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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吾皇愛細腰在線閱讀 - 第62節(jié)

第62節(jié)

    郭富貴小跑著跟在他身后,不敢靠得太近,就怕被他的怒火掃到。明明昨夜又哭又鬧的都沒事,今日一大早的怎的就發(fā)這么大火了?

    若是知道個中緣由,他還能瞅準機會勸上一勸,可一大早他候在外頭,并不曾聽到里頭兩位主子有什么異樣響聲,就這般突然地見皇上沉著臉從屋里出來了。

    唉,真真是愁死人!

    皇上臉色不佳地離開,自然引得怡祥宮眾人擔(dān)憂不已,柳霜本想著勸上一勸,可見蘇沁琬一臉的平靜,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勸起了。

    偷偷問進屋里侍候的淳芊及秋棠二人到底兩位主子發(fā)生了什么事,娘娘為何會跪在屋里,可兩人均是搖頭不知,她們進去的時候,蘇沁琬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

    柳霜無法,只能不痛不癢地勸慰蘇沁琬幾句,蘇沁琬順從地點頭,旁的一句也不多說,更是讓她束手無策,只能暗暗祈禱著這兩位小祖宗不過是斗嘴嘔氣,很快便又能和好。

    ***

    “皇上,是昭儀娘娘!”方嬪,如今該稱方容華,目光落到不遠處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花束的蘇沁琬身上,柔柔地提醒。

    趙弘佑一下便停了腳步,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見蘇沁琬抱著花束沖淳芊笑得無比歡喜,心中一堵,這連日來的悶悶感覺又涌上心頭。

    這小混蛋倒是過得滋潤??!還有心情逛園子摘花,還能笑得那般燦爛,可見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再一想到自己這幾日的煩躁不安,趙弘佑頓時更為不平了,語氣也有些沖,“朕有眼看,無需你刻意提醒!”

    方容華一愣,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又望向明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與皇上,卻偏偏裝作沒看到一般扭頭就走的蘇沁琬,心中突然有些好笑。

    難怪這幾日龍乾宮中氣氛如此緊張,上至大總管郭富貴,下至掃地的小宮女,個個屏聲斂氣,連透個氣也不敢發(fā)出聲來。

    原來是這一對在鬧別扭!

    嘴色不由自主便勾了起來,真是有意思,倒沒想到堂堂的一國之君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趙弘佑雖表面看來對蘇沁琬的出現(xiàn)不甚在意,實則眼角余光卻總是往她那邊掃,自然也是看到了蘇沁琬那番故作看不到自己的舉動,頓時肺都要氣炸了,那小混蛋,居然膽敢無視他!簡直是無法無天無君王!

    眼神帶火地盯著那個可恨的嬌俏身影越行越遠,只恨不得沖上前去抓住她痛打一頓,以一泄連日來的火氣!

    “娘娘,皇上在那邊呢,咱們這樣就走真的適合嗎?”邁著小碎步寸步不離地蘇沁琬身后的淳芊,想了又想,終是快走幾步上前,湊到蘇沁琬身邊壓低聲音問。

    “皇上?皇上在哪啊?”蘇沁琬故作吃驚,止了腳步四處張望,看起來就像是在尋找著皇上的身影一般。

    她這般反應(yīng),倒是讓淳芊迷糊了,“方才奴婢給娘娘摘花的時候,皇上與方容華就在不遠處的亭子里頭,娘娘難道不曾發(fā)現(xiàn)?”

