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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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桌旁邊坐著幾個男人和女人,正在吃早飯的樣子。 一個穿著暗紅色大褂子的中年婦女端著一個簸箕從側屋走出來。 抬頭看見姜老太太帶了個年輕時髦的大姑娘進來,后面還跟了個小戰(zhàn)|士。 她好奇地看了姜宜凝一眼,朝姜老太太笑著說:“姆媽,儂大早上去哪兒了?早飯都做好了,儂吃了伐?” 這中年婦女說得一口吳儂軟語,姜宜凝倒是不陌生,她祖姑奶奶老家就是這里,她聽得懂,雖然不會說。 姜老太太笑著說:“我吃過了,剛才給子越送豆腐皮包子去了,他又一晚上沒睡,得好好補補!” 然后把姜宜凝拉過來,對屋里的人說:“對了,我去找子越,正好遇到宜凝,你們還記得伐?就是市里我娘家那邊大房的大姑娘,去年我和媳婦去市里給姜家老太爺祝壽,還在她爺叔家坐席吃酒聽戲呢!” 那位中年婦女放下簸箕,快步走到姜宜凝身邊,打量她幾眼,驚喜地說:“真是宜凝小姐!咦,儂不是今年要出國伐?不去洋人國了呀?” 姜宜凝也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中年婦女跟那位韓連長的眉眼有些像,都是細長的丹鳳眼。 不過她是女人,面部輪廓更加柔和,眼角處有著細密的魚尾紋,但是面部皮膚還算白皙,也沒有什么斑點。 年輕的時候應該過得不錯,營養(yǎng)跟得上,在皮膚上體現(xiàn)得很明顯,很容易跟那些從小貧困,營養(yǎng)不好的人看出差別。 姜宜凝垂下眼眸,做出不好意思的羞窘表情,輕聲說:“他們都出國了……把我一個人留下了……” “???他們都走了?把你一個人留下了?!怎么能這樣?!”那中年婦女義憤填膺地拉起她的手。 姜宜凝有些不習慣跟人有肢體接觸,但是這個女人的手干燥溫暖,握住她手的力度溫和適中,她并不反感,所以沒有掙扎。 她繼續(xù)苦笑說:“……我到底不是他們家的人,隔房的親戚而已……我能理解……” 其實人家?guī)Я苏嬲摹敖四保ń旣悾┏鰢?,她就是個企圖頂替“姜宜凝”身份的冒牌貨而已。 她在心里暗暗對祖姑奶奶的二叔二嬸說對不起,讓他們背“黑鍋”了。 但是不這樣做,她的身份問題無法解決,那可是要人命的,字面意義上的“要人命”。 因此她雖然心里覺得對不起祖姑奶奶的爺叔和嬸嬸,但還是這么做了。 而且他們已經出國了,在國外還沒有安定下來。 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跟國內聯(lián)系。 這是唯一她不用擔心會短時期內被揭穿的做法。 第7章 你本事不小?。?/br> “話不能這么說,他們是你的親爺叔嬸嬸,跟他們的親生孩子有什么兩樣呢?”那中年婦女還在嘆息。 姜老太太笑著岔開話題,拉開一條板凳說:“走了就走了,我們宜凝又不是沒有別的親戚?!?/br> 她也拉住姜宜凝另一只手,讓她坐下,親切地說:“以后就在我們這里住下,多一雙筷子的事。你是我娘家親戚,這里也是你的家?!?/br> 說著,她給姜宜凝介紹堂屋里的人。 先是那個拉著姜宜凝手的中年婦女,“這是我兒媳婦,她娘家姓晏,叫韓晏氏,你叫她表嬸就好。子越就是她大兒子。你去年見過你表嬸的,她跟我一起去市里給姜家老太爺祝壽,就住在你爺叔家?!?/br> 又給她介紹吃早飯的那些人。 “那邊的老頭子是我男人,也是你爺叔。他跟你父親曾經見過幾次面,不是外人?!?/br> 那老人看上去比姜老太太年紀大很多,佝僂著背,臉上的皺紋多得跟干旱的田壟一樣,一壟一壟成溝壑了。 他的眼神很善良,笑起來甚至有股討好的意味,朝姜宜凝點著頭:“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以后就把這里當自己的家?!?