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同樣砸了一屋子東西的,還有戚月。 她坐在床邊上,看著地上的狼藉,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再想什么,精致的臉龐也變得蒼白不堪,仿佛大病初愈一樣。 小童氏聽了丫鬟的稟報,匆匆過來,一進門就看到滿地狼藉,大吃一驚,急忙走到女兒面前,俯身握住她的手問道:“阿月啊,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還是生病了?” 小童氏急得不行,她這輩子就這個女兒,從小也是捧在手心里的,此時見她這般模樣,心里跟針扎一樣難受。 戚月抬頭看看她,復又低下頭去,看著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啞聲說道:“女兒沒什么……只是覺得,天不助我罷了……” 男人果真都不是好東西…… 這些日子,明王三番五次試圖從她這里得到那支軍隊的下落,可卻一直不愿意許諾一個正妃位置,甚至、甚至想強要了她,以為這樣她就會把他視為天,什么都告訴他。 想得美! 她手里這么好的一張底牌,怎么能輕易給了別人? 那明王也是活該,看吧,現(xiàn)在娶了一個無權(quán)無勢什么都沒有的正妃,看他以后怎么辦! “哎喲,你這是胡說什么呢?”小童氏只聽到女兒說什天不助我,一時間急了,她可是最信奉神靈的,當下對著半空又是作揖又是彎腰,念念有詞,“各路神仙啊,我家阿月不是有心褻瀆,還望您們不要計較,一定要保佑她這輩子平安富貴……” 戚月看看母親,見她將所有希望寄托在神靈上,她也不說話,母親信那是她的事,她自己只相信人定勝天! 只是,明王這里行不通,那要重新找誰呢? 太子? 不,不行,太子手里的資源已經(jīng)很多,根本不會看得起她手里面這點,說不定還真的會給戚家定一個禍國的罪名…… 安王和康王? 這兩人她沒有仔細了解過,還需要觀望一段時間再說。 *** 三位王爺?shù)恼讼聛?,婚期就在年底,那出了正妃的三家人自然都忙碌著準備起來,而有些人的目光則盯在了側(cè)妃位置上。 從太子到三位王爺,可都是還沒側(cè)妃呢,按理說這正妃進門之前得先賜個側(cè)妃進府準備才是,如今正妃定了,這側(cè)妃可就不遠了。 太子爺?shù)浆F(xiàn)在都沒有側(cè)妃,以前是說要等嫡子出生,現(xiàn)在太子妃都懷孕了,也不見他納一個側(cè)妃,別說側(cè)妃,連個庶妃、侍妾都沒有,據(jù)說每日還都是歇在太子妃屋里。 大家也就奇怪了,這太子妃也不是什么驚才絕艷的人物,怎么就能死死把著太子呢? 不過……在有些人看來,太子雖然是儲君,但其他王爺也不是沒有機會,既然他們撬不動太子,那就試試幾位王爺那吧。 要說京城里的正經(jīng)人家,誰會把嫡女嫁去做妾?所以有這些想法的,大多都是沒落勛貴和前途艱難的官宦之家,這些人家都急于用從龍之功來改變自家處境。 安瑾這些日子窩在公主府,可外面的那些趣聞可是沒少聽到。 誰家小姐在書鋪和哪個王爺偶遇啦,哪家姑娘又在王爺們上朝的路上驚了馬啊……如此種種,層出不窮,真是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都是白費心思罷了,”安瑾嚼著糕點,雙腿搭在矮凳上,讓尋云給她錘著腿,“皇帝舅舅可沒心思管幾位表哥納哪家側(cè)妃……” 皇帝這次強勢定了正妃,所以這側(cè)妃自然就會給淑妃她們自己去定,然后再由皇后決定,而淑妃她們會給自家兒子選什么樣的側(cè)妃,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肯定不會是無權(quán)無勢之人…… 至于太子,安瑾可不擔心,前世到她死的時候,太子哥哥都只有胡元惠一個,皇帝和皇后也沒管,皇帝是覺得,太子有本事處理好各方面的事情的話,只守著太子妃一個他也不會管,而皇后呢,身為女子和過來人,她自然是希望看到自己兒子只和妻子白頭一生的…… 安瑾在想著太子不會納側(cè)妃的時候,太子妃正把一疊帖子往丈夫身上摔去。 “看看,你看看,你這個招蜂引蝶的,我在這辛辛苦苦給你生兒育女,你就在外面拈花惹草,還有沒有天理了!” 太子妃挺著個大肚子,雙手撐在腰后面,兩個宮女誠惶誠恐地扶著她,生怕她有什么閃失。 “哎喲喂,為夫可是冤枉??!”太子一進門就被那些帖子砸了個正著,此時聽妻子這樣說,連忙叫起了撞天屈,可一轉(zhuǎn)眼看到宮女們還在,連忙端出太子的架子,板著臉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太子來了,她們也送了一口氣。 “你,站住,別過來!”太子妃此時正在氣頭上呢,見太子要過來,連忙抓起桌上的雞毛撣子,指著他怒道。 太子可是知道的,若是他此時真的不過去哄人,那就不是挨幾下雞毛撣子的事情了,恐怕今晚都進不了寢殿! 當下幾個大步跨過去,將妻子拿雞毛撣子的手握在手里,在她發(fā)怒前迅速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夫人消消氣啊,是哪個不長眼的又給您添堵了?為父宰了他去!” 太子妃拿起帕子使勁擦著他親過的地方,然后氣呼呼地瞪著他說道:“那人姓沈,名淵文!” “呀?那不就是為夫嗎?”太子夸張地睜大眼睛,然后雙手放在了太子妃圓溜溜的肚子上,輕輕撫摸,“哎呀,孩兒啊,爹爹惹娘親生氣了怎么辦?” 他說完就把耳朵貼在了肚皮上,似乎是在傾聽,“什么?你說要踢為父一下踢娘親出氣?啊,真是個好孩子,來來來,踢!”說著把臉湊了上去。 沒想到這時候,太子妃的肚皮真的隆起一塊,肚子里的孩兒正對著太子面門重重踹了一下,太子驚訝地瞪大眼睛,“他、他、他聽得懂我說話啊!” 太子妃見了剛剛那一幕,也是被逗笑了,瞬間忘了之前的煩惱,得意地說道:“這有什么,我平日和他說話,他都會回應(yīng)我呢!” “真的?”太子白天很忙,沒時間陪妻子,只有晚上才能和那肚子里的小家伙聊聊天,但可從來沒得過什么回應(yīng),“我的孩兒,就是聰明!” 太子妃皺眉,“這是我懷的!” “好好好,太子妃娘娘最厲害了!” 太子又逗了一陣,卻不見小家伙再踹一下了。 “喂,剛剛的事還沒結(jié)束,可別像蒙混過關(guān)!”太子妃揪揪太子耳朵,說道。 太子哀嚎一聲,“聲淚俱下”地說道:“娘子啊,夫人啊,可真和為夫無關(guān)啊,只能怪你丈夫我太耀眼了,人人都盯著啊,你可得把我看好了?。 ?/br> 太子妃本來就相信丈夫,剛剛也只是看那些名為看望,實則想帶自家小姐來給太子做側(cè)妃的帖子心里有氣,所以沖太子發(fā)了出來,此時火氣已經(jīng)過了,自然就放過了他,“好吧,就信你一回?!?/br> 太子謝天謝地。 他比之前所有的太子都好太多太多,父皇信任、疼愛,甚至為了保住他的地位而疏遠那些明明他也很喜歡的兒子們,這些年父子一起管理朝堂,雖然還沒到一言堂的地步,但至少沒人敢輕易給他添堵了。 再這樣的條件下,他若還是不能只守著自己心愛的女子過,那就真的是太無能了。 ☆、33|31.5.9 春風掠過,到了三月份,山上的雪還未全部融化,但天氣卻是比冬日要暖和許多了,那原本被凍得僵硬的土壤也開始松軟,不久之后就會有嫩芽冒出來。 安瑾早早就給吳韻筱下了帖子,約她月中去京郊馬場跑馬,當然也沒忘了告知安玟一聲,省得到時候她知道自己不帶她去又哭鬧。 這是安瑾回京城以來第一次去跑馬,因此也有些興奮,一邊擔心騎術(shù)退步了,一邊又在糾結(jié)著穿哪套騎裝好。 最終她選了一套淺綠色的騎裝,顏色并不張揚,但細節(jié)處卻是下了功夫的,手腕、領(lǐng)口和腰帶處都是精致的蘇繡,領(lǐng)口豎起,腰帶略寬,更加顯得身材高挑纖細。 安瑾十三歲,卻是比同齡人要高出很多,尤其是今年年初她來了葵水,之后身段就開始長開了,胸前也一直有些疼痛,不過安瑾卻知道這是正常的,前世也是這樣過來的。 長公主原本想著女兒剛來葵水,這上半年還是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不宜去跑馬,不過想到這是安瑾和人家早就約好的,也就同意了,只是囑咐她出去不可喝涼水。 安瑾和吳韻筱約好在城門口見,她先要去接安玟,所以出發(fā)得早一些,等接了安玟,到了城門口,卻見吳韻筱早就到了。 “沒想到我還是來晚了,”安瑾下了馬車,笑著朝坐在馬背上的吳韻筱說道,然后指了指馬車,“小魔星賴床呢,要不是我說賴床就不帶她去,她還不肯起了,現(xiàn)在還窩在馬車里補覺呢。” 吳韻筱知道今天安玟會來,小孩子都愛睡覺,這也不奇怪,“我也沒來多早,咱們等會兒就走吧?!?/br> “等會兒?”安瑾疑惑。 “等我堂哥,他去買零嘴兒去了?!