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這算什么?!甭邋P并未看阿九一眼,依舊大步像前走著,“咱們得加快腳程,這么久了,怕是老太君已經(jīng)等急了?!?/br> 阿九不再說話,走到前面吩咐所有人再加快腳程。 前方的路總是開始變得開闊,沒有雜草亦沒有枯枝,路面平整,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總算是走了出來,雖不知道了哪里,但是順著路走下去總會走回原點的。 一路上漸漸開始有了行人和馬車,洛錚擔(dān)心蕓生和吉煙的傷勢,心知不能再這么一步一步走回去了,便叫阿九去攔一輛尚能容下幾人的馬車,阿九連忙走到了路中間,見一輛寬敞馬場駛來,便招手示意他停下。那車夫見阿九衣著不凡,身旁幾人雖形容狼狽,但看那些護衛(wèi)打扮的人就知不是尋常人家,再看中間站的白衣公子,氣質(zhì)端貴,容貌君子,一身衣衫雖附了許多泥土雜草,但其一身貴氣仍叫人不敢輕視。 “不知公子有何事?”那車夫問道,阿九上前抱拳說道:“這位大哥,咱們家有兩個姑娘受了傷,如今正急著下山求醫(yī),不知大哥可否行個方便,送我們一程?” 那車夫聽了,看那邊確實有兩個昏迷的女子,一個被抱著一個被背著,便回頭對著馬車?yán)锏娜说吐曊f了幾句話。阿九不知他說了什么,只見一只玉蔥般的手伸了出來,將馬車側(cè)壁上的簾子撩開一條縫,看了一看后,便說道:“讓他們上來吧?!?/br> “多謝!”阿九一激動,便跑著回去告知洛錚,洛錚眉頭總算松了一些,抱著蕓生走了過去,里面的人立即揭開了馬車簾子,阿九看過去,里面只有一個約莫十六歲的少女和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那少女膚色極白,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長長的睫毛撲閃著,似的美眸更加靈動,單看這雙眼睛,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皇巧砩弦轮^普通,連侯府內(nèi)某些丫鬟的衣著都比不上,實在可惜,若是換了一身華服,那可不比天上的仙女兒還美!阿九心里贊嘆著,卻不敢再多看,連忙幫著洛錚將蕓生送進(jìn)了馬車?yán)?,那少女和老婦人也連忙接應(yīng),緊接著護衛(wèi)又將吉煙背了過來,送她躺進(jìn)了車廂里,見一切安置妥當(dāng)后,洛錚才正眼看了車內(nèi)二人,頷首說道:“二位的滴水之恩,某必定涌泉相報。” “公子快別客氣?!蹦巧倥趧偛帕瞄_簾子時,見了洛錚便驚為天人,如今近了看他,更是癡了,見他如此關(guān)心這兩個貌美女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問道:“這二位姑娘是公子的?” 洛錚垂眸看了蕓生一眼,說道:“舍妹。” “如此?!蹦巧倥D時綻放了一個淺笑,“公子可要與我們同行?” 洛錚點頭,“我與車夫一起坐在外面即可。”語畢又吩咐阿九,“這車上坐不了更多人了,我先去了,你們隨后跟上?!?/br> 見阿九點頭,洛錚便示意車夫可以出發(fā)了。 車內(nèi),老婦人見吉煙與蕓生發(fā)絲間夾雜了許多雜草,衣裙又凌亂不堪,于是說道:“想必她二人定是滾落山崖了?!?/br> “是啊?!蹦巧倥粗獰熍c蕓生的衣著,眼里露出艷羨,二人衣服雖已有了破損污漬,但依然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紋飾更是新鮮別致,做工將就,她從小到大都沒穿過這樣的衣服,“想必是京城哪家富貴人家的小姐吧?!?/br> 聽出了少女語氣中的艷羨,那老婦人便笑了,“再富貴,能有小姐您姨母富貴?她可是侯夫人呢,待小姐進(jìn)了侯府,這些服侍可不就是您賞給丫鬟穿的了!” 聽了老婦人的話,少女眼里流出一股向往憧憬,是啊,她姨母是侯夫人,從今天起,她便要住進(jìn)侯府了,以后什么樣的富貴是她得不到的呢? 不一會兒,馬車便停了下來,洛錚將簾子掀開,說道:“姑娘,我家侍從已經(jīng)前來接應(yīng)了,我們便在這里下車?!