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等他重復完,雷厲又吩咐,“你明天有關這起事故的所有資料,特別是關于潘國輝的賠償資料交到我辦公室?!?/br> “好,我明天一早就給你送去?!睊炝穗娫?,吳彬也不敢真等到明天,立即穿上衣服出門。老板大晚上來電話,突然過問四年前的事,語氣還那么差,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紕漏,他得先去確認下。 放下電話,雷厲望著潘辰,“你都聽到了?” “聽到什么?”潘辰反問。 “老吳說的,你爸的賠償?!?/br> “100萬?”潘辰勾起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是想說我冤枉了你?還是我想訛你一筆?” “我沒這個意思?!崩讌枆鹤⌒乜诘幕?,額角青筋直跳,“我只是想說這里面可能有誤會?” “什么誤會?”潘辰冷笑,“你的下屬背著你陽奉陰違,或者賠償?shù)闹虚g環(huán)節(jié)出了紕漏?”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甭犓庩柟謿獾恼f話,雷厲真覺得要被氣死了?!斑@件事,我會調查清楚,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br> “滿意?我怎么可能滿意?!迸顺捷p聲開口,靜靜的看著他,“我爸能回來嗎?我媽的病會好嗎?我可以有個健全的家嗎?” “潘辰……”雷厲揉了揉眉心,“你能不能公平點,你一方面說你爸的死不怪我,一方面又苛責我?!?/br> “從責任認定上是不能怪你,但并不代表我不恨你?!迸顺綗o所謂的聳肩,“你跟我講公平,那你用盡手段讓我陪你六個月,又公平嗎?” 他無法反駁。 雷厲深吸口氣,“好,就算是我的錯,那請你給我一個補償?shù)臋C會,讓我照顧你、照顧你mama?!?/br> “不必了?!迸顺綔\笑,“你還不是不明白嗎?無論是為我爸,還是為我自己,我都不會嫁給你,永遠不會?!?/br> 聽完來龍去脈,周延和瞿白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嚴格意義上講,雷厲的確跟潘父的死沒直接關系,可這就好比你逛商場時被電梯夾傷手,你能去怪電梯嗎?當然是責備商場老板。更何況,這事兒關系到一條人命,后面又鬧出這么多誤會,換他們是潘辰,也不沒法諒解雷厲。 而且,聽雷厲話里的意思,人家姑娘搬到他家,也是他耍了些手段,這么一來,事情就更復雜,要想追到這個老婆,怕是得費不少功夫。 長嘆口氣,瞿白安慰道,“哥,你也也別沮喪,給她點時間慢慢消化?!?/br> “對對對?!敝苎痈胶?,“她現(xiàn)在還沒拐過那個彎,等你們相處時間長了,日久生情,她遲早會接受你。” “你現(xiàn)在最主要就是把撫恤金的事調查清楚。”瞿白建議。 “可她說這個不重要?!崩讌栠€牢記著潘辰的話。 “管它重不重要,你都得給她一個事實,總不能讓她一直誤會?!敝苎尤鐚嵳f。 至于誤會解除后怎么打動她芳心的事,作為光棍的瞿白和周延還真沒什么經驗。只能套用身邊唯一的例子,就是他們可憐的二哥——江少卿一直堅持的“先綁到身邊再說?!?/br> “硬綁她在身邊,她會不會更討厭我?”雷厲擔心。 “會吧?!敝苎由驳貭縿幼旖牵翱墒欠抛咚?,你確定能追回來嗎?” 雷厲搖頭,今天之前他尚可大言不慚地說沒問題,可現(xiàn)在,他丁點把握都沒有。 “不確定,對吧?”周延喟嘆,“所以還是拴在身邊保險?!?/br> “可是……”雷厲抬起頭,眼底滿是懊悔,“我已經放她走了?!?/br> ☆、第29章 空蕩蕩的客廳內,潘辰懷抱靠枕蹲坐在沙發(fā)上。 房間里沒有開燈,小區(qū)昏黃的路燈透過玻璃照進來,打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反射出點點光亮。 她盯著那些光點,思緒越飄越遠…… 晚上,在她決絕地表達拒絕后,她能清楚看見雷厲被沮喪和氣憤布滿的臉龐,原以為會迎來他的勃然大怒,可自始至終他只是死死咬著后槽牙,緊握的手背青筋盡顯。 