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如果林赫也在,葉霓這招趕鴨子上架也許有用,但是此時,胡曉非是莊殊的人,常一百,人家也是一伙的。 莊殊晃著手里的杯子不接話,嘴角卻挑了起來,他覺得這事情一目了然,剛剛在外面葉霓應(yīng)該已經(jīng)想好了,偏偏進來才說,不就是為了當(dāng)著別人的面,令他出于面子無法拒絕,但他就這么容易被忽悠。 常一百右邊是胡曉非。胡曉非右手是葉霓,葉霓右手是莊殊。 他們的座次原本在一起。 但是此時兩兩一對,葉霓和胡曉非之間,空了一個人的位置。 常一百和胡曉非都等著莊殊,這個他們倆分別跳過的坑,不知道莊殊怎么跳……心情竟然有些激動。 常一百拿起手機按了一串,給胡曉非看: “能讓林氏的合作伙伴點頭,也算變相挖了林赫的人,莊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br> 胡曉非拿過手機按,“不一定,這一答應(yīng)就是幾百上千萬?!?/br> 常一百拿著電話看了一會,又按出一排,“他為什么找葉霓的麻煩,是不是為了她去幫忙?” 胡曉非搖頭,接著按,“應(yīng)該不會,葉霓不知道什么地方惹他了,不然他不會費這功夫,而且葉霓敢提這要求,倆人一定有什么必須合作的理由。”他打完這句,又搖頭補上,“不過姚想來了,葉霓就該倒霉了?!?/br> 屋里安靜,裝逼青年不在包間看電視唱k,人家這是品紅酒的高雅包間。于是常一百都等的無聊起來,他又一腳踩上茶幾邊,拿出手機來按短信。 胡曉非看著頂上的吊燈,冥思苦想如果自己遇上莊殊的情況,如何扳回主動權(quán)。 葉霓也一樣在思索,她覺得生意人的榮譽感也許沒有那么重,在莊殊這種級別的人物面前,面子在利益之后。 莊殊和胡曉非不同呀,胡曉非家沖鋒陷陣知道民生疾苦的可是他爸。 剛想到這里,就見莊殊抬手放下杯子,轉(zhuǎn)頭看著她問,“這是你第一次做生意吧?” 葉霓點頭,她不信莊殊不知道。 莊殊也跟著點頭,嘴角帶一點笑,“那我就做一次好人,指點你一下這生意場上起碼的規(guī)矩?!彼聪蛉~霓,“這每一行,都得有每一行的規(guī)矩,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br> 葉霓暗自警惕。 就見莊殊伸手拿過桌上一瓶酒來,這酒早前開了,一直在醒酒,他挪過一個干凈的杯子。 又挪過一個。 再一個 放在葉霓面前! 葉霓的心寸寸往下落,就聽莊殊說,“生意場上和別人談合作,得起碼表現(xiàn)一下誠意……”他拿起瓶子,倒的很慢,說的也不緊不慢,“以后你進了這行,會有很多機會去和別人經(jīng)歷這種場合。”那酒紅色翻滾,很快就斟滿了一杯。 紅酒斟滿一杯的,那是在整人! 酒瓶又挪到第二個杯子上方,倒了進去,“要人家給你們機會也好,套關(guān)系也好,酒是不能不喝的。這是咱們國家的文化?!?/br> 葉霓的手攥了起來。 胡曉非坐直了,常一百,也收回了他的皮鞋。 倆人互相看了一眼,下面好幾種杯子,莊殊特別挑了大的,三杯就能倒一瓶,雖然是紅酒,也太狠了吧。 就見酒瓶已經(jīng)挪到了最后一個杯子上方,莊殊笑著說,“我見了很多銷售代理公司,但他們都不符合我的要求,如果你們公司真的有辦法,墊資也不是不行。但談事情之前,你得拿出誠意來?!弊詈笠坏尉坡湎拢谷贿€沒有倒?jié)M,他略失望,“這樣……你和我們都認(rèn)識,我自然也不會難為你,我們?nèi)齻€,一人陪你一杯,就當(dāng)慶祝大家初相識?!?/br> 胡曉非和常一百對了下眼色,果然還是莊殊有經(jīng)驗,答不答應(yīng),先讓對方難受一下,何況以莊殊的身份,加上他們?nèi)齻€的面子,這酒,葉霓不能不喝! 她不喝,今天就把他們得罪死了! 而且他們一杯,她三杯,之前戲弄他們?nèi)说某?,一下報了?/br> 這樣一想,又覺出莊殊還有些手下留情的意思。 胡曉非靠近葉霓說,“之前的事,你也欠我一杯酒,欠常一百一杯,這樣算,等于你沒吃什么虧?!?