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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吾皇愛細腰在線閱讀 - 第95節(jié)

第95節(jié)

    簡淑儀沒有接話,垂眸掩飾眼中冷意。

    此時的景和宮中,燕國公夫人摟著女兒悲痛萬分,“你父親被帶走后,家中便是亂作了一團,你大哥曾多次到刑部大牢欲見見你父親,只是均未能如愿。聽聞皇上不日將回宮,你可得千萬代你父親向皇上求情??!”

    燕貴妃亦是淚流滿面,哪怕她再不愿相信,國公府此回確是大難臨頭了,她不明白,為何短短數(shù)月,家中便會遭遇這天翻地覆的變化。

    或者應該說,自從二哥死后,家中境況便已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走到這般地步……

    “娘,你告訴我,徐丞相到底是不是父親派人打傷的?”

    丞相徐良慶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已經(jīng)形同廢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躺在床上度過下半生。對于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丞相府來說,這不亞于一記重創(chuàng)。

    可以說,這一場國公府與丞相府的斗爭當中,最終卻是兩敗俱傷的結(jié)局。

    燕國公夫人哭聲頓時便止住了,眼神游移不敢看她,吱吱唔唔地道,“你父親在外頭的事,是、是向來不與娘說的,娘又從何能得知。”

    燕貴妃一見她這般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一回,刑部和大理寺果真是沒有冤枉父親。

    她就知道,二哥一死,從此再無人能勸得住他。

    “你讓我向皇上求情,那女兒到底應該怎樣求情?你教教我?父親重傷的那個,不是尋常的官員,而是一國丞相,皇上怎會網(wǎng)開一面,還有朝中大臣……”燕貴妃絕望地闔著眼眸不愿再看她。

    官員明爭暗斗不算什么,可這般明晃晃地使人當街行兇,情節(jié)之惡劣前所未有,讓人聞之膽寒。父親,怎能這般魯莽行事!

    “要不、要不你去求求愉昭儀?她如今身懷龍嗣,又頗得皇上寵愛,你求求她,她若是肯開口,皇上說不定會寬恕你父親!”燕國公夫人六神無主地搓著手掌,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一臉期盼地望著燕貴妃道。

    燕貴妃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你說什么?讓我去求她?讓我堂堂一位貴妃去求一個小小的昭儀?”

    “她如今雖只是昭儀,可肚子里懷著皇家血脈,無論生男生女,這位份必定是會升的。況且,如今也不再是計較身份不身份的時候,還是先把你父親救出來要緊?!毖鄧蛉嗽秸f越覺得這主意甚妙。

    “此事絕無可能,要我去求蘇沁琬?想都不要想!娘,父親之事我都記在心上了,待皇上回宮,我會想辦法的!”燕貴妃斬釘截鐵地拒絕。

    燕國公夫人還想再勸,可見女兒一臉的堅決,知道以她的脾氣是斷不可能聽自己的,雖然心中有些許怨惱,但如今家中能使得上力的也只有這個女兒,是以只能壓下不甘愿,生硬地轉(zhuǎn)了話題。

    母女倆各懷心事,哪還有心情閑聊,說不到幾句,燕國公夫人便尋了個理由告辭離開了。

    生母離開后,燕貴妃頹然地靠坐在太師椅上,心中一片悲苦。

    是什么時候,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落到還不如一介孤女的地步了?身懷有孕?她怎可能會身懷有孕,明明、明明……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纖手緊緊地攥著,她自以為一向算無遺漏,可在蘇沁琬身上卻屢屢失策,若她初時不輕視她、不放任她獨大,如今又怎會是這般光景?

    燕國公府倒了,徐丞相府也即將倒下,無論是她,還是徐韻蘭,要想登上后位卻是難了,她們,早就失去了競爭的資格。

    無子無勢又無寵,她們又用什么去和別人爭?