鼻胺奖闶抢咸鸟R車,巖石已經(jīng)被移開,之前被留下的護衛(wèi)過來將蕓生和吉煙背下了馬車,而洛錚吩咐人從老太君那里取了一枚玉佩,遞給了馬車內(nèi)的少女,“此玉佩價值不菲,權(quán)當(dāng)感謝今日姑娘出手相救?!?/br> “不敢收公子的東西。”那少女連忙擺手拒絕,生怕自己在他心里落了個貪財?shù)男蜗螅爸皇桥e手之勞而已公子實在不必放在心上?!?/br> 洛錚心里正急著帶蕓生和吉煙回去,便不想和她們再多說,輕輕將玉佩放在了車廂里便離開了,“多謝姑娘,告辭了?!?/br> 少女見洛錚頭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有些失落,而身旁的老婦人卻捧著那枚玉佩,眼里發(fā)光,“瞧瞧這成色!若然是富貴人家,出手這么闊綽!” *** 蕓生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繡著精致紋路的床帳,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看了屋子里古香古色的擺飾,她晃神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自己住的屋子。 “姑娘醒了?”一個高挑女子端著一盆水走了進(jìn)來,知道她坐到蕓生旁邊,蕓生這才看清,這不是老太君院子里一個二等丫鬟青黛嗎? “我給姑娘擦擦臉吧?!鼻圜鞌Q了熱毛巾,想要扶蕓生坐起來,蕓生一伸手,便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有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她嘆了口氣,說道:“麻煩姑娘了?!?/br> 青黛見她看著自己手上的疤痕,便安慰道:“姑娘別在意,這些都是山間雜亂的枝葉劃傷的,不礙事,用些藥便不會留疤了?!?/br> “恩?!笔|生點點頭,突然想起了吉煙,心里一陣焦急,“吉煙jiejie怎么樣了?” “只是腳崴住了,其他都是一些皮外傷?!鼻圜鞂崦磉f到蕓生手邊,示意她擦擦臉,“此時正在自己屋子里歇著呢?!?/br> 蕓生卻沒接過她的毛巾,坐了起來便要下床,“我去看看她?!?/br> “哎!”青黛一把按住蕓生,“姑娘先別急,待會兒阿穆姑姑要過來看看姑娘呢?!?/br> “阿穆?”蕓生問道。 “阿穆姑姑是三少爺身邊的一個mama,在治療骨傷和跌打損傷上可是一把好手。”青黛說道,“此時她正在隔壁看吉煙姑娘的腳上,待會兒就過來。” 說道三少爺,蕓生心里更是一陣忐忑。她知道自己被毒蛇咬了,當(dāng)時毒性來得快,頓時便頭暈眼花,就在自己失去意識前一刻,她看見洛錚驚恐而焦急的眼眸。也不知后來怎樣了,她是如何回了侯府,身上的毒又如何了。 “三少爺他……沒事吧?” “自然沒事兒,咱們那么多護衛(wèi)跟著呢?!鼻圜焱饪戳艘谎郏f道,“這不,阿穆姑姑來了?!?/br> 蕓生隨著青黛的目光瞧去,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穿著一身青色棉布衣裳,一點也不像一個女子,倒像個男人。待她走近,吉煙這才看清她的長相,眼眶深邃,鼻梁高挑,活脫脫一個異域女子。 “阿穆姑姑你來啦?!鼻圜爝B忙給她讓位,讓她能坐到蕓生床邊。 蕓生也如青黛一般像阿穆姑姑問好,卻只得到她點頭回應(yīng),問道:“姑娘起身動一動?!?/br> 聞言,青黛立馬來扶了蕓生下床,蕓生走了兩步,又活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渾身疼痛的地方不少,但卻都是皮外傷。 “如此便好?!卑⒛鹿霉媚罅耸|生的手臂和腿,確認(rèn)她并沒有傷到筋骨后就要告辭,“姑娘只是一些皮外傷,用些外用藥就好,我便先告辭了。” “等等。”蕓生見她要走,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吉煙jiejie傷勢如何?” “并無大礙,只是腳扭傷了,需得休養(yǎng)幾日?!卑⒛鹿霉们屏耸|生一眼,她臉色依舊不太好,“倒是姑娘,體內(nèi)尚有余毒,可要好生用藥。” 