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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吾皇愛細(xì)腰在線閱讀 - 第82節(jié)

第82節(jié)

    他到底是什么時候,將那個愛他的小狐貍給弄丟了?

    “把我的小狐貍還給我,求求你了……”

    把那個愛我的小狐貍還給我……

    ☆、120|77

    “你把我的小狐貍弄到哪兒去了?把她還給我,還給我,把我的小狐貍還給我,求求你……”趙弘佑心痛難抑,就像是行走在黑暗當(dāng)中的孤獨(dú)人,好不容易看到點(diǎn)點(diǎn)的光亮,卻還來不及追逐,那光便已徹底消失。

    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才能挽留,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時候,錯過了那點(diǎn)盼望已久的光。

    身后那一聲聲含著絕望與悲傷的懇求,像細(xì)細(xì)密密的網(wǎng),將蘇沁琬緊緊地包圍住,逃不掉,避不開。

    她又急又怕,想要掙脫這個讓她感覺莫名驚慌的懷抱,可對方那強(qiáng)而有力的臂膀,緊緊地將她困住,絲毫動彈不得。

    她明明好好的在這里,明明什么也沒有做過……尤其是感覺脖子上的水漬越來越熱,越來越多,像是要滲入她體內(nèi),滴落她的心湖。

    終于,她忍不住哭出聲來,一面哭,一面抽抽噠噠地道,“沒有,我沒有,我老老實(shí)實(shí)的,什么也沒做過,什么也沒做過,你不能冤枉我……”

    委屈又害怕的嚶嚶哭聲像鋒利的刀刃,直插入趙弘佑心上,再緩緩地絞動,帶出的那一股劇痛,痛得他幾乎要直不起身子。

    他用力將身前的女子摟緊,將臉貼在蘇沁琬細(xì)細(xì)嫩嫩的臉蛋上,輕輕柔柔地磨,哽著喉嚨,低沉沙啞地道,“小狐貍,莫要哭,是我不好,莫要哭,好不好……”

    蘇沁琬一聽,反而哭得更厲害了,“不,不好,你冤枉我,還、還那般、那般……讓人、讓人瞧了就害怕……”

    趙弘佑雙目通紅,那深切濃厚的絕望感翻江倒海一般襲來,將他徹底吞噬。

    喉嚨卻是堵得更厲害,彼此貼著的臉頰間,不停有如缺堤般洶涌而下的淚水流淌而過,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

    好一會,他才沙啞著聲音呢喃,“小狐貍,不要怕我,永遠(yuǎn)都不要怕我,我再不那樣了,莫要怕,好不好?”

    “不好,不好……”

    每一聲‘不好’,便如再往他心口上插一刀,可他卻也只能承受。他已經(jīng)不知在什么時候錯過了那個愛他的小狐貍,如今這個,哪怕她給的是無邊的絕望,無盡的痛楚,他也悉數(shù)接收。

    臉色早已雪白如紙,可他卻渾然不覺,不停地在蘇沁琬那布滿淚水的臉上親,一面親,一面無望地哽聲喚,“小狐貍,小狐貍,你回來好不好?不要輕易放棄我好不好……”

    不要輕易放棄對我的愛,好不好……

    “嗚嗚嗚,不、不好,不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搖頭的蘇沁琬,根本聽不進(jìn)他的話,她只知道今日的他,又再次讓她感到了莫名的害怕。

    除了緊緊地抱著懷中哭泣不止的蘇沁琬,趙弘佑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做,此時此刻,腦中、心上除了這個哭泣著往他心口插刀的女子,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什么千秋功業(yè),太平盛世,他卻是再也想不起。

    如今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因?yàn)殄e失了唯一期待的愛而痛苦悲傷的尋常男子。

    而此時的龍乾宮,一直守候在殿外的凌淵,久不見趙弘佑的身影出現(xiàn),心中狐疑。今日一早進(jìn)宮商議要事,是昨日便與皇上說好了的,這會時候也不算早了,皇上怎的……

    “凌大人,皇上一時半刻想是抽不開身,您不如到屋里先坐坐?”殷勤的小太監(jiān)涎笑著提議。

    凌淵謝過了他,仿若不經(jīng)意地問,“皇上如今在何處?”

