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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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緣并不睬他,只運功吐氣,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即刻便要死在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魔教妖人手上,只是舍不得平安。 所以才會在臨了往他那頭望一望,只當最后一眼。若是有幸活下來,他初衷未改:大仇得報之后,如果平安愿意,便要跟他隱居山林。 原來人都是感情動物,相處久了便會彼此依賴,難分難舍。 黎素徑自走到比武之地正中央,修緣也跟他一塊走過去,一抬頭,眾人議論紛紛,他沒有再看平安。 修緣背對著黎素,卻能感到對方已在微微運氣調(diào)息,須臾之間,他腳在地上凌亂走了幾步,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均窸窣作響,修緣完全分不清黎素會從哪個方向朝他襲來,只得足尖點地,騰空而起。 黎素身形變化極快,緊隨其后,也飛身去追。 二人在空中相遇,黎素伸手劈向修緣肩頸,速度之快,風馳電掣。修緣與他交手,卻未完全落了下風,他腳上一蹬,倒懸身子踏在千年古木上,迅速登上樹木頂端,借力去擋黎素的手。 黎素幾次都未得手,不由對他刮目: “小和尚,有兩下子!” 27、第二十七章 修緣忽而登至樹頂,雙足輕踏在一處結實枝干上,黎素隨后而來,掌尖運風,便要向修緣胸口擊來。 那掌風帶起周身樹葉搖曳晃動,飛沙走石,一般人哪里承受得住。修緣卻矮了身子,倏而蹲下,小和尚與前幾位在這里比試的高手相比,武功暫且不論,動作卻十分靈活,現(xiàn)下并不正面接招,卻也拖了一盞茶工夫。 黎素那一掌擊在參天古木上,樹尖被他生生削斷了,重重砸在地上。 修緣避無可避,趁他還未收回掌風,一手抱住樹干,用腳去攻他腳踝,一勾一踢,想要讓他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掉下樹去。另一腳又擊他小腿,回旋著蹬了好幾下,黎素下盤極穩(wěn),巋然不動,這時候卻開口嘲他: “小和尚,你以為這是小孩子玩捉迷藏過家家么,受我一掌!”說罷便又揮手去劈,小和尚見勢頭不好,便腳尖一蹬,旋即飛離樹頂。 黎素倒也不急,直把修緣當做被貓玩弄在手掌中的耗子,兩人相距數(shù)丈,他隔空運掌,生生向修緣擊了過去。沒有了遮擋之物,小和尚哪里受得住這一掌,身形一震,緩緩落在地上。 “受了我這一掌,非死即傷,小和尚你居然還活著,倒也不易,我便饒你一命,你回去罷?!?/br> 修緣從地上爬起,慢慢用手背擦掉嘴角涌出的鮮血,黎素不再戀戰(zhàn),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小和尚卻凝神定氣,全力運功。先前他沒有使出《明瀾經(jīng)》上的武功,是因為遭遇仇家,想用師父所教授的全部招數(shù)為寺內(nèi)兄弟師伯報仇,然而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癡心妄想,修緣被黎素這一掌打得幡然醒悟,暗道《明瀾經(jīng)》也是寺內(nèi)秘籍,這樣說來,也算用靈音寺的武功為師門討了公道,便徐徐運功,尋找絕地反擊的機會。 黎素看他吐納調(diào)息,左右手在胸腹前緩緩相繞,真氣聚于丹田,在體內(nèi)迅速走過一個周天,只點頭道: “倒是有模有樣,小子,你又要耍甚么花招!” 