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聞言,我眉角抽搐。我能不能理解為,他是心眼太多,所以失眠? “公子來門派之前可有請過其他醫(yī)者為您調(diào)理?” “那是自然,只是湯湯藥藥吃了不少,但收效甚微?!彼f得漫不經(jīng)心。紫羅蘭的身體無大礙,姑且不論失眠一說是真是假,我看他可是精神得很,絕對不存在睡眠不足的問題。那么,他上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毒玄可為公子調(diào)理調(diào)理。”我可以修理修理你,“公子每日晚膳后,可以嘗試著心無旁騖地散步。這樣您的大腦皮層的興奮、抑制和調(diào)節(jié)過程就會得到改善,身體自然能放松并鎮(zhèn)靜下來;而且散步時由于腹部肌rou收縮,能按摩胃腸,幫助您消食;最重要的是,您全身大部分的肌rou骨骼動起來,讓您的體態(tài)趨于完美,盡管您現(xiàn)在已是長身玉立?!?/br> 說完,我故作思索,看紫羅蘭似乎要開口說些什么,我“恰好”高聲語:“至于這散步的距離,我看就從這里,沿著回廊走到西院吧,您這里固然臨著月湖,但是到西院看月湖,那又是另一種美景,風情別樣?!?/br> 我說得輕松,西面那段的回廊,是名副其實的“九曲十八彎”,那里是丘陵地勢,回廊依山而走,不用輕功,沒有一個多時辰,你別想看到直廊。 “玄長老說的法子,子遲聞所未聞,樂于一試?!弊狭_蘭一定沒去過西面,所以現(xiàn)在還能笑得出來。 我感慨,紫羅蘭真不是一個好學生,我在他面前一直冒出莫名異常的詞匯,他居然一概忽視,只挑能理解的聽,毫無不恥下問的精神。這樣我說得再天花亂墜,他都是波瀾不驚的德性,估計頂多佩服我的肺活量,相當打擊我的自尊心??! 我在郁悶的同時,總算想起我的正事。我清清嗓子,道:“此外,公子還可食用寶珠粉末,不但能寧神,還能駐顏。公子看毒玄容顏如此,就因長年服用寶珠粉末?!?/br> 不是我自戀,雖然我的五官不突出,但是這個世界不存在工業(yè)污染源,空氣山泉皆滋養(yǎng),我不喜日曬,平時又甚是愛惜,所以我的皮膚芳澤無加,鉛華弗御,很有說服力。 “玄長老……玉骨天成,毫不遜色于男子?!弊狭_蘭遲疑了一下,順著我的話尾說著。但是沒說到我想聽的話。 “毒玄對養(yǎng)顏頗有心得。公子可以以珠寶粉、雄黃、朱砂煎汁為羹,三煎而棄。如此服用數(shù)十載后,雖不能長生不老,但可鶴發(fā)童顏?!鼻疤崾?,這樣沒吃死。 “長生不老,鶴發(fā)童顏根本就是無稽,玄長老博聞強識,怎能取信于此?”紫羅蘭口氣不屑,很是不以為然。 “毒玄自信,我而今如此的容顏,能經(jīng)十數(shù)年不變?!蔽译y得的堅持,語氣略帶強硬。 “玄長老說笑了,此去十數(shù)年,長老不過盛年,自然無衰?!弊狭_蘭嗤笑,蔑視于我。他左頰翩躚的鳳尾不再刺激我的雙眼,因為我的心境豁然開朗——抓到了,藥光的把柄。 “公子所言極是,毒玄受教?!蔽已b作謙遜地行禮。 紫羅蘭居然不知道我的體質(zhì)! 我是藥人,在門派里是個秘密,知曉此事的人,屈指可數(shù)。藥光只讓需要知道的人知道,畢竟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紫羅蘭是藥光的主子,昨天看藥光的態(tài)度,她對他的忌憚畏懼不會是假裝出來的??v然說,我是個小嘍羅,無關緊要,她不需事事上報。但如我所見,他昨天一來,就莫名地對我產(chǎn)生興趣,藥光卻未據(jù)實稟告關于我的一切,欺瞞之罪已成。不論藥光是否真有異心,但是借鑒中國五千年的發(fā)展史,不得上主信任的下臣,都不會有好下場。 ☆、13尷尬人難免尷尬事3 “子遲聽聞,玄長老不光學富五車,于音律,也是頗為精通。