?/br> 劉七巧才漱了口,聽連翹說要喝藥,只不解道:“喝什么藥???我又沒病?!?/br> 連翹只低著頭,朝著杜若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邊杜若不動聲色道:“這是我開的藥方,不過是一些溫補的湯藥,你喝了睡一會兒,今兒下午不用去見下人,你可以多睡一會兒?!?/br> 劉七巧默默的端起了藥碗,只湊到杜若的身邊道:“為什么只有我一個人要補???不如你也一起補一補?”劉七巧說著把藥碗往杜若的唇邊送了送。 杜若只笑著道:“男女有別,男屬陽、女屬陰,就算是治療同一種病癥,藥方也是不一樣的。” 劉七巧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嘆:中醫(yī)就是講究,西醫(yī)的藥都是一模一樣的,哪里就能分得出男女有別了。 劉七巧捏著鼻子喝完了補藥,又用清水漱了口,見杜若穿上了出門的衣服,急忙攔住他道:“你要出門嗎?” “嗯,昨天那病患家的事情,我去平沙路上的店里跑一趟,順便把藥給他們送過去,省的耽誤了孩子的病情。” 劉七巧只拉住他的衣袖道:“我也要去,帶我一起出去好不好嘛?” 杜若只開口道:“昨日二叔跟你說了,這幾日梁妃娘娘產(chǎn)期已近,讓你待在家里等消息的,你不能亂跑?!?/br> “我算過了,梁妃還要有三五天才生呢,況且明天你還要跟我一起回王府歸寧,不還是一樣要出去的嗎?你就帶我出去吧,就一會兒,一小會兒?”劉七巧雖然已經(jīng)三十出頭了,可是頂著十五六歲的容貌,撒起嬌來,戰(zhàn)斗力還是杠杠滴。杜若雖然百般不情愿,最后還是受不住美人的撒嬌,點頭同意了。 如今做了少奶奶,出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身邊總不能沒有個丫鬟跟著。劉七巧只喊了紫蘇跟著自己一起出去,杜若則坐在另外的馬車上面。杜太太聽說杜若要帶劉七巧去店里,想了想道:“是要去看看,自家的店,就算是出去認認路也是好的?!?/br> 劉七巧去過杜家的三家分店,只還有平沙路和高崗路上面的兩家沒有去過,所以杜若就打算今天把劉七巧帶到另外的那兩家店里,認一認自家的產(chǎn)業(yè)。 紫蘇坐在馬車上,瞧瞧的攬了簾子朝著外頭瞧了一眼,只笑著道:“怎么如今七巧你和少東家成婚了,反而不坐在一輛馬車上了呢,這樣每次出門都要兩輛馬車,豈不是浪費。” 劉七巧只笑著道:“不是我們不能坐在一輛馬車上,而是帶著你就不行啦?!弊咸K聽劉七巧這么說,頓時一張臉就紅到了耳根,想起前面駕車的還是春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劉七巧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的事情,我回過太太了,她說李mama向她提過了,過一陣子就給你們辦了?!?/br> 紫蘇越發(fā)漲紅了臉,臊得沒出去,結(jié)巴道:“有……有什么好……好辦的?!?/br> 309. 平沙路的分店在京城的東南方向,是京城當中下等百姓居住的地方。因為這邊的老百姓都不富裕,很多外來的老百姓集中在這邊討口飯吃,所以離這里不遠的討飯街,就是外來窮苦百姓的聚居地。劉七巧來到京城這么長時間,其實活動范圍也都在京城西北角環(huán)繞恭王府到杜家的這一條線上,最遠也只去過長樂巷,離這邊還有好幾里路。 “我來算算看,平沙路分號一定是京城五家店中生意最差的一家,對不對?”