    “想是在怡祥宮,大人請!”小太監(jiān)躬著身引他到了一間屋里頭,他定睛細(xì)看,認(rèn)出這是上一回與趙弘佑一起用膳的那處。

    怡祥宮啊……那便是在寶珠那處了,皇上既主動去了怡祥宮,是否代表著這二人關(guān)系已經(jīng)緩和?噙笑謝過了奉茶的宮女,凌淵不由得沉思起來。

    寶珠值得世間上最好的一切,包括那位九五至尊的真心愛護(hù)。當(dāng)今皇上無疑是個明君,亦不是寡恩薄情之人,他看得出他應(yīng)是對寶珠動了情絲,就是不清楚這樣的情到底有多深,能否護(hù)寶珠一世安穩(wěn)無憂。

    凌淵這一等,便等了兩個時辰,最終等來的卻不是趙弘佑,而是大總管郭富貴那有幾分發(fā)福的身影。

    “郭公公,可是皇上要見我了?”見郭富貴走了進(jìn)來,他連忙起身詢問。

    郭富貴向他行了禮,這才低聲道,“凌大人,您還是先回去吧,今日皇上許是再沒心情干別的事兒了?!?/br>
    凌淵一怔,忍不住問,“可是宮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郭富貴搖了搖頭,而后重重地嘆了口氣,“我也不清楚?!彼_是不清楚,不明白皇上好端端的為何又折返怡祥宮正殿,不明白他與愉昭儀在殿里又說了些什么。

    怡祥宮那幾位侍候愉昭儀的宮女,除了與他一般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外等候吩咐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是隱隱約約聽到有哭聲傳出來,卻是真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

    直到后來皇上吩咐人送了溫水進(jìn)去,再隔得小半個時辰,他才見到了背對著自己,面朝窗外怔怔出神的趙弘佑,這才斟酌著向他提到今日召見凌淵之事。

    凌淵沉默了半晌,這是頭一回,皇上因了別的事而將國事拋下,幸而今日是朝延沐休日,若不是,只怕朝野上下還不定怎么編排寶珠。

    從來壞事禍?zhǔn)?,?dān)責(zé)被罵的總會是女子,尤其是陪伴君王的后宮女子,君不見古往今來多少后宮佳麗承擔(dān)了禍國殃民的罪名。

    他輕輕地嘆息一聲,不管怎樣也好,只要皇上心中有寶珠的地位,他總也會為她設(shè)想周全的吧!

    ***

    陪著妻子回京的謙王,這日見謙王妃回了娘家,又想到許久未見侄兒,是以干脆便進(jìn)了宮。

    乍一看到久未見的趙弘佑,他被唬得不輕,忍不住皺眉教訓(xùn)道,“國家事雖重要,可自己的身體健康也絲毫不能掉以輕心,只有多保重,才能為天下百姓謀更多福祉?!?/br>
    眼前的男子,整個人比之上一回所見,足足消瘦了一圈!

    趙弘佑笑笑地向他行了晚輩禮,彼此落了座,他才溫聲問,“皇伯父近來身子可好?皇伯母呢?”

    “自己不保重,倒好意思問別人?”謙王瞪了他一眼,“左右比你要好,你皇伯母去了楊府,想是與楊夫人到靖王府瞧瞧侄兒媳婦去了!”

    靖王妃楊汀柔臨盆在即,謙王妃心中掛念,遂決定回京瞧瞧。

    趙弘佑臉上笑意有片刻的凝結(jié),若是他與小狐貍一直好好的,這個時候想必也會有個小小狐貍在她的肚子里頭,只等十個月后落地與他相見。

    只可惜……

    謙王見他突然滿臉惆悵,稍想了想也只認(rèn)為他在憂心子嗣,說起來,趙家男兒在子嗣上確是有些艱難,他如今已近知天命之年,可膝下至今無子。

    微微嘆了口氣,他無聲地拍了拍趙弘佑的肩膀以示安慰。

    屋內(nèi)好一陣沉默,良久,謙王才聽到身旁響起含有迷茫無措的聲音,“皇伯父,您說,要怎樣,才能把不小心弄丟了的東西找回來?”