今日可巧了,子遲這兒正備有箏琴一把,望長老不吝賜教?!?/br> 我恍然,可不是趕巧了嗎,您安排得真緊湊啊! 暗自撇嘴,不解他這個“聽聞”從何而來。想想,我近三年未碰箏,最初學箏,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后不再堅持,因為這時代的曲音非常人所能忍受——不要懷疑,先前紫羅蘭那樣的殺豬般的琴聲,能隨心變換律調(diào),在這里應該算是技藝超群的。 這里的箏琴,類似我所認識的古箏,相仿卻不同。已發(fā)展成一十六弦,七聲音階。我就一直納悶,這琴明明具備非常廣的音域,卻無人嘗試作出柔和抒情的曲子,反而追求鏗鏘之聲,爭鳴之音,金戈鐵馬,破空而出。 “不怕公子見笑,毒玄琴藝不精,只會貽笑大方,無登大雅?!蔽也蛔R宮商爵徵羽的樂譜,當年是藥殷彈一遍,我強記琴弦順序跟手勢變化的。如今時隔多年,毫無印象。 “玄長老為何推脫?”紫羅蘭面色未變,但收起了笑容,然后緩緩抬起手。我見他沒有其他動作,突然感覺到人落到了內(nèi)院的門邊,下盤功夫很穩(wěn),落地無聲,但不敢回頭,裝作無知。只聽紫羅蘭接著說道:“難道玄長老,跟我一名粗心的隨從一樣,不小心傷到了手上的筋骨,無法cao琴?” “咔嚓”一聲,很輕很輕,內(nèi)力不深的話,這樣的距離不會聽到異常,但是我能聽到,清晰可聞,骨骼斷裂之聲! “聽候公子差遣……”緊繃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順勢回頭,果然看到一名黑衣女子,一臉僵硬、面色鐵青地站在門邊,她的左手手掌呈現(xiàn)不自然的吊垂狀態(tài),估計整個腕骨都斷了。 “你下去休息吧!我叫你出來,只是給玄長老看看,玄長老的手可是金貴的很,受不起這樣的傷!”紫羅蘭說得輕描淡寫,很像那么一回事兒。我的背心一下就泛出冷汗,只為紫羅蘭毫不掩飾的威脅。 “這位姑娘,受傷如此嚴重,竟還未處理。就讓毒玄為她接骨吧!”我吞吞吐吐地說,我是沒接過骨,但沒吃過豬rou,還是看過豬跑的,跟彈琴比起來,我更樂意接骨——至少,痛苦的人不會是我。 “一個下人罷了,怎敢勞煩玄長老!玄長老還是彈奏一曲,讓子遲一飽耳福。”紫羅蘭揮手斥退那女子,我看著她強忍痛楚,飛身消失在墻邊。 “請公子賜座!”我決定咬牙加血吞。腦子開始糨糊,想不出他讓我彈琴的用意,只能順其意。 “請玄長老進亭子吧!”紫羅蘭巧笑著起身,拂袖步出了亭子,姿態(tài)優(yōu)美得挪步坐到正對著亭子的軟塌上,柔若無骨般斜靠著,悠然自得。 我剛欲邁步,就見那兩個童子先行進了亭子,手腳麻利得更換了矮墊跟香爐,然后,退到了紫羅蘭邊上。我等了等,確定沒有其他動靜了,才坐進了亭子。 紫羅蘭家的琴,連我這外行都能一眼看出絕非凡品。老紅木的琴身,箏頭雕著交錯變幻的如意圖紋,箏尾刻著栩栩如生的錦鯉,琴沿附著乳白光亮的象牙。我嘗試著挑一弦,音質(zhì)純凈,音色清脆,飽滿而透亮,難怪能彈出那么驚心動魄的凄厲之聲。 “毒玄獻丑了!” 我開始回憶《春江花月夜》,當然不是妄想能突然地莫名地彈奏出來,即使知道曲調(diào),知道音調(diào),知道音階,甚至看到樂譜,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強行而來,就是褻瀆! 我的嘴里低低哼唱著,感受著記憶中江樓鐘鼓的深遠意境,想像著夕陽映江面,熏風拂漣漪,委婉平靜。單手試探地勾抹著弦,一根一根,依次撥弄,最后定下了d調(diào)。心中無譜,眼中無弦。 我將雙手放松地伸放在琴身上,左手只是輕輕地捺擻,右手較之靈活,緩緩地摭、分、扣,不求呼應,只為和諧,跟練習一般。我最初還會擔心,經(jīng)常抬眼看紫羅蘭,發(fā)現(xiàn)他只是垂目而思,似乎心不在焉,并無不悅。