/br> 他的語氣純粹是和葉霓講道理。 這“公平論”莊殊很同意,莊殊也覺得自己已經(jīng)仁至義盡,他倒不是刻意手下留情,而是他不敢,這丫頭記仇,小氣,從幾次打交道就知道,她才是名副其實的睚眥必報,有仇必然翻倍報! “誠意這種東西,有時候只說沒用!”常一百撐著腦袋靠向沙發(fā),“我爸說他年輕的時候,請客喝出來過胃出血?!彼麄?cè)頭看著那紅酒說,“這沒多少?!?/br> 是呀,只是三杯紅酒,沒什么。 但那要看是對誰,要是別的女孩,這樣三個人陪著喝,還覺得是天大的面子呢。但這些人中,不包括葉霓,從來——沒有人敢強迫她喝酒,一次都沒有過! 葉霓看著桌上的杯子,體會到初入職場的人,如何放下自己從未放下過的自尊,身段,她伸手拿過那杯子,她知道……這酒她有無數(shù)辦法推掉,她可以推,但她此時拿著的,不是一杯酒,而是她為自己選定的,以后無法回頭的路。 一條和男人斗智斗勇,無窮無盡的路…… 她抬頭, 用一輩子沒有過的姿態(tài)喝那杯紅酒,不顧及味道,水一般的灌下去。 劃過喉嚨的時候, 她真切地感覺到,這酒是苦的。 她吃的是罰酒,這世上,有誰沒吃過罰酒,有誰,沒有看過別人的眼色……人人都有這一天。 她的腦海里一片奢華絢麗的過往,昏黃中清晰,她從樓上下來,下面的賓客仰望著她,眼中,臉上是火熱的表情。他們穿著最得體的衣服,女孩身上是最昂貴的禮服,但每一個人,都以和她說一句話為榮。 她穿行在人群中,如果叫了那人的名字,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臉上的驕傲還有優(yōu)越感……曾經(jīng),她一句話,可以帶給別人擁有“特權(quán)”般的優(yōu)越感,但此時,她如職場女性,忍辱負(fù)重著領(lǐng)導(dǎo)的“性sao擾”…… 雖然葉霓沒有經(jīng)歷過性sao擾,但是她覺得此時已經(jīng)可以理解那些女性,她被sao擾的,是高高在上,從未被玷污過的高貴身份。 葉霓的不反常,別人又不是傻子,她端起杯子二話沒有,那仰頭的動作,滿滿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shù)暮罋狻?/br> 連莊殊都意外了,以為以她的聰慧,至少會推脫一下,說兩句漂亮話。 女人嘛,她喝多少,他剛剛又沒有說強制性規(guī)定,她一定得喝完! 但此時,她仰頭果斷利落,背脊筆直,那仰頭的姿態(tài),竟然令他看到一種英雄末路的落寞,這太不科學(xué)了。 他看向胡曉非,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姑娘,到底和他不夠熟。 卻見胡曉非也看他,那表情,竟然像無聲的譴責(zé),就如同去高檔博物館,大家都輕言細(xì)語,一個人大聲喧嘩,沒人會說他,只會用眼神譴責(zé),譴責(zé)他褻瀆了這地方。 莊殊剛想說話,就見葉霓放下了杯子,空了。 她又端起第二杯,碰了下胡曉非桌上的杯子,抬頭就喝。 胡曉非手動了動,他桌上的杯子都空了,她這是在賭氣呀。 常一百都看向葉霓,一臉的耐人尋味。而后也去看莊殊,他這一刻,也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太過了?這女孩,畢竟和別的女孩還是有些不同的。她是一個不會屈服,越戰(zhàn)越勇的人! 難道他們傷了她的驕傲? 莊殊已經(jīng)完全錯愕起來,有些人,她就是可以把一件平常事,變得不尋常,他明明沒有欺負(fù)她,可此時,她令自己覺得自己是混蛋,這是什么門派的功夫? 他看著她,她雙手捧著杯子,這姿態(tài),有些小孩子學(xué)喝水的模樣。隨著杯子里的酒越來越少,她用醉生夢死的勁頭往下灌,她這種無怨無悔,不知抱怨的樣子,竟然令人心里生出某種內(nèi)疚來,好像有委屈,她也自己忍著。杯子見底的時候,莊殊看到她發(fā)側(cè),順著眼角的地方,有一條水線,他頓時驚詫——她,被欺負(fù)到哭了? 