    她不甘啊,半生謀算,終是要落得一場空……

    回到了熟悉的怡祥宮,見到秋棠、半菱及茉雪幾人喜極而泣的模樣,蘇沁琬只覺一路上的疲累也被驅(qū)散了不少。

    眾人正高興間,卻見趙弘佑大步走了進來,也不理會在場別人,徑自摟著蘇沁琬的腰肢柔聲道,“先梳洗梳洗再歇一歇,晚些我再過來陪你用膳,莫要累著了,嗯?”

    “你有事要忙便忙去,不用急著過來,她們都在呢,何需你急燎燎地過來陪我用膳。”蘇沁琬哪會不知他政事纏身,一路上也時不時有官員求見,如今回了宮,只怕他會更加忙得抽不開身。

    “無妨,再怎么忙,陪你用頓膳的時間總是有的?!壁w弘佑不以為然,半抱半扶地將她抱到榻上坐好,自己則半蹲著身子掌握著力度為她揉捏著小腿以解疲累。

    蘇沁琬縮了縮腳,小小聲道,“不要這樣,她們都看著呢!”

    在避暑山莊時他也總會為她按捏容易酸累的雙腿,那會只得他們兩個,她自是怎么膩他怎么來,可如今回了宮,還是得收斂一下較好。

    趙弘佑抓著她的腿制止她的動作,“不妨事……”一面說,一面眼神凌厲地掃向身后目瞪口呆的秋棠等人。

    幾人打了個冷顫,連忙胡亂找了個理由退出去了。

    蘇沁琬甜甜地戳戳他的臉,嬌嗔道,“你又嚇唬人!”

    趙弘佑一側(cè)頭,一口咬住那根調(diào)皮的手指輕輕地磨,酥酥麻麻的感覺,一下便讓她紅了臉,她用力將手抽了回來,嗔怪地橫了他一眼。

    眼波流轉(zhuǎn)間,盡是別樣的嫵媚風情!

    趙弘佑雙目含情,唇畔帶笑,手上按捏的動作卻不停,直到察覺蘇沁琬臉上的倦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舒服愜意的神情。

    見她已有些昏昏欲睡之感,他才停了動作坐到她身邊,摟著她靠在胸膛上,大掌輕輕地覆在那明顯漲了起來的肚子上,眼神愈發(fā)的柔和。

    輕柔地一圈又一圈撫著,突然間不知想到了什么,動作微頓。

    如今才不過三個月,小狐貍的肚子會否大得太早了?她本就年紀小,又嬌氣得很,孩子過大將來生產(chǎn)說不得會多吃苦頭。

    不行,還是得再問問太醫(yī),他可不能冒那樣的風險。

    心中有了定論,他一用力將已經(jīng)睡得迷迷糊糊的蘇沁琬抱起,直抱著她到了凈室,親自侍候她梳洗過,這才將她安置到床上。

    蘇沁琬是一身清爽地醒過來的,聞著身上浴后的清香,她便知道是趙弘佑幫她洗過了,心中滲出絲絲縷縷的甜意。

    這些事他已經(jīng)做得很熟練了,在避暑山莊,她的貼身事全是他親自打理,便是尋常男子,對著有孕的妻子也未必能如此盡心,但凡能親力親為的絕不經(jīng)旁人之手。

    “皇上如今在何處?”由著芷嬋侍候她更衣,她懶洋洋地問。

    “在御書房召見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皇上說讓娘娘起后多往園子里走走,莫要整日悶在屋里,待晚膳時辰便會過來陪娘娘用膳?!避茓攘骼鼗胤A。

    蘇沁琬漾著甜蜜的笑容,可卻是苦惱地嗔道,“知道啦,說了好多回了……”

