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照片周圍有點(diǎn)昏暗，只有中間對焦的部分像曝光了一樣，很明顯是在黑暗里開了閃光燈拍的。

    照片正中央最亮的地方分明是余辰逸自己的臉。

    照片里的他正陷入沉睡當(dāng)中，但他潔白的臉上卻多了一只帶著黑色皮手套的手，那只手托著他的臉，手指卡進(jìn)了他的唇縫，撬開了他的牙關(guān)，讓他的嘴巴無法合攏。

    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正夾著他的舌頭往外拉，黑色皮手套上掛著晶瑩的水漬，他的嘴巴發(fā)紅，唇角全是因?yàn)樽彀蜔o法合攏而流淌出來的唾液。

    余辰逸的眼睛驚恐地張著，眼睛里空茫一片，好像被嚇得失了神，久久才發(fā)出了一聲慘叫，手腳掙扎著往外爬，試圖躲開那一張照片。

    然而地上的照片實(shí)在是太多了，他在地上掙扎著爬到另一邊，又有一張新的照片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這張照片和剛才那張的光線截然不同，十分明亮，照片里的主角卻依舊是沉睡著的余辰逸。

    照片里的他穿著和上一張照片不一樣的睡衣，那只手也沒有完全出現(xiàn)在鏡頭里，只能看到一點(diǎn)抓住他頭發(fā)強(qiáng)行讓他側(cè)過頭的手腕，但在照片中心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樣?xùn)|西。

    他的嘴巴被強(qiáng)行撐開，因?yàn)闁|西過于大，他的嘴角張到極致，從照片上看幾乎要裂開，臉頰被頂?shù)猛蛊穑词乖诔了?，眉心也因?yàn)橹舷⒌碾y受感而緊緊皺成一團(tuán)。

    一同入鏡的還有扎在他臉上的卷曲毛發(fā)，就這么直直地貼在他的臉上，囂張地宣示主權(quán)。

    余辰逸發(fā)出了一聲干嘔，喉道驟然縮緊，一種惡心感從胃部不斷翻涌上來，讓他的眼睛立刻紅了起來。

    他癱軟在地上，呼吸十分急促，嘴巴大大地張開，卻除了喘息聲以外什么聲音都沒有，他的手腳顫抖著連推帶踢把那張照片推遠(yuǎn)，翻身想要往客廳里爬，但撐在地上的雙手全是冷汗，地上狠狠一滑。

    余辰逸的上半身全靠雙手在支撐著，雙手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滑后，他原本抬起來的上半身也跟著往下摔，他全身都沒有支撐點(diǎn)，只聽見巨大的“砰”的一聲，余辰逸的額頭狠狠地撞到了地上，他的手指抓著光滑的地板，好像掙扎一樣伸展又收起，最后無力地蜷縮了兩下，余辰逸整個人躺在地上，突然不動了。

    “嘎吱——”“哐當(dāng)——”

    漆黑的、只有寬大屏幕散發(fā)著冷光的房間里突然傳來重物砸到地上的巨響，隨后就是一聲急促的呼喊。

    顧騶臨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凳子被他激烈的動作往后一推，凳腳在地上拖曳而過發(fā)出刺耳的聲音，隨后不穩(wěn)地砸到地上。

    “哥……哥哥——！”

    顧騶臨整個人飛撲到屏幕前，桌面上還放著各種各樣的照片和文件，被他這么一撞，全部掉到了地上。

    但這時的顧騶臨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去管那些平日捧在手心里當(dāng)作珍寶，翻來覆去地看的照片了。

    他雙手按在桌子上，手背上全是凸起的青筋，拳頭被握得死緊，骨節(jié)發(fā)白，雙手輕輕顫抖著，眼睛瞪大死死地監(jiān)視屏。

    顧騶臨臉色青白，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屏幕看，短短的幾秒被分割成如世紀(jì)那么長的片段，他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錯過某個畫面，等余辰逸的手指徹底不動后，恐慌才從他的眼底一點(diǎn)點(diǎn)流露出來。