    “???果真?你怎的也不提醒我呀?罷了罷了,皇上如今還惱著我呢,無謂去惹他生氣了!”蘇沁琬裝模作樣了一番,末了還作出一副萬分沮喪的模樣。

    淳芊立即便相信了,輕聲安慰道,“都過了這么多天,皇上許是早就不惱了,娘娘莫要傷心?!?/br>
    蘇沁琬心中好笑,虧得今日跟著她出來的是這個傻丫頭,若是芷嬋那個精明的,只怕騙不過她去。一下又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唇邊笑意稍凝,很快便又如常了。

    主仆二人頗有閑情地一面賞著兩旁的花花草草,一面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往怡祥宮方向而去。

    捧著淳芊遞過來的茶盞小小地抿了一口,感受那一縷縷甘甜的茶香,蘇沁琬臉上是一片愜意自在。正走進來的芷嬋見她如此模樣,心中暗自嘆息一聲,明明那日鬧得那般僵,可自家主子偏像個沒事人一般,該吃便吃,該睡便睡,閑來或是與她們說說笑笑,或是到園子里散心,端的是好不自在。

    而龍乾宮那邊,昨日郭公公那小徒弟偷偷向她抱怨,說皇上這幾日心情不暢,已經(jīng)發(fā)落了好幾名官員,他們這些侍候的,更是動則被那冷嗖嗖的眼神嚇得直打哆嗦。

    當事者兩種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越想越頭疼,想勸又無從下手,只能無奈地嘆口氣,斂斂思緒上前稟道,“娘娘,這是賀靖王爺納側(cè)妃的禮單,您瞧瞧可有需要添減的?”

    蘇沁琬接過來隨意看了一眼便還給了她,“就按這樣去辦吧!”

    她對那溫柔嫻靜的靖王妃極為好感,自然不喜這未來的靖王側(cè)妃,何況靖王妃如今有孕在身,往日瞧著甚為愛重妻子的靖王居然在這樣的關(guān)頭納側(cè)妃,不得不說,蘇沁琬心中極是不痛快。

    本以為這一對又會是如謙王爺與王妃那般的恩愛佳偶,哪想到她卻看走了眼,靖王平日待王妃那般‘愛重’,尚且會在王妃有孕時納側(cè)妃,更何況那位一國之君待自己呢?

    果然謙王爺那樣的是皇室唯一的例外啊!

    她感嘆一聲,將茶盞重又放回長桌上。

    也不知靖王妃得知夫君納側(cè)會怎樣傷心,若是她對靖王爺無情還好,若是有情,只怕心中的難過會加倍。她一時又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及早抽身,才不至于將來落到傷心絕望的地步。

    芷嬋退下后不久,茉雪抱著一疊干凈的衣物,臉色有幾分凝重地掀開簾子進來,蘇沁琬意外地望了望她,眼神滿是疑問。

    茉雪咬著唇瓣,視線從淳芊身上滑過,蘇沁琬心神領(lǐng)會,笑著吩咐侍立一旁的淳芊,“到外頭去尋個花瓶,把方才你摘的花插好?!?/br>
    淳芊不疑有他,爽快地應(yīng)了一聲,邁著輕盈的腳步離開了。

    “說吧。”

    茉雪上前幾步,將抱著的那疊衣物放到一旁的長椅上,拿起最上面的一件外衣行至蘇沁琬跟前,“這是娘娘平日所穿,娘娘細聞聞味道有何不同?!?/br>
    蘇沁琬疑惑地接過,送到鼻端嗅了一會,搖搖頭道,“我聞著與往日剛洗干凈的并無不同?!?/br>
    “娘娘再聞聞?!避匝﹫猿?。

    蘇沁琬無奈,湊過去微瞇著眼睛細細地嗅,是往日浣衣局漿洗她的衣物所用皂角的清香味……咦?她一怔,猛地睜開了眼睛,仔細回味了一番,再次闔上眼眸,呼吸平緩,全神貫注地嗅著那股味道。

    似茉莉香,又似是蘭花香……隱隱地還似是夾雜著另一種獨特的味道,很淺很微,若非刻意,絕不能察覺。

    “這是?”她瞪大眼睛吃驚地望向茉雪。

    “確如娘娘懷疑那般,這些衣裳都混雜了其他的味道,奴婢父親曾是香料商人,奴婢自小便接觸各類香料,對天底下的香雖說不上完全了解,但多數(shù)常見及個別特殊的倒也十分清楚。加上奴婢曾在浣衣局當過差,對里頭漿洗衣物的皂角味道更是熟悉,娘娘是一宮主位,浣衣局是絕不敢輕易更換不同香味的皂角。”

    蘇沁琬神色漸顯凝重,直起了身子道,“你繼續(xù)說!”