于是我漸漸放大膽子,后來竟沒再注意紫羅蘭了。偶爾能驚喜地發(fā)現(xiàn),某段悅耳流暢,于是重復了數(shù)遍;某音偏高,刺耳尖銳,就停下來,重新配合……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童子進進出出,換了幾次香爐,重燃了幾炷煙香。其它時候,四周仿佛無人,靜謐致遠,唯有靡靡琴音。直到,突然插入一個清冷的嗓音—— “掌門大弟子藥殷,來給縵殊公子請安!” 藥殷這句,聲音不大,但是用了內(nèi)力,清楚傳進了內(nèi)院,我心神一蕩,受了驚,手指頓住,一弦立斷。 慘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紫羅蘭家的琴,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詭異的弦,我怎么賠得起?! 我急忙瞄向紫羅蘭,他仍保持靠坐的姿勢,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立刻起身,剛出亭子,就看到藥殷的身影出現(xiàn)了內(nèi)院門邊。 “師叔,吃藥時間到了,請隨師侄回去!”藥殷徑直走了進來,略微掃了一眼院內(nèi)景象,未給紫羅蘭行禮,卻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 奇怪! 我下意識看向紫羅蘭,他正直直望著藥殷,面色平靜,臉無慍色。隨后接觸到我探究的視線,明顯一怔,然后居然嘴角上勾,毫不吝嗇地綻出一朵大大的笑花,臉頰上的鳳尾幾欲騰空而出。 “師叔!”耳邊傳來藥殷的叫喚,我急忙收斂心神,偏頭望去,藥殷冷冷地瞪著我,嘴角半抿,難掩不悅。 我頭疼——他果然生氣了。昨晚真是失策??!好比,你拿著一根羽毛,調(diào)戲一只喜愛撒嬌的貓咪,逗了半天,就是不肯摸摸它的腦袋,順順它的毛,最后直接拍拍屁股閃人了。我不知道別家的貓咪會有什么反應,但是換作是我,我會直接撲上前……撓死你! “玄長老與子遲相談甚歡,子遲還有問題想請教長老呢!譬如,她剛才為子遲彈奏的曲子,是何人所做?”紫羅蘭儀態(tài)萬千地從軟塌上坐起,接過童子遞上的茶盞,輕抿,沒有看向我們。但是從人稱上,我知道他是對著藥殷說話。我現(xiàn)在才注意到,紫羅蘭的爪子上,居然涂有丹寇,顏色鮮艷偏金,不似單純用鳳仙花染出的。 “剛才那只是毒玄隨性而彈,不算成曲,難登大雅之堂?!蔽业哪樒ぴ俸?,也不敢把剛才的瞎鼓搗叫做“音樂”。 “玄長老特意為子遲作的曲嗎?子遲真是欣喜?!边@話說得柔柔糯糯的,竟有嗲意。 我全身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我怒,都跟你說那不是曲了,你欣喜個什么勁?! “師叔真是好興致!師侄原只知道師叔文采俊秀,卻從不知師叔還精于音律?!彼幰舐曇衾锏臏囟扔值土藥追?,已臨近冰點了。 “玄長老真是才華橫溢。她剛才贊子遲‘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男,女子好逑。如人間至寶,可遇而不可求。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對子遲吟誦‘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闭f話間,紫羅蘭神態(tài)扭曲,姑且能稱其為“神情嬌羞”。 瞠目。紫羅蘭,敢情您就是那傳說中過目不忘,過耳猶識的神童??!失敬失敬! 突然發(fā)現(xiàn),他明明是在講我,為什么老是對著藥殷說?!