杜若扶著劉七巧從馬車上下來,憑借經(jīng)驗,推測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不過杜若卻搖頭道:“那倒不至于,平沙路分號每年的業(yè)績都是中上的,有時候比鴻運路分號的利潤還要多?!辈贿^這只是賬面上的金額,其實杜家每年在平沙路店施醫(yī)贈藥的錢,都是從所有店的利潤中一起抽頭的,不然的話,平沙路分號的利潤只怕是剩不下多少的。 劉七巧點了點頭,繼續(xù)聽杜若道:“這邊店面不比鴻運路小,可是房租便宜,成本就低,而且這邊的百姓人多,比起其他幾個分號,這邊算是比較忙的?!倍湃粽f著,里頭的掌柜已經(jīng)迎了出來。 東家辦喜事,掌柜們自然是知道的,有見杜若扶著一個年輕小媳婦,便猜出來這人定然是如今寶善堂的大少奶奶了。 “小的給少爺、少奶奶請安?!闭乒竦恼f著,正要下跪行禮,被杜若攔住了道:“何掌柜,不用多禮,我只是帶少奶奶過來瞧瞧,你忙你的,店里的兩位大夫都在嗎?” 何掌柜聽杜若問起,忙開口道:“許大夫和余大夫都不在,最近生意挺忙的,都外面跑著呢,這下午還有好幾家呢?!?/br> 這一會兒說話的功夫,早已經(jīng)又有兩三個人進來拿藥了。杜若只將昨日的方子遞給何掌柜看了,問道:“昨兒有沒有一個二十出頭一點的大哥,過來你這邊拿藥的,是這張方子?!?/br> 何掌柜在店里當了幾十年的掌柜,有些藥方都能背出來了,見了這藥方便道:“喲,這是治小兒麻疹的藥方,昨兒沒人來抓這個藥房,我們店里的規(guī)矩,抓這種藥都要記錄在案的,二老爺那邊太醫(yī)院經(jīng)常要問起這些事情的,若是瞞報了疫情,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br> 杜若只心下一慌,連忙拿了昨夜他改過的那份藥方,給了那掌柜的道:“你先幫我按這個方子抓幾帖藥,一會兒我?guī)ё?。”杜若只拿著手里的那張方子,擰眉想了片刻,自言自語道:“沒有來抓藥,那他怎么給孩子治病呢?”杜若拍了拍腦門,問何掌柜的道:“何掌柜,你知道離討飯街哪家藥鋪最近一點?” 何掌柜自己就是住在這邊的,只想了想道:“這兒離討飯街最近的是安濟堂的分號,開在隔壁的成賢街上,比我們更近一些了,這一塊藥鋪本來就不多,都是窮人看不起病,倒是有幾個野郎中開的醫(yī)館,但是里面藥材不齊全,只怕還湊不滿這一帖藥?!?/br> 杜若聽何掌柜這么說,想必那男子定然是去安濟堂買藥去了。安濟堂自前年落戶京城之后,廣開分店,雖然去年染上了官司,后來順天府判了不讓安濟堂再去賣那子滿堂的藥,但是并沒有影響到它其他的生意。且聽說他家的藥材普遍低寶善堂的便宜個半分,一般窮人家更愿意去他家買藥。 不過寶善堂那是百年的老字號,在京城名望很高,做的都是老主顧的生意,到也沒有因此有什么損失,也就只當多了一個競爭對手,時不時放在心上而已。 劉七巧見杜若擰眉,知道定然是這其中出了什么差錯,便問道:“怎么,那家的大哥沒來配藥嗎?” “嗯?!倍湃酎c了點頭,蹙眉道:“那孩子病的很重,要是不及時醫(yī)治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倍湃粽f著,從何掌柜手中接過配好的藥材,轉(zhuǎn)身道:“我去討飯街那邊看看,你在這里等我?!?/br> “我跟你一起去吧。”劉七巧牽了牽杜若的袖子,湊到他耳邊道。 “那邊又臟又亂,連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今日穿的這么好看,弄臟了多不好?”杜若其實還是心疼劉七巧去那種地方,所以各種勸慰。 劉七巧只笑著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種怕臟怕亂的人嗎?”