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見趙弘佑怔怔地望著自己,謙王輕笑一聲,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皇祖父也是此意,否則又怎會久不立太子,無非是心疼我這無用之人,才猶豫不決。過去之事便過去了,何必再多作糾結,還是顧著眼下方是正經(jīng)!” 趙弘佑笑笑,“皇伯父說的極是!” “京中的謙王府自建成后便一直空置,皇伯父不如回去住些日子,一來也好讓侄兒多多盡孝;二來也讓皇伯母與娘家親人相聚些時日?;什盖浦珊??” 謙王本想拒絕,可聽他提及妻子,心思一動,隨即捊須欣然應允,“也好,順帶著時時督促你兄弟二人早日讓我抱上侄孫兒!” 趙弘佑笑意有須臾的凝結,很快便有神色如常,歡喜地道,“既如此,侄兒便著人準備,擇日親自迎皇伯父伯母回京!” “這倒不必了,朝中事要緊,我也不過回去小住,若你真放心不下,那讓謹兒代你cao持便是!” 謙王察言觀色,見他神色有異,笑嘆著道,“你與瑾兒,是彼此唯一的手足,父輩那些恩怨糾結便讓它隨著前人去了吧!瑾兒是個重情義的,性情又淡泊,他日定會成為你有力的扶持?!?/br> 這對兄弟的糾葛他又怎會不知,不過是為各自的母親不平,以及不忿生父的種種對待。歸根到底,還是他那個在感情上被蒙了心的傻弟弟作的孽,才連累了小輩。 既得了準話,趙弘佑回京后便立即著人準備一切,以迎謙王夫婦回京。哪怕他再不待見趙弘瑾,可謙王那句話卻說得對,他畢竟是自己唯一的手足,是以迎謙王回京一事他便交由靖王趙弘瑾處理。 這日是靖王妃楊汀柔進宮向余太妃請安的日子,趙弘瑾好生叮囑了妻子一些注意事項后,便往御書房去見趙弘佑。 楊汀柔目送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一絲甜蜜笑容來。 成婚后的日子,比她想像中要好得多,她的夫君是個體貼細致的人,待她更是要精心許多,將她曾經(jīng)那些忐忑不安掃了個干干凈凈。 只除了一點,那便是前任王妃的娘家人…… 想到此處,她眼中有些許黯然。 “王妃,該走了,太妃娘娘還在仁康宮等著呢!”輕輕的提醒讓她回過神來,她連忙收斂情緒,抬腳往仁康宮方向去。 世間上又哪有十全十美之事,總歸那是些不相干之人,只要王爺一心待她,其他的她又何必在意,相比許多名門大家的小姐,她已經(jīng)幸運多,也幸福多了! *** 以往朝廷沐休,皇上都會到怡祥宮來與她說笑一陣子,蘇沁琬本以為這回也不例外,哪料到前一日便得了郭富貴的話,說明日皇上需到大明山探望染病的謙王殿下,請娘娘切莫趁皇上不在,耍小性子不肯服藥云云。聽得蘇沁琬臉色越來越難看,嘴巴越撅越高。 不過是讓他喂自己喝了一回藥,他就認定了她是個慣會耍性子不肯服藥的,若是哪日不到怡祥宮來,也定讓郭富貴親自來一回,傳達他的叮囑,讓芷嬋等人直掩嘴偷笑個不停。 “我又不是小孩子……”蘇沁琬不滿地嘀咕,上回不過是想趁機撒撒嬌罷了,她哪就是任性的?更何況現(xiàn)今喝的這藥還是為她調(diào)理身子的,她又怎會不知輕重! 待到趙弘佑歸來,她又聽聞闊別京城多年,久居大明山的謙王與謙王妃將回京,心中便清楚著定是皇上這一趟大明山之行將二人請了回來。 ‘咚咚咚’的一陣腳步聲傳進來,蘇沁琬蹙了蹙秀眉,卻見淳芊快步走了進來,“娘娘,剛仁康宮那邊傳來消息,靖王妃有喜了!” 蘇沁琬猛地坐直了身,“當真?” “應是錯不了,仁康宮里頭喜氣洋洋的,太妃娘娘正在賞呢!” 蘇沁琬高興地笑了起來,那個讓她一見便心生好感的靖王妃有喜,可真是件大喜之事! 剛從御書房出來,欲往仁康宮接妻子的趙弘瑾,方走了幾步,便見仁康宮的小太監(jiān)快步朝他走來,離得幾步之遠便躬身裂嘴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娘娘有喜了!” 