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mark咧嘴一笑,搓著手提議道:“不如我們組織一次旅游……” 孰料,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季凡澤一記眼刀生生噎住了。mark那張四方臉瞬時皺成包子,“那您有什么打算?” 季凡澤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手機,黑漆漆的屏幕,像是被人下了魔咒一般,一瞬間就吸走了他的魂。他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微微抿唇:“給大家上個課吧?!?/br> 瞅著老板臉上這副愈發(fā)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mark一腦門兒問號:“上什么課?” 季凡澤的視線慢悠悠地從手機上挪開,清淺地丟來一句:“辦個內(nèi)部心理輔導(dǎo)課程,請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來給大家舒緩一下情緒?!?/br> “……心理醫(yī)生?!”老板這是把員工都當成神經(jīng)病的節(jié)奏么? mark滿臉黑線,正欲開口再詢問一些細節(jié),就聽到一陣輕快的敲門聲傳來,對話被迫中斷。 秘書小姐踩著細高跟鞋走進來,畢恭畢敬地說:“季總,有您的快遞?!?/br> ……快遞? 季凡澤微微一愣,他好像沒叫過快遞啊。 但是,從桌案間抬眸的一剎那,他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中,突然浮現(xiàn)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該不會是鐘艾給他來了個禮尚往來吧? ☆、蜜方十五 事實證明,禮尚往來什么的…… 乍一拆開秘書送進來的快遞,季凡澤眼中那抹暈著淺笑的眸光驟然凝固了。 礙于他天生擁有一副高嶺之花的冷艷皮囊,在他不說話,或者不笑的時候,整個人便會籠罩上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所以,光是這一記瞬間褪去笑意的眼神,足以令秘書小姐蹬著高跟鞋火速撤離。就連無辜的旁觀者mark都下意識地向后退了退,以免被大boss意味不明的眼風(fēng)掃到。 然而,辦公室里的低氣壓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剎那。 片刻之后,季凡澤微微向前傾身,修長干凈的手指輕輕一挑,就把那件快遞拿到眼前,晃了晃。他那張光風(fēng)霽月的臉上,隨之流露出一絲……疑惑。 快遞確實是鐘艾寄來的,可是—— 這女人寄過來一把車鑰匙是幾個意思? mark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老板這副被難住了的面色,他絞盡腦汁思忖少頃,陪著笑臉問:“季總,您有什么吩咐嗎?”幫老板排憂解難,也是特助的職責(zé)。 “走,幫我備車?!辈恢腥晃虻绞裁?,季凡澤迅疾地站起身,兩條大長腿一邁,便大步流星往門外走去。 盡管mark跟在季凡澤身邊多年,早已適應(yīng)了對方雷厲風(fēng)行的做派,但像現(xiàn)在這般火急火燎的情況還是十分罕見的。 他愣怔一下,才飛快地倒騰著腿兒追上去,“季總,您這是要去哪里?”沒辦法,對外號稱一米七的mark跟季凡澤有身高萌差,人家走一步頂他兩步。 “市電視臺?!眻蟪鲞@個地名時,季凡澤唇角彎起一個小弧度,慢慢地,浮現(xiàn)笑意。 “噯?我早上已經(jīng)去電視臺把您的車取回來了??!您怎么還去……”mark頓時覺得自己的大腦回路越來越無法與大boss實現(xiàn)無縫對接了。 “我?guī)蛣e人取車?!奔痉矟刹铰牟煌W哌M專用電梯,一語打斷他。鐘艾都把車鑰匙寄來了,其中的意味還不夠明顯么。 “……哦?!眒ark茫然地撓了撓頭,老板什么時候開始干起幫人跑腿的活兒了? 黑色加長轎車徐徐向電視臺駛?cè)?,季凡澤微闔著眼,雙腿交疊,坐在寬敞的后座上,那姿態(tài)慵懶又愜意。 鐘艾雖然沒有接受他的表白,可不承想,這女人一收到花,立刻把他當男票使喚了??爝f鑰匙、代取車什么的,太有愛了有木有! 拜這個好兆頭所賜,在季凡澤胸腔內(nèi)積郁了一整天的那點不快,此刻就像是被春風(fēng)拂過,一點一點地吹散了。他握著車鑰匙的那只手隨之漸漸收緊,仿佛這把鑰匙帶著某種暗示,含蓄又強烈。 厚實的車窗將馬路上的喧囂隔絕于耳外,車里十分安靜。 透過后視鏡,駕駛座上的mark剛剛瞥了一眼后座的男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挪開了視線——大boss那副低眸淺笑的畫面太美,他不敢看啊。 要說送花這招,其實并不是季凡澤的主意。 昨晚酒醒后,他原本準備好好跟鐘艾談一談,順便誠懇地道個歉。殊不知他這個念頭剛一說出來,當即被杜子彥扼殺在搖籃里了。 “不行,不行!女人才不稀罕道歉呢!再說了,道歉這種事弱爆了好嗎!嚴重有損你的高冷形象,以后你一輩子都得被她欺負,翻不了身!”作為一位社恐患者,杜子彥能瞎嗶嗶這么一通也挺不容易的。 