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七巧蹲久了，就覺得頭重腳輕，腰酸腿疼的，可是這豬仔一只接著一只跟沒完沒了的一樣。劉七巧站起來，跺了跺腳覺得有點(diǎn)吃不消了，錢大妞道：“七巧，不如你幫我照著，我來接生試試?！?/br>
    劉七巧看看錢大妞，覺得她沒準(zhǔn)是可造之材，便接過了她手中的火把，在她身邊照著，一邊指揮她道：“母豬自己也在用力，你用手摸摸它的肚皮，一緊一緊的，感覺到了嗎？每到這個時候，你就把手伸進(jìn)去，不要掏豬仔的腳，要整個接住屁股，然后慢慢往外拉，要是只抓住一條腿，生出來容易瘸腿。”

    錢大妞按照劉七巧的指示，慢慢的把一只小豬仔從母豬的產(chǎn)道里面迎接了出來。但是到產(chǎn)道口的時候，錢大妞的手稍微抖了一下，小豬仔咕咚一下子滾到了地上，疼得它嗷嗷的叫了兩聲。錢大妞急忙剪短了臍帶，小豬仔一下子就站起來，在豬圈里亂跑了一圈，最后撞在劉七巧的腳踝上，抱著劉七巧的腳踝拱著豬鼻子，樣子可愛極了。

    錢大妞看著小豬仔，感嘆道：“真好，一出生就會走路的，要是我們?nèi)艘材苓@樣該多好啊。”

    劉七巧笑著道：“你是羨慕它們可以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吧？”

    錢大妞撲哧一笑，繼續(xù)蹲著給豬仔接生，小聲道：“要是我一出生就會走路，那我就可以幫爹娘做很多事情，那我爹就不會因?yàn)樘鄱∷?，我娘也不會因?yàn)橐デf里頭給人幫忙而被人給害了?！?/br>
    劉七巧看著錢大妞，怪心酸的，這人比人得死啊。她深深覺得自己很慚愧，又深深的覺得自己很幸運(yùn)。萬一穿越大神一不小心，讓她穿越到了錢大妞的身上……這后果簡直不敢設(shè)想。

    兩人首次合作愉快，給劉老大家的母豬接生出十八頭小豬仔。田氏看著一窩的小豬頭湊在一起圍著食槽吃東西，哼唧哼唧的樣子，笑的嘴巴都何不攏了。連聲道：“這幾年都沒產(chǎn)過這么多的一窩，這算是發(fā)了，你二牛哥娶媳婦的銀子算是有了?！?/br>
    劉七巧道：“二牛哥的人家訂好了嗎？”

    田氏道：“定好了，是隔壁沈家村的姑娘，前兩年家里死了老人，所以在守孝呢，估摸著也就這幾個月便出了孝期，你大伯和我商量著，是不是在年底之前就辦了，這樣明年就又能抱孫子了?！?/br>
    劉七巧瞧瞧田氏，又瞧瞧小李氏，心里暗暗道：這孫子就有那么好的么？跟豬仔一樣眼看著就快抱一窩了。

    田氏看完小豬仔，見小李氏提著籃子過來，瞧了一眼籃子里的東西，臉色就不太好，兩人在角落里說了幾句，小李氏有些氣憤的折了回去，過了一會又出來，劉七巧這才看清，籃子里放著小半籃的雞蛋。

    給人接生，那是要拆紅的，可是給豬接生，劉七巧也是第一回。估摸著方才兩人在角落里嘀咕，大概就是為了這雞蛋的數(shù)量。

    劉七巧和錢大妞到井口打了水洗干凈了手道：“大娘，我和大妞回去了。”

    田氏連忙從小李氏的懷里把雞蛋給接了過來，小李氏在那頭還有些不情不愿的，見田氏搶了籃子走了，一轉(zhuǎn)身撩起簾子就往屋子里去了。

    田氏提著籃子過來：“七巧，這一籃子雞蛋你拿著，就當(dāng)是拆紅的錢，自然不能跟你正經(jīng)接生相比，但這是大娘的一些心意。這些年沒少得你們家的好處，雞蛋也不值幾個錢，就是意思意思，煮熟了給八順帶學(xué)堂里吃去?！?/br>
    劉七巧知道田氏為人比王氏好很多，是一個憨厚直接的性子，所以就沒推遲，直接接了過來，遞給了錢大妞。