    “若是奴婢沒有猜錯,娘娘衣物上混雜的那種微弱的香味,乃是產(chǎn)自南疆的惑云香。此香于男子無礙,可于女子卻大為不利,若是長年累月聞此香味……”

    “長年累月聞此香味會如何?”蘇沁琬心中一緊,急急地問。

    “再難有孕!”

    ☆、93|92.91.90.89.68

    “再難有孕啊……”蘇沁琬滿是惆悵地輕靠著椅背道。

    就是這樣,在后宮中并不是你不去生事害人就能平平安安過下去,無論是當日被野貓襲擊,還是后來被誣蔑殺害劉貴嬪,哪一回是她主動挑的事?

    “娘娘放心,昨日之前的衣物并無不妥,而且,此香偶爾聞到幾回于身子是無礙的。”茉雪輕聲安慰。

    惑云香味道甚微,若非她天生對香味敏感,也是絕對察覺不了的。而這一回,對方卻是加重了份量,味道自然濃了些許,使得她一下子便發(fā)現(xiàn)了,娘娘能聞得出香味,也是這個緣故。

    蘇沁琬久久沉默不語,茉雪不見她反應(yīng),忍不住又輕聲問,“娘娘可要安排人徹查此事?”

    “此事除了我,你可還曾告訴別人?”蘇沁琬突然出聲。

    “并不曾,奴婢一發(fā)現(xiàn)有異便來尋娘娘了?!避匝u搖頭,她本是打算先告訴柳霜的,奈何柳霜卻出去,這種事又耽擱不得,所以她便直接來尋主子了。

    蘇沁琬點點頭,“此事你便當什么也不知道,我自有道理!”

    茉雪一驚,本想問一問,可見蘇沁琬已經(jīng)半闔著眼眸,一副不愿多說的模樣,是以雖心中不解,但也不敢再多話,微微福了福便退下去了。

    屋里便剩下蘇沁琬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那一疊沾染了惑云香的衣物上,片刻之后冷笑一聲。

    自父母過世后,她再沒有任性的資本,可是如今,她卻想任性一回,想看看自己曾經(jīng)付出的那點情意到底值不值得?

    若她贏了,即使下半生再不動情,但到底也算是無怨無悔;若她輸了……

    輸了又如何?這一生左不過都是這樣了!

    ***

    “娘娘一早請安回去后便就著些小菜用了半碗粥,接著到怡祥宮園子里走了一陣子,中途還讓淳芊姑娘教編織花籃,隨即又親自下廚做了些綠豆糕……”郭富貴越說越小聲,皆因他發(fā)現(xiàn)坐在上首的皇上,整張臉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趙弘佑強壓下心中怒火,從牙關(guān)中擠出一個字,“說!”

    郭富貴打了個冷顫,低下頭繼續(xù)道,“用過了午膳,再服了小桂子送去的藥,娘娘歇了小半個時辰,芷嬋姑娘幾位陪著娘娘說了會子話,娘娘心血來潮便要教她們下棋。這會、這會許是仍在教著……”

    胸口越來越悶,越來越堵,堵得趙弘佑臉色更是難看。

    那小混蛋,便是離了他,依然過得有滋有味,瞧瞧,又是學(xué)編織花籃,又是做綠豆糕,又是教下棋的,真真是好不自在!

    與她的自在相比,他這幾日卻是食不知味,睡不安穩(wěn),心里總覺得被東西壓著一般,甚是難受。期間也宣了兩回方容華,可回回均是坐著坐著便走了神。一時覺得面前的女子太過于死板,一點也不如小狐貍靈動可人;一時又咬牙切齒地暗暗啐一口,那小狐貍哪里可人了?分明就是個可惡、可恨、沒心沒肺的小混蛋!