/br> 姜宜凝有些感動,朝那老人感激地說:“謝謝爺叔?!?/br> 姜老太太又指著坐在下首的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說:“這是子越的弟弟子華,和他meimei子英,也是你的表弟和表妹。” 姜宜凝沒有來得及開口,那兩個年輕人已經熱情地說:“姜表姐好?!?/br> 姜宜凝只好朝他們含笑點頭。 姜老太太又指著跟她們進來的小戰(zhàn)|士劉長鎖說:“這是子越的兵,跟過來吃早飯的?!?/br> 劉長鎖:“……” 他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想說自己不是跟過來吃早飯的,可不等他說話,姜老太太已經摁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了。 然后姜老太太拉著姜宜凝來到八仙桌的另一邊坐下,說:“你先吃早飯,你表叔一大早去賣豆腐腦了,等他回來你就可以見到了。” 那應該是韓晏氏的丈夫,也就是韓子越、韓子華和韓子英這三個人的父親。 原來這家是做豆腐的。 姜宜凝心里揣摩著,輕輕點頭,“知道了,謝謝三姑婆。” 又再次朝八仙桌邊的幾個人點頭致意,笑道:“我實在沒地方去了,先借貴寶地住幾天。等我找到工作,我會搬出去的?!?/br> “就在這里住吧,就算找到工作,也可以在這里住的,我們這里房子多,多一個人也沒關系?!苯咸o她夾了一個豆腐皮包子。 姜宜凝饑腸轆轆,餓了一天一夜了。 她實在忍不住,顧不得什么就餐禮儀,順手夾起那個包子放入嘴里,幾乎一口一個,一連吃了三個,才覺得胃里沒有火辣辣的疼了。 堂屋里幾個人目瞪口呆看著她。 姜宜凝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粗瓷水杯抿了一口,說:“讓你們見笑了,我是真的餓了,從昨天早上到現(xiàn)在,我什么都沒吃過?!?/br> 這話說得讓堂屋里的人對她更憐惜了,連劉長鎖都心軟了,想著等連長回來,他要把在這里看見的聽見都一五一十告訴他,也許姜宜凝真的不是壞人。 韓晏氏這邊馬上從瓦罐里盛了一碗稀飯,放在姜宜凝面前說:“吃吧,鍋里還有?!?/br> 又把切碎的咸鴨蛋黃撒到她的稀飯里。 姜宜凝用調羹舀起一勺稀飯,稀飯里還混有跟蟹黃一樣的咸鴨蛋黃。 還帶著溫熱的稀飯夾雜著咸鴨蛋黃的咸香,喚醒了清晨的味蕾。 姜宜凝贊不絕口,“太好吃了!這稀飯和咸鴨蛋誰做的呀?手藝真不錯!” “都是你表嬸做的,你表嬸有一手好廚藝?!苯咸Σ[了眼睛。 姜宜凝又吃了一口,再想夸兩句,突然聽見從門外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她轉身扭頭,看見韓子越一身軍裝,面沉如水,帶著一群背著木倉的戰(zhàn)|士從門外大步走了進來。 逆光走進來的韓子越俊眉修目,薄唇抿得緊緊的,身高腿長,氣勢十分滲人。 姜宜凝喝稀飯的動作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堂屋里別的人也都被他的氣勢震懾,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瑟縮的神情。 只有姜老太太愣了一下,很快站起來說:“子越回來了,我給你送的豆腐皮包子你吃了伐?” 韓子越朝姜老太太那邊看了一眼,淡聲說:“阿婆,聽說您把我的人帶走了,我得帶她回去接著審訊?!?/br> 說話間,已經走到姜宜凝面前。 姜宜凝忙把嘴里最后一口稀飯咽下,站起來說:“韓連長,您聽我解釋?!?/br> “解釋?我看你怎么狡辯!一晚上功夫把我家里人都套上了,你本事不小??!”