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他也是時候有個孩子了,這段日子的連消帶打,雖未能將宮里隱藏的勢力連根拔起,但他若是想護(hù)哪一個人,自問也有這樣的能力了。 護(hù)著小狐貍為他生兒育女,看著他們平安地長大,僅是這樣一想便讓他心中泛起了暖流。 他會待孩兒很好,絕不會像父皇待自己那般! ☆、73|71.66.56.55.1 趙弘佑自來便是極有行動力之人,他既決定了讓蘇沁琬為他孕育兒女,那便立即開始準(zhǔn)備工作。 趙家男兒有后均比較晚,太.祖皇帝二十有六方得了長子,文昭皇帝早上一年,是在二十五歲那年才有了嫡長子,便是如今的啟元帝趙弘佑。 而趙弘佑去年方過了二十三歲生辰,有了前兩任皇帝作例,朝臣雖心急皇嗣問題,但也并不算十分擔(dān)心,畢竟,大明山皇莊上的謙王、京城中的靖王,個個均是膝下荒蕪。 趙弘佑當(dāng)初選中蘇沁琬,并沒有考慮過子嗣之事,這些事若無人提醒他,他也是想不到。后來到了喬崢處,聽他問及子嗣一事,他方意識到這樣的問題。 那個時候的蘇沁琬,是他用來吸引后宮注意力的靶子,他利用她一點點達(dá)到或牽制或掃除宮中某些勢力的目的。其實,若蘇沁琬那時有孕,于他的計劃來說是有利的,因為,宮里的平衡將會被打破,各種牛鬼蛇神必會齊齊出動,到時他只需守株待兔,便能達(dá)到目的。 可是,當(dāng)他望著那嬌嬌柔柔,對自己滿是依戀的小姑娘時,心中卻生出了一絲不忍,婦人生子本就不易,這樣嬌小的一個俏姑娘,萬一懷著孩子時出了什么事……畢竟,真到了緊要關(guān)頭,他也不清楚自己會是選擇護(hù)她,還是選擇繼續(xù)將計就計引出某些人。 所以,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讓她服用避子湯。 如今卻不同,他迫切希望有一個孩子,一個流著這個靈動可人的小姑娘血脈的孩子。因為,他的孩兒,不需要強(qiáng)而有力的母族,他自會護(hù)著他們平安長大! “凌大人請在此處稍候片刻,容奴才前去通報!”郭富貴引著一身官服的凌淵行至御書房外,躬身道。 “有勞公公!”凌淵含笑點頭。 “不敢,不敢!”郭富貴客氣了兩句,又行了禮,方轉(zhuǎn)身往門內(nèi)而去。 當(dāng)真不愧是京中夫人佳婿人選,確是玉樹芝蘭般的人物,待人接物客氣有禮之時,又讓人如沐春風(fēng),謙謙君子當(dāng)如是!只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便得了皇上的另眼相看,此人必定不會如他表面看來的那般溫文無害。 郭富貴心中暗道。 凌淵靜靜地立于廊下,目不斜視,神色平和不辯喜怒,仿佛天地間再無任何事物能入得了他的眼,激得起他心湖波動。偶爾拂過的一陣清風(fēng),吹動他官帽上的帶子,撩起他一方袍角,襯得他愈發(fā)飄逸若仙,不染纖塵。 “凌大人,皇上宣大人覲見!”片刻的功夫,郭富貴又走了出來,笑著道。 他的身側(cè),是一名胡須花白的官袍男子,凌淵只望了一眼便知道這是太醫(yī)院頗有些資歷的御醫(yī)。 兩人彼此客氣見禮,行禮間那御醫(yī)一個不著,袖中‘啪’的一下便掉出幾本書卷。凌淵連忙蹲下去幫忙撿,目光落到上面幾個字時,動作有須臾的停頓,只很快又若無其事地?fù)炝似饋?,再拍拍上面的塵,恭敬地遞過去,“大人!” 那御醫(yī)雙手接過,客氣地道,“多謝大人!” “凌大人,該進(jìn)去了,皇上還在等著呢!”郭富貴低聲提醒。 