眳琼嶓阌行┎荒蜔┑卣f道,一個大男人還喜歡吃零嘴兒,真是的。 結(jié)果她才說完,就聽到后面有聲音響起,“筱筱,看我買了什么?” 安瑾兩人回頭望去,就見吳文玉滿臉笑容地走了過來,手中抱著一些紙包,也不讓小廝拿著。他走近了,似乎才看到安瑾,便把所有東西塞到了小廝手里,朝她一禮,“榮樂郡主。” 安瑾沒想到吳文玉會跟著來,不過她知道京城貴女出行一般都會叫自家哥哥跟著,沒幾人會像她一樣帶著幾個侍衛(wèi)、丫鬟就出來了。 “吳公子?!卑茶亓税攵Y。 “這都是些什么?”吳韻筱隨意抓了幾個紙包打開看看,見里面都是各式各樣的果脯蜜餞,眉頭一皺,“我又不喜歡這些?!?/br> 吳文玉早就想好了托辭,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可你不是說郡主帶了個小女孩嗎?小孩子都愛這些?!?/br> 吳韻筱果然沒再說什么。 安瑾上了馬車,吳家兄妹兩則騎馬跟在外面。 安瑾掀開簾子,就看到吳文玉坐在馬背上挺得筆直的身影,他穿著一身青色短打,與平日的書生模樣截然相反,多了一絲英武之氣,路上踏春的姑娘們不小心看到了,都臉紅心跳地用帕子遮住臉頰,但雙眼卻還是忍不住地偷看。 “哎……” 少年的心意她怎么會不懂?只是……情之一字,終究難解,她上輩子就知道他很好,但還是沒有對他動心,這輩子到現(xiàn)在也還沒有動心的跡象……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很好,但你卻無法動心。 “餓……”安玟睡醒了,坐起身子,揉揉眼睛,習慣性地喊餓。 安瑾回過神,見她醒了,便讓丫鬟用馬車里溫著的水給她擦臉,之后才把早膳推到她面前,“餓了就吃吧,你個小懶豬,吃了睡睡了吃的?!?/br> 安玟可不管什么小懶豬,抓起一塊糕點就吃了起來,沒工夫理會安瑾。 京郊馬場并不遠,行了半個時辰也就到了,這個馬場專門給勛貴人家的公子們跑馬賽馬用,收費自然很高,但環(huán)境和招待都很周到。 安瑾四人剛進了馬場,就有仆人過來安置馬車,問他們要先休息一會兒還是直接去馬廄選馬,吳文玉本來想讓三位姑娘先休息一下,但架不住三人此時都興致勃勃,要去選馬,只好跟著去了。 吳韻筱是馬場老熟人了,一邊走一邊給安瑾介紹著這個馬場有的馬種,她喜歡騎馬,說起馬來也頭頭是道,安瑾隨意問了一句:“筱筱養(yǎng)過馬嗎?” 吳韻筱臉色卻瞬間僵住,然后有些哀傷,她輕撫著一匹棗紅色的馬,目光柔和,好一會兒才說道:“養(yǎng)過,養(yǎng)了五年,后來死在戰(zhàn)場了?!?/br> 安瑾一愣,見她神色有些哀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吳韻筱那樣愛馬,和那匹馬感情肯定很深,若那馬是老死病死還好,可死在戰(zhàn)場…… 戰(zhàn)場上別說是馬,連人命都只不過是轉(zhuǎn)眼間就了結(jié)的事。 “jiejie別難過,難過馬兒會傷心的?!卑茬渎牭搅藘扇说恼勗挘绤琼嶓闶菫樗赖舻鸟R兒傷心,她以前養(yǎng)的狗狗死了她也傷心,不過娘親說,她哭的話,狗狗也會傷心,所以她就不哭了。 吳韻筱也不是那樣多愁善感的人,只不過一時間有些傷感,此時聽了安玟這樣說,便哈哈一笑,將她提溜起來,說道:“好,jiejie不傷心,阿玟喜歡哪匹馬,jiejie幫你挑?!?/br> “你可別慣著她,若是她騎上癮了,以后吵著要騎馬我可不管,就丟給你了。”安瑾見她不再傷感,也笑著說道。 吳韻筱豪氣地點頭,“好,我管!” 安玟開心地親了吳韻筱臉頰一下。 此時吳文玉也在另一邊選了馬過來,問道:“走吧,咱們跑馬去。” 當下吳韻筱抱著安玟上了馬,三人都打馬去到了馬場邊,卻見那里已經(jīng)早早有人在了,安瑾定睛已看,喲,還是熟人。 騎著高頭大馬的是沈淵晟和沈瑜,在地上軟墊上坐著的是沈柔和沈靈。 “喂,表妹!阿瑾!”沈瑜一回頭也看到了他們,興奮地朝她們揮著雙手,“快過來!” 安瑾扶額,她能裝作沒看到嗎? 吳文玉倒是認識沈淵晟,但卻沒見過沈瑜,但見他喊安瑾表妹,想來就是榮親王帶回來的那個庶子沈瑜了吧,旁邊那兩個姑娘不出意料應(yīng)該是榮親王的庶女。 熟人相見,不好不打招呼,他下了馬,上前一拱手,朝沈淵晟道:“沈公子,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