這下可太驚訝了,讓莊殊看來,葉霓活力爆棚,鬼點子滿是,在加上如同蘆葦隨風(fēng)搖曳般的生命力,她應(yīng)該簡單積極,樂觀明快才對。 眼看她已經(jīng)拿杯子碰了常一百的。常一百很爺們,他杯子里一半,他還說,“我滿上,不欺負(fù)你?!?/br> 被胡曉非的皮鞋磕了他的皮鞋一下。 葉霓一笑,端起杯子繼續(xù),雙手捧的動作,沒了以前品酒時的駕輕就熟,這動作帶著種“笨拙?!绷钊诵奶?。 葉霓是故意的,讓她難受的人,她要他們加倍的難受。 灌她的人,她讓他們以后想起來就后悔的滿地找牙。 手上一輕,她的杯子被人拿走了,她看向旁邊的莊殊,他正仰頭,幾口喝完了,杯子往茶幾上一扔。 他還沒說話,葉霓說,“你們的樓盤靠近商務(wù)區(qū),如果讓我們公司做銷售,我們會包裝成商住樓,你們掏住宅樓的地價,如果做成商住樓,可以擁有寫字樓的作用,那么很多做小型商務(wù)的客戶都會感興趣,從成本上,這個項目就一下盤活了。相當(dāng)于低價不平等競爭!” 她語氣冷的像冰,“如果你覺得可以就和我們聯(lián)系,你們?nèi)~墊資,我們?nèi)唛_。要是不愿意,這酒就當(dāng)我為之前的事情為你賠禮,今晚之后,大家退一步海闊天空?!?/br> 莊殊拿著空酒杯,震驚地說不出話,他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剛剛喝了什么,他喝了,他們公司三七開的分紅! 他為什么要心軟? 但是,為什么他沒有不高興? 他看著對面的女孩,她坐在那里,眼中的頑皮沒了,嘴角輕描淡寫的笑容沒了,她落寞,她黯然,她,一副被傷透心的樣子。 她的眼神,令莊殊覺得自己像個出軌的丈夫。 這一刻,莊先生知道,他沒有辦法對她說no!就像丈夫在外對別的女人可以耀武揚威,回到老婆跟前,他就只能有孫子相! 不是怕老婆,是老婆揪著他的命脈。 莊先生覺得心有戚戚,想到她是林赫的人,對自己投誠倒戈,他也無法再高興,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惹了一個大.麻.煩,因為他明白了, ——為什么林赫會和她合作! 胡曉非也終于發(fā)現(xiàn)了葉霓這一次的目的,他又向常一百的方向挪了挪,葉霓,算計人心方面,她真的是個高手,她一定能盤活那樓盤,連他們都堅信,何況莊殊。 這次莊殊沒戲了,他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他不能再談價了。 三七開呀,全額墊資。 那個,最重要的是,林赫知道會氣瘋了的吧…… ☆、第76章 銷售,賣的就是“創(chuàng)意”是點子。 葉霓一番話,直接令莊殊失去了討價還價的權(quán)利,她報了底線,莊殊同意,就得和葉霓按三七分合作,他喪失了談價權(quán),葉霓把話已經(jīng)說死了,“要嘛合作,要嘛這酒,就當(dāng)她賠罪的!” 莊殊是有頭有臉的人,自然不會拉下臉和她繼續(xù)扯價錢,那顯得太錙珠必較。 不同意,莊殊也不能做這個商住樓的概念了。因為這概念是葉霓現(xiàn)在說的,胡曉非和常一百都聽到了。 莊殊委屈,還好他之前沒這個念頭,如果有,他現(xiàn)在也只能硬著頭皮和葉霓合作,不然讓人家說他拾人牙慧,那才是沒面子。 這種手段令他明白了林赫和葉霓合作的原因,他自嘲地笑了,她可真會說話,就算不合作,之前的事情,也被她順便“杯酒釋前嫌”了,他想到這里,靠向沙發(fā)說,“這一招棋漂亮?!闭f完他隔著葉霓,看向胡曉非說,“你知道她聰明在什么地方?” 常一百收回看葉霓的目光,端起杯子,把里面的酒喝了。 胡曉非說,“最會偷換概念。”他抬手推了一下葉霓,“讓你和我們喝個酒你就那么委屈,你知道外頭多少人,和我們喝酒出去還要吹噓一場呢?!?/br> 葉霓抬手,放在自己嘴前面擋住酒氣說,“和我喝過酒的人,興奮的一星期都睡不著,那是你不知道?!?/br> 胡曉非大聲笑起來,拿起電話湊到葉霓身邊,“趕緊給咱們再合影一張?!?/br> 葉霓推皮球似的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