    芷嬋掩嘴輕笑,也不戳穿她,細細地為她理了理衣裳,扶著她在梳妝臺前坐下,讓淳芊熟練地為她梳發(fā)。

    “娘娘,李太醫(yī)到了!”插好最后一根簪子,便聽秋棠進來稟。

    蘇沁琬有些意外,現(xiàn)在可不是往日把脈的時候,轉(zhuǎn)念一想,便猜測大抵是皇上怕她經(jīng)了一路疲累不放心,這才讓李太醫(yī)過來把脈。

    李太醫(yī)果然也是循例問了幾句,又叮囑了些要注意之事便離開了。

    回宮后的日子說來與在避暑山莊也并沒有多少差別,除了每回逛園子時遇上的嬪妃多了些外。

    崔芳儀依然時不時過來鬧她,每每氣得她哇哇叫著直跺腳,只差沒有親自拎起掃帚將她掃地出門。

    趙弘佑很忙,可再忙每日都會準時過來陪她用膳,夜里若是無法早些歸來,也會差人傳個口訊讓她不必等。

    宮中一切事已由簡淑儀掌管,淑妃依舊昏迷,貴妃深居簡出,別的嬪妃見她有孕,心中雖嫉妒,可亦生出絲絲縷縷的高興。

    愉昭儀有孕自是無法侍寢,皇上這下總會將目光落到她們身上了吧?

    ***

    新月如鉤,打更聲已連敲響了三下。好不容易將屋子打掃干凈的小宮女,擦了一把汗后直接便坐到了地上不斷地喘著氣。

    ‘嘀嗒’的一下響聲,像是水滴滴落地上,小宮女疑惑地四周望望,不見異樣,撓撓頭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聽錯了?”

    話音未落,又是‘嘀嗒’的一下,嚇得她一把跳了起來,豎起耳朵細聽,那‘嘀嗒’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是、是哪里漏水了吧?前段時間總下那般大的雨?!彼幻鎻妷合潞ε伦晕野参康?,一面低下頭欲從懷中掏出帕子……

    瞳孔猛地瞪大,她恐懼地望著腳邊那一片鮮紅,那紅色一直延續(xù)到另一邊墻根上,像是從隔壁滲過來的一般。

    “??!”她再也無法抑制懼意,大聲尖叫起來。

    ***

    “根本不是什么血跡,也不知是何人掉的朱砂,被長福宮那口破缸里的水浸了一段時候,才慢慢滲到隔壁的凝雨軒。那在凝雨軒打掃的小宮女,估計是過于疲勞,又受早些年的流言影響,加之夜色朦朦看不太清,這才嚇到了。如今宮中又是流言四起,只說長福宮冤魂再次出現(xiàn)……”映春低聲地將得來的消息告知燕貴妃。

    “荒謬!先不提這些怪力亂神之語何等荒唐,單說長福宮那位,也稱得上是冤魂?簡萍玉呢?她就由著這些胡話傳得到處都是?”燕貴妃一拍長桌,怒聲道。

    “簡淑儀已經(jīng)下令宮人禁止私下議論,但那小宮女受驚過度神智已經(jīng)有些不清醒了……”

    “既然已經(jīng)沒用了,那便應該送到她該去的地方去,難道還留在宮里由著她瘋言瘋語亂說一通?我瞧著簡萍玉這些年一直困在芳華宮里,把腦子也給困糊涂了!”燕貴妃冷笑。

    映春沉默不語,如今宮里的事都由簡淑儀理著,皇上政事繁忙,投到后宮的關(guān)注也全數(shù)落到有孕的愉昭儀身上,其余諸事均不理會。

    燕貴妃頭疼地揉揉額角,接連深呼吸幾下,這才將心中那股煩躁壓下去。

    皇上回宮后,她也去求見了幾回,可每回均被人擋了回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皇上這一回是絕不可能會輕饒了燕國公府。

    換句話說,亦即是她的父親,這回是逃不掉了……

    前所未有的絕望感向她襲來,國公府是她在宮中安身立命之本,如今倒下,那她日后又該如何打算?因著徐韻蘭中毒一事,皇上已經(jīng)對她心存不滿了,否則也不會二話不說便直接奪了她的理事權(quán)交給簡萍玉。

    如今連唯一依靠的國公府都失去,那她該怎么辦?

    長福宮冤魂重現(xiàn)此事自然也傳入了蘇沁琬耳中,她皺著眉想了好一會,這才問身邊的柳霜,“這長福宮最后住著的是什么人?”

