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他吹氣如蘭,唇齒間吹起的風(fēng)落在玉珺的耳旁,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拂過。玉珺成功被她一句話惹的臉紅心動,街上人來人往,她卻羞紅了臉低了頭,片刻后,卻有些悵然若失。 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并不想破壞彼此的情緒,可是心里頭那件事像是一塊石頭壓著她,她急于向李善周宣泄。她囁嚅道:“大公子,舅舅似乎并不喜歡咱們在一塊。我也答應(yīng)了舅舅,他一日不點(diǎn)頭,我就不嫁……” 她開門見山說著,可是眼睛卻不敢看著他,只能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道:“大公子待我一向坦誠,我也不想騙你。我娘從前讓我外祖父失望,如今我回來了,我不想再次讓他老人家失望?!?/br> 她有些惶惶不安地低著頭,頭頂上的人微微嘆了口氣,低低道:“玉珠兒,你不知道我此時此刻,多想抱住你?!?/br> 大街上人來人往,他恨不能此時此刻換個無人的境地,他好緊緊地抱住她。從前他以為自己是單相思,用盡了全力,卻像是一塊石子落了水,得不到半分的回應(yīng)。如今,玉珺卻為著他們的將來擔(dān)憂著,害怕著。 她不知道,為了她,他又一次去見了玉滿樓。當(dāng)玉滿口提起玉珺說過的話時,他心里的震撼。 非君不嫁……非君不嫁! 他終于走進(jìn)了她的心底,她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給了他一份厚重的驚喜和承諾。 “玉珠兒,終有一日我會娶你為妻。并且我承諾,這一日絕不會太遠(yuǎn)。” 微風(fēng)輕輕吹著,李善周的話像是呢喃,玉珺唯恐自己聽得不夠真切,抬起頭看他,他伸出手來,將玉珺被風(fēng)吹落鬢發(fā)別到耳后,爾后一字一句道:“我會說服你舅舅、說服你的外祖父。玉珠兒,你信我,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br> “我信?!庇瘳B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 玉珺回府的時候,日已西斜,西竹、靜巧等在院子門口翹首以盼,見了趙mama趕忙迎上去,道:“mama陪著小姐去了哪里,讓我們一陣好等!趕緊的,咱們回房給小姐換身衣裳,拾掇拾掇,前廳來了位重要的客人,說是要見小姐!” 二人忙不迭地將玉珺往屋子里引,一人換衣,一人見縫插針地給她梳發(fā)打扮,西竹一邊忙著,一邊道:“玉大人吩咐我們,見了小姐務(wù)必跟小姐說一聲,前廳來的是小姐的堂舅舅,當(dāng)朝太子太傅玉滿堂玉大人和他的夫人余氏,一會小姐見了人,可別喊錯了?!?/br> “玉太傅?”玉珺怔了一怔,今天中午她才得知這件事情,到了傍晚人就上門來看她來了!這動作之迅猛,著實(shí)讓她意外。 待收拾妥當(dāng),連她都帶了三分小心,仔細(xì)看看鏡子中的自己,唔,她怎么覺得自己被人待價而沽了…… 她正想著,屋子里突然想起一個爽朗的女聲,她忙往外走,女聲的主人三步并作兩步站到她的跟前,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了她兩眼,滿臉笑意地握住她的手道:“這就是玉珺姑娘吧!好,好,好!真是不錯,樣貌秀麗可人,看著就端莊大方,是個人才!我喜歡!” 第41章 過繼 玉珺被一陣溢美之詞轟炸地頭昏腦脹,看著眼前的人有些眼生。那婦人咧嘴一笑,道:“我是你堂舅母,你舅舅同你說起我么?我想做你的娘,你可愿意???” 這人直來直往,毫不扭捏,玉珺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這就是玉滿堂的夫人余氏了。 從前就聽說這個余氏是山匪出身,身上盡是匪氣,這樣一看,匪氣二字真是委屈了她,這般爽朗的人才,在深宅大院中哪里去找?。扛螞r,誰能想象這是當(dāng)今太傅的夫人!? “你愿意么?”她再次追問。玉珺忙福下身子,余氏伸手就攔住她,挑了挑眉毛道:“你別被我嚇到,其實(shí)我很好相處的!認(rèn)我做娘,可短不了你的好處!你看我夫君是太子太傅,我只有兒子沒有女兒,你認(rèn)我做娘,你就是我府里唯一的姑娘,七個哥哥隨便你使喚!我夫君又是你堂舅吧,你認(rèn)我做娘,那就是親上加親!還有就是……”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頗有些打趣道:“李善周是我夫君最中意的學(xué)生,我看著她長大的,他還喊我一句師娘吶。他中意你,我也喜歡你!你若是認(rèn)我做娘,往后你再同他成親,那更是親上加親再加親!多好!” “這……”玉珺有些哭笑不得,余氏道:“你別忙著否認(rèn)啊。李善周雖然什么都沒說,可我也不傻,他喜歡你,我能察覺到。否則以他那塊木頭疙瘩,不能拉著我夫君說上半晌話,話里全是你。” 她直了身子,認(rèn)真道:“認(rèn)不認(rèn)我做娘,你給我一句痛快話!” 玉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那又如何。這樣爽快的一個人,比起將軍府里那些扭捏作態(tài)的小姐們還有暗地里總想著使壞的那些老娘們,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玉珺第一眼就喜歡她,她不說那些好處,玉珺也已經(jīng)心動了。 