見她這么說了,蕓生才真正放心,卻遲遲沒有松手。 “姑娘?”阿穆姑姑見蕓生還拉著自己的袖子,便叫了她一聲。 “姑姑慢走?!笔|生回了神,立馬放開了她,面帶歉意地對她笑了笑。 她衣袖的布料,好熟悉呀。 “對了青黛?!笔|生回頭問青黛,“我睡了多久?” “好一會兒啦?!鼻圜齑鸬?,“姑娘回來后,便一直沒醒,如今都第二天清晨了?!?/br> 蕓生看著窗外耀眼的陽光,點點頭,“那期間有什么人來過嗎?” 青黛想了想,“老太君和大夫來過,廚房的王大娘來過,莊mama與落霞姑娘也來看了姑娘,哦對了!張姨娘也派人來過?!?/br> 蕓生點點頭,心里卻一陣恍惚。昨夜,她不知是夢是醒,覺得有一雙溫?zé)岬氖忠恢蔽罩约旱碾p手,那感覺太真實,可醒來后又覺得那是一場夢,如今聽了青黛的話,蕓生更是確定那是一場夢了。 “阿穆姑姑都說了沒事了,我去看看吉煙jiejie?!笔|生說罷便起身,青黛也不再攔她,幫著穿戴好便陪她一起去了吉煙屋子。 “jiejie?!笔|生坐到吉煙床邊,看她脖子上有了劃痕,心里難過得不得了,“你怎么樣了?” “我沒事兒?!奔獰熥似饋?,靠在枕頭上,突然瞪住美目,伸手指著蕓生說道,“哎!不許哭??!” “你怎么那么傻?!笔|生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眶,看著吉煙一陣哽咽,“你要是有了什么事,我怎么過意得去?!?/br> “難不成我就眼睜睜看著你滾落下去?”吉煙揉了揉蕓生的頭發(fā),“我是那種人嗎?” 蕓生不說話,但眼睛發(fā)酸,還是想哭。 “快別難過了,你趕緊好好休息,養(yǎng)好自己,立馬去老太君身邊服侍,她身邊可差人呢?!奔獰熞娝€是紅著眼眶便安慰道,“讓我可以躲個幾天懶,我心里偷著樂呢?!?/br> “jiejie就知道安慰我,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我……我何德何能!” “傻姑娘!”吉煙笑著揉了蕓生的頭發(fā),“你既叫我一聲jiejie,我還能眼睜睜看著你置入險境?那我還是你jiejie嗎?” “你是我jiejie!”蕓生止住了哭,擦著眼睛使勁點頭,“你是我親jiejie!’ 吉煙笑了,心里卻想到了昨天看見的場景,心里一陣悵然。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蕓生才依依不舍地離去。在走去時,剛好碰見趕了過來的王大娘,“蕓生你怎么起來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蕓生見王大娘來看自己,心里一陣歡喜,“我沒事兒,可以起床的。” “你還是趕緊去歇著。”王大娘皺著眉頭把她拉進(jìn)了屋子,青黛見兩人親近,就笑著走了出去。 “你沒事吧?”王大娘拉著蕓生坐了下來,上下打量著。 “沒事兒!”蕓生笑著說道,見王大娘還是不放心,便在她面前轉(zhuǎn)了幾圈,以表示自己健康得很。雖說體內(nèi)還有余毒,但蕓生自己能察覺到,那毒性雖來的快,卻不算猛,如今她已沒有大礙了。 王大娘見她除了臉色不好,其他到都無礙,這才放心。 “對了。”蕓生突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去取了一個木盒子和一塊兒布料來。“大娘你看看,這布料哪些人才有呢?” 王大娘接過,拿在手里仔細(xì)看了又看,說道:“這是最普通的棉布,幾乎人人都有,沒什么特別的?!?/br> 蕓生蹙眉點頭,又把手里的木盒子遞給王大娘,王大娘打開來看,里面是一對琉璃兔子,只有半個拳頭大小,但卻晶瑩剔透,做工精致,胖乎乎的身子十分惹人可愛,“這是?” “大娘能否幫我打聽打聽,這又是出自哪里的?”蕓生想了想,特意吩咐道,“私下打聽便好,別讓其他人知道了?!?/br> 這東西是在蕓生去往上清寺前一天在自己屋子里發(fā)現(xiàn)了,她本對自己屋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東西已經(jīng)感到習(xí)慣了,但打開這個還是驚訝了一番,她從小便喜歡小兔子玩偶,以前家里堆了許多兔子公仔,睡衣上也印滿了小兔子,所以見到這對兒琉璃兔子時,她喜歡得不得了,放在手里把玩了許久,可到底不知來歷 ,還是將它藏了起來。 “這……”王大娘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不住贊嘆,“實在是太精致了,你哪兒來的這東西?老太君賞賜的?” “若是老太君賞賜我還需要打聽它的出處嗎?”蕓生挽了王大娘的手,“大娘可得答應(yīng)了,只私下打聽?!?/br> “答應(yīng)你便是?!蓖醮竽飳|西收了起來,又囑咐了蕓生好一會兒才離去。 見已經(jīng)接近午時,身上雖有多處皮外傷,但卻不影響自己行動,又想到從昨天落下山壁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老太君,不知她怎么樣了,蕓生便換了衣服往老太君處走去,青黛攔也攔不住。 “你怎么來了?”老太君見她出現(xiàn),很是驚訝,“怎么不好好歇著?” “奴婢沒事兒了,倒是吉煙jiejie傷了腳,不能過來服侍?!笔|生走到老太君身邊,說道。 “我已經(jīng)說了讓你們這幾天歇著,怎么就著急著過來了。”老太君讓莊mama給蕓生看了座,“你趕緊坐著,可有哪里不適?” “有一個阿穆姑姑來看過了,奴婢沒事兒呢。大夫也說了,奴婢體內(nèi)的余毒并沒有大礙了?!?/br> “阿穆看骨傷很厲害,她既說你沒事兒那便是真沒事兒,不過體內(nèi)既有余毒,就要好生注意著,你們雖年輕,但別總不拿自己身體當(dāng)回事兒。”老太君看見蕓生手上的傷痕,又不由得心疼,“可皮外傷也是少不了的,還是回去歇著吧?!?/br> 見老太君執(zhí)意要她回去,蕓生也不好再堅持,且見老太君亦沒有受一點點傷,便放心了,走前問道:“三少爺無礙吧?他救了奴婢們,奴婢真不知如何感激他呢。” 提到三少爺,老太君想到了昨天的場景,加之這些日子洛錚確實來自己這里的次數(shù)比以往多了許多,且連洛瑾都看出不對勁來了,洛瑾年齡雖小,但機靈著呢,于是她心里便有了打算,嘴里卻說道:“他自小就是個熱心腸,又皮糙rou厚的,自然沒事兒,且昨日許多護衛(wèi)也跟著下去了,他們那些爺們常在那種地方摸爬,傷不了的。” 蕓生聽了,總算放心了許多,心里知道三少爺是為了救吉煙才那樣跳了下來,但不管怎么說也是救了自己一次,心里感激,想著下次見到了一定要當(dāng)面道謝。 見蕓生走了出去,老太君與莊mama說道:“你看錚兒那小子,莫非真的心里有吉煙?” “三少爺孝順,常來您身邊,吉煙又一直在您身旁……”莊mama想了想,緩緩說道:“吉煙貌美,人品又貴重,三少爺傾心于她也是正常的。” 老太君點點頭,“你沒見著昨日錚兒那焦急樣,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吉煙自然是個好丫頭,不過我本是打算讓她嫁出府去的?!?/br> 莊mama笑了,“吉煙服侍您這么多年,自然舍不得您,留在府里時常伴著您豈不更好?” ☆、吉煙 蕓生知道蛇毒的威力,但見自己恢復(fù)得如此之快,想必是侯府里請的大夫了得,又有上好的藥物,很快便沒有大礙了。身上雖還有許多細(xì)小傷痕,但是老太君給了一大堆活血祛瘀的傷藥,都是最上等的藥材,蕓生便也不擔(dān)心留疤了。倒是吉煙,她腳踝傷得嚴(yán)重,醒來后還一直沒有下過床,到如今已經(jīng)三天了。老太君讓蕓生只管好好休息,而蕓生每日按時服藥,且知道自己的身體,并不需要每日躺著,便時常去吉煙處陪著她。 “蕓生你扶我起來坐坐?!奔獰熞彩翘傻秒y受了,便想換個姿勢。 蕓生扶著她坐了起來,拿了個迎枕墊在她腰后,“感覺好點了嗎?” “恩?!奔獰燑c了點頭,見蕓生垂首斂目,溫柔似水,心里一動,想到那天她看到的場景,便問道,“蕓生,你可想過一輩子留在侯府?” “呃?”蕓生沒想到吉煙突然這么問,有些吃驚,“我……我還沒想過未來的路。” “咱們侯府風(fēng)光無限,若是……”吉煙頓了頓,看著蕓生的雙眼,問道,“若是留在主子身邊,怎么也比做外面的尋常百姓過得好?!?/br> “吉煙jiejie!”蕓生一聽,嚇得按住了吉煙的雙手,“我、我從來沒想過要……要做……” 從來沒想過要做侯府主子的女人,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