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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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車鑰匙扔給趕過來泊車的小弟,李容修指揮著眾紈绔們走進帝王居金碧輝煌的大堂。大堂經(jīng)理早在眾人停車的時候,就對講機里聽到了口信,趕緊跑過來迎接。只是她得到的消息還是有點兒晚,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李容修等人早已進來了。 那經(jīng)理見狀,連忙殷勤的走到眾人跟前一疊聲的問好。像她們這種職業(yè)的人一般都長著一張舌燦生花的嘴,自然能哄的貴客們高高興興地來,大把大把的撒錢。何況李容修等人還不只是一般的貴客——這幾位背后的靠山要是發(fā)起火來,那可是跺一跺腳,晚城的商場上都會地震的主兒。 李容修在大堂經(jīng)理的引路下,不緊不慢地往vip電梯的方向走。邊走邊笑著說道:“聽說你們這兒請了個做國宴的老師傅,手藝特別厲害。我們哥兒幾個今天就嘗嘗鮮……還在頂層的金鑾殿吧。” 大堂經(jīng)理一聽這話,心下陡的一沉,下意識的念了句“完了”,臉上也隨之浮現(xiàn)出“尷尬為難”神情。不過李容修等人卻沒有注意到大堂經(jīng)理的刻意外顯出來的情緒——這也難怪,這幾人都是指著別人伺候的大爺,誰能善于察言觀色。唯一一位擅長此事的趙琪俊,且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接下來劇組開機的事情上,也沒顧得上搭理這位大堂經(jīng)理。 眼見著眾人已經(jīng)走到vip電梯跟前兒,那大堂經(jīng)理再也忍不住了,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實在抱歉,金鑾殿現(xiàn)在有客人,趙師傅也正在為金鑾殿的客人備菜。修少要是不介意,可以去頂層的長秋宮,我們會即刻為您安排——” “這個點兒可不是飯點啊,誰包的金鑾殿?。俊毙撩擅煽戳艘谎凼稚系你@石腕表,指針清清楚楚地顯示著現(xiàn)在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大堂經(jīng)理聞言,有些為難的看了眾人一眼。 李容修沒注意到大堂經(jīng)理的表情,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也是我們考慮不周。還以為這個點兒不能有人吃飯了。既然這樣……你就隨便給我們安排一下吧?!?/br> 說完,看著大堂經(jīng)理感恩戴德的臉,也隨意的問了一句“金鑾殿的客人是誰?” 大堂經(jīng)理聞言,在回答與怎么回答之間猶豫了一下,眼見著辛蒙蒙越加不滿帶不耐煩的臉色,才硬著頭皮說道:“是……遲家大少爺和他宴請的賓客?!?/br> 一言既出,眾多紈绔們的眼神刷的看向李容修。 ☆、 第二十七章 遲君睿坐在帝王居頂層那座富麗堂皇,寬闊奢華的大包廂里,正殷勤而熱絡(luò)的為他的貴客布菜勸酒。包廂里面的視野寬闊,溫度適宜,然而遲君睿卻忙活的不知不覺間,額頭上出現(xiàn)了細碎的汗珠兒。 在他的身旁,餐桌的主位上,一位年約二十六七歲,相貌俊朗,氣度高華的男子正端著酒杯,狀態(tài)悠閑的享受著遲君睿的服務(wù)??礃幼铀麑e人這種殷勤小意的態(tài)度十分習慣,還有閑心打量著金鑾殿內(nèi)的整體裝潢,以及落地窗外鱗次櫛比,現(xiàn)代感十足的高樓大廈,然后笑向遲君睿道:“向來聽說晚城豪商富甲天下,其奢華享受,比之京城有過之而無不及。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br> 遲君睿聞言,忙為貴人已經(jīng)半空的酒杯里倒?jié)M酒,然后滿面堆笑的說道:“晚城的富貴驕奢,不過是用錢堆出來的紙醉金迷罷了,終歸是小巧。倘若論即皇皇者華,又怎能比得上京城萬邦來朝,海納百川的氣象。貴人自幼長在京城,久居蘭室不聞其香。卻不知我等升斗小民,最是艷羨京都的一草一木。只不過是京城太大,居之不易?。 ?