    他渾身顫抖起來，額頭在一瞬間掛滿了冷汗，他的心臟被驚恐攥住，胸口好像被千斤重的錘子來回敲打，耳邊發(fā)出充血般的悶響，他連呼吸都覺得疼痛難忍。

    顧騶臨握著心臟后退了兩步，被倒在一旁的凳子絆了一下，他這時才突然清醒過來，一邊抓起手機(jī)按開通話記錄一邊準(zhǔn)備轉(zhuǎn)身往外跑，然而他的腳步剛邁開，就聽見耳機(jī)里傳來了細(xì)小的聲音。

    粗重的呼吸、細(xì)小的抽泣和悶哼——是哭聲。

    是余辰逸正在哭。

    顧騶臨被驚恐攥緊的心臟一下子松了下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全是冷汗，剛才的他就如同被一張密網(wǎng)籠罩住，如果余辰逸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會在瞬間被那張網(wǎng)絞碎。

    他轉(zhuǎn)身看向監(jiān)視屏，臉色還沒恢復(fù)過來，臉上卻依舊是因?yàn)轶@慌而煞白的樣子，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余辰逸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只有啜泣聲時不時地從耳機(jī)里傳來，顧騶臨就這么看著他躺了幾分鐘，才看見余辰逸一點(diǎn)點(diǎn)地動起來。

    動作很小，只是輕輕地翻了個身，將趴在地上的姿勢換成側(cè)躺，然后膝蓋緩緩地曲起，最后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起來。

    余辰逸的側(cè)臉恰好對著天花板上的攝像頭，顧騶臨可以清楚看見他通紅的眼眶的臉上狼狽的眼淚。

    余辰逸的額頭也沒有磕破，只是紅腫起來了一塊，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為猙獰。

    還好，傷得不重。顧騶臨徹底放下心來，重新坐回凳子上看余辰逸害怕又無助地流眼淚。

    還是不夠謹(jǐn)慎。他想，下次要小心一點(diǎn)，哥哥只能在我手上受傷。

    余辰逸躺在地板上，像一只被丟出窩后無助的小貓崽，只能抱著自己的胳膊蜷縮起來，閉著眼睛逃避外界的傷害。

    他閉著眼睛，臉上是濕漉漉的淚痕，黑發(fā)被汗水打濕了黏在臉上，身體因?yàn)闀r不時顫抖一下。

    而身體周圍全是散落的照片，有穿著整齊的，也有衣服被脫了一般的，甚至還有全身赤裸的。

    有些照片拍著余辰逸潔白的身體上斑駁的青紫痕跡，有的照片對準(zhǔn)了余辰逸好看的臉，還有臉上散落的白色液體，也有的照片看起來很溫柔，像是在拍自己沉睡的戀人。

    這一幕就像一幅精美油畫一般，干凈圣潔，卻又最能勾起人類心底的骯臟的欲望，讓人的內(nèi)心忍不住叫囂著，要把他拉進(jìn)黑暗里，要將他覆蓋，又要讓他永遠(yuǎn)向著光明。

    余辰逸的樣子落在顧騶臨的眼里，讓他不可抑止地興奮、顫抖起來，蒼白的嘴唇往上翹起，一點(diǎn)點(diǎn)地變得紅潤，他的眼睛睜大，鼻翼因?yàn)榕d奮而不斷張合。

    余辰逸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扶著墻壁慢慢站起來，又腳軟地險些重新跪下去。

    他堪堪扶著玄關(guān)的鞋柜把自己撐住，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繞開照片往客廳里走，手發(fā)著抖給顧騶臨打電話。

    在電話等待音響起時，剛剛才擦過的眼淚又重新掉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落到地上。

    顧騶臨切了放在客廳的攝像頭的大屏，在看見余辰逸拿起電話時，他就把手機(jī)拿在了手里，專注地盯著屏幕，臉上的表情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等到自己的手機(jī)響起來時，那抹緊張終于消失不見，只剩下期待和愉悅。

    果然是我……顧騶臨看著手機(jī)屏幕上余辰逸的名字，眼睛滿意地瞇了起來：哥哥最依賴最信任的，果然只有我一個。

    手機(jī)在他手心里振動，那種震動的感覺從手掌一路傳遞到全身，顧騶臨忍不住打了個抖，在電話掛斷的前一秒笑著按了接聽。

    “哥哥？”他盯著屏幕，一邊看著余辰逸掉眼淚一邊率先道：“怎么了？我剛回到公司，正在交接項(xiàng)目，有點(diǎn)忙沒聽到電話。”