他冷聲說道,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手勁大的不得了,好像在她的胳膊上戴了個鐵箍。 姜老太太忙說:“子越,你弄錯了!她是宜凝啊!姜宜凝,市里我娘家姜家大房的大姑娘,我去年和你姆媽去市里給姜家老太爺祝壽,還在她爺叔家住了一晚上,我和你姆媽都見過她的?!?/br> 姜宜凝睜大眼睛,忙不迭地點頭:“是的是的,韓連長,我去年就見過三姑婆和表嬸。” 韓子越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姜宜凝?你把你的名字告訴我阿婆了?你去年就見過我姆媽和阿婆?” “我沒有告訴她,三姑婆一見我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村公所的人親眼看見的。哦,小劉……”姜宜凝側頭看著劉長鎖,著急說:“小劉同志,剛才的情況你都看見了的,能幫我作證嗎?” 這屋里所有人加起來說話,大概都沒有劉長鎖在韓子越面前管用。 劉長鎖忙站起來,走到韓子越面前敬了一個禮,快速把今天早上的事說了一遍。 當韓子越聽見是姜老太太首先認出姜宜凝,并且準確叫出她的名字,韓子越繃緊的唇角略微放松了一點。 但他還是皺著眉頭,冷冷的目光盯著姜宜凝:“……是這樣嗎?真的這么巧?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么不直接來找我家?而是三更半夜出現(xiàn)在河邊的蘆葦叢里?” “還有,昨天晚上為什么不說?要等到今天早上?” 韓子越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姜宜凝有點招架不住。 果然說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來圓它…… 姜宜凝腦子里飛快地思考著,正要開口說話,姜老太太已經拍了韓子越的肩膀一下,沒好氣說:“她爺叔嬸嬸都出國了,她一個小姑娘無親無故,無依無靠從市里出來,不就是來找我們的?她又沒來過,跟我們也不熟,只是去年見過一次。人生地不熟地,又是姑娘家家,都不容易,都是為了活著,你這要打要殺的,嚇唬誰呢?” 姜宜凝沒想到姜老太太直接給她圓上了…… 心里一松,臉上的神情更顯委屈。 她垂下頭,淡淡地說:“……我只記得在南嘉村有我們姜家的親戚,所以想來投奔她……其實我都記不得三姑婆的樣子……如果不是三姑婆認出了我,我可能就要跟她錯過了?!?/br> 姜老太太一點都沒怪她,拉著她的手,不斷嘆息說:“唉,我知道的……我和你表嬸只見過你一次,你不記得我們是正常的。去年是我們姜家老太爺做大壽,那么多客人,你不記得我和表嬸的樣子,一點都不奇怪。你能記得我們在南嘉村,我已經很高興了!” 姜宜凝眼圈一紅,眼淚真的流下來了。 這一天一夜的混亂和驚恐,還有病痛和難堪,終于讓她心態(tài)崩了。 心態(tài)崩了的時候,痛痛快快哭一場是最合適的。 姜老太太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心疼地安慰她:“阿凝不哭……不哭啊……你子越表哥跟你鬧著玩的,不是要抓你……” 韓子越:“……” 他眉頭皺的幾乎擰成川字:“哭什么哭?有話好好說。” 姜宜凝:“……” 哭聲戛然而止,但因為停的太快,她開始打嗝。 堂屋里的人沒有那么緊張了,不過看姜宜凝那樣子,又想笑,但又強忍著,怕姜宜凝面皮薄,被他們笑得不好意思。 韓子越吁了一口氣,抬了抬手,對身后的戰(zhàn)|士們說:“你們先回村公所,我待會兒再回去。” “是,連長?!蹦切┒酥緜}的士兵收了木倉,一起轉身,非常整齊地往外走去。 劉長鎖也忙說:“連長,那我也走了?!?/br> 韓子越點了點頭,“去吧,跟指導員說,我下午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