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凌現(xiàn)在的模樣——七分氣惱，三分無助，神情局促的幾乎有些可憐。

    顏懷舟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近乎貪婪的望著他，只覺得心跳如擂，熱血翻涌。一陣從未有過的奇異之感幾乎要從胸腔里溢出來，完完全全的沖昏了他的頭腦。

    他屏住呼吸，慢慢湊近了鐘凌的耳垂，低低笑道：“阿凌。你知道么？我想這樣做已經(jīng)很久了?！?/br>
    鐘凌悚然睜大了雙眼。

    “顏懷舟！∧悴灰亂……唔??！”

    ——如玉山崩于眼前，冷月碎于九霄，天地失色，萬物顛倒。

    這棵白花山碧桃，是他為鐘凌栽下的。他與鐘凌每日在這里對招、練劍、喝酒、打坐，度過了數(shù)也數(shù)不盡的好時光。

    鐘凌執(zhí)劍的手被他扣著，高高舉過了頭頂，英挺的鼻尖蹭著他的鼻尖，呼吸急促而張惶。他的身子在細(xì)微的戰(zhàn)栗，唇瓣微張，那雙永遠(yuǎn)冷靜，永遠(yuǎn)沉著，永遠(yuǎn)固執(zhí)的眼睛睜的圓圓的，仿佛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他的唇很冰冷，但鐘凌的唇…

    卻是溫暖而柔軟的。

    幻陣如何，虛妄又如何，哪怕是在夢里，都不帶敢這樣夢的。

    顏懷舟滿足的想著——他可真是出息了。

    第17章 亦真亦假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戀戀不舍地抬起頭來，松開了鉗制住鐘凌的手。鐘凌又驚又怒，掙脫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顏懷舟被這個巴掌打得偏過了頭，卻毫不介意的舔了舔嘴角，仿佛還在回味一般。

    “怎么，阿凌不喜歡么？”

    鐘凌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已然羞憤了極致，毫不猶豫便抬手召回聽瀾，將劍重新握于掌心。

    錚??！

    聽瀾出鞘！

    鋒銳的劍鋒閃著寒光，筆直的指向顏懷舟的胸膛，但他不但半步都沒有退縮，反而還覺得很有意思似的，邪氣森森沖鐘凌的笑了笑。

    “來……”他用手指挑起聽瀾的劍鋒，對準(zhǔn)了自己的靈臺，真誠道，“往這里刺。”

    聽瀾劍再不能寸近，因為鐘凌的手指在抖。他難以置信的望著顏懷舟，簡直像是見了鬼一樣。

    顏懷舟見他整個人定在原地，又得寸進(jìn)尺的往前走了一步，將胸口貼在鐘凌的劍上，無辜的問他：“阿凌，你怎么還不動手？”

    在他還要再有下一步動作之前，鐘凌近乎無措的將聽瀾收回了身側(cè)。

    “你太過分了?！?/br>
    他別開目光，不愿去看顏懷舟的臉，丟下這么一句話便轉(zhuǎn)身離開，三步并作兩步回了屋子，并狠狠地關(guān)上了房門。

    那小屋的木門被摔得震天巨響，顏懷舟看著鐘凌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爆發(fā)出一陣痛快的大笑，可笑著笑著，心中又隱隱生出了一絲悵然。

    他想他已經(jīng)知道于他來說，這幻陣中的陣眼是什么了。

    唇邊似乎還殘留著熾熱guntang的余溫。

    但真正的鐘凌……還在等他。

    他在這幻陣?yán)镒詈笠粋€心愿也算是了了。顏懷舟抬起頭來，自掌心中托起了一簇火苗，眼中再沒有半分留戀。

    他仿佛是對著戀人輕喃低語：“再見了?！?/br>
    幽冥火擊向了那棵花樹！

    螢光點點四散，那棵白花山碧桃自在他眼前消失了。

    顏懷舟轉(zhuǎn)頭望向那間小木屋，靜默良久，到底還是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少年鐘凌還愣愣的坐在書案前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態(tài)像極了一只困惑的小獸。顏懷舟在他面前站定，頗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我很不想這樣講。但是…我們也該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了。”

    書案前的人一動未動。

    顏懷舟無奈地?fù)u了搖頭，緩緩揚起右手：“——唉，這都叫什么事兒啊。”

    他的手中陡然翻起巨浪，幽冥火朝著書案前的鐘凌滾滾而至！

    鐘凌正心煩意亂，他完全不能接受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更不知到底該如何面對顏懷舟，因此不愿回應(yīng)他——但從來也未曾料到顏懷舟會在這個時候?qū)λ麆邮郑?/br>
    他幾乎是依靠著身體最本能的反應(yīng)，才在幽冥火貼至他的眉心之前猝然后退，險險避過了這一擊。

    那滾涌著烏黑魔氣的火焰霎時間將書案焚了個干干凈凈，鐘凌的面頰褪去了最后一分血色。

    “你果然入魔了?！?/br>
    顏懷舟并未答話，只是再次劈手向他斬來！

    鐘凌下意識的抬劍格擋，但顏懷舟的修為好似一夜之間暴漲了數(shù)倍，數(shù)道魔氣瞬間穿過聽瀾的防御，如刀般劈中了他的靈臺！

    他噴出一大口鮮血，仰面向后倒去，臉上尤掛著難以置信的震驚與心痛。

    顏懷舟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差一點站立不住。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鐘凌竟沒有化作螢光消散，而是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一時間亡魂皆冒，飛撲上去抱住了鐘凌的身子，厲聲喚道：“阿凌！”

    懷里的鐘凌卻沒了聲息。

    他顫抖著手將掌心貼至鐘凌的胸口，周身靈氣如颶風(fēng)般朝著他的身體涌去，直到他完全脫力停下來的時候，鐘凌依舊緊緊閉著眼睛。

    顏懷舟渾身僵硬的跪坐在地上，冷汗?jié)B滲而下。

    正當(dāng)他一籌莫展之際，懷里的人終于輕輕地動了動。他如蒙大赦，立刻雙手托住了鐘凌，想要將他扶起來：“阿凌你怎么樣，你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