    謙王一怔,細(xì)看后發(fā)現(xiàn)一向從容淡薄的侄兒,竟是一副迷失了方向的無措孩童模樣,心中頓時一驚,“你這是丟失了什么東西?”

    “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是侄兒一直渴求卻又糊里糊涂弄丟了的……”說到此處,趙弘佑不禁神色黯然。

    “一直渴求又弄丟了的?”謙王有些糊涂了,會弄丟,那便是已擁有的,既擁有了又怎還會一直渴求?反之亦然。

    定定地望了黯然神傷的趙弘佑片刻,不知怎的憶及上一回他帶著愉昭儀到大明山時,與自己說過的那番話,頓時了然。

    這分明是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

    濃眉微微挑了挑,他的預(yù)感果然成真了,這小子真的會在情之一字上栽個跟斗。

    唇邊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難得見他如此模樣,不多看幾眼實(shí)在太虧了!

    “嗯,皇伯父,您說,我到底應(yīng)該怎樣做?怎樣才能把她找回來?”趙弘佑對上他的視線,輕聲問。

    “這值什么,你乃一國之君,什么東西沒有?丟了便丟了,再找別的不就行了?”謙王揚(yáng)眉故作不以為然地道。

    “不,不行,別的無法代替,我、我只要她……”趙弘佑下意識便反對,說到后面,聲音漸細(xì),終是苦笑地微低下頭去。

    謙王愣了片刻,本想著再逗弄他幾句,可見他如此頹然落寞的模樣,心中一軟,忍不住放柔語氣問,“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確定了?”

    “確定了!”

    “不再認(rèn)為她不適宜當(dāng)皇后了?”謙王微微一笑。

    趙弘佑猛地抬頭,吃驚地望著他,卻見對方捊著胡須沖自己笑得意味深長。

    臉,不自覺地紅了紅,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小小聲地問,“您、您都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這傻小子明明情根深種卻不自知?知道你這傻小子遲早會因?yàn)檫@不自知吃苦頭?”謙王一本正經(jīng)地反問。

    趙弘佑嘴巴張了張,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泄氣地垮下肩膀。

    “皇伯父知道你這幾年吃了不少苦頭,死了的燕伯成也好,活著的燕尚江、徐良慶,甚至夏博文也罷,哪一個又是簡單的?你能有如今這般境況,必是耗費(fèi)了不少心思?!?/br>
    “只是,世間萬物并不是樣樣要憑其厲害得失才能確定要或不要,人的感情便是如此。喜歡便喜歡了,既然喜歡,那便是恨不得將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不忍不能讓她受半分委屈,讓她堂堂正正地陪在身側(cè)。高處不勝寒,難得有溫暖,為何不抓牢,讓這溫暖一直為你驅(qū)趕寒意,嗯?”

    謙王慈愛地拍拍他的手,柔聲安慰。

    趙弘佑怔怔地望著他,見他沖自己鼓勵地微笑點(diǎn)頭,心中一暖。

    是啊,他就是習(xí)慣了做每一件事都細(xì)細(xì)分析利弊,分析得失,哪怕當(dāng)初他明白自己對小狐貍的不同,可依然改不了這一點(diǎn)。

    論身世,論手段,她確是不適宜母儀天下,宮中嬪妃個個出身官宦大家,身為他的皇后,在出身上若是被壓一頭,只怕行起事來難免束手束腳。后宮是非從來不斷,陰謀陷害層出不窮,他的小狐貍純真嬌憨,又怎敵得過那些心狠手辣之輩!