再推推脫脫未免傷了人家的熱情,玉珺當(dāng)下便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娘”,雙腿一彎,就要跪下去。 “好好好!”余氏樂得合不攏嘴,忙扶起她道:“你喊我這句娘,咱們就算是母女了!這個頭你先別磕!我和夫君商量好了,等你外祖父回來了,我們就辦個儀式。你要入我名下,是我太傅府里的大事,場面務(wù)必風(fēng)風(fēng)光光!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也是有女兒的人了!到時候你給我磕頭,我可不含糊地應(yīng)下!” “恭喜小姐!恭喜夫人!”趙mama見狀,帶上西竹、靜巧就去道喜,余氏笑瞇瞇地讓隨身的丫鬟打了賞,挽著玉珺坐下,道:“我和太傅也算是看著你娘長大的,她走時人人都反對,我卻覺得她有勇氣。一輩子愛一個人,恨一個人,都得求個結(jié)果??v然結(jié)局不好,也比渾渾噩噩一輩子強(qiáng)。” “這世間大多是唾棄我娘的,聽了您這話,我才覺得我娘值了。一輩子到了頭,總算有那么幾個人是能理解她的。”玉珺提及親娘,眼眶都泛紅了。娘這一輩子,因?yàn)橐粋€男人,而讓自己的人生變得坎坷。或許人人都覺得她會后悔,可是玉珺卻覺得未必。 娘的義無反顧不是人人都能懂,娘壯士斷腕的勇氣,也并非人人都能具備。 余氏頓了一頓,聲音弱了下來,道:“我來這之前,林牧之將軍來找過我。不知他是哪兒得來的風(fēng)聲知道了這件事……” “我爹……將軍他反對么?”玉珺惶惶問道。 “那倒不是。”林牧之到了太傅府上,見了他夫婦二人,就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說了一句話就走了,從前余氏總看不起這個背信棄義的男人,可當(dāng)下卻不知說什么好。 “林將軍說,他從前不能顧你娘周全,如今也怕照顧不好你。所以他拜托我們,往后好好待你?!庇嗍险f完,玉珺微微嘆了口氣,心里頭不免帶了失落和失望。 余氏試探道:“孩子,如今你這身份,有你舅舅撐著,有我和太傅撐著,你若是真要回將軍府,也不是什么難事。將軍夫人李氏也不是傻子,有我們在,她不敢慢待你。你若是愿意,我們還是能幫你回到將軍府的?!?/br> “我不愿意?!庇瘳B連忙搖頭道:“娘,我不敢瞞您,我回來之前,將軍夫人和小姐找過我,她們威脅我,若是我不能將那個險些害我性命的秦艽放出來,他們就不讓我回將軍府。不說我從未起過要回將軍府的念頭,端說她二人那樣咄咄逼人……”玉珺深深抽了口氣,臉上現(xiàn)出難過的表情,“娘,我不喜歡那個地方,我也不喜歡那位夫人和小姐。您就是不要我,我也不愿意回去?!?/br> “還有這樣的事情?!”余氏臉一沉,道:“簡直欺人太甚了!他們怎么能這么無恥!” “小姐說的千真萬確!”趙mama附和道:“若不是看小姐硬氣不好拿捏,他們還不知道要如何對待小姐吶!” 余氏憤怒地一拍案:“別怕,往后有娘給你撐腰,看他們能拿你怎么辦!不要臉的,害人性命還想就這么糊弄過去!” 她那一下力氣極大,桌子震得嗡嗡響。正說著,門外一個聲音傳進(jìn)來,“是誰惹夫人動這么大的怒火?” 余氏連忙起身,挽著玉珺的手往門外走去,院子里迎面走來一個精神矍鑠的中年人,余氏趕忙拍了拍玉珺的手道:“這就是你堂舅,哦,不對,你該喊他一聲爹?!?/br> 玉珺臉上帶上笑,干脆利落地叫了聲“爹”。 “這就是珺兒?”玉滿堂看余氏滿臉寫著滿意二字,已經(jīng)安心了大半,再看玉珺此人,果真如李善周、慶王爺所說,出落得亭亭玉立,他捋了捋自己的長須,對玉滿樓交口稱贊道:“不錯,不錯。比起你jiejie玉橋,更要討人喜歡!這個女兒你可不能跟我搶,等二伯父回來了,咱們就趕緊把事兒辦了!” “是呢,我也有些等不及了!你不知道啊,我盼這個女兒,一盼就是二十多年吶!”余氏撫著玉珺的手笑道。 玉滿堂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夫人方才為何動怒?” “還不是因?yàn)榱帜林哪俏环蛉耍 庇嗍先嗳嘧约旱奶杧ue,蹙眉道:“不成,我這輩子最恨這樣仗勢欺人的人,一說我就頭疼。趙mama,你說說?!?/br> 趙mama一早就想著要將此事告知玉滿樓,當(dāng)下又把今日的情形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玉滿樓恨得牙根咬緊,玉滿堂卻笑道:“與她動什么氣。她在咱們珺兒身上不是沒討得什么好,還碰了一鼻子灰么。再者說,有圣上下令徹查此事,京兆尹也不敢隨便糊弄過去?!?/br> “珺兒是咱們的女兒,她的事咱們自然得多上心?!庇嗍隙诘?。 “那是自然?!庇駶M堂道:“今日我問過京兆尹,拐賣良家婦女是大罪,毒害朝廷命官更是罪不可恕。那位秦小姐或許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或許是仗著有將軍當(dāng)靠山,等著將軍府里的人去救,所以毫不遲疑,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那個姓姚的婆子也認(rèn)定了她是主謀,將二人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京兆尹順藤摸瓜去查,竟是人證物證俱全,罪名是鐵板釘釘,跑也跑不掉了。待過了堂畫了押,將軍府卻無一人去救,那位秦小姐才覺出不對來。在牢里大哭大鬧,愣說自己是冤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