    “大娘，雞蛋我收下了，不過，可不能說這豬是我劉七巧接生的，這你得幫我保守秘密啊！”

    田氏忙道：“哪能呢，接生這么簡單的事情，大娘估摸著自己也會，對吧？”

    劉七巧忙點(diǎn)點(diǎn)頭道：“嗯嗯，我和大妞都不會，我們都是來看熱鬧的，嘿嘿?！?/br>
    錢大妞揣著籃子，朝田氏笑了笑道：“大娘，那我和七巧就先走了。”

    田氏送了劉七巧出門，回頭見小李氏在房里生悶氣，扯著嗓子道：“就你這小氣勁兒，一輩子都別想發(fā)財。那幾個雞蛋算什么？往后到了莊子里，你有多少雞蛋吃不到？眼皮子怎么就這么淺呢？你難道就沒瞧見你三嬸子是個什么下場？你二叔沒開口，你三叔就沒那個膽量去把你三嬸接回來。咱們現(xiàn)在都指著你二叔家呢，你怎么就是這么個木魚腦子？”

    小李氏梗著脖子道：“她們家那么有錢，還缺幾個雞蛋嗎？上次還送了一顆金花生給我弟媳婦，我還記得呢！”

    田氏冷笑了一聲道：“錢是人家的，她愛給誰給誰，你不服你還能去搶嗎？還不去做飯，我這餓一晚上了！”

    小李氏這會兒也只能低著頭不開腔了，摔了簾子往廚房弄吃的去了。

    ☆、第39章

    劉七巧和錢大妞一起回家，錢大妞一手挎著籃子，一手打著方才她們出來是帶著的燈籠。劉七巧回頭看了一眼，上前去提了燈籠過來道：“大妞，你膽子還蠻大的嘛！我當(dāng)你會害怕，誰知道你還真干上了，下次我接生就帶著你去。”

    錢大妞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是想，我和七巧你一樣大，你都不怕，我為什么要怕呢。”

    這話說起來簡單，但是劉七巧知道，她可不是古代普通的姑娘家，她那是有了前一世近三十年的經(jīng)歷呢。況且她還是專業(yè)人士，受過專門訓(xùn)練，就是死人放在前頭那都不過是個物件，和害怕根本就掛不上勾的。她和錢大妞一樣大的時候，家里死了一條狗還不敢一個人睡覺，都要讓老媽自己陪著睡兩天才行。

    “大妞，反正我看著你就挺行的，你就別走了，在我家住著吧！”劉七巧真心的挽留起了錢大妞。

    錢大妞低下頭，月光朦朦朧朧的照著少女的臉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抬頭瞧了一眼劉七巧，小聲道：“七巧，我跟你說個事兒，你能不要告訴你娘嗎？”

    劉七巧咋了眨眼道：“你說吧，我不說?！?/br>
    錢大妞加快步子走了兩步，來到劉七巧的身邊跟她并排著走，小聲道：“我舅媽還沒有把我賣掉，前幾天她帶了一個牙婆來看人，我姥姥和姥爺嚇壞了，以為她真的要把我賣了，所以……所以……”

    錢大妞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劉七巧已經(jīng)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說不生氣，那肯定也是虛偽的；可是說生氣呢？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氣。這年頭誰不想能有口飯吃，有好日子過。劉七巧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七巧，我起先不肯來，可是我姥姥說，你們家是好人家，況且我妹子又在你們家，她年紀(jì)小，不能在你家白吃白喝，我來了，就算做牛做馬當(dāng)丫鬟，好歹也是一個勞力，我沒想著占你家的便宜，我只想有個活處?！卞X大妞看著劉七巧，大眼睛濕潤潤的，讓劉七巧一時間也頗有感觸。