    可是,要讓他說自己到底在氣些什么,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是氣那日她那番請罪之語?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要是說初時確是氣她那番話,到后來更多的估計便是不忿了。

    不忿自己寢食難安,心煩意亂,對方卻悠哉悠哉不以為然,照樣過她的滋潤小日子,絲毫不像旁的女子一般想方設(shè)法來討他的歡心,求他的回心轉(zhuǎn)意。

    越想越覺得心里堵得厲害,他煩躁地沖郭富貴揮揮手,“下去吧!”

    郭富貴立即噤聲,恭恭敬敬地躬著身,足下步子卻是與他有幾分發(fā)福的身材截然相反,既靈活又飛快地退了出去。

    退出了門外,他抬起袖子拭了拭額上虛汗,片刻,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一個自個兒生悶氣,一個偏是像個沒事人一般,該怎么著就怎么著,讓人想勸又無從下手,真真是一對冤家!還有那個生悶氣的,明明回回聽了這些話都會氣上加氣,偏又硬是仍讓人事無巨細地將對方每日都做了什么向他回稟。

    這不就是自找氣受么?

    ***

    “此事便照你的意思去辦吧,緊記切莫打草驚蛇!”京城的鎮(zhèn)國公府竹園內(nèi),趙弘佑沉聲吩咐。

    坐在他下首的凌淵連忙起身拱拱手,“臣定會萬事小心!”

    “嗯。”趙弘佑點點頭,經(jīng)過這段日子的歷練,這位年紀輕輕的探花郎確是不負他所望,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他得力臂膀。

    唇邊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轉(zhuǎn)念間想到宮里某只絲毫不將他當回事的小狐貍,笑容一下便又斂了起來,煩悶地端過茶盅‘咕嚕?!毓嗔艘煌?,看得凌淵疑惑不已。

    想了又想,趙弘佑終是忍不住問,“你可曾養(yǎng)過小動物?”

    凌淵一愣,隨即搖頭,“不曾養(yǎng)過,不過,孩童時曾幫著人照顧過幾只兔子一段時日?!闭f到這,他眼中浮現(xiàn)一絲懷念。

    兔子?趙弘佑怔了怔,只一會又道,“若是那兔子不知好歹惹惱了你,你會怎樣做?”

    凌淵再次愣了愣,好片刻才道,“會養(yǎng)著,便說明是心愛之物,既是心愛之物,縱是偶爾惹惱了也不過小懲大誡一番,又哪舍得再重手做些什么!”

    趙弘佑一下便呆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的怡祥宮中,蘇沁琬不動聲色地伸出右手搭在繡墊上,由著太醫(yī)為她把平安脈。

    “娘娘這些日子除了服用下官所開藥方外,可曾再服過別的藥?”頭發(fā)花白的李太醫(yī)收回把脈的手,沉聲問。

    蘇沁琬輕輕放下微卷著手袖,“本宮每日只服用小桂子送來的藥,其余的并不曾服過?李大人,可是本宮身子有何不妥?”

    李太醫(yī)皺著眉頓了片刻,最終卻只是搖頭道,“娘娘身子并無大礙,會有頭昏目眩之感乃是身心過于疲累所致,平日里只需多注意歇息,切莫深思多慮,下官稍后煎了藥再命人送來?!?/br>
    “麻煩李大人了,淳芊,替本宮送送李大人!”蘇沁琬微微笑著點頭,側(cè)過頭去吩咐淳芊。

    再細細地交待了幾句凌淵,又陪著喬崢下了幾般棋,趙弘佑便回了宮中。

    心有煩躁地將奏折扔到一邊,又是請他冊立皇后,這些陳年老調(diào),他們怎么就老是說不厭呢?趙弘佑揉揉額角。片刻之后又拿起另一本,瞄了一眼后動作微頓,而后輕靠著椅背。

    子嗣……放任了這么多年,他也確實需要有自己的子嗣了,況且小狐貍又調(diào)養(yǎng)了這么久,想來身子已無大礙,說不定很快便能為他孕育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