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怎么了？”

    “住院了。”葉霓說，“那么強(qiáng)悍的一個(gè)人，他這次，可是拿了全部資金過來?！?/br>
    林赫說：“我去打個(gè)電話，順便換件衣服?！?/br>
    胡曉非站起來說，“我回房去，你打電話換衣服吧，有事，咱們晚上再說?！?/br>
    葉霓打開林赫的行李，從里面拿出件襯衫來，遞給他，“你看看胡曉非現(xiàn)在的樣子，真是看著就可憐是不是？”

    林赫抬手去解扣子，看著葉霓說，“你要看我換衣服嗎？你不要看，我就去洗手間?！?/br>
    葉霓把襯衫塞進(jìn)他手里，“別鬧了，你快幫他打電話問問吧。對了——你真的能有門路嗎？”

    “這事不好說?！绷趾绽^續(xù)解扣子。

    葉霓轉(zhuǎn)開，給他一個(gè)背。

    身后傳來林赫的輕笑，過了會，一件襯衫扔到自己眼前的床上，葉霓追問，“你說，這事為什么不好說？”

    林赫看著她，忍了忍，沒有去抱她，知道胡曉非心急火燎，他說，“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別人有心做這個(gè)局，那就不好說了。”

    葉霓覺得他穿的差不多了，轉(zhuǎn)身來，看到林赫正在扣扣子，她走前兩步，幫他扣著，“你也覺得有這種可能是嗎？”

    “有點(diǎn)?！绷趾盏皖^，親她的額頭，“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們反正資金都投入進(jìn)去了。工程不進(jìn)行，他們要付違約金的。那么就只能繼續(xù)蓋。除非有人接手。沒有接手，這盤子蓋好，沒有土地證。那么怎么辦？”

    葉霓說：“沒收拍賣?！?/br>
    “對?！绷趾盏穆曇衾淅涞?，“到時(shí)候拍給他們本地的開發(fā)商，或者有關(guān)系的人。這事情……”

    “在很多拍賣的地方都可以見到?！比~霓說，“……其實(shí)最近我和胡曉非也研究了很多這樣的案子。專門坑外地沒背景的開發(fā)商?！?/br>
    “想老老實(shí)實(shí)做生意沒那么容易，”林赫一把抱起她，猛然使力，一下把葉霓放倒在床上。

    她張開嘴，驚呼卡在了嗓子眼，林赫已經(jīng)壓了上來。

    “除了這件事，現(xiàn)在沒辦法想別的?！绷趾諌褐?，手撥她臉側(cè)的頭發(fā)絲，“等會我打電話，我來是看我女朋友的，給別人幫忙是捎帶?！?/br>
    葉霓被壓的喘不過氣，卻覺得就算這樣一直被壓著，也不會覺得痛苦。

    她勉強(qiáng)抽出手，撫上林赫的臉，拉近，吻他。

    林赫眼神變得幽深，臉微微一側(cè)，落在了葉霓的臉上，“剛剛看到你臉被風(fēng)吹的那么紅，我就想這樣了……”他輕吻著她的臉，要把自己所有的體溫，想念，疼愛，都這樣一點(diǎn)點(diǎn)地傳給她。

    葉霓伸手，抱住他的背，又用指甲去刮他的背，“這襯衫料子不錯(cuò)，抱著真舒服?！?/br>
    林赫低笑著，吻落在她唇上，“過年時(shí)候也沒機(jī)會好好抱你，這次又兩周沒見，你不好意思了？”

    葉霓伸手，摟上他的脖子，“沒有……就是太想你了?！?/br>
    “那我們以后不要分開了好不好？”林赫不忙著親她，忽然開始講條件。

    葉霓使勁，壓不下他的脖子。她有些惱火，“你要什么？”

    林赫說：“我要訂婚！”這一次，說的理直氣壯，大有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不低頭親你的架勢。

    葉霓：“……”

    ******

    街上掛滿了婦女節(jié)的廣告橫幅，初春清冷。

    莊殊坐在車后座，前面的小班轉(zhuǎn)頭來說，“莊先生，仇小姐過來了?！?/br>
    莊殊抬頭望去，見自己的人正引著仇迅過來。這女孩，就是被林赫趕出過海景城的人，莊殊想到這里，微微露出笑容，還挺感興趣。

    小班打開車門下車。

    ☆、第190章

    莊殊隔窗看著遠(yuǎn)處越走越近的女孩，遠(yuǎn)處隨風(fēng)搖曳著三八婦女節(jié)的廣告，他看著那飄逸的廣告，想到關(guān)于仇萬年這個(gè)女兒的風(fēng)評，心里生出詭異的感覺來。