    “大妞，你是一個好孩子?！边@句話才說出口，劉七巧就覺得自己有那么點(diǎn)小學(xué)班主任的味道，急忙改了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這不我也是這么個想法，可是我娘是老實(shí)人，她是做不出把姐妹的孩子當(dāng)丫鬟使這種事兒的，你明白嗎？”

    “我知道，大娘是好人，所以我想著，要是七巧你能教我接生，以后我也可以賺些銀子，這樣總比在你家白吃白喝的好。你娘也不會覺得把我當(dāng)丫鬟使喚過意不去了?！卞X大妞想了想道。

    劉七巧看看錢大妞，不得不感嘆一句：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呀，想錢大妞這樣能有上進(jìn)心的，就算是到了那兒也是不會吃虧的，這會兒子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兩人回到家里，已經(jīng)過了亥時，李氏坐在門口等著她們兩個，一旁的矮幾上放著一盞油燈，正在為劉七巧縫制新衣服。見兩人身上臟兮兮的回來，笑著道：“都快去洗洗吧，沈阿婆燒了熱水了！”

    劉七巧和錢大妞兩人，提著熱水放了慢慢一浴桶，劉七巧舒舒服服的泡在里頭，見了錢大妞道：“大妞一起進(jìn)來洗洗吧，身上都有豬屎味?！?/br>
    錢大妞這會兒已經(jīng)把外頭的罩衫給拖了，連忙擺擺手道：“不要不要七巧你自己洗吧?！闭f著臉都紅了起來。

    劉七巧頓時就知道了，大概是錢大妞在姥姥姥爺家過的不舒坦，連熱水澡都難得洗，覺得自己身上不干凈。劉七巧以前在現(xiàn)代是醫(yī)生，雖然沒有什么很怪異的潔癖，但是衛(wèi)生習(xí)慣也是很好的，幾乎每天都要洗澡。來了古代條件限制，所以改成了兩三天洗一次，遇到癸水來了不能盆浴，熬一熬一周也就過去了。

    劉七巧在水里跑了一會兒，也沒用香胰子，就從水里出來了，她知道錢大妞肯定是想就著她的洗澡水泡一泡，所以一早就起來了，還特地取來了香胰子，對錢大妞道：“大妞，我去外頭替你打點(diǎn)熱水來，你慢慢洗。”

    錢大妞看著劉七巧*的從水里出來，劉七巧的身材可真是讓人著急。她不想和劉七巧一起洗，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的身材已經(jīng)和劉七巧的身材很不一樣了，這個階段的女孩子總是有羞恥心的，錢大妞中覺得自己的胸口長的有點(diǎn)太高。

    劉七巧卻完全沒想到錢大妞在尷尬這些，只當(dāng)她是時間長了沒洗澡，怕人看出窘迫。所以劉七巧很識相的就退出了洗澡間。

    說起來這洗澡間的想法，還是劉七巧給想出來的。那時候劉家沒有單獨(dú)的洗澡間，每次洗澡都要從廚房提水，簡直累人。后來劉七巧就跟劉老二撒嬌，讓他在后面一排廂房最邊上加蓋了一個小房間，里面添了一副灶頭，專門用來燒熱水的。正好在這里洗澡的時候，熱水燒的整個房間都熱起來，就算大冬天也不會太冷。