車廂里一片死寂,沉重的氛圍,籠罩著兩人,教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佯作漫不經心地靠在椅背上,實則背脊僵硬得隱隱發(fā)疼。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雷厲才開口打破沉默,“我送你回去。” 在寂靜狹小的空間里,他的聲音澀得發(fā)緊,好似有什么東西卡主了喉嚨。 回哪兒?她想知道在了解他們之間的恩怨后,他是否還堅持讓她履行合約,會不會提前行使權力,可滿腔的疑問到了嘴邊卻只變成了干巴巴的一個字,“哦”。 車子一路向西,下了高架,往南。一幢幢熟悉的建筑物從窗外飛逝而過,她認得這條路,是回金鼎苑的路。 還是要回他家。這個認知讓潘辰心微微悸動,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惆悵。 進了小區(qū),車子駛進地下車庫,雷厲卻好像沒有熄火的意思,只是握著方向盤,低沉地吐出兩個字,“到了?!?/br> 潘辰愣了下,慢慢解開安全帶,剛想推門下車,就聽到他悠悠地說,“對于你爸的死,我知道說再多都沒用,為了表示歉意,我們的合約即時失效,你可以走了。” 握在門上的手倏地收緊,潘辰困難地啟開唇,“我……” “收拾好東西給司機打電話,他會送你回去?!崩讌柊杨^別向另一邊,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擠出三個字,“下車吧?!?/br> 潘辰咬著唇一口氣推開車門,剛站穩(wěn),就見車子突然打了個急轉彎,然后向脫弦的利箭嗖地飆了出去,發(fā)動機巨大的轟鳴聲久久回蕩在空曠的車庫。 他決定放了她嗎? 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喉頭隱隱泛出酸澀。 一定是太意外了。她吸了吸鼻子,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一步步走向電梯。 木木地刷卡,木木地開門,木木地脫鞋,木木地坐在沙發(fā)上,每一個動作都機械無力,仿佛靈魂被遺落在雷厲車上。 她應該馬上收拾行李離開這個華麗的牢籠,可好像又有什么讓她邁不動腿。 他是隨口說說還是真的會放她走?還有父親的事,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應該確實不知情。 其實,晚上他下屬所講的賠償,她并不是第一次聽到,如果沒記錯,四年前也是這個人跟她講了同一番話。 “姑娘,有關你父親的賠償紀錄全在這里?!蹦莻€被秘書稱為吳總的男人把一份文件遞給她,“你自己看,我們都是按照規(guī)定賠償?shù)?,而且考慮到你家的困難,公司還提高了標準,一共是145萬。” 145萬?不可能!除了2萬塊的喪葬費,她們就只拿到了5萬塊的封口費。這筆錢被包在牛皮紙袋里,至今還壓在床底。 看出她不信,吳總又把那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頁,指著一個紅紅的印子說,“你看,這是你mama的簽名和手印?!?/br> 潘辰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果真看到了母親的名字,彼時她對字跡還不甚了解,但堅決判定,“這不是我mama簽的,我媽不可能簽這個?!?/br> 吳總有些無奈,“姑娘,就算字不是你mama的,但手印總不會造假吧?!?/br> 從科學角度,指紋的確是獨一無二的。“可是,這可能是你們逼我媽按的。”mama不是說過,這幫混蛋派了一群地痞來威脅她們,對,一定是他們脅迫mama安的指印。 “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這份協(xié)議是律師在場簽定的,你mama完全是在自愿情況簽訂?!?/br> “不可能?!彼龍猿?。 “你非不相信,我們也沒辦法。既然你對協(xié)議的真實性存在疑問,就請你向法院提請鑒定,我們絕對配合?!眳强傄延行┎荒蜔拔椰F(xiàn)在還有其他事要處理,就不招待了?!?