凌淵再不敢耽擱,微微致過意后邁開步子進(jìn)了御書房內(nèi)。 寶珠meimei的脈案…… 皇上為何著御醫(yī)專程帶著寶珠meimei的脈案前去見他?可是寶珠meimei身子有何不妥?若有不妥,怎他這段日子頻繁出入宮中卻不曾聽到半點消息? 他心中擔(dān)憂,可也知道自己是絕不能過問這些的,前幾日得知孫家頻頻動作,他也只是私底下著人打探,孫家四處欲追回的那些東西,有幾樣他認(rèn)得出,正是蘇家之物。 稍一細(xì)想,他便可知那些年孫家人是如何薄待寶珠meimei的了。如今孫家這番陣仗,必是有人要追回蘇家之物,這個人又是孫家得罪不起的,所以他們才如此老實聽話地不敢敷衍。 他收斂思緒,跨過了御書房那高高的門檻,上前幾步行禮,“臣凌淵,參見皇上!” 趙弘佑心情仍是有些低落,方才得了一直為蘇沁琬把平安脈的御醫(yī)的準(zhǔn)話,只道娘娘如今身子狀況暫不宜有孕,需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一段日子。 也怪他考慮不周,她吃了幾年的苦頭,加之年紀(jì)又小,一時半刻的又哪能為他孕育子女。 暗嘆口氣,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分得清的,小狐貍調(diào)養(yǎng)身子要緊,只要她好了,他再多多努力,還怕小小狐貍不來么? 想明白了這層,心中的郁結(jié)自然便消了許多。聽得門處有響動,抬眸望去便見今科的探花郎,如今的翰林院侍讀凌淵邁了進(jìn)門。 也許是初次見面的情形太過于特別,以致于讓他在相當(dāng)一段時間內(nèi)見到凌淵都是渾身不自在,但與此同時的卻是他對凌淵不由自主的留意,注意得多了便發(fā)現(xiàn)此人當(dāng)真是個難得的人才,溫和的表面下是敏銳的洞察力與判斷力,可又偏偏讓人感覺不到他的銳氣,就如一把隱藏得極好的利刃。 這樣的人,卻是他當(dāng)下最最需要的,所以原先那丁點不自在便也被他盡量忽略了,一來二往的,倒也不在意了。 *** 蘇沁琬雖不知道為何皇上那般突然地便提起孩子之事,可對方描繪得那般美好,讓她也不禁意動。 她本從未想過生兒育女,畢竟在這皇宮內(nèi)苑中,她連自保都尚未可,又有什么能力去護(hù)著她的孩兒平安長大。 可現(xiàn)今,有一個人滿懷期待著孩兒的降生,并承諾日后的美好日子,僅聽他那般一說,她也不由得心生向往。 她的孩兒…… 靠著軟榻將紗絹覆到臉上,將唇邊那迷離又甜蜜的笑容掩住,直到那淳芊走了進(jìn)來,“娘娘,崔貴人求見!” 蘇沁琬一怔,將紗絹扯了下來,“崔貴人?儲禧宮的崔貴人?” “正是這位崔貴人!”淳芊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點頭。 蘇沁琬不解,如今宮中哪個不知她向來不喜與人往來,便是那位臉皮頗厚的陳貴人,吃了她幾回冷臉后便再不上門了,更不提其他人了。 這崔貴人,來這又是為何事? “請她進(jìn)來!” 淳芊應(yīng)了一聲便下去請人,不過一會功夫,打扮得清雅精致的崔貴人便在她的引領(lǐng)下進(jìn)了門。 “嬪妾見過昭儀娘娘!” “崔貴人免禮!”蘇沁琬瑞坐上首,淺淺笑著免了禮。 “崔貴人可真是稀客?。 ?/br> “宮中人人皆知娘娘喜靜,嬪妾又怎敢輕易打擾?!贝拶F人嘴角含笑,不卑不亢地道。 “那崔貴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蘇沁琬也不與她再說些有的沒的,輕輕吹了吹茶盞上的熱氣。 “江常在前些日子又病了,不知娘娘可知曉?”崔貴人問。 “哦?江常在病了?”蘇沁琬一副意外表情。她前段時間為了盧嬤嬤及孫家之事憂心著呢,又哪有心思理會旁人,也許芷嬋等人在耳邊提過,她沒聽進(jìn)去。 “病了好些日子,娘娘事忙,又要侍候皇上,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 不知是不是蘇沁琬的錯覺,她總覺得崔貴人說這番話時的神情有些奇怪。 未等她開口再說,崔貴人深吸口氣又道,“嬪妾來,是想請娘娘救救江常在,她如今病著,又是個性子軟的,那些宮人便更犯起懶來,屋里竟全是些冷茶冷水,便連喝的藥也不見御藥房的人準(zhǔn)時送來,這樣下去,病又怎樣會好!” 見蘇沁琬神色如常,她垂下眼瞼又道,“娘娘是宮里的得意人,你若是出面,那些人定不敢再怠慢?!?/br> 蘇沁琬蹙起眉來,先不說她素來獨來獨往,便是崔貴人獨獨求到她頭上來也是件奇怪事。 江常在今日這番局面,起因便是去年中秋她在宮宴上的一舞,一下便打了燕徐二妃的臉,加之后來又始終入不得皇上的眼,讓二妃覺得連拉攏的必要都沒有,后宮從來便是最勢利之處,如此一來,江常在的日子確是不好過。 她不介意給予江常在幫助,但一日未想明崔貴人用意前,她都不會出這個頭。 “本宮雖靠著皇上的恩寵在宮中有幾分薄面,但六宮事宜均由貴妃娘娘及淑妃娘娘二人管理,本宮若是繆然插手,對兩位娘娘是不敬。崔貴人一番好意,待本宮稟明兩位娘娘后,自會有娘娘為江常在作主?!鄙运尖夂?,蘇沁琬方斟酌著道。 “不過舉手之勞娘娘也不愿,難道果真是見死不救?”崔貴人頗有些氣憤。 蘇沁琬疑惑,隨即臉色一沉,“崔貴人這話是什么意思?先不說宮中自有宮中的規(guī)矩,只說本宮一番意思又怎成了見死不救?崔貴人若誠心幫江常在,你如今居儲禧宮,與淑妃娘娘共居一宮,直接向淑妃娘娘請旨豈不是更方便?宮中誰人不知崔貴人如今是娘娘跟前紅人,舉手之勞,又是善心之舉,娘娘宅心仁厚,自是樂于伸手,又何需多此一舉到本宮處來求!” 崔貴人臉色一僵,片刻之后冷笑一聲,“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娘娘又何必諸多借口。我早該想到的,當(dāng)日你親眼目睹劉貴嬪折辱于人,尚且不聞不問見死不救,如今又怎可能理會江常在!” 言畢,竟是一拂衣袖氣憤而去,只留下擰著眉一臉莫名奇妙的蘇沁琬。 “本宮何時目睹劉貴嬪折辱于人卻不聞不問見死不救了?” 一直站在一邊不作聲的芷嬋稍想了想,試探著回道,“崔貴人所指會不會是上一回請安路上,她被劉貴嬪以‘無禮’為名罰跪,娘娘恰好路過卻未為她求情……” 蘇沁琬也仔細(xì)回憶了一通,確是有這樣的事,后來崔貴人還為此病了一場。 難不成就是因為此事,她便惱上了自己? 見死不救?真是好大的罪名??!她輕嘆一聲,無奈地?fù)u了搖頭。 “這是崔貴人自己想岔了,彼時劉貴嬪一直對娘娘存有偏見,若娘娘開口求情,不但于事無補,只怕劉貴嬪反會更加惱火,到頭來崔貴人遭的罪恐會更大?!避茓鹊吐晞竦馈?/br> 蘇沁琬沖她微微一笑,“你放心,本宮不會為這些無謂之事而糾結(jié)于心?!?/br> 她何嘗不知芷嬋是怕她當(dāng)真攬罪上身,只是,她在宮中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若事事攬上身,豈不是要累死? 而另一處,崔貴人氣惱地離開了怡祥宮,心中又煩又恨。 