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自然!”青娘率先站出一步,“今日我便將功贖罪,想害主子,先趟過老娘尸體!” 她直接蹦出去,甩著鞭子上了。 紀居昕:…… 他真不知道,私底下的青娘是這樣。盡管還在無意散發(fā)著絕世美人的魅力,但內(nèi)里半點媚意都無,她的動作行為很瀟灑很率性,爽快的像個男子! “主子請暫退一步?!绷裎鍏s并未加入戰(zhàn)圈,而是站到紀居昕面前,但凡見誰有朝這邊攻來的架勢,立刻化解! 紀居昕看著榴五。她長著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朦朧生波,有種令男人心生向往的誘惑??伤C然之時,神情犀利冷艷,內(nèi)里果決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她看起來也不算太年輕,至少不只三十歲……這樣的人,怎么會是羅婆婆? 院內(nèi)尸體堆積成山,血流如河,漸漸的,站著的黑衣人少了。 “主子,這里不安全,我們需暫退它處?!绷裎迥伎粗豪锴榫常@是有另外考量。 紀居昕也知道,這里事鬧的這么大,一定非常引人注意,便是衛(wèi)礪鋒之前有計劃,現(xiàn)在也不可能過來了。他點點頭,“好,我們離開這里?!?/br> 榴五喚回青娘,護著紀居昕往外走,宋飛見狀,也與幾個護衛(wèi)一同跟上,其他的人主動墊后。 榴五找了處山洞,清理干凈后找來一塊皮子墊在石上,讓紀居昕坐下,又與青娘等人一同去了外面,好像要把所有來去痕跡抹去。 宋飛起初眉頭緊皺,“她們……” 皮子干凈又暖和,紀居昕坐在上面,熟練地處理身上傷口,“現(xiàn)在出去晃也不一定安全,我們不如靜觀其變。” 宋飛知道外面境況不對,能躲一躲最好,冒頭就是給人做靶子,并未反對暫避,可那些是什么人?一副比他還要忠心的樣子!還懂得給主子鋪皮墊……這是要把將軍的人比下去么! “不知對方來歷,我們還需當心?!彼f話時表情非常不善。 紀居昕笑了,“不必擔心,我已知曉。” 這些人,大概是周大師傅的朋友…… 可惜了,周大不在。 榴五和青娘回來后,情緒激動地看著紀居昕,眼里明顯有淚花,一副有很多話想說的樣子。 紀居昕揮揮手,“宋飛,你先出去守著?!?/br> 宋飛不同意,濃眉擰幾乎擰成疙瘩,話很直接,“我不信任她們。” 青娘兇巴巴瞪過來,“我還信不過你呢!” 紀居昕單手托腮,笑吟吟看著宋飛,“你信任我么?” 宋飛一愣,不敢說不信任。紀居昕聰慧果決程度超出他的想象,做的任何決定都讓他拜服,他只是擔心他的安全。 可做為下屬,不聽主子命令,是一種不忠。 宋飛緊緊握住劍柄……他已經(jīng)被衛(wèi)礪鋒收拾過多次…… “屬下就在外不遠,主子有任何吩咐,只消低聲吩咐!”他有些不甘愿的走了出去。 青娘沖著宋飛背影扮了個鬼臉。榴五輕咳一聲,青娘立刻站好。 紀居昕坐在石上,看著黝黑洞口,榴五青娘肅手躬立,眉眼低垂恭順,氣氛一時安靜冷凝。 半晌,紀居昕問,“外面情況如何?” “主子放心,無人發(fā)覺我們痕跡,待后面人打聽來新的消息,就能判斷去處……” 榴五把情況說清楚,覺得是時候自我介紹了,“我是……” 紀居昕支著下巴,“讓我猜猜,你身上有紋身對不對?”他眼梢微挑,瞳色幽深,內(nèi)里閃過一道睿智光芒,“而且你的紋身,像鳳凰卻不是鳳凰,顏色是種奇特的黛青?!?/br> 榴五怔了一怔,拉開袖子。柔軟妃色衣料滑開,露出一段雪瑩小臂,瑩潤肌膚上,赫然印著一只紋身。 紀居昕見過黑暗組織的紋身,那是一個鳳凰形狀,團成一個圓,頭揚起,身體弓著,尾巴后彎,拖著長長翎羽,與頭相接,形成一個圓,中間又有美麗翅膀填充畫面,除了頭尾相接處一點點留白,再沒空的地方,整個圖案華麗非常,令人驚艷。 可榴五身上紋身與其相似,并不相同,圖案中火鳥翎羽沒有那么長那么華麗,整個圖案也沒形成一個華麗的圓,右上角幾乎全是空白,也不是炫目華麗的金色,流光溢彩。 這個紋身,圖案形狀不似驕傲鳳凰,反倒像一只青雀,整體黛青色,有種深邃古老的尊貴感,看著并不華麗,可你注目上去,就能被其深深吸引,仿佛它不只是一個簡單紋身,它是一個象征,一種精神! 榴五聲音幽幽似嘆息,“我們是青雀,是前朝罪人后裔?!?/br> “前朝罪人?” “主子……想聽個故事么?”