/br> 那男子聽著遲君睿的小意奉承,旁敲側(cè)擊,不覺莞爾一笑。剛要開口說什么,只聽“砰”的一聲,金鑾殿那兩扇雕龍刻鳳的實木大門被人推開,一伙六七人在大堂經(jīng)理的攔截下魚貫而入。一道清澈悅耳,溢滿惡作劇情緒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聽說遲大公子在這里迎接貴客,我等不才,也過來瞻仰一下‘貴客’的高華氣度。遲大公子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李容修說著,打量的目光直接越過臉色大變的遲君睿,落在正坐在主位的男人身上。只見手里把玩著水晶玻璃杯的男子神態(tài)悠然的挑了挑眉,也隨之打量了李容修兩眼,頷首笑道:“在下李九贏?!?/br> 跟在眾人身后的大堂經(jīng)理琳達見狀,面紅耳赤的走到遲君睿跟前,滿臉歉然的說道:“實在抱歉,沈先生,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墒切奚偎麄兎且M來……” 遲君睿擺了擺手,打斷大堂經(jīng)理琳達的話。從心底講,他對于琳達將李容修等人放進來的舉動十分不滿。但是他也明白,以李家在晚城的人脈地位,帝王居不想得罪李容修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怪也只能怪他們遲家地位不如人,所以才會給帝王居看人下菜碟的機會。 琳達能在年紀輕輕的做到帝王居大堂經(jīng)理的位子,自然也是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且善于揣摩人心的。她一看遲君睿的臉色,就猜到了遲君睿心里在想什么。不過她也是沒辦法,以李容修在李家的受寵程度,還有其他幾人的身價地位,她從不能硬叫保安攔人吧?得罪幾個如日中天的世家,還是痛打落水狗順便賣李家一個人情,是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何況面上該周全的禮數(shù),該盡到的責任,她一點兒都沒落下。遲君睿就是想投訴,她也不怕。 并沒理會遲君睿與琳達的暗地交鋒,李容修笑瞇瞇跟個小狐貍似的蹭到李九贏身旁坐下,隨手拿起桌上沒用過的水晶高腳杯,為自己倒了半杯紅酒,沖著李九贏舉了舉杯,開口笑道:“真巧,我也姓李,晚城李家幺子李容修,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啊?!?/br> 遲君??粗钊菪薮蟠筮诌值膭幼鳎樕质且蛔?。剛要開口呵斥,緊接著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懷好意,仿佛正等著李容修行止有錯,惹怒貴人的一幕。 不過令遲君睿沒有想到的是,在他面前一直保持著溫文爾雅的表象實則脾性非常高傲的李九贏卻對李容修的失禮動作不以為忤。反而順著李容修的動作跟他碰了碰杯,也開口笑道:“不錯,李姓是大姓,又是國姓。能在晚城遇見五百年前的本家,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br> 十分好說話的溫和態(tài)度看的遲君睿忍不住心下腹誹,他下意識掃了眼李容修那張精致姣好宛若女子的臉,暗暗撇了撇嘴。世人愛美,就連高高在上的皇家也不例外。 只是他實在不覺得,李容修那一張粉白的娘娘腔臉,有什么好看的。 李容修打從闖進這間包房開始,就一直打著攪局的主意。這會兒看到遲君睿的所謂貴客性子溫和,很愛與他搭訕的模樣,心下更是高興。他一邊為李九贏介紹著跟自己進來的朋友,一邊笑著寒暄道:“聽李先生的口音,您是從京城來的吧。不知您覺得帝王居的京菜做的怎么樣,可還地道嗎?” “叫我九贏就好,不必見外?!崩罹炮A看似隨意的說了一句,又道:“李師傅的手藝自然地道,無可挑剔。” “看您的年紀比我大,那我就叫您一聲九贏大哥,您也直接叫我容修便是。聽九贏大哥的話,你對京菜很熟悉嘛?!崩钊菪迯纳迫缌鞯母牧丝冢中Φ溃骸安贿^也對,你是從京城來的,習慣京菜的味道也沒什么奇怪的。就像我在晚城,吃慣了本地菜一樣。九贏你是第一次來晚城嗎?” 李九贏頷首應(yīng)道:“是?!?/br> “那就是遲大公子的不對了。”