若是當(dāng)初蘇沁琬求情,那崔貴人又何至于受涼生病,若她不病上那一場,她好端端的又怎會來到這鬼地方,又怎會逼不得已和一堆女人爭公共黃瓜! ☆、74|71.66.56.55.1 崔貴人回了住處,將心中惱怒壓下去,再端著茶盅喝了幾口茶,只見簾子被人掀了開來,有小宮女進(jìn)來稟,“主子,淑妃娘娘請您過去!” 崔貴人只得放下茶盅,又暗自深吸了口氣,遂往徐淑妃所在正殿里去。 見了禮,又落了座,徐淑妃與她東拉西扯閑聊了一會,方不經(jīng)意地問,“蘇meimei這段日子極少外出,崔meimei今日到怡祥宮中看望,卻是不知蘇meimei如今怎樣了?” 崔貴人垂下眼瞼,道,“昭儀娘娘瞧著并無甚事,想來不過是喜靜才不愿多走動?!?/br> 徐淑妃不著痕跡地掃了她一眼,隨即含笑道,“估計便是如此,她自來便是個獨來獨往,甚好靜的。也虧得皇上寵愛她,時不時到怡祥宮去瞧瞧她?!?/br> 頓了一會又道,“說起來蘇meimei也算是個有福氣之人,圣寵之盛真是前所未有,便是曾經(jīng)的清妃meimei,也是比她不過的。聽聞如今皇上正為西北春旱頭疼著呢,卻仍是抽空到怡祥宮去坐坐。這樣的恩寵,真真是難得!” 縱是不侍寢,但皇上百忙當(dāng)中也仍記得她,后宮中又有幾人能有此恩寵?若非知曉她成不了多大氣候,留著于己也是有用,沖著這樣的盛寵,她便是再忙于與燕碧如斗法,也得想想法子別讓她過得太舒心! 上一回她著人查孫家事,一查方知近日孫家到處典賣家中財,后來因發(fā)現(xiàn)當(dāng)中似是有禁衛(wèi)身影,她才不敢再打探。連唯一一家親人許都是被皇上修理,這樣的人便是再得寵又有何懼! 崔貴人更恭敬地低著頭,“娘娘尊榮,又代理六宮事宜,皇上對娘娘的器重,又怎會是那所謂的‘恩寵’所能及的?尋常人養(yǎng)了只可人的寵物,得了空還要常去逗著來耍耍,可又有哪個會長長久久的只喜歡一種?保不定過了幾日便喜歡上別的了!” 徐淑妃笑了笑,輕輕吹了吹指甲上剛?cè)静痪玫臏\淺粉色蔻丹,抬眸瞄了她一眼,“你倒是個眼明心清的,不錯,本宮就是喜歡聰明人,只有聰明人才會明白什么樣的人是她得罪不起的,又什么樣的人才能保她一輩子的榮華!” 見崔貴人仍是一副恭順的模樣,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怡祥宮那位是如何入得皇上之眼,本宮不得而知,可后宮當(dāng)中一枝獨秀總是不好,如今景和宮方嬪雖圣眷不甚優(yōu)厚,但總也能陪侍圣前,崔meimei也得拿出個章程來才是?!?/br> “娘娘的教導(dǎo),嬪妾都記在心上了!” “既如此,那便去吧!”徐淑妃輕拂了一下絹帕,崔貴人極有眼色起身福了福便退出去了。 “她方才到怡祥宮去所為何事?”崔貴人離開后,徐淑妃問身邊的素桐。 “回娘娘,崔貴人到怡祥宮是為了請愉昭儀出面救江常在。” “救江常在?那小賤人時不時病上一回,要沒命的話早就沒命了,又怎會拖到現(xiàn)今?本宮覺得她倒是命硬的很!況且,這崔貴人無緣無故的怎會求到怡祥宮去?”徐淑妃不明所以。良久,她突然輕笑一聲,“不過,她這一回倒是提醒了本宮,廢人若用得好了,也是有好處的!” 素桐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見徐淑妃朝她作了個手勢,連忙伏低身子,細(xì)聽對方在她耳畔一陣低語。 過得幾日,蘇沁琬便聽聞江常在喝了御藥房送來的藥后,當(dāng)場口吐鮮血,暈迷不醒,讓正來探病的陳貴人嚇得花容失色,連連著人請?zhí)t(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