    劉七巧穿了干凈衣服，到外頭來找李氏聊天。李氏拿新衣服給劉七巧比了比道：“好像有點(diǎn)長，明天我再改改?！眲⑵咔煽粗觳鹊侥_底下的新衣服道：“行了娘，這么長就給大妞穿吧，省的再改了，我新衣服多的是，再說了，在家還是穿舊衣服舒服?！?/br>
    李氏敲著劉七巧，覺得她今天有點(diǎn)不一樣，便問道：“怎么這會兒這么闊氣了？白天我要把大妞留下，還怕你不答應(yīng)呢。我正尋思著，明兒你爹回來，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呢，你說著事兒落得?！?/br>
    劉七巧笑著往李氏的懷里靠了靠道：“我娘是大圣人，我劉七巧就不能也做做好人好事，咱幫助別人也得看對方是什么人，我看著大妞還不錯，挺懂得知恩圖報的。要是三嬸那樣的，那就算了吧?！?/br>
    李氏那針線刮了刮頭皮道：“娘只是想，家里不在乎多一雙筷子，再說大妞比你身子骨結(jié)實(shí)，以后還能幫襯我一點(diǎn)，你看看你，雖然是個鄉(xiāng)下丫頭，我可從來沒讓你做過什么家務(wù)活。”李氏說著，放下針線，握住了劉七巧的手，輕輕的撫摸道：“你看看你這雙手，說出去都沒人信你是鄉(xiāng)下丫頭，那個鄉(xiāng)下丫頭掌心沒幾個老繭的，偏你這手指又細(xì)又長的，掌心又軟又滑的，我哪里舍得讓你做那些個粗活呢?！?/br>
    劉七巧點(diǎn)頭道：“行，娘你這么想，那大妞這事兒，我就算應(yīng)下了，不過她自己說了，不想在我們家白吃白喝，那就這么著，娘你就把家里她能做的家事交給她，每個月給她幾吊零花錢，這樣就算是我們家請了她當(dāng)丫鬟，你也就不會覺得過意不去了，你說怎么樣？”

    李氏想了想道：“那感情好，等你爹回來了，我跟他商量看看，這事兒還得你爹做主?！?/br>
    過了不一會兒，錢大妞也洗完了，穿著李氏給她找的劉七巧的衣服，果然下頭短了一截。李氏看了看錢大妞，又看了看劉七巧道：“怎么同樣是十四的人，七巧就矮了這么一大截呢？”劉七巧很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跑了。

    當(dāng)夜，錢大妞和劉七巧一起躺在炕上開臥談會。那時候他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錢大妞、劉七巧、還有方巧兒，她們經(jīng)常在一起去玩耍開臥談會。

    “七巧，不知道巧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聽我姥爺說，她被她娘給賣到城里了，也不知道過的好不好？”

    劉七巧聽錢大妞提起方巧兒，便想起了杜若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杜若也沒把方巧兒送回來，看來這沖喜八成是成功了？杜若真的把方巧兒給納了，如今他們已經(jīng)是郎情妾意和和美美的了？劉七巧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想的心煩意燥了起來，嘟囔著道：“你就別cao心她了，你知道她被賣到哪一家了嗎？是京城寶善堂的杜家，世世代代給皇帝當(dāng)太醫(yī)的，放心吧，她肯定不會吃苦的?！?/br>
    錢大妞大了一個哈欠，這一天跑來跑去的，也確實(shí)累了，便糊里糊涂道：“原來是這么好的人家啊，巧兒長得漂亮，沒準(zhǔn)還能被他們家的少爺看上了，做個通房什么的，也比在家里整天被她那個娘吼來吼去的強(qiáng)。”

    劉七巧撇撇嘴皮子，總覺得心口酸溜溜的，心道：我管那門子的閑事做什么呢，反正他們愛干嘛干嘛的，和我也沒一毛錢的關(guān)系。不過，最后劉七巧還是沒管住自己的嘴，翻身搖了搖昏昏欲睡的錢大妞道：“大妞，城里頭的小老婆可不好當(dāng)啊，動不動就要給正室站規(guī)矩，而且懷了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生出來，遇到心狠手辣的，直接幫你把孩子給打了，生了兒子還是庶出，待遇就跟丫頭小廝差不多，你說可憐不可憐。”

    原本昏昏欲睡的錢大妞一下子給劉七巧嚇醒了，唬得她一背心的冷汗，大叫：“媽呀，七巧你別騙我啊，我膽小?！?/br>
    42.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劉老二才跟劉老三和劉老大回了劉家?？上⑵咔缮砩喜焕?，已經(jīng)被大姨媽斗敗在了炕上，捂著肚子哼唧哼唧。錢大妞給劉七巧熬了紅糖小米粥，送到劉七巧的面前，劉七巧沒精打采的接過喝了幾口。