李容修聽完李九贏的話,轉(zhuǎn)頭埋怨遲君睿道:“既然知道九贏大哥是第一次來晚城,你怎么也該安排一頓晚城的特色菜才是。搞什么國宴京菜,豈不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沒等遲君睿還口,李容修又轉(zhuǎn)過來沖著李九贏道:“九贏大哥你要是不嫌棄,我?guī)еL嘗我們晚城的特色。要說您來晚城辦正事,我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不過要是論吃喝玩樂——可沒人比我們更專業(yè)了。” 一旁的趙琪俊等人與李容修默契非常,聽聞此言,也都紛紛出言應(yīng)和,勸說李九贏跟他們一道走,保證這一路旅途比跟遲君睿這個假正經(jīng)的在一起更有意思。 李容修有了幾個朋友幫襯,勸人的話更是說的天花亂墜,哪家的本地菜做的地道,哪家夜店美女質(zhì)量最好,哪家酒吧晚上氣氛最火爆……繪聲繪色的給李九贏描繪出一個別有一番風味的晚城。 李九贏有點好笑的看著李容修拍胸脯打保證,說的眉飛色舞的模樣,心下莞爾。以他的見識和閱歷,自然能看出這半路殺出的李容修一行人與自己的副官介紹的,負責此次接待自己的遲君睿很不對付。 甚至李容修一口一個“九贏大哥”的叫自己,也未必是真的想同自己親近——他可能到現(xiàn)在也沒意識到自己是誰。不過李九贏從未感受過這種待遇,也從未見過李容修這么猖狂恣意的人,未免覺得有些新鮮。因而對李容修等人想要利用自己挑撥遲君睿的事兒,也不以為意。 另一旁的遲君睿看到李九贏與李容修等人的互動,卻有些坐不住了。他幾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經(jīng)由留學期間的好友同這位白龍魚服的貴人搭上線。 遲君睿知道這位貴人生性低調(diào),不愛張揚,也是害怕消息傳開后引來晚城豪門競相討好,所以他連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沒敢告訴,偷偷約了人在帝王居見面。正想著怎么把人哄開心了,也好借著貴人的身份打入京城商圈。 在遲君??磥?,只要自己能搭上李九贏這條線,到時候別說遲家要東山再起,就算是要報復李家,也未必沒有一拼之力??蓻]想到自己的宏圖大計還沒來得及施展,就被李容修等人攪和了開居。眼見著李九贏在李容修等人的勸說下,頗為心動的模樣,又急又氣的遲君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躁,開口勸道:“修少不要胡鬧了,你們是什么身份,李先生又是什么身份。倘若他隨著你們?nèi)チ四切┎蝗凰牡牡胤?,到時候被八卦小報拍下來了,這責任你們可付不起。” “哦,遲大公子的意思是,我們李家的晚城大酒店是不三不四的地方?”李容修聞言,滿眼嘲諷的看著遲君睿,皮笑rou不笑的說道。 遲君睿面上笑容一僵,李家雖然不是祖?zhèn)髯霾惋嫎I(yè)起家,可李家老爺子在留學期間,深感異鄉(xiāng)孤零之悲,思鄉(xiāng)情切之下,遂打定主意進入酒店行業(yè),分別在米國聯(lián)邦幾個重要的城市及晚城當?shù)亟ㄔ炝送沓谴缶频?,后又接連在歐洲各國首都建造了晚城大酒店的分店,力求國人不論在世界各地,都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半個世紀以來,李家旗下的晚城大酒店早已成為最能代表晚城乃至帝國的特色之一。甚至連帝國皇帝陛下出國訪問時,也曾在晚城大酒店下榻。如今遲君睿當著李容修和李九贏的面,說晚城大酒店是“不三不四”的地方,縱使大家都明白這句話是李容修刻意找茬,可要是被人斷章取義的傳出去的話,倒霉的絕對是遲君睿。 因而遲君睿心下一驚,立刻矢口否認?!拔艺f的當然不是晚城大酒店,我說的是修少最愛去的幾家酒吧和夜店。” 然而李容修卻不再理會遲君睿,轉(zhuǎn)頭向李九贏說道:“我想請九贏大哥品味一下真正的晚城特色,而不是花著大把的錢,在這里享受二次加工的京菜。不知道九贏大哥意下如何?” 李九贏略微沉吟片刻,不顧遲君睿已然鐵青的面容,溫潤笑道:“來者是客,客隨主便。既然容修你誠意相邀,我便叨擾你這位東道主了。今兒晚上,就隨你安排吧?!?/br> 李容修聞言,不免喜形于色的沖著遲君睿露出一副示威的笑容。