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馮周，擺出一副當(dāng)家女主人的樣子，摩挲著手腕上的金鏈子。

    “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阿姨并不想把話說得太絕，我……”

    馮周打斷她：“不是第一次見?！?/br>
    杜白梅詫異地看著他。

    “去年十月吧，在我家樓下，”馮周說，“就路邊能停車的那塊兒地方，你和我爸親了十分鐘?！?/br>
    杜白梅一張臉倏地漲得通紅，“哐”地拍了下桌子：“你瞎說！”

    馮周嘴角勾起一絲笑，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旁邊的椅子腿，慢慢挖蛋糕吃。

    周萬金把杜白梅哄好，帶著幾分尷尬問馮周：“周周，你都知道了嗎？”

    “早知道了，還知道你收客戶的粉色小卡片?！瘪T周不緊不慢地往外抖周萬金的料。

    聽見“小卡片”三個字時杜白梅扭過頭瞪了周萬金一眼。

    “都，都是去年的事了，”原先那個寡言聽話的兒子今天好像有點(diǎn)不對勁，讓周萬金有些措手不及，“往事不提，往事不提了啊?！?/br>
    馮周終于把那塊蛋糕吃完了，放下叉子抬頭：“還想說什么？”

    杜白梅拾起碎了一地的面子：“你爸準(zhǔn)備在你高考后就和你mama離婚?！?/br>
    馮周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啊?！?/br>
    “然后就是這個撫養(yǎng)權(quán)的問題，”周萬金斟酌道，“你杜阿姨上個月懷孕了，所以可能離婚之后你就要跟著你mama。”

    雖然早就預(yù)料到了這種情況，但親耳聽見周萬金說出來了的那一刻，馮周還是覺得有盆涼水從天靈蓋直接澆到腳后跟，澆了他個透心涼。

    可他還是平靜地說：“我知道了。”

    杜白梅似乎終于有了能打壓他氣焰的籌碼，臉上掛著一絲輕蔑的笑，拿出化妝包開始對著上面的小鏡子補(bǔ)妝。

    馮周沒看她，而是直接看向周萬金：“馮青青也不要我?！?/br>
    周萬金愣了一下，旋即看向杜白梅：“那，那要不我們……”

    “想都別想，”杜白梅把化妝包摔在桌上，尖著聲音打斷他，“你答應(yīng)我不要這個孩子，只養(yǎng)我們的孩子，別想反悔?！?/br>
    “但是周周他mama那邊……”

    杜白梅冷笑道：“那是你倆的事，只能說明這個小孩確實(shí)不討人喜歡，誰都不想要，肯定是他自己的問題。你養(yǎng)了他，指不定人家在背后怎么埋怨你！”

    周萬金說不過她：“那周周，要不你回去和你mama再商量商量？”

    “不用了，”馮周拎著書包起身，“你倆我誰也不跟?！?/br>
    “既然都不想要我，當(dāng)年為什么把我生下來？”

    馮周沒像杜白梅一樣歇斯底里地?zé)o理取鬧，只是靜靜地看著周萬金，似乎真的在問一個與自己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周萬金仰頭看著馮周，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那個蹲在書柜前要他抱著拿書的小孩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

    也許是愧疚作祟，也許是心底那點(diǎn)稱得上“父愛”的東西終于萌芽，他起身推開椅子，伸出手，似乎想抱抱馮周。

    “如果我有下輩子，”馮周說，“我寧可一出生就被掐死，也不要你們這種人做我父母。”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腿“哐”地一下狠狠撞在旁邊的椅子上，卻好像沒了痛覺，依舊大步向餐廳門口走去。

    “周周！”

    周萬金想去追他，卻被杜白梅拉住胳膊。

    “他要是想死就讓他死嘛，死了就不拖累你了嘛，”她大聲說，似乎想讓馮周也聽見，“不就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一個怪胎，你激動個什么勁？”

    馮周拐進(jìn)旁邊的消防通道后，慢慢靠著墻滑坐到地上，雙手抱著頭，顫抖地把臉埋在膝蓋里。

    路過的一個女生擔(dān)心地拍拍他的肩：“你是不是低血糖？要吃糖嗎？”

    馮周抬頭，對她擺擺手：“沒事，我就是太累了，想休息一會兒?！?/br>
    口袋里的手機(jī)震了幾下，來電顯示周萬金。

    馮周把電話掛斷。

    周萬金又鍥而不舍地打了三四個來，他通通拒接，然后把那個號碼拉進(jìn)了黑名單里。

    周萬金發(fā)來一條微信，說他在家等馮周，要和他好好談?wù)劇?/br>
    馮周把他的微信拉黑，也順道拉黑了馮青青的。

    這兩個人他看見就覺得惡心。

    沒有家了，也沒有爸媽了，什么都沒了。

    他拿著手機(jī)想了想，撥通陳駟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只休一天讓我整個人裂開了（各種意義上的）

    專欄預(yù)收和隔壁《室友》闊以看一看_(:з」∠)_

    第81章

    陳駟趕到購物廣場的時候, 看見馮周站在垃圾箱旁踢礦泉水瓶。

    礦泉水瓶在燈下飛起一道弧線，“咣當(dāng)”砸在旁邊垃圾桶上“不可回收垃圾”的牌子上，彈了彈, 滾向遠(yuǎn)方。

    他嘆了口氣，忽然想, 自己是不是也應(yīng)該算某種不可回收垃圾。

    “馮寶, ”陳駟對他招了招手，“你今晚沒上晚自習(xí)？”

    “嗯, 沒上?！?/br>
    陳駟看了眼旁邊燈火通明的購物廣場：“那你來這兒干什么？”

    “周萬金邀請我加入他新家庭的聚餐，”馮周說, “然后我不小心說出了他們兩個人的小秘密, 覺得有些尷尬，就出來了?！?/br>
    陳駟倒吸一口涼氣：“你, 你爸媽終于要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