趙弘瑾先是一愣,隨即大喜,也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目光,直往仁康宮方向飛奔而去…… ☆、80|76.71.66.56.55.1 靖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大齊皇室中新一輩頭一個,更是余太妃盼了多年才盼來的,自然極是金貴。便是趙弘佑,雖心里有些別扭,可終也是賞賜了不少好東西。 當日用過了午膳,趙弘佑駕臨怡祥宮,蘇沁琬見過禮后自然而然地由著他抱著自己坐到一處。 “這段日子朕沒來,小狐貍可有乖乖的?”習慣性地在她唇上親了親,趙弘佑含笑問。 “一直都有乖乖的,偏皇上總是覺著臣妾不乖,每回都讓郭公公來傳話,要臣妾不許耍小性子不服藥,臣妾在芷嬋她們面前再也沒主子的體面了。”蘇沁琬窩在他懷中嬌聲抱怨道。 趙弘佑捏了她臉蛋一把,戲謔般道,“哦?朕原以為你早該沒主子體面了,難不成是最近才沒有的?” 蘇沁琬不依地在他胸膛上輕捶一記,隨即抓住他一邊手,‘啊嗚’一口咬了上去,直磨牙。 趙弘佑好笑,只輕輕在她腰間撓了一把,便讓她松了口,“愈發(fā)像只小狐貍了,動不動便要咬人!” 蘇沁琬在他懷中哼哼唧唧,嘟囔道,“就咬就咬,偏要咬!臣妾又不是小孩子,怎需要每日都被盯著服藥!郭公公來傳話的時候,芷嬋她們每回都躲在一邊偷笑……” 趙弘佑輕笑著將她抱得更緊,“那朕下一道圣旨,讓她們便是心里再想笑,表面上也得忍著,便是忍不住,也得離了你視線遠遠的才能笑。” 蘇沁琬嗔了他一眼,又捶了捶他,“皇上不安好心,這樣的圣旨一下,她們指不定會在心里怎樣取笑臣妾呢?臣妾的主子體面怕是一丁點也留不住了!” 趙弘佑哈哈大笑,片刻過后斂了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道,“那朕可就再沒法子了!” 蘇沁琬再不理會他,在他懷里哼哼著蹭來蹭去,蹭得趙弘佑渾身燥熱難當,箍著她那纖細腰肢的手越來越緊,猛地低下頭去,擒著那柔軟丹唇狠狠地親,親得蘇沁琬軟綿無力地癱在他懷中。 “嗯,小狐貍偷吃蜜餞?!币晃羌攘?,趙弘佑意猶味盡地再輕啄幾下,很干脆地下了結論。 “才不是偷吃,臣妾光明正大吃的!”蘇沁琬靠在他胸膛上,仰著臉瞪大眼睛認認真真地糾正。 趙弘佑失笑,“嗯,小狐貍是光明正大吃的,朕也是光明正大吃的……”話音既落,他又很光明正大地吃起她來。 直到感覺一下又一下的粉拳砸落他胸膛,他才大發(fā)慈悲地松開了她,見蘇沁琬氣息不穩(wěn),小臉紅撲撲地抗議,“臣、臣妾快透不過氣來了……” 趙弘佑深深地吸了口氣,青天白日里的的確不適宜被翻紅浪,況且,等一下他還有要緊事,耽擱不得。又狠狠地親了親那紅艷水澤的唇瓣,將那張媚意橫生的臉龐按到胸口處,眼不見為凈。 許久,直到他感覺那陣燥熱退了些,這才低下頭在蘇沁琬額上親了親,“明日宮宴是為了迎接皇伯父伯母歸來,小狐貍可不許犯懶不去!” 謙王夫婦回京,趙弘佑原來是打算辦一場盛大的歡迎宴,可謙王卻拒絕了,只道擺個尋常家宴便得了。論理,這樣的家宴應由皇后籌備,可如今皇后之位空缺,所以還是由燕徐二妃來辦,宮中嬪位以上的嬪妃均可出席,此外還有余太妃及靖王夫婦二人。 蘇沁琬見他特意叮囑,小嘴撅得老高,“臣妾又不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王爺王妃難得回京一回,又是在宮里頭擺宴,臣妾又怎敢托大,自是早早便去!” 頓了頓還是有些不甘心,“難道在皇上眼里,臣妾便是那種只會耍小性子和犯懶的?” “哦?除了這兩樣,難道你以為自己在朕眼里還有別的?”