然后不等遲君睿開口反擊,便催促李九贏道:“那咱們還耽擱什么,趕快走吧。先去晚城大酒店吃一頓地地道道的晚城菜,然后我們再安排九贏大哥,度過一個令人難忘的晚城夜?!?/br> 遲君睿見事不可違,也只能放棄規(guī)勸李九贏的話,連忙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叨擾修少一回?!?/br> 不論李容修想去哪兒,今天晚上他遲君睿都跟定了。絕對不能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 第二十八章 雖然說是要帶李九贏感受一下晚城的“夜色”,不過鑒于李家門禁森嚴,以及遲君睿不經(jīng)意間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李容修到底也沒太過分,只帶著李九贏到晚城大酒店吃了頓本地菜,然后在酒店內(nèi)部的酒吧里消遣了一會兒。 在得知李九贏剛到晚城,還沒來得及辦理酒店入住的時候,李容修又順便將人塞到了晚城大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雖然在晚城大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住一個晚上價格并不便宜,不過李容修卻覺得,只花了這么點兒錢,就能看到遲君睿越發(fā)焦急卻怎么也插不上話的便秘臉,實在是值透了。 在滿滿的惡作劇的情緒下,李容修干脆將總統(tǒng)套房的時間開到半年,然后拍著李九贏的肩膀,一臉熱絡(luò)貼心的說道:“咱們兄弟兩個一見如故,又這么巧都姓李,我就認下你這個干兄弟,你在晚城的吃喝玩樂都被我包了,你安心等著享受吧。” 李九贏打量著踮起腳尖充老大,一臉慷慨激昂的李容修,忍俊不住的勾了勾嘴角。一旁的遲君??匆娺@情形,越發(fā)著急,他剛要開口說話,視線觸及李九贏看向他時雖然依舊溫潤親和,但隱含威脅警告的視線,渾身一個激靈,再也不敢多話。 李容修等人不是沒看到李九贏和遲君睿之間的小動作,不過眾人都沒當回事兒——在眾多紈绔看來,不論李九贏在京城的身份如何顯貴,可這里是晚城,是帝國經(jīng)濟命脈交匯之處。只要晚城的稅收還占據(jù)著帝國總收入的半壁江山,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就永遠都用不著卑躬屈膝的討人歡心。 這便是世家與暴發(fā)戶的區(qū)別,后者在與權(quán)貴結(jié)交的過程中,總是缺了那么一兩分風骨底蘊。 暗搓搓的鄙夷了一下幾乎是奴顏婢膝的遲君睿,眾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李九贏也敏銳的察覺到李容修等人從心底油然而生的,那種與生俱來的驕傲與矜持。他饒有興味的抿了一口遲君睿為他倒好的威士忌,眼神卻一直落在堅持要在酒吧里面喝冰可可的李容修身上。 他看到李容修故意把裝有冰可可的杯子放在面前的小圓桌上,向著遲君睿的方向推了推,笑瞇瞇的開口說道:“給我加兩塊冰?!?/br> 遲君睿一愣,然后下意識的看了李容修一眼,也展顏笑回道:“冰塊就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修少的口味,您自己加就是?!?/br> “可是放冰塊的容器離你比較近?!崩钊菪拚f著,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李九贏一眼。 昏昏暗暗的酒吧燈光下,李九贏看到李容修將身體微微后仰,靠向軟椅,以便自己的身體能更加舒展,然后他自然而然的翹起了二郎腿,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腳踝。右臂手肘放松的支在軟椅的扶手上,中指、無名指和小指微微蜷縮,食指松松的搭在眉間,左手手里拿著酒吧里自供的火柴盒,火柴盒在指尖靈活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就這么歪著腦袋看向遲君睿,依舊笑瞇瞇說道:“原本我們幾個聚會,是不想叫遲大公子您來的。畢竟我們以往不熟。可遲大公子既然堅持來了,我便以為遲大公子是有意同我們交好。