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這一次,他發(fā)現不同了。 姑娘頭上發(fā)冠,看著是男子樣式,簡單大方,但簪頭其實用了小心思,形狀隱隱似龍! 天下敢用這個形狀的沒幾個!所以這個姑娘……其實是公主? 先帝血脈不豐,公主只有兩個,一個早已出嫁,一個是當今圣上的同母meimei昌寧公主。 紀居昕前世知道的事有限,僅僅知道這位公主現下應該十六歲,國色天香,冰雪聰明,任性又受寵,連駙馬都是她自己定的,皇上居然也沒反對。 而吳知遠……他記得好像聽說過,皇上要為公主選駙馬的風聲一露出來,歸平伯府就請圣意,說府里兒子多么多么出色,多么想侍奉公主,還表了諸多決心,可昌寧公主看都沒看一眼就擋回去了,后來直接當街攔了狀元郎,說要選他為駙馬。 紀居昕會記得此事,是因為這個笑話鬧的有些大,呂孝充與友人飲酒時說起,他正好聽到,歸平伯府怎么也有他一位血緣上的姑姑,不經意就記下來了。 只是歸平伯府里到底是誰想做駙馬,名字他記不住。 衛(wèi)礪鋒曾和他普及過京城各處世家資源,他知道歸平伯府現狀,有資格請娶公主的,只有歸平伯的嫡子,歸平伯嫡子年紀尚輕可以配婚的,只有這吳知遠了…… 紀居昕腦子迅速轉動,一來二去想清楚后,突然哈哈哈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已經搭上手馬上要干架的周大和吳知遠手下瞬間停住。 吳知遠也嚇了一跳,這紀居昕是被嚇傻了嗎? 紀居昕卻只是輕飄飄走上前,“歸平伯府行逕,真真讓我大開眼界?!?/br> 周大見主子上來,默默讓出位置。 “管你怎么說,我今日一定要教教你規(guī)矩!”吳知遠想著今日無論如何要揍紀居昕一頓,“你們給我繼續(xù)!不許停下!” 紀居昕見吳知遠不想多言只想動手的架勢,漸漸瞇了眼……下一刻,他故意高聲喊,“你可知我是誰!” 吳知遠正是知道紀居昕身份,才敢這樣鬧,眼下見紀居昕如此張揚,不由失笑,“哈哈哈你是誰,怎么,被簡王世子偶然幫一把,就不知道姓甚名誰了?你如此行事不慎,以為世子還會管你?” 圍觀眾人齊齊支起耳朵,果真有內情! 紀居昕眉梢一挑。 吳知遠以為自己猜對了,繼續(xù)順著這個方向攻擊紀居昕,“還是你以為巴上了衛(wèi)將軍,衛(wèi)將軍就把你放心尖上了?” 他看了看身側的兩兄弟,“衛(wèi)將軍身負衛(wèi)家世襲罔替爵位,正身持立,從不會有越職之言行,你覺得他為你出頭?” 兩兄弟中大的那個目光如刀般刮了紀居昕一眼,“我衛(wèi)家人豈是你這等庶民能巴得上的?!币荒樐悴慌涞谋梢?。 十歲左右那個指著紀居昕,聲音清脆,“衛(wèi)礪鋒死了爵位就是我的,我不允許你破壞將軍形象!” 紀居昕眉眼一厲。 這兩位聽著像是衛(wèi)礪鋒的家人?他的家人怎會如此……一點不親不說,好像還盼著他死? 他太驚訝一時沒說話,吳知遠以為戳到了他的痛處,笑瞇瞇轉頭與衛(wèi)氏兄弟說,“二位可不能這般篤定,這位紀公子眉眼風流,或許與衛(wèi)將軍已成好友,衛(wèi)將軍便是不明面上袒護,暗地里給些好處卻是可能的,比如這些天最熱鬧的話題冬月祭——好多人想要名額呢?!?/br> 衛(wèi)氏兄弟騰的怒了,“他敢!我們都沒名額,這個小白臉怎么可能會有?” 年紀小的那個直接跑過來推了紀居昕一下,“你這下賤的鄉(xiāng)巴佬,離衛(wèi)礪鋒遠點!” 紀居昕瞠目結舌。 這,這竟然是衛(wèi)礪鋒的家人么! ☆、第154章 打臉 紀居昕被姓衛(wèi)的小子十分粗魯地推了一下。 十歲的孩子,力氣再大也有限,紀居昕猝不及防下退了一小步,很快穩(wěn)住身形,面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 周大卻不能允許熊孩子如此不敬,大手一揮,掌風聚起把人扇了回去。 看似極平常隨意的動作,掌風卻十分犀利,熊孩子被甩到兄長身前時眼都是暈的根本沒反應過來,圍觀眾人更是齊齊倒吸一口氣,直想鼓掌叫好! 好功夫??! 周大這一手實在霸道,直接把場面震住了,至少如果對自身功夫不是那么自信,不敢隨意上前。 衛(wèi)礪鋒的家人如此兇殘,紀居昕真是一點也沒想到,不過現在他面對的場面也很重要,不能再分神了。 而且周大給的時機非常合適。 紀居昕往前一步,手負在背后,朗聲道,“正如吳公子所言,我的確初到京城不久,很多東西知之未深,但不知道不代表我蠢。