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再見!” 掛斷電話,劉浩洋問他:“王潔玲是我們以前班上那個?” “對啊,說是班上同學聚會,叫你了沒有?”于路問他。 劉浩洋懶洋洋地說:“叫了,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啊,我今天休假了,明天得值班。他們叫你去了?” 于路說:“沒有叫我去,說是要來我們店里吃飯?!?/br> 劉浩洋撇撇嘴:“來了得收飯錢,別便宜他們了。” “當然,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店。”于路笑著說。 “他們誰都比你富有,叫他們出錢是應該的。”劉浩洋理所當然地說。 于路哈哈笑:“我也這么覺得。” 廚房里,鐘彥宏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椅子上,掏出煙來,扔了一支給阿海,阿海這次沒有拒絕,接住了,鐘彥宏又扔了打火機過來,兩人都點上煙,吞云吐霧起來??窗⒑D浅闊煹淖藙荩豢淳筒皇莻€生手。 鐘彥宏扭頭看了看四周,對阿海說:“這廚房設計感覺有點問題,有點憋氣啊?!?/br> 阿海倚在流理臺前,抽了一口煙:“是很憋氣,目前沒有條件,等以后再換個地方?!?/br> 鐘彥宏有些不理解:“你這手藝,上頂級酒樓當個大廚都綽綽有余,怎么會想起開這么個小店,自己又累又cao心?” 阿海看也不看他:“我樂意?!?/br> 鐘彥宏笑得打跌,豎起大拇指:“您有本事任性。不過話說回來,是不是為了我們小于老板?” 阿海瞇起眼睛打量著鐘彥宏:“那你老上我們這兒來干什么?不也是為了那個小劉警官?” 鐘彥宏拍拍他的肩:“咱們是同志啊,以后還請多多關(guān)照。” “關(guān)照不了,自求多福!” 鐘彥宏笑起來:“幫我難道不是幫你自己?你家那個神經(jīng)得有這么粗,能明白你的心思才怪?!彼f著豎起了自己的小拇指比劃了一下。 阿海吐了口煙:“那也不需要你cao心?!?/br> 鐘彥宏搖頭:“得,咱們都各自顧好自己吧?!?/br> 兩人都沉默著,在一片煙霧中享受著繁忙過后的短暫閑適。突然聽見平時最咋咋呼呼的張易偉在外面大呼小叫起來:“老板,快看,我們火了!” 阿海掐了煙頭,走到廚房門口:“怎么回事?” 張易偉舉著手機:“老板,快看你的微博?!?/br> 于路不解地拿出手機,點開微博,發(fā)現(xiàn)多了n條評論和500多個新的好友,他的微博雖然已有幾百個粉絲了,但是一下子多了這么多粉絲,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怎么回事?” 劉浩洋湊過來一看:“有人艾特你,江湖老饕,還是個大v號?!?/br> 于路點開來一看:“這人是個美食評論家,今天中午在咱家吃飯呢,說佛跳墻好吃?!?/br> “那些家伙,多半都是想吃佛跳墻的吧?!眲⒑蒲笳f。 張易偉拿著手機,刷著于路微博下的評論:“就是想吃佛跳墻的,很多都在問我們店的地址呢。老板你發(fā)一條信息,公布一下我們店的位置?!?/br> 于路說:“那個不是早就公布了嗎?” 劉浩洋說:“那是很久以前的,誰還特意翻到下面去啊,你重新發(fā)一個地址,然后把佛跳墻的價格也列出來?!?/br> 于路從善如流:“好?!?/br> 鐘彥宏在一旁懶洋洋地開口:“你可以把你們店的菜式全都拍成照片,明碼標價,發(fā)到微博上去,這就是個廣告平臺,還是免費的?!?/br> “對,我們幫你轉(zhuǎn)發(fā)。”張易偉興沖沖的。 