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女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李媛低了聲問道。 林南薔仍舊踟躇,李媛蹙眉道:“姚mama是我從娘家?guī)淼睦先耍幌蜃鍪轮斏?。今日你父親會對姚mama動大怒,必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你若是沒有牽扯也就罷了,若是有所牽扯,以你父親剛正不阿的性子,只怕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br> 她想逼出林南薔心里的話,怎知林南薔仍舊坐著,低頭不語,她心里急著去救姚mama,抬腳正要走,林南薔突然抬起頭來,軟聲道:“娘,我前些時候求了姚mama幫我做了一些事情?!?/br> 李媛心里當下一沉,“你求姚mama做了什么?” 林南薔斟酌了一番,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沒打算告訴娘。前些時候,從建州來了位姑娘,我讓姚mama替我教訓教訓她,讓她在京師站不住腳,如此而已?!?/br> “建州?”李媛怔了一怔,就聽林南薔道:“這些年爹總派人去建州尋人,尋的什么人卻從不告訴我。女兒心里好奇,便跟姚mama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娘也派了人去尋這個女人。數月之前,娘派出去的人得了消息,那個女人病死在建州,她的女兒卻進京來尋親。我琢磨著,她若是出現(xiàn)在建州,娘必定不高興,所以,我悄悄地瞞了下來,讓姚mama想法子讓她走……” 她微微仰起頭,一副害怕的模樣:“娘,女兒也不知道姚mama使了什么法子。可是我確然是為了咱們家好。爹一生光明磊落,不應當為了一個女人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好名聲。那女人的孩子更是來路不正,不能入咱們家門。聽爹爹這么生氣,我……我怕。娘,我怎么辦才好???” 李媛聽她說到前半截,幾乎軟下身子,聽到后半截,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這是……”那個女人是林牧之心里的一個劫,這么多年,他一直不能忘記她,一直念念不忘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若是姚mama能弄走她也就罷了,眼下卻被發(fā)現(xiàn)了! 她縱有一萬張嘴,都脫不了這個干系! 李媛想說,林南薔真是害苦了自己,可是看她若驚弓飛鳥一般怯生生地望著自己,李媛縱有千般言語都說不出口,心里只能暗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她跺了跺腳,道:“事已至此,就看姚mama能不能咬住牙根說自己不清楚了!但愿……但愿你父親還能顧及我們的夫妻情誼……” “女兒全仗著娘了……”林南薔惶惶然落下淚來。 “你在這等著,輕易別去前廳!我去看看!”李媛嘆了口長氣,抬腳離開。 林南薔倏然斂了神色,一顆心終究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怨只能怨姚mama手腳不干凈,那女人運氣又太好,才能一次又一次逃出她設的死局。 腦孩里突然現(xiàn)出一個人來,她微微搖了搖頭,眼睛落在自己梳妝臺上的夜明珠上。自她得了夜明珠,秦艽的眼睛就一直落在它的身上…… 她微微嘆了口氣,將夜明珠握在掌心,走出房外。 李媛匆匆而行,將將走到大廳,就聽到姚mama長號了一聲,哭道:“老爺,你說的什么玉姑娘,什么老六,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明白??!我一向只在府里,甚少踏出門外,從不認識什么玉姑娘!” “你若是嘴犟,天王老子也幫不了你!”林牧之怒從心中來,抬手就讓一左一右兩個侍從往姚mama身上使棍子,姚mama已經痛得面色發(fā)白,見李媛進門,像是見了救星一般,哭道:“夫人救我!” 李媛見此情狀,沖上去護著她,幾乎落下淚來:“將軍,姚mama是我的奶媽,跟著我從娘家過來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真要打死她么???” “就是因為她是你身邊的老人,做錯了事情才更加可恨!刁奴,成日里不做好事,就攛掇主子使壞了!這樣的奴才,留著何用!?”林牧之怒不可遏,姚mama哭道:“夫人,當真不是我!將軍說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林牧之怒急反笑:“老六雖然死了,你以為一了百了,沒人能發(fā)覺你做過的勾當,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妓院還有人認出了吳家的那個奶娘!如今吳家的奶娘、奶娘的兒子都有供詞,就是你將我的女兒賣入妓院,你還敢爭辯!你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要將我的親生女兒毒死在客棧,爾后扔到亂葬崗,神不知鬼不覺!你真是打的好算盤!老刁奴,誰給你的狗膽子,你今日說出話來也就罷了,若是不說……” 他眼中寒光乍現(xiàn),身上凈是殺氣! 