    柳霜遲疑了一下,低聲勸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冤魂不冤魂的多半是胡說八道,娘娘如今身懷著小皇子,莫要為著不相干之事擾了心神?!?/br>
    “我只是想知道這長福宮最后的那位主位是何人,又怎會擾了心神,姑姑多慮了?!碧K沁琬不以為然。

    柳霜無奈,只得低聲道,“是文貴嬪,啟元二年進宮的文貴嬪?!?/br>
    “啟元二年……那她豈非與簡淑儀同一批進的宮?她生前在宮中與別的嬪妃相處如何?”

    “確是與淑儀娘娘同時進的宮,文貴嬪與簡淑儀進宮前便已相識,據(jù)聞關(guān)系極好,進宮的那幾年二人亦是情同姐妹。后來淑儀娘娘所出的大皇子夭折,還是文貴嬪每日到芳華宮去陪伴她、安慰她,此事一時在宮中傳為佳話?!?/br>
    “那文貴嬪后來……”蘇沁琬被挑起了興趣,直了直腰又問。

    “宮中只說文貴嬪染病而去,當中是否另有內(nèi)情,奴婢卻是不知。”柳霜搖了搖頭。

    “哦……”蘇沁琬有些失望,細想了想宮里曾經(jīng)的那些流言,流言里傳的是長福宮最后一位主位娘娘暴斃,這一個‘暴斃’卻是頗有些耐人尋味。

    事隔多年,早已漸漸退出眾人視線的長福宮又出了事,這當中,會不會有人刻意從中生事?

    若果真是有人從中作祟,她的目標是誰?卻是為了什么事?與當年文貴嬪的‘暴斃’有何關(guān)聯(lián)?簡淑儀多年來深居簡出,是否也因了文貴嬪之死?

    ☆、137|22

    凌亂急促的腳步聲不絕于耳,蘇沁琬又痛又怕,身邊的崔芳儀及芷嬋淳芊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及鼓勵都無法緩解她的恐慌。

    “皇、皇上呢?皇、皇上……”她死死抓著崔芳儀的手,蒼白的臉上不時有汗珠滾下,在如今這般無助的時候,她迫切希望那個人能陪在她的身邊。

    “快來了,已經(jīng)讓人去請了,如今正往此處趕來?!贝薹純x無暇理會手上的痛楚,勉強抽出另一邊手為她擦拭臉上的汗水。

    “娘娘,請伸出手讓臣診診脈!”急匆匆趕來的李太醫(yī),連汗也來不及擦,喘著粗氣道。

    芷嬋連忙握著她的手放在軟墊上,淳芊及崔芳儀則一左一右禁著她亂動的身子。

    “怎么、怎么還不來……”蘇沁琬咬著牙抵擋那陣鈍痛,心中又慌又怕,那個熟悉的、能給予她無限安全感的人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沁琬!”一聲急切的呼喚像是透過白霧照進來的陽光,卻是趙弘佑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一把推開崔芳儀及淳芊,將她牢牢地抱在懷中。

    “別怕,我在這陪你……”趙弘佑壓著恐慌與心痛,臉龐貼著她那汗?jié)耩つ伒哪樀?,啞聲安慰?/br>
    “疼,我疼……”像是迷航的船舶找到了港灣,蘇沁琬只覺懸著的心慢慢回落,終忍不住委委屈屈地哭道。

    “要是疼便抓住我的手,別怕,阿寶乖,別怕……”趙弘佑強壓下心中慌亂,聲音雖沙啞,卻又無比的溫柔。

    “……孩子,孩子?!笨恐鴮捄竦氖煜ば靥?,仿佛那一股鈍痛也消散了幾分,她白著臉,想到這突然的腹痛,想到孩子,頓時又添驚懼。

    “放心,咱們的孩兒是最最堅強的,他們還要在幾個月后出來與咱們見面呢,必定不會有事!”趙弘佑親著她的額角,低沉的嗓音似是含著一股穩(wěn)定人心的力量,一下便讓蘇沁琬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