    “小……小臨……”余辰逸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顧騶臨看見余辰逸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手指正焦躁地抓著自己的膝蓋，在膝蓋上留下紅色的抓痕。

    “怎么了？！”顧騶臨的聲音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往椅背上輕輕一靠，仔細(xì)聽著余辰逸細(xì)微的啜泣聲，全身都散發(fā)著饜足的氣息，聲音卻又著急又擔(dān)心，“發(fā)生什么事了？哥哥？你在哭嗎？你在哪里？”

    “在家里……”余辰逸好像終于找到了主心骨，哭腔一下子重了起來，“他知道我在哪了，小臨……他要來了……你能不能快點(diǎn)回來，我好害怕……”

    “好，我現(xiàn)在就回來！”顧騶臨隔著屏幕摸了摸余辰逸的臉，慢吞吞地站起身來，聲音急促地說道：“哥哥鎖好門等我，知道嗎？我馬上就回去！”

    “好……我等你……”余辰逸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背對著攝像頭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沙發(fā)椅背上。

    顧騶臨離開房子之前回頭，從監(jiān)視屏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看不見余辰逸的臉，也看不到余辰逸的表情，只能看見余辰逸的肩膀正在小幅度地上下聳動著。

    大概又在哭了。

    顧騶臨笑著想：真讓人心疼。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說什么，隨便給你們汪兩聲吧，不準(zhǔn)說我短了！

    第51章

    現(xiàn)在還沒到下班高峰，路上的車和行人不是太多，有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站在路邊一邊拿著手機(jī)講電話，一邊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輛空著的出租車停在他的面前，他打開后座坐了進(jìn)去。

    出租車司機(jī)聽到了目的地后就一直在專注地開車，并沒有特意去看上車的客人的樣子，只能聽見坐在后座的客人隔著電話溫聲地哄人。

    那把聲音偏低，但是溫柔又寵溺，好像怕說話大聲就會嚇到對方一樣，特意把音量放得很輕，像羽毛一樣撓在人的心里，癢癢的。

    客人拿著電話哄了一路，但沒有半點(diǎn)不耐煩，反而越說越溫柔，好像恨不得把電話那端的人抱在自己的懷里哄一樣。

    司機(jī)很少見這么有耐心哄人的男孩子，心里有點(diǎn)詫異，又忍不住走了一下神，心想如果以后女兒長大了，能夠找到一個說話這么溫柔、對她這么有耐心的男朋友就好了。

    前方剛好綠燈轉(zhuǎn)紅燈，司機(jī)踩下了剎車后才抽空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后座，然而就是這么一眼，他就被驚得寒毛立起。

    后座坐著的年輕人長得很帥，但全身都透露著怪異的感覺——他的表情還有肢體和嘴里發(fā)出來的溫和聲音截然不同，顯得十分割裂。

    說話的聲音明明那么平和，但他的身體卻時不時顫抖一下，俊美的臉上表情怪異，笑容大得有點(diǎn)嚇人，額角上還冒著青筋。

    他的眼睛盯著前面虛空中的某一點(diǎn)，嘴上說著甜蜜情話，眼神卻黑沉沉的，頭往右側(cè)歪著，看上去像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癡迷狀態(tài)里。

    司機(jī)被這個割裂感嚇得一時怔住了，還沒來得及移開眼神，就見后座的年輕人朝他看過來，原本黑沉沉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起來，然后嘴巴動了動，朝著他做了個口型。

    “看什么？”

    那個人無聲地說。

    司機(jī)立刻把頭轉(zhuǎn)回去，不知道為什么背脊發(fā)涼，等把人送到目的地后才卸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駕駛位上。

    他搖了搖頭，又連忙“呸”了好幾聲，希望自己的女兒一輩子都不要遇到這樣奇怪的人，司機(jī)想。

    顧騶臨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和余辰逸保持著通話，他把耳朵貼在手機(jī)上，能夠聽見余辰逸那邊不斷傳來的、因?yàn)榫o張而不太平穩(wěn)、急促的呼吸聲。

    他對著電話親了一口，輕聲說：“哥哥，我到樓下了，再等等我，好不好？”