我奇怪地看向藥殷,才發(fā)現(xiàn)藥殷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過,始終怒視著我,那眼底的火苗與他臉上的冰冷,真是冰火兩重天?。?/br> 我心一顫,對著藥殷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臉,已經(jīng)是在求饒了。 那多嘴的紫羅蘭又開尊口了:“玄長老對子遲的頌詞,真是新穎!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他突然停住了。剛才那做作的神態(tài),一下消失不見,他古怪地看向我,但是下一秒,又橫了眼藥殷,態(tài)度恢復如常,只是沒再繼續(xù)說什么了。 “師叔需要按時用藥,不然容易舊疾復發(fā)。就此別過,縵殊公子?!彼幰笳f這話的時候,還是死死瞪著我,沒有看紫羅蘭,更沒有行禮。 我能確定他們兩人早就相識,而且關系是暗潮洶涌了。就是想不明白,藥殷是藥光的弟子,紫羅蘭是藥光的主子,這兩個身份的懸殊大了點吧?!再想想紫羅蘭剛才故作曖昧的態(tài)度,莫非這兩個是傳說中的……紫羅蘭真該把自己的號改為“龍陽君”!突然又想到,藥殷似乎對我有幾分動心,難道是紫羅蘭單方面迷戀?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對勁!看來還需要繼續(xù)觀察。 我乖乖地跟在藥殷后面往外走,剛走到門邊,突然想到進門時,被沒收的“寶”劍,就停了步。藥殷立刻察覺到了,也停下,無語地瞪視我。 “子遲公子,請讓您的手下歸還毒玄的劍!”別瞪我,我絕對不是對這里有所留戀! 之前收走我的“寶”劍的黑衣女子,立刻落了下來,無聲地將劍遞向我。 “慢!”紫羅蘭一個音節(jié),那女子就收回手,拿著劍迅速后退。 干什么?大白天想搶劫嗎?!我死死盯著女子,盯著她手上的“寶”劍。 “玄長老,子遲甚是喜歡您的這柄劍,不如就贈予子遲吧!”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什么叫做睜眼說瞎話了!你有看到過我的劍才怪!何來喜歡一說?! “公子不知,這是毒玄最為喜歡的一把劍,平時常佩身邊,已有了感情。”就算這劍是長年壓箱底的,我也不想便宜你! “長年在身邊,就有了感情啊……”紫羅蘭的語調(diào)異常,但是沒等我回過味來,他語氣一轉(zhuǎn),說道:“玄長老可知,子遲的這把琴,雖不是名琴,但是選材皆精良,特別是它的一十六根弦,是以北冥鯤鵬之羽,混合著千年玄鐵,煉制而出的……” “子遲公子,寶劍贈美人!美人如玉,氣勢如虹!請公子務必收下這劍,此乃毒玄的一片心意??!”沒等紫羅蘭說完,我急急打斷他。那弦怎么這么變態(tài)?。∥覕嗄闱傧?,就賠你寶劍,算起成本,其實我賺了! “玄長老要將長年佩在身邊的寶劍贈予子遲?子遲真是受寵若驚!”紫羅蘭特別強調(diào)“長年佩在身邊”幾個字。 “公子笑納!毒玄告退!”嗚嗚,青天白日的,我被人搶劫了,然后還不準我報官!我暗自懊惱,帶著藥殷,快步走出了“丹楓白露”。 “師叔,好一句‘寶劍贈美人’??!”剛走到回廊,身后的藥殷就開口了——他的聲音,已非冰點可以形容。 我居然忘了,還有藥殷這么大個的麻煩等著我去處理!明明是個清冷如謫仙的人兒,怎么會如此森冷駭人呢…… ☆、14假亦真時假戲真做 我瞅瞅四下,確定附近沒人,然后轉(zhuǎn)頭,晃悠到藥殷跟前,沖他嬉皮笑臉的,道:“殷是吃醋了!” 說完,做出流氓的經(jīng)典調(diào)戲動作——抬手勾住他尖細的下巴,強迫他……呃,低頭看我。 我一直避免提到我的身高,因為一說起我的身高,我就抓狂。試想一下,從小就被人腌在泡菜缸里,我的骨骼怎能生長?!