劉七巧說著,偷偷湊到杜若耳邊道:“我沒告訴過你,我以前在牛家莊,還在豬圈里給豬接生過呢!” 杜若聞言,撲哧笑了出來,只捏了捏劉七巧的臉頰道:“那好,我?guī)阋黄鹑ァ!?/br> 劉七巧曾經(jīng)以為,如果世上沒有抽水馬桶的話,她一定活不下去。后來事實證明,很多設(shè)想中會活不下去的事情,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可怕。草木灰的姨媽巾她也用了、露天的茅坑她也蹲過。世上的事情,總是沒有最糟只有更糟的,就比如現(xiàn)在,劉七巧雖然是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踏入這條街的,可還是被這沖天的臭味熏的快喘不過氣來了。 相比而言,杜若雖然擰著眉,可他卻沒有半點嫌棄的表情,這樣的敬業(yè),簡直堪稱是大夫中的典范了。劉七巧想了想,將捂著嘴的帕子拿了下來,盡量淡定的忽視周圍的空氣。 才走到那家人門口,忽然就聽見一聲乓乓的聲音,好像是瓷器被碰碎了的聲音,里頭忽然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接著是小孩子的哭聲,然后是年輕女子忍痛的聲音:“大妹別哭,去把隔壁的趙阿婆請過來。” “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流了好多血啊……” 杜若在外面聽得真切,又聽那年輕媳婦艱難道:“去……去借一個缽子,給你哥熬藥,他不吃藥會死的……” 接著就是小孩子嗚嗚嗚的哭聲。 杜若連忙轉(zhuǎn)身對劉七巧道:“他們家有個孕婦,七八月的光景,不會是摔了吧?” 劉七巧聞言,連忙讓紫蘇前去叫門,只喊了兩聲里頭沒人應(yīng),便就用力推門進去了。 只見地上還跟昨天一樣排著五六個大木盆,滿地都是水漬,一旁的煤爐上還有的爐火,可藥卻灑了一地,沾了那孕婦滿身。 紫蘇原本急著跑過去,可這滿地的水都不知道怎么落腳,便掂著腳尖過去,見那孕婦下身已經(jīng)流了很多血出來,忍得滿頭大汗。 “少奶奶,少爺,她摔了,流了好多血,只怕快要生了?!弊咸K連忙對著門外喊道。 一旁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哭了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紫蘇:“jiejie,我娘流血了,你救救她好嗎?” 這時候劉七巧和杜若也已經(jīng)探頭進來,見了里面這陣勢,劉七巧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杜若非不肯讓她來了。這滿地的臟水,劉七巧踩一腳下去都要翻白眼的。不過劉七巧畢竟是醫(yī)生,這時候職業(yè)道德還是勝過了一切,只毫不猶豫的從門外進來,蹲在地上問那產(chǎn)婦道:“幾個月了?” “八……八個月了……”那產(chǎn)婦見劉七巧穿的光鮮亮麗,跟著昨天來看病的太醫(yī)一起過來,心里也約莫也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卻是顧不得自己身上一陣陣的陣痛,只咬牙道:“大……大夫,快去里頭看看大寶,他昨兒吃了你開的藥方,沒管用,晚上又燒了一回……啊……求你……救他?!?/br> 杜若聞言,只背著藥箱,低頭對劉七巧道:“七巧,這里交給你了,我進去瞧瞧?!