    “嗯……”余辰逸原本因?yàn)楹ε露恢钡偷偷囊袅堪胃吡艘稽c(diǎn)，顧騶臨甚至能想象到余辰逸驟然亮起的眼睛會有多么的漂亮，余辰逸在電話那頭急切地催促道：“那你快點(diǎn)……我害怕……”

    “好，馬上了，在上樓了?！鳖欜|臨又哄了余辰逸幾句，循循善誘地問道：“我在哥哥就不害怕了嗎？”

    “小臨在就不害怕了……”余辰逸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像條件反射一樣迅速回答道：“小臨在就安全了，小臨在我就不害怕了……”

    “嗯，哥哥好乖……我到門口了，不要害怕，我要到哥哥身邊了?！鳖欜|臨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門，一走進(jìn)去就看見滿地的照片。

    他半垂著頭，眼神落在照片上挑了挑眉，在臉上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下一秒，就看見余辰逸連滾帶爬地從客廳沖過來，整個人撞進(jìn)了他的懷里，緊貼著他的身軀還在微微顫抖，帶著細(xì)碎的啜泣聲，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摧毀欲來。

    顧騶臨緊緊回抱住余辰逸，手掌溫柔地輕拍著余辰逸的后背，剛才沉靜如潭水的雙眼里有不明的情緒在翻涌，他抱著余辰逸，將鼻子埋在對方的發(fā)絲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指因?yàn)檫^度興奮地抽搐了兩下。

    余辰逸將他越抱越緊，柔韌的身軀完全貼在他的身上，不斷地往他懷里拱，手攀住他的肩膀，因?yàn)楹ε率滞禄?，手指還在他的肩膀上無措地抓撓著，身體在發(fā)抖，在極力尋求自己的保護(hù)和安慰。

    顧騶臨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余辰逸的guntang的淚水一點(diǎn)點(diǎn)地打濕，余辰逸的抽泣聲就響在他的耳側(cè)，哭得好可憐，喉嚨里發(fā)出的哼聲就像小貓叫一樣，一邊哭著，一邊用那么軟、那么脆弱的聲音，顫抖著喊他“小臨”。

    顧騶臨只覺得自己渾身發(fā)燙，他的臉因?yàn)榕d奮一點(diǎn)點(diǎn)地變熱，腦袋在余辰逸的動作和聲音下漸漸變得空白，眼里心里只能裝下一個余辰逸，所有情緒都跟著余辰逸起伏了起來，心臟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他張開嘴巴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興奮得牙齒打架，張嘴時差點(diǎn)咬到自己的舌頭。

    顧騶臨閉了閉眼，按耐住自己的興奮，開口時聲音跟飄似的：“哥哥，你——”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余辰逸突然抬頭看他，顧騶臨立刻失了聲音。

    不知道在顧騶臨回來之前，余辰逸哭了多久，眼眶通紅，睫毛上都掛著晶瑩的淚滴，像被花露打濕了的蝴蝶翅膀，撲騰一下展翅欲飛，翅膀煽動的微風(fēng)卻像颶風(fēng)一樣刮過顧騶臨的心里。

    他的雙眼濕漉漉的，小心翼翼地抬眸看著顧騶臨，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就有淚珠從清澈的眼睛里滾落下來，順著臉頰一路滑下。

    余辰逸雙頰和鼻尖都透著一層薄紅，唇珠更是鮮艷欲滴，下唇掛著明晃晃的齒印，是被余辰逸自己咬出來的。

    那顆眼淚順著紅潤的臉頰一路往下滑，最后墜在下巴上欲掉不掉，顯得十分委屈可憐。

    “咕咚?！?/br>
    顧騶臨清楚地聽見自己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唾液下咽的聲音。

    “小臨……”余辰逸輕輕地抽了抽鼻子，踮腳環(huán)住顧騶臨的脖子，聲音又輕又軟，還含著含含糊糊的哭腔，“我好害怕……你可以親我一下嗎？”

    “撲通”、“撲通”。

    顧騶臨瞬間紅了眼睛，他狠狠地攬過余辰逸，將人強(qiáng)硬地頂在墻上，扣住余辰逸的后腦強(qiáng)迫他抬起頭，側(cè)頭吻了上去。

    余辰逸順從地張開嘴巴讓顧騶臨把舌頭伸進(jìn)去，鼻間發(fā)出嬌弱的喘息，感覺到在自己輕哼出聲后，顧騶臨的動作又更熱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