    車門開，小班探頭說，“莊先生，仇小姐到了?！?/br>
    他人閃開，穿白色大衣的身影坐上車來，那大衣裁剪簡單，沒有扣子，只在腰上系著一根細(xì)皮帶，這種線條簡單的衣服，更能凸顯一個(gè)人的品位，莊殊莫名其妙想到，葉霓如果穿上這大衣，一定能更好看。她只要稍稍一打扮，就好看的不得了。

    也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情，他收回思緒，對仇迅說，“你父親的事情，我覺得很抱歉。”

    仇迅喪父一個(gè)月，現(xiàn)在還在悲痛期，到底是自己的父親，但知道今天這人約自己不是只為了問候，她說，“謝謝。”平淡的絲毫沒有情緒，只是客氣。

    和對方送來的問候一樣客氣。

    莊殊說，“我聽說你要離開，才冒昧約你來。其實(shí)是因?yàn)橛屑?，”他說到這里，反而停頓下來，似思考了一下，才繼續(xù)道，“你父親去世以前，曾經(jīng)來公司找過我。說他很后悔把公司交給林氏。對了……”他看向仇迅說，“我和林氏都是控股公司你應(yīng)該知道吧？”

    仇迅點(diǎn)頭。臉上沒什么多余表情，只是這樣悲痛的時(shí)刻，妝容清淡，但依舊可以看出女孩的資本。

    莊殊繼續(xù)說道：“林氏并不直接參與你父親公司的管理。這是一個(gè)很大的弊端。當(dāng)初……因?yàn)槟愀赣H欠林氏一部分資金，這也是無奈之舉。但到他快離開那陣，才說，這樣公司自己為自己負(fù)責(zé)，沒有大樹真正的擋風(fēng)遮雨，還是不能給你一個(gè)很穩(wěn)定的將來。”

    父親，縱然到了生命的最后，最牽掛的也依舊是自己，仇迅終于動容，紅了眼圈。

    莊殊說：“所以我想把這件事告訴你，你不能離開海景城。那是你父親的公司，你應(yīng)該留下，而不是等著每年別人管理。兩眼一抹黑的給你分紅。”

    仇迅的眼淚涌出眼眶，她明艷的樣貌，加上這種楚楚可憐的風(fēng)姿，令莊殊多看了兩眼。

    莊殊想到查到的資料，心里的感覺就淡了下去。雖然說再臟的女人也有男人愿意上，但他覺得那完全是沒選擇的男人才說的話，他靠向椅背，靠舒服了，才又說，“林赫的公司，非常不錯(cuò)。自從并購了金葉，主力就到了地產(chǎn)這邊，你父親的公司，完全是自生自滅的狀態(tài)。作為一個(gè)控股公司，他給不了你們?nèi)魏蔚馁Y源?！?/br>
    仇迅從包里拿出紙巾來，在眼睛下請捂了一下，拿下來的時(shí)候，上面有淡淡的睫毛膏痕跡，她以為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哭了，誰知道，還是被這人幾句話說出了眼淚，她說：“公司的事情我完全不懂。我爸爸當(dāng)時(shí)打電話告訴我，和你說的也不一樣?！?/br>
    她不知道莊殊說的，是不是真。

    莊殊說：“你的顧慮我明白。其實(shí)我找你，也只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你父親彌留之際，有過擔(dān)憂是千真萬確的。而作為他唯一的女兒，你留在海景城，守著你父親一輩子打拼的事業(yè)，也是應(yīng)該的?！?/br>
    仇迅想到那一晚，她上次離開，最后和父親長時(shí)間的談話，竟然是林赫誣陷她的事情，她搖頭說：“我父親不會希望我和林赫有牽扯。他打電話告訴過我，以后等著分紅就好。我和我mama，都不懂公司的事情?！?/br>
    “所以你就干脆帶著你mama要移民？”莊殊表示不理解。

    仇迅看向他，“你看來，真的挺關(guān)心我們家的。”

    莊殊聽出她語氣中淡淡的質(zhì)疑，有些反感，說道：“我是盡朋友之誼，你自己回去思量吧。只是讓你想辦法守住你父親的心血，并不是我想要入主你父親的公司?！?/br>
    他說完敲了敲玻璃，另一側(cè)的門應(yīng)聲就開了，小班站在外面，“仇小姐?！?/br>
    仇迅知道這是不想和她說了，她想到父親剛剛離世，這些男人對待她就這么不尊重，以前不會敏感的地方，現(xiàn)在偏偏就看在了眼里。

    她轉(zhuǎn)身下了車，心里想，上次她說一輩子再也不想回來這個(gè)地方，這次也一樣，她更不想回來了！

    失去父親的痛苦，遠(yuǎn)比莊殊以為的更加嚴(yán)重，兩天之后，仇迅就帶著她母親飛走了。美國是自由的地方，大概覺得眼不見心不煩，去了自由的地方就能抱著自由女神像找到自由了。

