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九說，“他說他很害怕，在休息室里緊張得團團轉(zhuǎn)……我能理解他，誰遇到這種事不害怕??？換做誰要從一個兩三層樓高的地方跳下來都會不太敢吧，何況是函澤哥……所以最后函澤哥說，與其讓人去嫁禍小瑜哥，還不如直接搞殘他。至少這樣小瑜哥就沒法拍戲了，這部劇的一番也許就換他來演了……”

    寧遲扶著額頭直嘆氣。他實在沒有想到，蔣函澤居然還有過這樣的心思……當然換做譚爭鳴肯定要說他“目光短淺”了，但換做一般人，正常人，“自己摔傷嫁禍給別人”這種前提本身就很難成立，更別提后面的——

    “不過為什么后來他還是摔——你沒有給他換？”

    “是的，”小九點頭，眼睛里逐漸彌漫上淚光，“我當然不忍心對小瑜哥做這種事，他對我一直挺溫柔的……函澤哥——我其實一開始就勸過他，可是他覺得沒什么，只要摔那么一下以后就徹底搞臭小瑜哥了，他以后就可以……但我還是覺得對不起函澤哥，看他做手術(shù)也挺疼的，我、我總覺得都是我害了他……”

    “不是你，好孩子，”寧遲呼出一口氣，摸了摸他的頭，“你沒有做錯，錯的不是你……”

    車上，小九在吸鼻子。蔣函澤不看他，卻也不知眼睛該看向何處。

    事情發(fā)生后他就知道小九根本沒有給他換威亞了。所以在病房里他向小九發(fā)了無數(shù)次火氣，可是馮芷梅已經(jīng)不管他了，而公司的高層，似乎準備把他打入冷宮……

    他直到那個時候才意識到，向來自負向來驕傲的他，一旦落難，能陪在自己身邊的，也就那么一個小助理而已……

    “阿澤，”寧遲聲音嚴峻地開口道，“我想聽聽你是怎么想的?！?/br>
    蔣函澤不說話。

    “我不是你爸爸，沒有資格來批評教育你，”寧遲又說，“俗話說‘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不知道你這么渴望向上爬到底是為了什么，所以也不想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批判你——但是阿澤，那是小瑜啊。雖然你們先前鬧出過一些不愉快，打打鬧鬧也有過，但他是小瑜，你明白嗎？”

    “我明白，”蔣函澤聲音嘶啞地說，“換作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冒著危險來救我，換作任何人，想要的都不只是一個道歉而已……”

    “所以你明白為何那么多人都喜歡他了嗎？”

    “明白了?！?/br>
    “那就好，”寧遲說，“我不指望這件事之后你們還能和好，但我希望，阿澤，小瑜那顆善良的種子能在你的心底生根發(fā)芽。下次你想做什么蠢事的時候，先想想他，行嗎？”

    “你會把這件事告訴小瑜嗎？”蔣函澤抬起通紅的眼，說道。

    “你希望我告訴他嗎？”

    “我不知道，反正怎么樣他都不可能原諒我了，我只是在想這件事情爆出去之后可能沒有劇組和品牌會再找我——”

    “你到現(xiàn)在還在想這些事嗎？”寧遲皺著眉頭道，“你還想在這個圈子里名利雙收、星路坦蕩嗎？這些對你就真的這么重要？”

    “可是不然的話我能怎么辦啊？”蔣函澤哭喊道，“我總不能退出娛樂圈吧，別的我也不會啊，就算去做別的，還是會有很多人罵我啊——”

    “你都知道自己口碑已經(jīng)被搞得一塌糊涂了，為什么不停下腳步好好想想自己的問題？先做人，后做事，函澤，你不是個孩子了，這些道理不用誰再教你了吧？”

    蔣函澤嗚咽著說：“不用……”

    “《憶春歸》那部戲，你不用再來拍了，”寧遲說，“我會找人代替你來拍那個角色，之前你的鏡頭全部重拍一遍。”

    “寧老師！”

    “我不收你違約金，已經(jīng)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了，”寧遲面容冷峻地道，“這部戲最大的投資人就是譚爭鳴吧？雖然他是借了別人的名義注資，但現(xiàn)在想想，除了他也不會有別人如此不計代價地想把小瑜弄進來，甚至開了個天價片酬……我就當他把你倆造成的損失都補上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br>
    “寧老師，我真的不能沒有這部戲??！”豆大的淚水頓時從蔣函澤眼睛里滾落下來，“這可能是我最后一部戲了，我要是不能憑著這部東山再起的話——”

    “你想的依舊是‘東山再起’！”寧遲雙目圓瞪，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先做人，再做事！如果你都不能成為做一個合格的‘人’，你拿什么去塑造角色？我的角色招你惹你了要成為你撈錢的工具？！”

    “！”

    蔣函澤也瞪著他，大氣不敢出。

    “如果你執(zhí)意于此，”寧遲平息了一下怒氣，道，“那你繼續(xù)做你的愛豆去吧。如果你良心過得去，你就繼續(xù)圈你粉絲的錢去吧。以后我們大道朝天，各走一方，不要再跟我提想要來演我筆下的角色了?！?/br>
    “寧——”

    “你家到了，下車吧?！?/br>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使勁了蔣函澤家所在的別墅小區(qū)內(nèi)。車子停在院門前，即便大鐵門在緩緩打開，寧遲也沒有開進去的意思。

    “寧老師……”蔣函澤有些哽咽，也不想下車。

    “下車吧，”寧遲面無表情地說，“回家好好養(yǎng)傷，不然形象恢復(fù)不了的話，就沒辦法掙錢了?！?/br>
    “寧老師我以后不圈粉絲的錢了，”蔣函澤吸著鼻子說，“我以后好好磨練演技，什么角色我都接，行嗎？多小的角色都行，我不挑，我也再不耍大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