    “七巧，我聽我娘說，這東西只要等嫁了人就好了?！卞X大妞看劉七巧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心生憐憫，好心的給她出主意。

    其實(shí)劉七巧心里估摸著錢大妞都不明白為什么嫁人了和痛經(jīng)有直接關(guān)系，但是看她這樣一副大義凜然熱心的樣子，還是很配合的裝作疑惑的問了一句：“你說的這是真的嗎？”

    錢大妞急忙點(diǎn)點(diǎn)頭道：“真的，我娘以前也疼，后來生下我之后就好多了！”

    這不……條件已經(jīng)提高，從嫁人以后就好了，變成了生了孩子就好了……

    劉七巧捂著肚子，靠在炕上，臉色蒼白。錢大妞安撫道：“七巧你好好躺著，我出去幫大娘干會兒活?！?/br>
    劉七巧心道：這會兒要是能有一萬止痛藥，就是毒藥她也愿意一口悶啊。前世她是一個多么健康的女孩啊！她一直以為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跟她一樣的，來不來大姨媽都可以身輕如燕的。以前看室友一來大姨媽就在床上裝死她是多么的鄙視??！哎……如果真的有機(jī)會回到現(xiàn)代，她一定要對那位室友說一聲：對不起，我低估了大姨媽的戰(zhàn)斗力！

    劉老二回家，聽說劉七巧又躺下了，笑著看著李氏道：“看樣子，還得真的抓緊給閨女找個婆家，老這樣不行啊。瞧那張臉都白成了什么養(yǎng)了?！?/br>
    李氏想了想道：“我真要跟你說呢，等改明兒去了城里，找個大夫好好給閨女瞧瞧，以后要是真的進(jìn)了王府，每個月雷打不動的躺幾天，倒覺得我們家太過嬌慣了?！?/br>
    劉老二想了想道：“那也只能請寶善堂杜家的大夫了，上回不是有個杜大夫來過嗎？怎么就沒讓他瞧瞧?！?/br>
    劉老二一說，李氏的臉就微微紅了起來道：“那杜大夫還是個年輕公子哥呢，怎么能讓人家看著毛病，再說我們閨女你不了解嗎？好了傷疤忘了疼，等過了這幾天，她有生龍活虎的。”

    劉老二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把這事兒給記在了心里。劉老二只在家里呆了半天，下午又帶著李氏的爹娘往另外一個莊上去了。他估摸著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好，就能帶著李氏一起回京了。這幾天李氏已經(jīng)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收拾起了行李。

    李氏把錢大妞的事情跟劉老二說了，劉老二瞧錢大妞干活利索的很，倒也一下子就答應(yīng)了李氏的要求，把錢大妞給留了下來。

    劉七巧一覺睡到晚上，錢大妞已經(jīng)給她換了好幾個燙捂子。錢喜兒又給她端茶送水，劉七巧覺得，自己還真有那么點(diǎn)小姐的感覺了。在床上伸了伸胳膊道：“喜兒，你出去跟八順玩吧，我這兒多沒意思呢?！?/br>
    錢喜兒低著頭道：“八順在寫大字，我一個都不認(rèn)識，他不要我在他跟前站著?！?/br>
    劉七巧這才意識到錢喜兒和八順一樣大，可她確實(shí)一個字也不認(rèn)識。要是八順長大了真的看上了錢喜兒，那以后這家可就是錢喜兒當(dāng)家，當(dāng)家的媳婦怎么能不認(rèn)識字呢，少說也得把數(shù)字認(rèn)清了，可以看明白賬本，才能不吃虧。

    于是劉七巧問她：“喜兒，那你想不想和八順一起去上學(xué)呢？”

    “想。”錢喜兒想都沒想就破口而出，隨后卻又低下頭，搖搖頭小聲道：“不想。”