/br> 一旁的秘書聞言立即朝門口的保安使了個眼色,后者立馬上前來,禮貌邀請她離開。 走出辦公室的瞬間,她清楚聽到身后吳總的嘟囔,“什么人呀,想發(fā)死人財還支孩子來,真是……” 潘辰想回去跟他爭論,卻被保安一左一右地架了出去。從北城回來后她就問母親那群流—氓是不是逼她簽了什么文件,但mama說,除了一份保證書她就沒再簽過字。 她也問過出事后陪母親去北城接父親遺體的舅舅,得到的答案是,沒簽過,也沒賠錢。 后來她來北城念大學,咨詢了法律系的教授,在了解情況后教授建議她們起訴長路,可舅舅舅媽勸她,“胳膊擰不過大腿,人家財大氣粗又有背景,我們怎么告啊,再說有那個打官司的錢不如給你媽治病?!?/br> 母親被舅媽洗腦也怕惹上麻煩,苦苦求她打消念頭,她沒法子,只能把這份憤怒深埋在心底。 如今,從土里翻出來,沒結成仇恨的果,反而因為雷厲生出疑惑的花。 暫時先留下來吧,等他回來把事情說清楚,而且她的賣身契還在他手上,至少要問他要回來。 她把頭搭在靠枕上,無力地閉上眼,胡亂想著,在酒精作用下,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聽到門外電子鎖一直傳出滴滴的聲響。她在抱枕上蹭了蹭臉,下一瞬卻猛地睜開眼,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是他回來了嗎?她緊張坐起來,用手梳了梳睡亂的長發(fā),探出頭想看個究竟卻發(fā)現(xiàn)屋里黑漆漆的,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沒開燈。 扔掉抱枕站起起身,她揉了揉發(fā)麻的腳,抹黑找到開關,啪……一室明亮。 她用手微微遮了下眼,適應從黑暗到光明的過渡,并狐疑地盯著大門。 雷厲家的門鎖是高級密碼鎖,有兩種開門方式,一是指紋,二是輸入數(shù)字密碼。安全起見,包括保潔阿姨在內,他們都采用指紋開鎖,而現(xiàn)在外面卻不斷傳來開鎖失敗的滴滴聲。 不會是壞人吧?她戒備地往后退了一步,考慮是不是要給物業(yè)打給電話。 盡管屢試屢敗,門外的人卻沒有放棄的打算,仍在不停嘗試打開。在第五次響起失敗提示時,潘辰擔心再被試下去,大門會被鎖死,便大著膽子走到門口,打開了可視器。 屏幕上立即出現(xiàn)三個男子,其中一個被人一左一右攙著,而左邊穿黑色風衣的男子正拽著他的的手指摁向指紋識別器。 被攙扶的人,正是雷厲。 雖然看到雷厲,潘辰還是不敢輕易開門,誰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挾持呢。 權衡了下,她拿起可視電話,“你們找誰?” 門外正在費勁試手指的瞿白和周延一聽有人在里面立即像找到了救星。 瞿白最先反應過來里面是誰,調整姿勢對著攝像頭的位置,“你是潘辰嗎? 潘辰?周延詫異,老大不是說人已經被放走了嗎? 沒走?那就是說老大還有戲? 壓住心中竊喜,周延朝攝像頭擺出一個十分純良的笑容,“你好,我們是老大的朋友,我叫周延,他是瞿白?!?/br> 瞿白、周延?雷厲經常掛在嘴邊的六兄弟? 沒聽到門內有回應,周延一把抓住雷厲的胳膊,將他夾起來面朝攝像頭,“老大喝醉了,我們送他回來,但他喝糊涂了,不知道怎么開門……” 監(jiān)控器里衣冠整齊的兩人看起來的確不像壞人,再說他們能叫出自己名字,身份應該不會造假。 “請等一下?!迸顺较却蜷_玄關的燈,再按開鎖。 啪嗒,門應聲而開。 瞿白和周延沒顧得扶雷厲進來,而是先打量了下站在門口的女人。 纖細清秀,干凈清純,稱得上漂亮,與雷厲以往的女人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只是宋博彥的情報說她快大學畢業(yè),可他們看起來她頂多大一的樣子,讓他們那聲“嫂子”硬是叫不出口??! 見他們一直站在外面,潘辰以為他們不好意思踩進來,便往后撤了一步,“沒關系的,你們直接進來吧?!?/br> 兩人哦了聲,扶著雷厲進屋。 這房子裝修好后他們只來過一次,依稀記得臥室是在樓上,但并不是很確定,于是側頭問潘辰,“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