季凡澤負手站在窗前,一聲不吭,有點懶得搭理他。雖然入了夜,但窗外的世界沾著微光,照在他低眉沉思的臉上,平添幾許靜漠。 “你知道女人最喜歡什么嗎?”杜子彥突然一本正經(jīng)地跳轉(zhuǎn)了話題。 “花吧。”季凡澤隨口一猜,他沒追過女人,一般都是女人追他。 杜子彥故作高深地點點頭,“那鐘艾最喜歡什么顏色?” “粉紅色?!奔痉矟蓪@個答案十分篤定。 “十八朵粉紅色玫瑰,最貴的那種,搞定!”杜子彥嘚瑟地打了個響指。當年他和孟晴吵架的時候,一直用這招,百試百爽。 季凡澤這才悠悠轉(zhuǎn)過身,“為什么是十八朵?”他挑高眉角,帶著點不解。 杜子彥曾經(jīng)叱咤情場的那點優(yōu)越感就這么被激發(fā)出來了,他擺出一副將戀愛寶典傾囊相授的大方模樣:“我告訴你啊,咱們男人犯了錯之后說的話,在女人那兒就叫‘屁話’、‘謊話’,一文不值!所以你干脆省省吧,直接用花語表達,懂嗎?” ……花語? 季凡澤無法否認,那一刻,他被“花語”這個字眼稍稍感動了一下,聽起來確實挺浪漫的。 十八朵玫瑰的花語——坦白與真誠。字面的解釋很美好、很應(yīng)景,昂貴的鮮花價格又把誠意的分量襯得更重幾分,自然勝過千言萬語。 現(xiàn)在想來,季凡澤覺得杜子彥不枉和孟晴有過一段,雖然那小子的戀愛值一直停留在兩年前的水平上止步不前,但至少這次幫了他很大的忙。 ** 同一時間,電視臺的某間辦公室里。 沈北對著桌上的某件東西,雙眉深鎖。 快遞送來的是個盒子,亮銀色,質(zhì)感很好。 他坐姿沒變,探手掀開盒蓋,墨黑的眉頓時蹙得更緊。 盒子里放著——十八朵玫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路上折騰了一圈、缺乏水分滋潤,這些粉色的花朵有點蔫了。附帶著,有張精美的小卡片,靜靜地躺在快要凋謝的花瓣中。 卡片上有兩行字,上面一行清雋干凈,下面一行娟秀雅致: p.s.你喜歡的粉紅色。 ——季 p.s.從今天開始,我不喜歡粉紅色了。 ——鐘艾 一瞬不瞬地瞅了片刻,沈北嘴角的弧度隨之繃住,不受控地,抿成一條直線。對于季凡澤是何許人,他早上就聽阿美用小喇叭廣播了。這一刻,他的心情就像是眼皮底下的蔫花瓣,幽黯、頹敗,整顆心臟似乎都充斥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 沈北深吸口氣,才沒讓卡在嗓子眼兒的那口老血噴出來。 送快遞的你丫找死! 說好的車鑰匙呢! 這是什么破玩意! ** 一天沒接到沈北的電話,鐘艾本以為對方太忙,沒空給她送車回來。她也不好意思為了這點小事兒催人家,索性決定下班后坐地鐵回家。 但是,驚喜來得太突然。 一出寫字樓,她便看到一輛紅色的老款高爾夫,靜靜地停在大堂外。 可那是她的車嗎? 鐘艾一時間頓住腳步,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她記得自己好久沒洗車了,但眼前這輛車干凈得一塵不染,好像連歲月的痕跡都一并被洗掉了似的。 怔忪稍許,她重新加快步子,笑著走到駕駛座一側(cè)。 車窗上貼了暗色的防曬膜,瞧不清里面的人。 敲了敲車窗,鐘艾再自然不過地打了個招呼:“沈北,你幫我洗車了啊……” ……沈北。 ……沈北。 殊不知,就在車窗緩緩降下的那一刻,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瞪圓了眼。 ☆、蜜方十六 紅色小車熄了火,停在寫字樓前的廣場上。行色匆匆的上班族魚貫走出大樓,臉上卸去了一天的疲憊,談笑風(fēng)生、歸心似箭。 一輪夕陽斜映在天邊,余暉普照,季凡澤的表情卻比這天色早一步陷入晦暗之中。 開門下車,他站在車門旁,單手插在西褲側(cè)兜里,垂眸睨著臉色至今沒有平復(fù)下來的鐘艾。她像是被嚇到了,一時無法從車窗降下來的那一幕中扯回神思,只滿眼驚愕地回視季凡澤。 “這是怎么回事?”他動了動唇,聲線偏冷。 站在面前的男人身姿頎長,再配上這副料峭的神色,鐘艾頓時覺得眼前昏暗了,就連漫天的火燒云都退去了顏色。 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早上給你和沈北各發(fā)了一件快遞,可能是快遞小哥把單子貼錯了吧。當時我急著給病人看診,也沒顧得上檢查……”鐘艾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 “所以車鑰匙是你寄給沈北的?”多么奇怪,明明一場烏龍全有了解釋,可季凡澤還是要問一遍。 “嗯?!辩姲瑢擂蔚攸c點頭。 入了夏,空氣里漂浮著熱氣,季凡澤的心卻忽地涼了半截,連最后一絲僥幸心理都不剩。那種感覺就像是意外中了五百萬,可歡天喜地的去領(lǐng)獎時,人家告訴你:不好意思,搞錯了。 忽略掉心里那點不是滋味,他的語氣本能地冷硬起來:“那你給我寄的是什么?” 鐘艾一擰眉,撓了撓頭,“……沒什么?!彼€是別再給這男人火上澆油了吧。 季凡澤的薄唇抿起來,他不說話,只看著她,一瞬不瞬。 被他那雙亮如寒星般的冷眼盯得發(fā)憷,鐘艾不自在地撇過臉。她扯了扯嘴角,正想用一個訕笑為這糟糕的話題畫上個句號,卻聽季凡澤的嗓音直擊她的耳膜—— “我送你的花呢?”上揚的尾音,但顯然不是疑問句,更像是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