    這個(gè)舉動，倒是令莊殊大感意外，他沒想到仇迅會走的這么干脆。

    “果然是女人，毫無魄力，要是葉霓，一定不會……”想到這里，他忽然住了口，想到葉霓不在都是胡曉非的問題，又生不出怨怪。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胡曉非的手機(jī)，那邊人很快就接了。

    “喂——”

    莊殊聽到這一聲喂，頓時(shí)皺起眉頭，他說：“怎么回事？聲音這么累？”

    “能不累嗎？我這輩子都沒當(dāng)過孫子，這次都跑慘了。”胡曉非的聲音又怨又恨。

    莊殊說：“我也讓人去問了，你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真是條條路都堵著?！?/br>
    莊殊沉默下來，每天打電話，聽到胡曉非都是相同的抱怨，他覺得這條路，胡曉非他們是處處碰壁，顯然真相越來越明顯。

    他說：“那葉霓和林赫呢？”去了那么久，不幫忙嗎。之前他一直忍著沒問，今天有些忍不住了。

    胡曉非說：“林赫帶了葉霓去外地，他們之前那個(gè)項(xiàng)目，現(xiàn)在也快該預(yù)售了，林赫帶著葉霓過去。說這次讓金葉去那邊幫他們賣?！?/br>
    莊殊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那他們當(dāng)?shù)匾郧坝玫匿N售團(tuán)隊(duì)呢。這樣帶葉霓去人家地方上，葉霓還不得吃虧?！?/br>
    胡曉非說：“你這句話，我怎么覺得這么適合我家現(xiàn)在的情況。”

    莊殊：“你太敏感了。事情還沒到最后，這才開始多長時(shí)間，多少工程蓋好了都沒有土地證，房子賣出去，有錢再給政府交土地出讓金?！?/br>
    “不是這么回事?！焙鷷苑钦f，“林赫也找人問了，可問回來的消息，都是讓他別管了。你說說，這他媽是最后通牒了吧?！?/br>
    “什么最后通牒？”

    “不就是變相告訴我們，這就是個(gè)局嗎？現(xiàn)在投資都到位了，誰不知道可以把房賣出去，然后給政府交土地出讓金?？涩F(xiàn)在人家不準(zhǔn)備出讓了，咱們怎么辦？”

    莊殊拿著電話，覺得久經(jīng)沙場的自己，手心里冒出汗來，他說：“你也別太悲觀。這事情沒有這么快，打聽消息也沒那么簡單。等我這里有了消息再告訴你?！?/br>
    莊殊還想再打聽葉霓的消息，看胡曉非這樣，他也問不出口了。反正早晚還得回來，他們這邊現(xiàn)在在收地，回頭地收完了，林赫無論如何得回來。

    胡曉非也是。

    但是他沒有提這件事，掛了電話。

    電話放在桌上，他覺得分外疲憊，好像胡曉非的沮喪痛苦都可以通過電話線傳給他，心里多了一份物傷其類的感傷。

    他拿起電話，很快地?fù)芰?，“讓你們?nèi)ゲ榈脑趺礃?？那個(gè)黃金海岸的項(xiàng)目是不是有什么內(nèi).幕？”

    “還在查，但是情況不樂觀?！睂Ψ绞且粋€(gè)男人，“我們在別的市也查出一些類似的情況。外地開發(fā)商來，投資都到位了，有的樓都買出去了，可是當(dāng)初承諾的土地證拿不到。然后有些干脆村干部就換人了。真是找人也沒處找?！?/br>
    莊殊擰緊了眉頭，“那你們再抓緊時(shí)間問一問，這件事也牽扯我們公司的項(xiàng)目?！?/br>
    “明白明白。”對面人說，“合伙人的資金鏈出了問題，當(dāng)然會影響你們這邊的項(xiàng)目。不過莊先生……”對面人語氣猶豫。

    莊殊略不耐，“有話直說?！?/br>
    那人說：“不過您還是先再找好后補(bǔ)的合伙人更好，這件事照我們看，真的不樂觀?！?/br>
    莊殊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拿過桌上的日歷翻了翻，略微沉思，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個(gè)記事本來，翻了幾頁，對著那記事本，按了電話。

    號碼很長，是國際長途。

    對面響了幾聲，穿過來一個(gè)聲音朦朧的女聲，“……真是稀罕，你怎么這么晚打電話給我。”

    女聲慵懶透著睡意，那聲調(diào)陌生又熟悉，莊殊一時(shí)沒說話。

    對面的人又說，“……你還是這樣，只顧自己，也不看看我這里現(xiàn)在是幾點(diǎn)，我是不是在睡覺。”

    “睡覺你怎么不關(guān)機(jī)?！鼻f殊終于說話了。

    對面忽然沉默了下來，只有隱隱的呼吸聲，和線路的噪音傳過來，許久，對面人說，“我以為你會先問，身邊有沒有人？”

    莊殊不說話。

    對面人說，“……還是你知道，我身邊依舊是空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