趙弘佑挑眉,存心氣她。 “壞蛋!才不是這樣的!”蘇沁琬氣不過,恨恨地在他懷中又咬又捏,樂得趙弘佑笑聲不停。良久之后,他方摟著明顯已經(jīng)炸毛了的小狐貍安撫,“好好好,朕的小狐貍又乖又聰明又可人,誰都比不上!” “哼!”蘇沁琬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眼中的得意卻是顯而易見,直讓趙弘佑喜歡得不行,又要低下頭去親,哪料到卻被軟綿的小手給擋住了。 “臣妾還在不高興!”蘇沁琬捂著他的嘴,瞪大眼睛氣呼呼地強調(diào)。 趙弘佑無奈,在她腰間揉了幾把,“那小狐貍要怎樣才高興?” “嗯……謙王爺與王妃是怎樣的人?他們會不會很兇,會不會不喜歡臣妾?”蘇沁琬皺著眉想了一會,一臉擔憂地問。 “皇伯父伯母均是慈愛親切之人,如朗月清風般,讓人總忍不住想去親近。”趙弘佑摟著她,低聲解釋道。只一會又笑道,“小狐貍慣會裝模作樣,到時擺出一個乖乖巧巧的模樣,皇伯母定不會不喜歡……” 扮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小狐貍最是在行不過了! “誰慣會裝模作樣了?才不是!”蘇沁琬嘴巴長得都能掛個油瓶了,嘟囔著否認。 趙弘佑輕笑著望著她,并不答話,直望得蘇沁琬垮了臉,泄氣地再靠回他懷中,“討厭……就不會夸夸人么?總這般打擊人!” 看著她這副求夸獎求安慰的喜人模樣,趙弘佑終忍不住哈哈大笑,捏著她的鼻子取笑道,“不害臊,哪有人臉皮這般厚,要人家夸夸她的?” 說完,又似是丈量一般在她臉蛋上捏了又捏,比了又比,惱得蘇沁琬又是以下犯上地‘啪’一下將那可惡的大手拍掉,隨即重重地哼一聲,推開他一扭身子,直往里間去了。 趙弘佑失笑搖頭,摸著下巴想,這小狐貍,氣性倒也挺大!哄還是不哄呢? 雖說是小小的家宴,但燕貴妃及徐淑妃也是下足了心思好好置辦的,連平日的恩怨也暫且放到一邊。畢竟,皇上對謙王夫婦的重視已經(jīng)是很明顯了,她們縱是再恨對方,也知道若是在宴上出了差錯,她們也絕對不能獨善其身。 蘇沁琬既然向皇上保證了會早早的到,自然便會做到,一早便梳妝打扮妥當。今日是由柳霜親自為她上的妝,淡雅的妝容將她眉眼處的嫵媚掩飾不少,再配上天青色的宮裝,倒是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長了些。 柳霜的意思很明了,在那樣的場合,實在是不適宜出風頭。況且,娘娘得寵已是招了宮里人的怨,若再惹了謙王妃的不喜,實在是極為不利,所以還是照足規(guī)矩來便好。 蘇沁琬對著銅鏡細細打量了妝容,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柳霜果然是宮里頭的老人,行事總比芷嬋等人捏得準些。她不過一介嬪妃,又不是正宮皇后,著實沒有必要在皇室長輩云集的宮宴上招人眼,老實本分是再好不過了。 宮宴上最引人注目的既不是初次在眾人眼前露臉的謙王妃,也不是宮里頭的任一個嬪妃,而是剛被診出喜脈的靖王妃楊汀柔。 蘇沁琬也是忍不住好奇地將目光落到楊汀柔身上,其實她倒是想看看懷了孩子的肚子到底有什么變化,可惜楊汀柔坐在宴桌后面,倒是看不分明。 有些遺憾地移開視線,落到正溫柔關切地詢問著楊汀柔的謙王妃身上,見她果如趙弘佑所說的那般,是個極容易讓人心生親近的女子,且見她面容祥和慈愛,瞧著倒是位寬厚長者。 又借著低頭喝茶的機會偷偷望向另一邊的謙王,那容貌,倒是與皇上有幾分相像,果然不愧是嫡親的伯父,不知將來皇上老了,是不是也是如他這般的模樣。 她不由自主地暗暗思忖。 有興趣的人都已經(jīng)看了一遍,她有些無聊地低下頭去,認認真真地品起茶來。 “這是去年南邊進貢的碧螺春,滋味鮮醇甘厚,清香襲人,娘娘可是也喜歡?”