修緣沉默不語,將真氣運于掌中,對地一拍,頓時地裂三尺,石塊濺起,黎素腳下所在之處也難于幸免,趕緊朝旁邊一跳,低喝道: “小和尚,我竟看輕了你!” 這場惡斗無疑是幾日來最懸念迭生的,圍觀眾人紛紛伸長了脖子,要看個究竟,連說話聲、走動聲都不見了,整個英雄峰山頭,似乎只剩修緣與黎素二人,再無其他。 小和尚伸手去拿黎素,對方飛身躍起,從懷中掏出那支橫笛,修緣格開他一只手,腳下使力,雙腿飛旋而上,連踢黎素數(shù)十腳。這回有了《明瀾經(jīng)》內(nèi)力相助,威力增了百倍不止,黎素并不好過,急速后退,退到身后崖壁旁,借力雙腳一蹬,使力向前。 修緣因研習《明瀾經(jīng)》尚淺,其中許多不解的地方都囫圇帶過了,且只練到第六重,因此跟黎素這類一等一的高手交手,時間一久,便要落了下風。 修緣的武功路數(shù)有極嚴重的弊端,他一旦發(fā)力過急,往往事倍功半,效果不佳,且招式與內(nèi)力也未能完全融合,多使幾招,很容易便被黎素琢磨出破綻。 黎素奮力向前之際,手執(zhí)橫笛,向修緣打去,所有人以為那便是黎素的兵器了,暗暗為修緣捏一把汗。 橫笛直走修緣喉口之時,似乎黎素再使些力,那支笛便如刀劍一般捅破小和尚的喉嚨,一招致命。修緣也不落后,一手去格開他的襲擊,一手運氣,朝他胸腹間大力推去! 黎素為躲開這一掌,不得不轉(zhuǎn)了個身,這時候變?yōu)榕c修緣并肩而站,那支橫笛也離了修緣脖頸,被他抓在手上。 秦遠岫將大哥安頓在半山臨時修葺的院落內(nèi),中午天熱,城內(nèi)距此地十多里,來回實在耽誤工夫,于是秦家便出銀兩蓋了這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屋,也招待諸位前來比武的白道好漢在此吃喝小憩。 他重上英雄峰,回到主座,看秦風臉色凝重,再一望臺上,相斗的二人居然是黎素和多年未見的故人! 秦遠岫暗自心驚,望了望坐在身邊的父親,開口道: “怎么修緣竟上去了?” 秦風道: “靈音寺的小和尚,要為師門報仇,誰也攔不住,索性便讓他去了。不知他從哪里學來的旁門武功,卻有兩下子。” 秦遠岫道: “修緣哪里是那個魔道妖人的對手,他還未使出渾身解數(shù),修緣卻熬不住了?!彼櫫税櫭?,深知這時候求秦風根本無濟于事,卻不能袖手旁觀,不覺雙手緊抓雕花木椅,指甲都深深陷了進去,快要摳出血來。 秦風果然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只專注看臺上比試,并不多言。 而另有一人,雖知有萬全把握,卻仍為修緣擔憂不已,自他吐出第一口血,便猶如五內(nèi)俱焚,恨不能替修緣受那一掌。 平安站在人群中,修緣始終沒向這里望過一眼。 他轉(zhuǎn)身一看,萬重光攜幾名暗衛(wèi),正站在不遠處,臉上不驚不喜,見平安在看他,人群中無法行禮,便低頭致意。 平安向他使了眼色,意思是再有異動,便立刻上去,與黎素對峙,救下修緣。 萬重光心領神會,與幾名暗衛(wèi)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臺上一舉一動,等待時機及時出手。 而臺上二人正不分你我斗在一處,黎素忽而騰空,飛遠了一些,將握在手中多時的橫笛貼近唇邊。 修緣也未料到他還留了后招,卻來不及思慮,笛音幽遠,震得整個山谷動容,響徹云霄。那音律悲戚哀慟,綿綿不絕。 圍觀眾人仿佛受了感染,紛紛悲從中來,個個垂頭喪氣,就連秦風,也面露惆悵,似乎看到了離世已久的小師妹,姚霜卻并不睬他,只欲乘風歸去。 修緣離黎素最近,首當其沖,受影響最深的當然是他。 他只見黎素十指靈活飛快地在橫笛上跳躍舞動,魔音震耳,卻在比武的當口想起小時候在靈音寺生活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