敢問吳公子,為何質疑我壞你歸平伯府名聲?” “你在這里公然提及我家二嫂,暗喻你們相約而來,我二嫂堂堂歸平伯府二房嫡媳,怎會隨意來這種龍蛇混雜之地?”吳知遠抖著眼角,神情陰險,“你壞我家名聲,還不能讓我教訓了?這是何道理!” 他最后這句話是說給周圍人聽的,很顯然,他感受到了來自周圍的阻力。如果不是圍觀眾人小動作阻攔,他的人早上去把紀居昕揍了! 本來他沒想說這些,現在看不給個讓人心服口服的理由,輿論難平,很難順利揍紀居昕一頓。 紀居昕嗤笑一笑,再一次問,“吳知遠,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不就是費盡心機巴上了貴人,想謀點好處?”吳知遠語意中滿是嘲諷,“哥哥教你個乖,這四九城的貴人不是那么好巴的,說句話就覺得交情好能抖起來了?你以為別人重視你,其實啊……你什么都不是。瞧瞧現在,有誰為你來了?” 紀居昕卻笑著搖頭,一臉同情地看著吳知遠,“看來以你之愚鈍,是聽不出我話意了,我便來提醒于你?!?/br> “我名紀居昕,乃臨清子爵府紀家大房庶子,行九,你口中所述二嫂,正是我祖母膝下嫡女,我的親姑姑。我一個小小庶子,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需要靠姑母提攜的地方很多,我為何那般傻,欲害姑母名譽?”紀居昕別有深意地看著吳知遠,“倒是吳公子你,明明知我名姓,卻要裝做不認識……現在莫非你亦要急急否認,不知道這層關系么?” “我當然不知道你是二嫂侄兒……” 吳知遠下意識一句話跟出,眾人齊齊嗟了一聲,信你才怪! 吳知遠磨了磨牙,“即便你所述為實,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是不是有旁的想法,故意陷害我二嫂呢?” 他一邊說話,一邊手指微彎,他身后護衛(wèi)眼神瞬間變的凌利。 紀居昕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心內嘆氣,看來這人是鐵了心的要動手,就算有人阻擋,也要硬來! 他聲音突然加大,“我原還想京城里的人家皆規(guī)矩齊整,此次到來定大開眼界,今日果真‘大開眼界’了!原來京城與別處沒什么不同,皆有道德倫喪有眼無珠之輩!” 他突然語意凌利,言語間仿佛帶了刀子,“我不過因過于思念親人,不經意提及一句,便成為你攻擊我的借口,揚言打殺,歸平伯府真是好氣魄!我們鄉(xiāng)下人都知道,不管何樣境地,事關血脈親人,都應謹慎,好生保護自家名譽要緊。女子名節(jié)何其重要,本來完全可以忽略的一件小事,你偏偏揪住不放,還廣而告之,是嫌丟人不夠么?我姑母與你有什么仇,你要這般害她!” “不管今日是巧遇,還是你引我入局,文斗武斗我都接著,便是技不如人狼狽落敗,我亦沒二話,可你以一個無辜婦人的名節(jié)做借口,實在太卑鄙了些,我紀居昕不屑與你為伍!” 對!拿女人名節(jié)糟蹋,實在卑鄙! 圍觀眾人皆點頭贊同。 吳知遠被紀居昕氣勢壓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衛(wèi)姓兄弟出頭幫腔,大的傲慢陰森,“好利的一張嘴!衛(wèi)家不與小人為伍,你出門最好別打將軍的牌子!” 小的張牙舞爪,“以后我會是將軍,你不乖乖聽話到時弄死你!” 這些話讓紀居昕很生氣。他對衛(wèi)礪鋒的家人一無所知,衛(wèi)礪鋒從來不提這些,但他真沒想到,衛(wèi)礪鋒竟有這樣的家人,光憑語氣也能知道,自私自利,傲慢無禮,理所當然……能這樣對他,私底下又能對衛(wèi)礪鋒好到哪里去! “荒唐!”他雙眸看向紀氏兄弟,黑亮瞳眸似燃著火光,戾氣乍現,“衛(wèi)礪鋒自小于戰(zhàn)場長大,沖鋒陷陣九死一生,拼著性命和鮮血換來今日成就,如何你二人上下嘴皮一碰,就是你們的了?真是好大的臉!就算你們與衛(wèi)礪鋒有血緣關系,將軍府的牌匾也是衛(wèi)礪鋒一人扛起,是鮮血染成,是軍功換就,與你們半點不相干!衛(wèi)礪鋒死了將軍就是你的?觀你二人模樣,便是我這外行人,也能看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金鑾殿上萬歲爺火眼金睛,會讓你等草包做將軍?哪里來的白日夢!