眲⑵咔牲c了點頭,跟紫蘇兩人合力將這孕婦給扶了起來,在院里找了一圈,見那一旁的石板上亮著好多咸菜,只低頭對那小姑娘道:“小meimei,你娘要給你生小弟弟小meimei了,你去把那些咸菜拿開,我們讓她睡上頭可好。” 那小姑娘聽懂了劉七巧的話,急忙將那石臺上的東西給抱著收了起來,只這地上實在滑得很,她才走了兩步,被這泥水一滑,抱著咸菜就狗爬一樣的摔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孕婦見了,又是心疼自己閨女,只哭著道:“大妹走慢點,自己爬起來,別哭啊?!?/br> 紫蘇見了,便想起了自己和錢喜兒年幼就沒了爹娘,也是這樣可憐巴巴的長到這么大,一時沒忍住,眼淚啪啦啪啦的就落了下來。 杜若進到屋里,伸手探了一下那小男孩的額頭,依舊是guntang無比,而他身上的麻疹也越發(fā)便的多了起來,癥狀不但沒有減退,而且還比昨日更嚴重了。 杜若說著,只從藥箱中拿了銀針出來,為他放血降溫,若是高燒能退得下去,這病還有治好的可能。 劉七巧扶著那產(chǎn)婦,好容易就坐到了那臺子上,轉(zhuǎn)身對紫蘇道:“你去燒些熱水,順便去少爺?shù)乃幭淅?,把剪刀拿給我?!?/br> 紫蘇先去房里取了剪刀,見杜若那邊床上躺著的孩子半死不活的,心里就嚇了一跳,急忙把剪刀送了出來,正要去找柴火燒熱水,卻見隔壁的廚房里已經(jīng)冒出了煙來,原來是那個小姑娘聽了劉七巧的話,已經(jīng)跑去燒水了。 ☆、第4章 .02| 眾人見劉七巧這樣說,便認定了就是傳聞中的那個劉七巧,只提著褂子就要跪下來,劉七巧連忙攔住了道:“大娘、大嫂們,我不是什么送子觀音,我就是一個接生婆?!眲⑵咔烧f著,杜若已經(jīng)將小姑娘從廚房里面抱了出來,劉七巧看了一眼病倒的小姑娘,只一咬牙道:“行了,你們要是相信我,這兩個孩子我就先帶走了,等他們好了,我自然送他們回來?!?/br> 這會兒方才給那產(chǎn)婦接生的趙婆子知道劉七巧是傳聞中的劉七巧,只抱著光屁股的小娃兒從廚房里頭跑出來道:“原來只你劉七巧啊,我說怎么一個小媳婦還會接生呢?!?/br> 劉七巧只笑著道:“婆婆,你做的很好,經(jīng)驗豐富,一看就是很老道的人,你在這里照顧這位嫂子和孩子,我跟相公先帶了兩個孩子先走了?!?/br> 杜若只點了點頭,抱著孩子出門,劉七巧轉(zhuǎn)身進屋背上了他的藥箱,杜若正要彎腰出門,見這外頭還圍著一群老百姓,便只開口道:“大娘、大嫂,誰家孩子要是也跟這兩個孩子一樣高熱不退,你們就去平沙路的寶善堂說一聲,那邊有大夫會來看病,這病耽誤不起。” 眾人見了這仗勢,便知道這家的孩子定然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毛病,只嚇的連連點頭,又不敢靠近進來。劉七巧轉(zhuǎn)身,對那抱著男孩子的男人道:“大哥,麻煩你把孩子送到我們車上去?!蹦悄腥酥汇读似?,這才在杜若的身后走了出去。劉七巧背著藥箱往外走,轉(zhuǎn)身見紫蘇還在那邊洗衣服,只喊了她一聲道:“紫蘇,你不走嗎?” 紫蘇自己是窮苦出身,又是一個心善的,見那產(chǎn)婦還在石臺上躺著,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少奶奶,我洗完了這些衣服就回去,可以嗎?” 劉七巧知道紫蘇心善,只搖了搖頭道:“那行,我們先送孩子去水月庵,我讓春生在巷口等你,你記得跟春生說一聲,今兒馬車不準進府里,讓他在外頭用水沖干凈了才行,就連輪子都要洗?!?/br> 紫蘇只點了點頭,她小時候也聽說過有的毛病是要傳染的,所以見劉七巧這么說,也知道了輕重,只點頭道:“少奶奶你放心,奴婢一定跟他一起洗干凈了才敢進府?!?