    他的小狐貍,只適宜被他疼著寵著,好好地呵護(hù)嬌養(yǎng)著。

    可是,對她的愛來勢洶洶,他無力抵擋,也不愿抵擋,他為著這江山,為著這皇位精心算計(jì),步步籌謀,以致于不知何時連她的愛都弄丟了。

    他謹(jǐn)慎規(guī)矩壓抑了二十余年,如今,卻想著憑自己的心意任性一回,去爭取挽留此生唯一的一抹溫暖。

    見他想明白,謙王捊須微笑點(diǎn)頭,心中卻也有幾分唏噓,若是他再早些想明白,當(dāng)年與妻子便也能少走彎路,也不至于讓她傷心難過那般久。

    世人只道謙王待妻情深意重,卻不知他也曾犯過混,也曾傷害過她。所幸一切尚來得及挽回,也不至于讓他悔恨一生。

    他望了望一臉堅(jiān)定的趙弘佑,輕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順著你的心意去做,莫讓自己留有遺憾,若能得一世的溫暖,放下身段與驕傲又算得了什么!”

    “皇伯父……”趙弘佑感激地對上他的目光,可終是抵擋不住心中那股激動,磨了磨手掌,期期艾艾地道,“那、那我便去了?”

    “去吧,皇伯父也該去接你皇伯母了!”謙王朗聲一笑,拍拍衣袍起身,望著沖自己胡亂行了禮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門的侄兒,輕笑一聲便也跟著出門離去……

    ☆、121|120.77

    離怡祥宮越近,趙弘佑的腳步反而越發(fā)的慢了,到后面干脆便停了下來,遙望著巍峨的宮殿出神。

    那日他想必是嚇壞她了,她哭得那么傷心,任他怎么哄也不理會,那一聲聲的‘不好’猶在耳畔,心也還是悶悶的痛。這段日子以來他沖她發(fā)了這么多回脾氣,以致本在他面前最是沒規(guī)沒矩的小狐貍,如今倒規(guī)規(guī)矩矩起來,輕易不肯多說一句。

    油然而生的沮喪感彌漫體內(nèi),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暗暗鼓勵自己,他的小狐貍是那樣心腸柔軟的小姑娘,當(dāng)初既然能喜歡上自己,雖不知因何原因斷了這喜歡,但她心中必定還是會隱藏著或多或少的情意的,只要他好好待她,總有一日那個愛他的小狐貍會回來的。

    抬手輕輕覆在心口處,感覺那處小小的物件,那是被他珍而重之地藏著的那個荷包,那個小狐貍為他所做的未完成又棄了的荷包。

    他把它藏在心口的位置,時時提醒著自己曾經(jīng)錯過了什么……

    細(xì)細(xì)的腳步聲伴著打簾的聲音傳進(jìn)來,蘇沁琬頭也不抬地吩咐,“再研些墨,想是不夠了?!痹捯袈湎聸]多久,身側(cè)便已站了一個人,順從地為她研起墨來。

    陽光透過紗窗照進(jìn)來,趁機(jī)溜進(jìn)來的清風(fēng)吹動屋里的紗簾子,帶來一陣細(xì)細(xì)碎碎的響聲。

    屋內(nèi)正中央的長書案上,蘇沁琬正彎著腰提筆作畫,落下最后一筆后,她滿意地抿抿嘴,有些小得意地問身邊人,“芷嬋,可覺得我這畫進(jìn)步了……”

    話音未落,卻是對上一張帶笑的清俊臉龐,唇邊尚未來得及完全綻放的笑容一下便僵住了。

    趙弘佑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可臉上笑意不改,湊過去在她唇邊落下蜻蜓點(diǎn)水般的輕吻,一邊手包著她仍提著筆的小手,感覺那本柔軟的嬌軀立即變得僵硬無比,他強(qiáng)壓下心中苦澀,另一邊手輕輕環(huán)住她的腰肢,若無其事地柔聲道,“總體來說確是長進(jìn)了不少,只是有些地方卻是要再多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