輕輕柔柔地聲音在她身旁響起,蘇沁琬側頭一望,見方嬪正微微笑著望向自己。 她有些怔愣,倒是想不到對方竟會主動與自己攀談,只她對這位素來嫻靜的女子并無惡感,是故也回了她一個笑容,“倒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喝著覺得味道挺不錯,我自來對茶并沒有特別的喜好?!?/br> 宮宴上的座次是按位份來擺放的,蘇沁琬上首的是芳華宮的簡淑儀,下首的便是方嬪,因簡淑儀身子不適無法出席,所以她的位置便空置著。 “嬪妾倒極好碧螺春那回味綿長之感,味芳卻不失清雅?!狈綃宕竭呅σ鉁\淺。 蘇沁琬正欲再說,卻聽太監(jiān)唱喏聲,“太妃娘娘到!” 殿內(nèi)正低聲攀談著的眾人不由自主便往殿門處望去,果然打扮得莊重又不失溫婉的余太妃嘴角含笑,正邁過門檻走進來。 ‘哐當’的一下清脆響聲,將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蘇沁琬也循聲望去,原來是謙王妃失手打翻了酒杯。不過一會的功夫,便有宮女上前去動作麻利地收拾妥當,又再換上新的酒杯。 “抱歉,失儀了!”謙王妃歉意地沖眾人笑笑,又沖關切地望著她的夫君微微笑著搖頭,示意無礙。 趙弘佑頗有些意外地望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望了望余太妃,眉頭輕輕蹙起。 皇伯母自來便是行事穩(wěn)重妥當之人,這樣的的失態(tài)確是有些不尋?!謷吡艘騼合庇性卸@得春風得意的余太妃一眼。 皇伯母是永德元年便跟隨皇伯父赴大明山的,一直到今日才回到京城。而余太妃卻是永德三年進宮,按常理推斷,這二人估計是不曾見過面的。難道這二人在那之前便相識?可瞧著余太妃的神色,卻不像認識皇伯母的。 他心中存疑,眼神便不自覺地在謙王妃與余太妃身上來回地掃,見余太妃一心一意照顧著兒媳婦,偶爾與謙王妃說的幾句客套話,神色也是正常的很。倒是謙王妃,總是會時不時地望向她,偶爾間還有些許失神。 看來,皇伯母認得余太妃,余太妃卻未必認得她!他心中有了定論。 只不過,皇伯母與母后在嫁入皇室前便是私交甚好的姐妹,若是皇伯母認得余太妃,說不定母后也多少從她口中聽過,難道母后后來說余太妃不過可憐人,便是從皇伯母口中得知了什么? 趙弘佑暗暗思忖,只是卻是越來越糊涂。 “佑兒!”謙王突然的叫喚讓他回過了神。 “皇伯父!”他連忙收起這些凌亂的思緒。 “瑾兒將為人父,佑兒也得抓緊些才行,也好再讓皇伯父抱一回侄孫兒。”謙王不著痕跡地在妻子、余太妃及趙弘佑三人身上各掃了一眼,和藹地道。 趙弘佑下意識便望向低著頭看似認真地打量著宴桌上的膳食的蘇沁琬,只很快便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只是,他這樣的動作卻瞞不過坐得離他最近,又直望著他等他回話的謙王。 謙王端過茶盞送到唇邊,遠遠地望了蘇沁琬一眼,卻只見得她半個頭頂,又斜睨了一眼身旁的趙弘佑,唇邊驀地綻開了一絲歡喜的笑容來。 “不知太妃娘娘祖籍何處?”趙弘佑正要回答,卻被謙王妃突然的問話止了話頭。 “本宮祖籍云州,王妃為何有此問?”余太妃放下筷子,拭了拭嘴角后道。 “不,只是瞧著太妃娘娘有些面善,故有此問,倒是唐突了?!敝t王妃扯起一個笑容來,抱歉地道。 余太妃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很快便漾起笑容道,“這也是本宮與王妃有緣,這才讓王妃生出面善之感來。” “是呢是呢,確是如此!”謙王妃連連點頭,可趙弘佑卻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