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現(xiàn)在想麻煩遲大公子幫我添兩塊冰塊,這請求不過分吧?” 李容修一席話說完,艾倫等人也都停下了談話,似笑非笑的看向遲君睿。 遲君睿突然覺得這間酒吧里的氣氛太過安靜憋悶,就算舞池里群魔亂舞的人群與吵雜的舞樂和明明閃閃的燈光,都沒能融化這一小片區(qū)域的晦澀安靜。他抬眼看了看形容憊懶的李容修,又看了看靜坐一旁,一言不發(fā)的李九贏,隱隱感覺到周圍彌漫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氣氛。遲君睿沉吟片刻,突然笑道:“當然沒問題?!?/br> 說完,遲君睿動作飛快的拿起銀質(zhì)的小鑷子,夾了兩塊冰塊扔到盛著冰可可的水晶杯里。冰塊扔進可可的瞬間,有幾滴冰可可的液體迸濺開來,落在小圓桌面上。遲君睿低頭看著那幾滴可可,感覺自己聽到了冰塊撞擊水晶杯的聲音。 坐在遲君睿身側(cè)的艾倫從紙抽盒里抽出幾張紙,擦了擦裝可可的水晶杯,然后將水晶杯遞給李容修。李容修伸手接過來把玩了一下,沖著艾倫笑道:“謝謝。” 艾倫回了一句不客氣。李容修又看向遲君睿,微微一笑,舉著杯子向遲君睿示意了一下,頷首說道:“也謝謝你。” 遲君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的應(yīng)了句“不客氣”。然后他有些懊惱的瞥了李九贏一眼,似乎是想要看透李九贏的情緒。可是李九贏的臉上依舊保持著那亙古不變的溫潤笑容,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幾人間的暗自交鋒。 遲君睿有些尷尬的將杯子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在進入口腔的一瞬間,迸發(fā)出熾烈的香醇,醇厚的味道侵襲著味蕾,侵占了味覺神經(jīng)。給遲君睿渾渾噩噩的腦袋帶來一抹清醒。下一秒,似乎更加混沌了。 遲君睿的情緒有些沮喪。他覺得自己方才的表現(xiàn)糟糕透了。他甚至在李容修要求他加冰的那一瞬間,有些驚訝的感覺到一種不容置疑,不容拒絕的高貴與桀驁迎面撲來。雖然那一刻的李容修依舊保持著世家子弟那虛偽的禮貌與平易近人,可是在遲君睿的眼中,那一瞬間的李容修似乎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王,而他遲君睿,只不過是蕓蕓眾生中一個微不足道的侍者。似乎李容修吩咐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 自己引以為傲的精英氣場竟然被幾個從前并不放在眼中的紈绔給壓制住了。在遲君??磥恚胬钊菪藜颖哪且凰查g,自己好像變成了牽線木偶,一舉一動,都身不由己。 遲君睿無法原諒自己在將要效忠的李九贏面前,竟然完全沒有展現(xiàn)出平時成熟穩(wěn)重,圓滑機智,幽默風趣,且對待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智珠在握的那一面。他有些鬧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面對李容修這個不事生產(chǎn),只靠著家世混吃等死的紈绔的時候,會感覺到那么大的壓力。 當然,遲君?;蛟S終其一生也不會明白,縱然都是紈绔子弟,可十六七歲的紈绔與將近而立之年的紈绔……其本質(zhì)上,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 因為鬧不明白而郁悶著的遲君睿又再次看向李容修。在他的幻想中,這會兒的李容修一定掛著一臉令人作嘔的,小人得志的,志得意滿的笑容。因為他終于成功的惡心到了自己。然而當他的視線落在李容修臉上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李容修正低著頭擺弄手機,那杯盡情羞辱了自己的冰可可就被他隨手放在桌上。 李容修看著手機畫面上顯示的十來個未接來電,其中有四個是陌生號碼,那一串數(shù)字同下午打來的那一個未接來電一樣。另外七個未接來電則來自大哥李容毓,兩個來自mama莊美茹,還有一個來自奶奶莫婉柔。