她睫毛微顫。 紀居昕端正姿勢,“請講?!?/br> “每一個朝代更迭,都有無數(shù)因為各種原因‘該死’的人,比如前朝皇族,比如權(quán)力如日中天,或不知悔改,不認新帝的人。我的祖上曾受皇帝恩惠,官至一品,不肯拜服新帝,被下旨滅門?!?/br> 她的聲音很輕,內(nèi)里滿懷悲涼,紀居昕心內(nèi)嘆息。 每個開朝帝王都是前朝亂臣賊子,史書只以勝敗論英雄,紀居昕史書讀的多,對這點很有感觸,他理解榴五祖先的忠君思想……可這組織,怎么竟還與前朝有關(guān)? “新帝即起,前朝所有皇族應(yīng)當以各種理由全部誅殺,可那時朝中有一位公主,睿智絕倫,才華無雙,胸懷悲憫,令天下人敬仰,不能隨便殺掉,否則新朝名聲不穩(wěn),不利國事,新帝很猶豫。新帝登基前一天,還未決定,公主散發(fā)去冠,跪于天地靈位前,主動放棄尊貴身份,貶為庶民,只提出一個要求,那便是,赦免所有新帝想殺之人的后代……” 紀居昕微怔,這位公主……他知道。其名諱常于野史中出現(xiàn),史書中只提了一個名字,贊其大義,便再無其它。 “屬下不知道協(xié)議如何談成,任何史書上都沒有相關(guān)記載,但新帝是個梟雄,能讓他答應(yīng),公主一定……不容易。罪民之子皆是十歲以下,公主將他們集結(jié),親自教養(yǎng)他們長大,連自己的婚事都耽擱了,后來成親只生了個女兒,就再無所出。好在這件事讓新帝更為放心,漸漸不再關(guān)注公主?!?/br> “可我們的公主本應(yīng)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為了一群孩子放棄那么多,孩子們開始自發(fā)組織,努力學習,充實自己,想給公主更好的生活。他們習武,經(jīng)商,一邊保護公主小郡主,一邊掙更多的錢財讓她們能過富足無憂的生活……” 青雀組織便逐漸成形了。 起初它只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隱于市井,有付出便有回報,大家兄弟一般和諧。可是有一天,繼任的皇帝發(fā)現(xiàn)了他們,他們不得已,帶著小郡主逃離,為了保護自己,他們學習更多的本事,繼續(xù)成長。 到這里,青雀仍然熱忱活潑,充滿溫暖,沒有任何異像。 隨著時間的流逝,祖上的恩怨?jié)u漸消散,有人開始心懷不滿。他們祖上曾權(quán)貴滔天,如果不是大夏朝,他們不會過這種老鼠一樣見不得見的日子;主子血脈的確對他們祖上有恩,可他們當牛做馬償還了這么久,早已抵消,組織里開始出現(xiàn)旁的聲音。 直到上一代,紀居昕的祖父。 榴五緩聲講述著,“組織里掌事有五人,以姓氏加排行為代號。上代的鐘三,反了?!?/br> 紀居昕的母親達婧雪,從小就表現(xiàn)出聰慧絕倫的資質(zhì),讓某些人有了危險念頭,可大夏朝穩(wěn)固,祖父覺得異動就是個死字,于是壓制手下人,壓著達婧雪不許其學習各種知識。 何其殘忍。 “我那時還小,不大懂大人們的事情,記的不多,只記得那段日子,家里到處是血……” 鐘三突然反了,出其不易殺了主人全家,只留達婧雪一個人。達婧雪那時才六歲,可也知道恨,不知從哪里尋了找尖利骨刀,揣在懷中,想與鐘三同歸于盡。 “又一個月圓之夜,青雀保守派殺進重圍,想救小郡主,卻發(fā)現(xiàn)小郡主不見了……這一戰(zhàn)中,大掌事身死,二掌事四掌事連帶我?guī)煾?,很艱難逃了出來。之后,鐘三占領(lǐng)了整個青雀。” 榴五閉上眼睛,表情痛苦。 ☆、第196章 起因 光是聽榴五講述,紀居昕就能想象此過程的慘烈,他的娘親……竟經(jīng)歷過那等痛苦。 紀居昕手輕撫左胸,似乎能感覺內(nèi)里漫出的傷痛。 “后來呢?”他聲音微微有些暗啞。 “鐘三接管了整個青雀,用火毀去身上紋身,重新編了一個圖案讓所有人紋上。主子之前可能看過,就是那個火鳳圖案。他毀了組織很多東西,所有不受他管制的人,他全部殺了。他還把四掌事抓了回去,殺雞儆猴,讓底下畏懼,不敢再生反意。他大半生時間都在追殺整合組織,追尋小郡主痕跡,心性狠辣非常。他收養(yǎng)了很多孩子,挑出最優(yōu)秀一人姓鐘,名三,在他死后替他繼承整個組織。