就算藥人煉成,經(jīng)歷“棄胎”,骨骼裂變,挺多讓我從南瓜伸展成冬瓜,而變成黃瓜,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我稱此為“后天失養(yǎng)”。至于所謂的“先天不足”,廢話,當然是指,為何我被生做女兒身了!如果我“先天”是男兒身,我需要煩惱我的這個“后天”嗎?! 我的身高,不及這里女子的,應該算這里一般男子的身高。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門派內(nèi)的伙食特別好,有相當一部分的男弟子居然敢比我高。而藥殷,又比大多數(shù)男弟子高,結論是,藥殷,比我高出了小半個腦袋。 “師叔今日可盡興?又是文章又是琴曲,可怪師侄來得早了?”意料之外的,藥殷居然沒有躲開,也沒有臉紅,順著我的手勁,低眼注視我,態(tài)度很是較真。 逗弄不成,我撇嘴,無趣地收回了爪子。抬頭看看天,日已過午,剛才在“丹楓白露”精神集中,所以不覺得餓,現(xiàn)在自然饑腸轆轆。吝嗇鬼紫羅蘭,連頓午膳都沒有——盡管我懷疑,他若真請我吃,我會消化不良。 回頭示意藥殷跟上,然后轉(zhuǎn)身往前走,但是,我忽略了,吃醋的男子通常是不可理喻的。 “師叔!你為什么不說話?”藥殷快走幾步,抓住了我的左手腕。 “有話我們回屋說,這里被人撞見多不好!”我遲疑了一下,掙脫了他微涼的手。 昨夜半夢半醒間,我思量過了:目前為止,藥殷表現(xiàn)出的心動與歡欣都是他的真心實意,只因為過去四年,我謹守著若即若離的距離,但是現(xiàn)在我決定踏出那一步,我不希望我親自放下的餌食,反變成藥光釣我的魚餌。我不清楚藥殷能為藥光做到什么程度,但是我不愿涉險。這也是我唯一能為藥殷做的了,盡管這種維護是建立在我自私的利益上。 “師叔,你是喜歡……縵殊的那個妝容嗎?”藥殷一反常態(tài),似乎打算刨根問底了。天啊,你別讓我想到那張臉,我還想有食欲吃飯。我選擇無視,繼續(xù)往前走。 “我忘記了,師叔很少見鈿妝,自然覺得稀奇。我……我回去也貼上鈿,好不好?”藥殷說得很輕很柔,但是我還是聽到了,腳下一個殂趔。腦中又出現(xiàn)那詭異的藍鳳尾,我繼續(xù)無視。太多的心理陰影,會讓我的心理發(fā)育不健康的——雖然頗多人質(zhì)疑,我的心理曾經(jīng)健康過。 “師叔喜歡什么樣子的鈿?或是就喜歡縵殊那樣的翠鈿?”藥殷繼續(xù)固執(zhí)地追問。 “絕對絕對不是鈿的問題!”我終于忍不住了,回身肯定地說道。我哭,您是存心不想讓我忘記對不?! “你……是喜歡上縵殊的人了?”藥殷突然停下不走了,眉眼間,盡是無措。 我不解,莫名其妙。突然意識到,藥殷的態(tài)度非常不對勁,根本不似在撒嬌吃醋,他在擔心什么?又或者是在害怕什么? 他睜著一向清澈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似乎在盼望著我開口說些什么。我張了張口,但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無言地看著他。 “你不要……不要喜歡他,好不好?”我討厭現(xiàn)在的氣氛,因為我不擅應對這樣的藥殷,我的眼神飄忽不定。而藥殷突然動了,他撲向我,一下抱住了我。 這個動作,沒來由的,讓我聯(lián)想到了飛蛾撲火。我僵直著身子,任由他抱著我,那熟悉的佩蘭草的淡香,竟讓我的心有點發(fā)酸。 “他……他……他不好,真的不好!總是搶我喜歡的東西!都被搶走了,都沒了……”他的話越說越小聲,像是喃喃自語。 我很想揍藥殷一頓,他是按什么邏輯判斷我喜歡紫羅蘭的。但是他的情緒難得這么失控,我心念一動,決定抓緊時機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