    劉七巧揉揉她的腦袋，笑道：“行了我知道了?！?/br>
    到了第三天，劉七巧總算是從炕上給爬了起來了。劉老二依舊早出晚歸安排莊子上的事情，等一家人終于坐下來吃團(tuán)圓飯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四天的晚上了。

    劉老二喝完了酒，便招呼大家一起坐了下來道：“明兒我先回京城，在那邊打點(diǎn)打點(diǎn)，請人把房子打掃打掃干凈，過幾天就正式過來接你們?！?/br>
    李氏低著頭聽劉老二說話，劉老二看著她道：“家里孩子多，你稍微看著點(diǎn)，該打點(diǎn)的也打點(diǎn)一下，什么東西帶不走的，就放在這里，以后咱們逢年過節(jié)還要回來住。那些個雞鴨牛羊的，我已經(jīng)讓村長明兒過來拿走了，總共不值幾個錢，就當(dāng)我劉老二為了村里做些貢獻(xiàn)罷了?！?/br>
    劉七巧吃著香噴噴的牛rou餃子，抬頭問劉老二道：“爹，那你幾十來接我們？”

    劉老二掐著指頭算了算道：“今天是初七，那就十六來接你們，你娘十五喜歡上土地廟去，正好讓她在去一次?！?/br>
    劉七巧算算，十六的話，那她正好可以去參加初十林家莊的滿月宴，于是也高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家人吃完了晚飯，照例是錢大妞和沈阿婆在廚房收拾，劉七巧來到門口乘涼，聽見外頭有人的聲音，嘰嘰咕咕的，就在門口也不進(jìn)來。劉家的大門白天是不關(guān)著的，繞過了影壁就能進(jìn)到里頭院子，外頭說什么話里頭聽的很清楚。

    “我說你到底進(jìn)不進(jìn)去？你別當(dāng)我沒警告過你，你要不進(jìn)去，你給我回娘家去，我劉老三就當(dāng)沒你這個老婆?！?/br>
    “劉老三，這話你也說的出來的啊？那天當(dāng)著村里面那么多人的面，我給你面子，我撿了衣服就回娘家了，這幾天我在娘家沒少被人數(shù)落，我的臉都丟盡了?，F(xiàn)在你發(fā)達(dá)了，要和你大哥一起去給人家看莊子里，就說出這種絕情的話來，我……我一頭撞死我！”

    “你消停點(diǎn)行不行?。可匣厥钦l說要來給老二認(rèn)錯的？還不是你嗎？”

    “上回我說了認(rèn)錯，你不是照樣趕我走嗎？那還認(rèn)什么錯，反正我已經(jīng)沒臉了，何必還要來做戲呢，你不就怕劉老二跟你鬧掰了，不讓你去當(dāng)莊頭嗎？你就是要為了他休了我嗎？”

    “那是氣話，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成？你女人怎么那么小氣呢？我當(dāng)不了莊頭，你能當(dāng)莊頭夫人嗎？”劉老三說著，就拉著王氏的手要往劉七巧家去。

    這時候劉七巧已經(jīng)聽的差不多了，也沒啥耐心，扯著嗓子喊道：“外面那是誰呢，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br>
    門外頭的劉老三和王氏一聽，頓時臉就變了顏色。劉七巧再往外頭走了兩步，便見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兩個人又罵罵咧咧的走了！

    劉七巧算是看出來了，她這個三叔這輩子算是被王氏給吃定了。劉七巧走到門口，見兩人的身影遠(yuǎn)了，沖著兩人的背影開口道：“三嬸，明兒一早再來吧，這黑燈瞎火的，誰能知道你這是來賠不是的呢？明天我劉七巧一定把門口掃干凈了等你來！”

    李氏從里頭出來，聽見劉七巧在門口自說自話，便問：“七巧，你這是跟誰說話呢？”

    劉七巧道：“沒，就是兩條狗在門口亂嚷嚷，我把它們給趕走了?！?/br>
    李氏走到門口，遠(yuǎn)遠(yuǎn)的見了那背影，轉(zhuǎn)身問劉七巧道：“那不是你三叔三嬸嗎？他們剛才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