年輕鐘三同他養(yǎng)父一樣,狠辣執(zhí)拗,想顛覆大夏朝,也想將小郡主血脈找出殺掉。” 榴五深深看著紀居昕,“青雀數(shù)量漸少,傳承漸漸丟失,但我們一直沒有停留過尋找主子。大約四年前,鄭二掌事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主子,召集我們見面??赡且灰?,鄭二大約遇到了什么事,并沒有出現(xiàn),主子的線索再次消失……” 如果沒料錯,鄭二,大約就是周大師傅了。 紀居昕支著額頭,“既然沒線索,你又為何確認是我?” “我與鄭二一同長大,他大我?guī)讱q,但他的習慣我還是知道些許。為了主子安全,我不敢大張旗鼓的找,怕被鐘三發(fā)現(xiàn),數(shù)次嘗試,才漸漸得知主子是男子,可能在京城。我幼時常與小郡主玩耍,也見過郡主娘親,您的相貌……非常像她們。” “羅婆婆是你jiejie?” “是,我小時候出了意外,被拐子拐了,是我?guī)煾稻攘宋?。那時我才兩歲,說不清家人,師傅便把我?guī)г谏磉?。直至青雀大難,我隨師傅四處游走,才在京城偶遇jiejie。鐘三勢力極為龐大,師傅被他們害死,我身后追殺無數(shù),幾乎無處容身,絕望之際剛好碰到了我jiejie?!?/br> “我jiejie是個好人,夫君早死,只有一個女兒。我與她相貌非常像,又會些易容之術(shù),她便提議,我們倆個用她一人身份過活。也因如此,我才免于喪命。過了很久,感覺性命不再受威脅,我才再次出山,重新整合師傅手下力量,變成這代榴五?!?/br> 紀居昕微微偏頭,“這么說來,你與羅婆婆經(jīng)?;Q身份,應(yīng)是識得我?” 說起這個榴五就后悔,“本來我與jiejie常換著出攤,也順便看看市井,因有時市井百態(tài)會帶來神奇消息。但去年十月,我心急,悄悄去尋鄭二消息,并未在京城,如若我那時在,只消與jiejie換兩次,就能認出主子了!偏我十一月才回來,換成jiejie的幾次都沒有遇到主子!到得除夕,我終于見到了主子,卻沒有認出來!” 紀居昕瞳眸微縮,“除夕那日是你?” 榴五咬唇,“是我。那夜我被鐘三的人追殺,若不是遇到主子,只怕就……沒命了。那夜對方來勢洶洶,我拼著受傷逃離,心里很慌;夜里街角光線昏暗,主子戴著避寒兜帽,我……我沒看清。若之后我等主子去看我也還好,我卻不敢輕信您,悄悄離開……” “怪不得我去羅婆婆家探望,她已不在。”紀居昕沉吟。 “畢竟之前引來了鐘三……我擔心她受牽連?!?/br> 看到師傅自責的不行,青娘不忍,主動招罪,“也是我的錯,主子一進京,我就碰到主子了,無奈腦子不開竅,一直想不到,就算得了主子畫像……也、也沒……” 紀居昕卻突然站起來,“這么說,我是前朝皇室后人?” 榴五立刻跪倒在地,“主子身份尊貴!” 青娘見師傅跪下,立刻也跟著跪下。 “我手里,還有個青雀組織?” “是。” 紀居昕突然手掌蓋住眼睛,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他真的覺得很好笑。 有個說起來很驚天的身世,有個雖然在鐘三和官府的夾縫里生存稍顯困難,但明顯小有勢力的組織,自己前世還活成那個樣子…… 真是可悲! 大約察覺到他狀態(tài)不對,榴五和青娘皆垂著頭,不敢說話。 半晌后,上面?zhèn)鱽砺曇?,“你們起來吧?!?/br> 榴五看了紀居昕一眼,除了眼角有些發(fā)紅,其它還好,略放了些心。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紀居昕負手而立,問的有些漫不經(jīng)心。 “如之前所言,一半是鄭二的消息,一半,是我與青娘在京城的尋找?!绷裎鍖⑺颓嗄镌诰┏堑幕顒诱f出來,包括去平安胡同翻了紀宅,偶然發(fā)現(xiàn)達婧雪畫像,并得知青娘從紀居昕得到一幅相似圖畫之事。 “主子在京城痕跡頗多,就算我沒見過,找個會畫畫的畫出主子容貌,我也能認得了,”榴五說了確定紀居昕是主子的整個過程,包括去紀居昕家里察看一遍的事也說了,“屬下求證心切,多有冒犯,請主子責罰!” 榴五又跪下了。 紀居昕閉了閉眼,“我不怪你,起來吧,以后不要動不動就貴,”他聲音里略帶諷刺,“畢竟我不是多高貴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