此時此刻的李容修不覺慶幸,還好爸爸和爺爺出差去了外地,要不然的話,可能自己的未接來電還會增加幾個。 李容修想了想,忽略那四個陌生來電,直接打給大哥李容毓。電話在響了三聲之后,被接通。李容修不等大哥開口,直接問道:“怎么給我打了那么多遍電話?下午的時候我不是報備過了,今天晚上要陪朋友,不在家里吃飯?!?/br>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了?!崩钊葚瓜騺砬謇涑领o的聲音中隱隱透著幾絲無奈,“媽和奶奶都擔心你這么晚不回家,會遇見壞人。何況咱們家的門禁是晚上十點,就算你想出去玩,這會兒也該回家了。明早你還要上課呢?!?/br> 李容修啞然失笑,開口說道:“拜托了大哥,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用‘晚上會有巫婆拐走小孩兒做rou湯的故事’來嚇唬我。何況我是陪著朋友在咱們家酒店的酒吧里閑聊,你該不會對自家酒店的保全系統(tǒng)都沒有信心吧?” “一個不知底細,除了名字外一無所知的新朋友?”電話那頭的李容毓挑了挑眉,明顯對李容修的選擇不置可否。不過他也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xù)的意思,而是轉(zhuǎn)口說道:“快點回來,要不然媽和奶奶都沒辦法安心睡覺。而且有人給你置辦了禮物,已經(jīng)送到咱們家來了。” “禮物,什么禮物?”李容修有些感興趣的挺直了身體。不論是十六歲還是二十六歲,李容修對于禮物這件事兒都抱有異常強烈的渴望和好奇。 “就是你最想要的那一個,你自己回來看。我現(xiàn)在就叫廚房準備宵夜?!崩钊葚拐f著,徑直掛斷了電話。 “我最想要的禮物?”李容修聽著電話里頭的忙音,想著禮物的事兒,只覺得心里就好像被小貓爪子撓了幾下子,特別穩(wěn)不住。 他有些心癢難耐的放下二郎腿,沖著李九贏說道:“九贏大哥今天剛到晚城,這一路舟車勞頓,肯定辛苦。要不今天就到這兒,您回房好好休息一下,養(yǎng)精蓄銳。等到明天晚上的時候,我們再來找你玩。” 李九贏看著李容修一臉認真體貼的模樣,很想開口提醒他自己雖然是第一次來晚城,但絕不是第一天到這兒。而且他很有精力,很想李容修能夠繼續(xù)陪著自己聊下去。不過想了想,李九贏還是沒這么說,只是笑著開口詢問道:“為什么要等到明天晚上,實際上我與容修一見如故,很想明天一早就看到你?!?/br> 這話說的有些輕佻,不過李容修明顯沒聽出來。他煞是認真的同李九贏解釋道:“因為明天白天我要上學,只有晚上才有空出來?!?/br> 李九贏瞬間感覺到特別無語。他好笑的搖了搖頭,惋惜的說道:“那好吧,看來我只有等到晚上了?!?/br> 他還想開口打趣幾句,但是李容修已經(jīng)沒心思跟他寒暄了。聽到李九贏的這一句話后,李容修直接站起身來,沖著李九贏說道:“那好吧,我們明晚再見——晚上七點,我會去酒店找你?!?/br> 艾倫等人見狀,也都站起身來,同李九贏彬彬有禮的寒暄幾句,握手告別。 李九贏有些愕然的看著李容修等人拋下自己,急匆匆離開的場面,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就常聽人說晚城豪門子弟生性桀驁,不好相處。他還不以為然??蛇@會兒見了李容修對他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也由不得他不信。 不過這樣的態(tài)度也好過那些因為他的身份地位就諂媚巴結(jié),卑躬屈膝的那些人。這讓李九贏突然回憶起自己隱姓埋名去歐洲留學時,與人交往的經(jīng)歷。 平等,自然,獨立,沒有利益驅(qū)使下的遷就和退讓,而是隨心所欲的交流,相處。 這么想著,李九贏對兩人明晚的見面,倒是越加期待起來。 唯有遲君睿看著眾人離開的背影心下竊喜,連忙同李九贏說道:“沒關(guān)系,我晚上沒有事情,可以多陪李先生一會兒?!?/br> 然而令遲君睿沒有想到的是,原本還精神奕奕,對李容修的離開戀戀不舍的李九贏卻沖著他歉然一笑,但卻用一種理直氣壯,并不覺得愧疚的聲音說道:“抱歉,我感覺到有些疲累,想上去休息了。我們還是明晚再見吧。” 遲君睿聞言,一下子就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