/br> 劉七巧背著藥箱出去,杜若已經(jīng)抱著孩子上了馬車,兩人一同都坐進了馬車里頭,杜若才讓齊旺打馬。杜若往外頭瞧了一眼,見紫蘇沒出來,正要問呢,那邊劉七巧便開口道:“紫蘇說要給那產(chǎn)婦把院子里的衣服都洗了,我就讓春生在這邊等她了?!?/br> 杜若點了點頭,見劉七巧忙的滿頭大汗的,拿帕子出來擦了擦她額際的細汗道:“春生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福分,能遇上大妞這樣的好姑娘?!?/br> 劉七巧拿了帕子,抬頭也為杜若擦了擦汗道:“人家現(xiàn)在叫紫蘇,別大妞大妞的了?!?/br> 杜若看了一眼躺在馬車角落里的兩個小孩子,只握著劉七巧的手道:“他們的病是會傳染的,你何必跟著我一起來?!?/br> 劉七巧自然知道這病是會傳染,而且還知道這病在古代是一種很嚴重的病。西醫(yī)發(fā)明了疫苗,這種病在現(xiàn)代越來越少,可若是得了,也少不得要住院十天半個月的。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也知道,這病小孩子容易得,大人不容易的,而且如果我小時候得過了,還能有免疫,不過我也不清楚我小時候有沒有得過,明兒回去問問我娘?!眲⑵咔烧f著往杜若的懷里靠了靠,閉上眼睛道:“好懷念跟你坐一輛馬車的時光啊,可以做很多很多的壞事?!眲⑵咔烧Q劭粗湃簦谒橆a上蹭了蹭,又發(fā)現(xiàn)一旁還有小觀眾呢,就只好適可而止了。 因為杜若治愈了大長公主的病,且大長公主成全了杜若和劉七巧這一對佛祖指定的姻緣。最近水月庵的香火都非常旺,很多月老祠的香客都跑到水月庵來求姻緣了,希望大長公主能再來幾段佛祖指派的姻緣。 劉七巧如今也養(yǎng)成了初一十五上香的習(xí)慣,她雖然是個唯物主義者,但是在和佛寺結(jié)下不解之緣后,也可以理解那些老太太、太太們的心情。佛祖雖然不能有求必應(yīng),但是至少可以紓解心里的緊張情緒,讓潛意識朝著有希望、樂觀的方向去。這大概也是一種心理暗示。 馬車到水月庵的時候,已經(jīng)是酉時二刻,天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來。庵里的小尼姑們正準備掌燈,聽說劉七巧來訪,便急忙就跑來開門了。 劉七巧今日出門時雖然穿著很得體,可是下面的裙子浸了臟水,衣袖上面還沾了血水,對于佛門凈地來說,顯然是有沖撞的。劉七巧只站在側(cè)門口,擺了擺手道:“小師傅,麻煩你去請了服侍了塵師太的兩位師姐出來,就說劉七巧求見?!?/br> 小師傅見劉七巧沒進來,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急忙就進去通報了。不多時,大長公主聽說劉七巧拜見卻不進庵堂,便親自出來了。劉七巧見大長公主親自出來,只連忙向她行了一個佛禮道:“師太,七巧有事情想要請師太幫忙?!?/br> 大長公主低眉算了算日子,前日就是劉七巧和杜若的好日子,便笑著道:“你們新婚燕爾的,不在家里玩耍,跑到我這出家人的地方做什么呢?” 劉七巧只臉紅的笑了一笑,便收斂了笑容,步入正題道:“師太,大郎在討飯街上遇上兩個病童,得了小兒麻疹,要有一個清靜的地方養(yǎng)病。那討飯街上人多有臟亂,在那邊只怕是養(yǎng)不好病的,大郎怕這病傳染開了,會禍及京城其他的孩童,所以,想到師太這里借兩間禪房,讓那兩個孩子養(yǎ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