我勸二位還是安生些,當心風大閃了舌頭!” “你——”衛(wèi)氏兄弟齊齊瞪眼,惡狠狠的樣子像是馬上要沖上來。 吳知遠也回了神,瞇了眼睛,慢條斯理地說,“我們身份與你不同,皆是權貴世家,我勸你還是識實務點為好?!?/br> 不管姿勢還是表情,吳知遠都擺出高高在上的傲慢態(tài)度,一副識實務馬上跪舔我還能放過你,不懂事的話……你可要掂量清楚,權貴是個什么高度,可是你惹得起的。 實實在在的威脅。 “權貴?”紀居昕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旁的我不敢說,但真正權貴行事,絕不會如你這般!”他一邊說,手掌跟著一劃,像是說激動了打個手勢。 這個手勢剛好對著吳知遠,仿佛有指向意,吳知遠下意思跟著他手掌的方向走,很快就發(fā)現了……昌寧公主! 他瞬間就怔住了。 他心儀昌寧公主,時刻都想在昌寧公主面前表現,可是今天好像……處處被壓制! 紀居昕昂首挺胸,話音瑯瑯如仙閣之樂,“真正的權貴,克已復禮,言行有度,任何時候都不會失了氣節(jié)風儀;真正的權貴,審時度勢,知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真正的權貴,時刻清楚自己位置,不管境況如何,正身持立,對得起君臣家人,對得起自己!” 紀居昕一席話擲地有聲,特別精彩! 昌寧公主看了這么一出大戲,心中很是滿足,頓覺明面上的唇槍舌劍極有意思,比后宮口蜜腹劍暗地陰招爽快多了! 這個叫紀居昕的很聰明……認出她身份這點就值得稱贊,點出她位置讓吳知遠看到想借勢的法子也不錯,沒有把她直接點出來讓所有人看到這點她最滿意。 身為公主,她被拉出來擋槍次數不要太多,人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認真利用一切形勢去爭取沒什么不對,只要不影響到她,她并不介意被借勢。今日她偷偷溜來此地很是敏感,并不想讓人知道,如果紀居昕真敢點出來,那她們可就是結仇了。 這紀居昕還特別有意思,背著人悄悄地食指中指在胳膊上彎了彎,做了個叩拜道歉加謝恩的姿勢…… 還說那么多權貴的好話,是拍她馬屁讓她高興點然后大度地不追究么? 昌寧公主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菱角似的紅唇微微翹起,笑容非??蓯?。 吳知遠見公主笑了,熱血沖腦——原來公主喜歡氣勢強硬嗎?這方面他怎么可能輸給只有一張嘴胡說的紀居昕!立刻雙眼犯紅,瘋狂揮手,讓手下們行動,“都給我上!”最好激烈一點再激烈一點,如果能碰到公主最好,他還可以英雄救美哈哈哈哈! 紀居昕差點愣住。他點出公主所在,是想提醒吳知遠冷靜些,別太丟人,爭取給人留下好印象,哪知吳知遠竟然想錯了方向非要動手拼! 這理解能力也是……太讓人著急。 紀居昕無法,朝周大揮手:沒辦法,打吧。 吳知遠率先拎起一條板凳砸碎了,氣勢如虹! 這架式把圍觀群眾嚇著了,身上手上沒武功沒武器,估計是攔不了的,還是先看看再說。 主子這么堅決,身后護衛(wèi)當然跟上,一齊發(fā)力就沖了過去! 周大袍角一甩,站到紀居昕身前,左手負在背后,右手簡單劃了個半圓,擺出起手勢,只等對面放馬過來! 戰(zhàn)況如此激烈如此千鈞一發(fā),昌寧公主一雙杏眸睜的大大,兩只小拳頭攥在胸前,滿臉迫不及待,快打! “我看誰敢動!” 突然一道嘹亮無比的少年聲音憑空出現,自帶高貴壓制魄力,給人一種如果不聽話會被殺了滅口的錯覺。 個中氣勢把吳知遠苦心營造的氣勢碾壓粉碎,護衛(wèi)們齊齊剎住,幾乎人人都打了趔趄。 吳知遠恨的不行,“誰!”誰壞他好事! 門口護衛(wèi)一讓,走進了一個紫衣少年。 少年大約十一二歲,戴紫金冠,佩金蟬如意墜,踩朝云靴,劍眉修長,眼神銳利,嘴唇緊抿,行走間暗紫云紋閃現。少年雖還未長成,舉手投足間皆是高貴凜然氣勢,一看便知其身份不俗。 紀居昕看到來人非常驚訝,“劉召?” 少年換了身衣服,整個人氣質和之前暗牢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可紀居昕仍然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劉召! 劉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