姚mama被審半日,林牧之話里卻是滴水不漏,直到李媛出現(xiàn),他才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她心中明白今日在劫難逃,只怕還會拖累李媛。她咬牙看了一眼李媛,終于俯身下去,道:“既然將軍都發(fā)現(xiàn)了,又何必再審。將老奴交出去便是!只是老奴仍要勸將軍一句,那位姑娘斷然不可入將軍府,若她進府,只會令將軍府上下蒙羞!” 只聽她聲音剛剛落下,人便飛了起來,撞到了一旁的屏風。林將軍氣急之下抬腳踹飛她,罵道:“那是我的親生女兒,何以容你這個刁奴置喙半句!你說,是誰指使你做的!” 李媛再也按捺不住,擰著帕子哭道:“夫君何必這樣疾言厲色!你言語里的意思,不就是我攛掇姚mama的么?夫君,我,我冤枉啊……” 第37章 替罪 林牧之等了半晌就等這句話,冷冷問道:“這些年我一向敬你愛你,后宅之事我也從不過問。我只問你一句,我待你不好么?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的女兒,要對她下這樣的毒手?” “將軍著實冤枉夫人了。此事都是我擅作主張,與夫人沒有半點干系!”姚mama從屏風上狼狽地爬起來,又要來拽林牧之的衣角,林牧之厭惡至極,狠狠一甩,她的頭直接撞到墻角,昏在一旁。 “姚mama!”李媛一聲驚呼,當下身子癱軟了大半,歪在地上哭道:“你我多年夫妻,你的心里卻總記得那個玉橋!她的女兒是你的女兒,薔兒難道不是你的女兒?你滿心滿眼都念著她們母女二人,你卻是否想過,她若是進了門,對我們母女是多大的羞辱!” 林牧之怔了一怔,隨即笑道:“原來你連玉橋的名字都打聽清楚了,這些年來,我當真是小看了你?!?/br> “打聽?”李媛凄凄然道:“我還用打聽她的名字么?你連夢里喊著的都是她的名字,我又何須打聽?夫君,我才是你的妻子啊!我說了,這事不是我做的,你為何不信我!” 她一時梨花帶雨,哭成了淚人兒。林牧之方才是又氣又急,此刻被她一哭,當下氣消了一半。想想這些年來她在自己身邊,上孝父母,下育兒女,將府里里里外外打點地滴水不漏,挑不出半絲的毛病,再看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樣,心底里篤定的事兒此刻也動搖了。 “既然不是你,那我就將這老刁奴交由官府處理。府衙里對待犯人自有他們的一套,由不得她不開口說出這背后的主使人!”林牧之退讓道。 李媛心里咯噔一跳,看地上已然一動不動的姚mama,心里只覺得不妙。姚mama人若是在她身邊,她自然有法子保她一個齊全,將來送她到遠遠的莊子里養(yǎng)著,于她也不是什么壞事??裳巯铝帜林幌胫退牍俑?,那危險性著實太大。 她是*凡胎的老人兒,此刻她是拼著一口氣咬牙將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可若是到了府衙,重刑之下,難免松了口,到時候從嘴里漏出關于林南薔一絲半點的口風,那她的女兒往后還做人不做!? “姚mama在我身邊多年,這次縱然做錯了事兒,可是那位姑娘并未受到多大的傷害。夫君,此事咱們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試探著問道。 哪知林牧之才壓下去的怒火此刻又竄了上來,正要開口,門篤篤作響。一向在府里謹言慎行,小心翼翼的秦艽站在門口,滿眼里都是害怕和震驚。 “嬌嬌……”李媛呆呆地望著她,秦艽的眼里瞬間盈滿了淚,三步并作兩步跪在林牧之跟前,哭道:“姨父,嬌嬌錯了。這件事情同姨母沒有半分關系,都是嬌嬌慫恿姚mama做的!” “你?”林牧之看一眼小心翼翼的秦艽,當下失笑:“你倒是說說,你是如何慫恿姚mama的?!?/br> “嬌嬌,你別胡鬧!”李媛拉著秦艽,秦艽甩開她的手哭道:“姨母,是嬌嬌做錯了事,不能讓姨夫錯怪了您!” 當下,秦艽將今日林南薔對李媛說的話挑著揀著說了一遍,咬牙道:“嬌嬌只是想替姨母出頭,才讓姚mama對她略施小懲!” “當真是你做的?”林牧之冷笑道,“我找了他們母女多年都未能找到,怎么倒是你一個養(yǎng)在深閨里的丫頭能找到?” “外祖父曾是當朝左相,天下遍布他的門生,找個人并非什么難事。恕嬌嬌直言,那位玉大夫在當地小有名氣,要找到她并非難事。姨父你尋她們多年卻不得見,不是她們有心避讓,就是派出去的人不夠盡心!”她頓了一頓,猶豫道:“我聽聞老太太時常過問他們母女二人的行蹤……” “嬌嬌!”李媛趕忙出聲制止,哪知林牧之早已聽到,當下便是怔了一怔。 片刻后,一種不可言喻的羞恥感涌上他的心頭,他大喝一聲,喚來府里管事仔細詳問,管事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將軍,老夫人這些年的確時常詢問玉大夫的行蹤。她曾說過,若是得了消息,不可直接告訴將軍……” 林牧之一股悲涼涌上心頭:是了,說什么緣分不緣分,都是虛情假意。幾次險些見著玉橋,都擦肩而過,他以為是緣分不到,可原來,玉橋有心避讓,他身邊的人又有心隱瞞,他們何來的重逢的緣分。 “這么多年,我竟一直被你們蒙在鼓里!”林牧之“呵呵”一笑,抬腳要將管事踢出去,李媛拉住他道:“張管事也是聽母親的話行事,你若心中有氣,何不去找母親辯解???” “去質問母親?”林牧之笑得有點無可奈何:“她原本就討厭玉橋,巴不得她早一點死去。還有你,你也不是么!” 眼里寒光乍現(xiàn),他冷聲問秦艽道:“我問你最后一次,那些事,果真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