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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楊星手腳并用的從遠(yuǎn)處匆匆跑過來,見到眼前這極度混亂的場面,竟不知該先安撫自己挨了一巴掌的親哥,還是該沖上去拉開這兩個和他有著千絲萬縷關(guān)系的哥。 眼見侯擇七在劍拔弩張的氛圍里將指骨捏得劈啪作響,他來不及思考就在人揮拳之前沖上去—— “啪?!?/br> 一只白凈細(xì)瘦的手先他一步死死握緊了蓄勢待發(fā)的手腕。 “別跟他打?!?/br> 楊月沉靜的聲音像一捧清冽的山泉水兜頭潑下,澆得侯擇七蓄滿氣焰的瞳底閃了閃,他難以置信的偏過頭,過了很久才動了動喉結(jié),啞著嗓子吐出一個:“你……” “放手,我讓你別跟他打。” 楊月的聲音雖然輕,卻帶著不容撼動的堅定,他指尖收縮,用力陷進(jìn)侯擇七手腕上的皮膚里,像是鐵了心要將人拉走一般。 幾個人就這么僵持在人來人往的樓道里,楊星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壓低聲音勸著:“對啊哥,你們先冷靜點好么?!?/br> “哼,”在一邊抱著臂的楊陽見緊繃的氣氛略有緩和,從鼻腔里擠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對著楊月冷嘲熱諷道:“這里是醫(yī)院,樓道里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還不把人拉走?” 話落侯擇七兇狠的瞪過來一眼,如鋒利攝人的彎刀,震得他腳步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楊月就這樣定定抓著他的手腕,誓死不松開,侯擇七垂頭瞥了眼手腕上那只已經(jīng)繃起青筋的手,眸光閃動半晌,才咣當(dāng)一聲把人甩開。 楊宇踉蹌兩步,眼睛里兇光一聚,楊月在他捏緊拳頭的瞬間沖上來攔在兩人之間。 “大哥,今天的事就到這吧,”他的聲音里透著疲倦的顫抖:“之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可以聯(lián)系我,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他說著,不等楊宇的同意,拉著人的手就走,侯擇七卻像被死死釘在原地一樣,瞇起深邃的眼睛盯著楊宇。 “走什么?這事兒還沒完吧?” 楊月咬緊牙關(guān),死命推他:“可以了,走吧。” 侯擇七垂眸掃他一眼,劍眉壓得很深沉,悲憤的眼底像是盛著赤紅的星云,刺得楊月的心臟像是被冰錐狠扎一刀似的疼。 他吞下喉嚨里的哽顫,含糊沙啞道:“走?!?/br> 侯擇七就這么被他推著、擠著,一路連拉帶拽的消失在走廊盡頭。 寂靜沉悶的車廂里,楊月縮在車后座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流,一路無話,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痛感恍惚中好像再次把他拉扯回了那段被封存的記憶里。 他以為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就可以永遠(yuǎn)將那些令他不寒而栗的畫面埋藏在心里??伤吖雷约毫耍€是會在漫長的黑夜被噩夢驚醒,還是會抑制不住的想起那些陰暗殘暴的場景,甚至在剛剛那樣似曾相識的處境下,那種熟悉的恐懼又如陰冷的鬼魅般悄無聲息的扼緊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深深陷進(jìn)歇斯底里的膽怯中無法自拔。 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聽到過的那個關(guān)于大象與鐵鏈的故事,馬戲團(tuán)里的一只大象從小就被拴上粗粗的鐵鏈,怎么樣也掙脫不了,后來它長大了,鐵鏈也被換成了輕易就能掙脫的細(xì)繩子,可它還是在一場大火中選擇呆呆的站帶原地,最后被活活燒死。 現(xiàn)在想想,他和這只被心靈的枷鎖死死囚禁在原地的大象也沒什么差別,不論過去多久,他依然是那個膽怯懦弱的樣子,也依然擺脫不了那段塵封的灰暗記憶。 車子一路逐電追風(fēng)的駛進(jìn)地庫,急躁得像人積壓在心頭久久未能散去的怒火。 楊月在車輪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巨響的一瞬間拉開車門跳下去,侯擇七熄火下車的時候,他瘦小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車庫的拐角處。 “你站住,別跑?!?/br> 他邁開長腿追出去,卻還是晚了幾秒,眼見著電梯門緩緩在他面前合上,接著鮮紅的數(shù)字開始跳動,他壓下高聳的劍眉,轉(zhuǎn)頭大步跑進(jìn)樓梯間里。 趕進(jìn)家門的時候,楊月剛巧推開房間的門,他想都沒想就沖上去頂住即將被甩上的木門! 楊月急了,大聲吼起來:“你別進(jìn)來!讓我自己靜一靜?!?/br> “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關(guān)門?!?/br> 侯擇七強硬的擠開房門,將死死抵在門后的楊月掀了個趔趄。 他穩(wěn)住身形,撲上來把人往外狠推:“你出去,這是我的房間,你出去!” 他手勁不弱,頂在胸口的時候硌得侯擇七胸骨生疼,但他卻連眉梢都沒動一下,反手把人按在厚重的木門上! 咚的一聲悶響,熟悉燥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楊月仰起頭迎上那雙深邃的淺色眼眸,和那張燃燒著怒火卻依然深邃冷峻的面容。 他的皮膚本就白皙脆弱,此時更是半邊臉都因為那狠狠摑上來的一巴掌高高腫了起來,破裂的毛細(xì)血管在皮膚下漲出細(xì)密而清晰的血絲,透著一股觸目驚心之感。 侯擇七盯著他嘴角一處細(xì)小的裂口,嗓音沉?。骸盀槭裁床贿€手?為什么攔著我?!他們早就不是你哥哥了,你現(xiàn)在跟他倆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為什么還對他們這么低聲下氣!” 他的聲音仿佛鏗鏘嗡鳴的撞鐘,轟然墜落的巨劍,震得楊月耳膜深處轟轟作響,肝膽俱顫。 他盯著那雙被血色侵染的淺茶色瞳眸,喉嚨像是被攥緊一樣,聲音艱澀道:“我不攔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們在樓道里動手么?他是國家三級拳擊運動員,你打?你拿命跟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