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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五點多,虞舅和舅媽一起從化物所回了家。兩人身上還帶著晚歸的風雪,被屋中積攢的溫暖點燃,融成星星點點的碎屑,消散在空氣里。 虞家也不分什么大人桌小孩桌,男人桌女人桌,大家鬧哄哄地坐在一起,你挨著我我挨著你,無端多了幾分親密。虞少淳的手垂在桌子下面,輕輕牽住馮周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晃來晃去。 “祝大家新年快樂,”虞修睦率先端起酒杯,“歡迎來和我們家一起過年的馮周同學!” 小孩子喝果汁,大人喝紅酒。幾只酒杯撞在一起,不同顏色的飲料在杯子里映著燈光,微微發(fā)亮。 沒人攀比工資和房子,吹牛逼自己今年又掙了多少錢升了什么官,只有對平日生活與工作趣事的回憶和調(diào)侃。幾個大人雖然年逾不惑,但卻依舊有滿滿的活力,比他們還像長不大的小孩。 雖然不談錢不談權(quán),高考生們的學習成績卻依舊是逃不開的話題。 馮周同學再次成為“別人家的孩子”,被沈盈盈一頓天花亂墜地夸,差點就給他說成世界的物理新星,畢業(yè)即拿諾貝爾獎,說得他特不好意思,臉頰上染了紅,在燈光下泛著絲絲粉意。 虞少淳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吊兒郎當?shù)赜帽虞p叩盤沿:“沈女士啊,你說話悠著點,看給人家孩子尬得都要鉆地里了?!?/br> 沈盈盈眼睛一瞪,剛要再說說他的成績,卻見虞某人拽著馮周便從桌旁溜走,美其名曰帶著他出去散散心。 虞思璇害怕他倆走了之后自己成為一桌大人的教育對象,連忙也要跟著一起走。 虞少淳瞪她:“勸你有點眼力見。” 虞思璇離開座位的步子一頓,似乎明白了什么,帶著幾分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馮周只以為虞少淳是找了個借口離開大人們的座談會,卻不想他是真的帶自己出去散心。 兩人繞到小區(qū)后面的一片空地上,就見一堆小孩已經(jīng)占據(jù)了絕佳有利的地形,擺攤一樣把自己拿來的煙花爆竹擺得滿地都是,富得流油。 虞少淳上前和熊孩子們交涉,成功地用20塊錢又買了一把仙女棒,笑得一臉陰險。 “你連小孩都坑?”馮周故意問道,“真不是人吶?!?/br> “這不叫坑?!?/br> 虞少淳覺得他穿得少,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他系上:“這叫你情我愿的交易。他要是不樂意我也不能搶啊對不對?” 一把“仙女棒”分成兩份,其中一份被塞到馮周手里。 馮周看著面前“滋滋啦啦”冒火星的“仙女棒”,想起上次看見這些小東西時還是高二的跨年夜。 一轉(zhuǎn)眼一年都過去了。 他帶著幾分恍神,忽地想喊虞少淳,可話還未出口,卻聽那人帶著幾分興奮地叫他:“小馮!抬頭!” 馮周聞言抬頭,就見天上炸起一簇簇的煙火。 黃色紅色綠色的煙花交相輝映,照亮一片天空,也照亮了仰頭看向天空的人的臉頰。 是充斥著快樂與幸福的臉頰。 他還沒說話,忽地臉頰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像蝴蝶的雙翼撲打著他的皮膚,輕柔又珍重。 “新年快樂,”偷親他的人在他耳邊輕輕說,“不止新年快樂,要永遠快樂?!?/br> 第112章 這個冬天過得格外長, 磨蹭著剩了個尾巴不愿意離開,似乎這樣就永遠也到不了虞少淳計劃要走的“春天”。 虞少淳本來不太想搞那些送別的東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譚遠照知道后說什么都要給他辦一個, 美其名曰有“儀式感”。 于是全世界都知道他2月28號要走。 這個消息不亞于晴天一道雷,轟轟烈烈砸在一群十七八的少年心坎上。這個歲數(shù)的大部分人基本沒經(jīng)歷過太正式的分別, 傷感夾雜著惶恐一起, 攪得心口發(fā)疼。 路小南思來想去,發(fā)了條微信問馮周:“馮學霸, 你還好嗎?” 馮周有些莫名其妙:“我為什么不好?” 路小南看著這條微信陷入沉思。 她覺得馮學霸真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但其實馮周比他們先知道虞少淳要走的事,傷感的那股勁早過了。 班級群里聽說這個消息后炸開了鍋, 幾個和虞少淳玩得好的直言在家痛哭流涕, 被家長好一頓訓斥,以為是不想開學。 “不至于不至于, ”虞少淳說,“鬧得像這輩子再也見不了面一樣,好尷尬?!?/br> 這會兒馮周正坐在他的床上上看他收拾行李。沈盈盈似乎執(zhí)意要把他當虞家第三個孩子養(yǎng), 從過完年后就扣著他不讓走,非要在這兒過完一個寒假。 馮周懷疑沈盈盈知道點什么, 可他問不出口,一直抓心撓肝了整整一個月。 虞少淳瞅著馮周送他的模型房發(fā)愁, 托運了怕壓壞,不托運又沒地方裝,屬實難辦。 馮周看著他半晌, 忽然問:“明天你幾點走?” “晚上吧, ”虞少淳說,“白天不是老譚要我去班里搞那個告別儀式嗎?” “百日誓師大會之后?” 虞少淳最后還是放棄了把模型房裝進箱子里:“可能吧,看時間, 要是太晚就算了?!?/br> 馮周沉默了一會兒,“哦”了一聲。 虞少淳察覺他情緒有些不對,回頭看他:“怎么了?” “沒事,”馮周從身邊拿起一本教科書,“你收拾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