劉浩洋說:“你充點錢,也要不了多少,可以有不少特權(quán),置頂什么的,比如飯店地址那條,就可以一直置頂?!?/br> 于路對于這些新事物,他了解得還是太少了,沒想到網(wǎng)絡還有這樣的好處:“那個,充錢怎么充?” “網(wǎng)上銀行,或者支付寶都行?!睆堃讉フf。 “我好像都沒有啊。” 趙曉陽說:“老板,我?guī)湍愠浒?。?/br> “行,回頭我給你錢?!边@些東西,他還需要慢慢摸索研究呢,就好比現(xiàn)在,他連發(fā)個微博都還得摸索半天。 張易偉提議說:“要不要給海哥拍個照片,順便一起發(fā)在微博上,告訴他們,這就是咱們店的大廚,海哥這么帥,保準很多女孩子來吃飯啊?!彼f完這個,笑得有些猥瑣。 于路有些心動,這樣是不是可以幫忙宣傳一下,阿海沒準能早點找到自己的家人。 阿海皺眉:“不行!我買菜又不賣臉?!?/br> 劉浩洋說:“這個還是算了,要懂得保護自己的隱私。”從他當警察的角度分析,不排除阿海可能是被人陷害成這樣的,萬一要是暴露,說不定反而招來危險。 于路見阿海不同意,便也不堅持:“好了,我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晚上的菜我就可以拍照片了?!?/br> 劉浩洋湊近于路耳邊說:“你幫阿海辦身份證的事,還沒回去弄嗎?最好趕在年前弄好,年后放了假,又要拖一段時間?!?/br> 于路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我在等阿南放假,讓他回去幫我辦這事。對了,阿南今天該放寒假了。” “要去接他嗎?”劉浩洋問。 于路說:“不用,每次都是他自己回來的。” “他找得到店里嗎?” 于路說:“我前幾天去過他們學校,告訴他我在這里開店了,應該會找得過來?!?/br> 正說著,門口有人出現(xiàn)了,背著鋪蓋卷,提著桶子,張易偉問:“你找誰啊?” 坐在前臺后面拿著阿海手機玩游戲的于冰驚叫起來:“阿叔!阿伯,阿叔來了?!?/br> 阿海直接走了過去,接過于南背上的鋪蓋卷:“回來了?” 于南露出欣喜又羞澀的笑容,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飯店:“阿海哥,這真是我哥開的店?” “對。進來吧?!?/br> 于路也走過去,看著弟弟,滿臉都是笑容:“回來正好,有事要找你幫忙。” 第26章 鹵水鵝 于南放假這天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三,他們高三前后只放了兩個禮拜的寒假,初八就要開學。不過他回來得正是時候,店里要人幫忙,阿海的落戶問題也要去辦理。 落戶是件大事,首先得村干部同意,尤其是他們這種待開發(fā)的島,早幾年就在傳有人要買這個島,這就面臨著拆遷問題,這種情況下,要將戶口落進來是不太容易的。 于路考慮到這些問題,覺得必須要自己跑一趟才行,要是村里同意落戶,再讓于南去跑手續(xù)。第二天一早,他便和于南回島上去了,臨走時交代張易偉,要是他的那些同學過來,領他們上樓上最大的包間去就可以了,如果自己趕不及回來,給他們打八折。 回到島上,不知道是不是要過年的緣故,于路發(fā)現(xiàn)島上非常冷清,沒什么游客。幾個原來一起擺攤的老熟人跟他打招呼:“阿路,你不是去島外發(fā)大財去了,怎么有空回來?” 于路笑道:“這是我家,自然是要回來的。你們最近都還好吧?” 一位阿嬤努了努嘴:“沒什么不好的,不讓擺攤了,在家吃現(xiàn)成的,樂得清閑?!?/br> 一位阿公不以為意:“現(xiàn)在讓你擺攤,也沒多少生意。” “這倒是真的,自打你去縣城開飯店了,來這島上的人也少了,嘿嘿,就連他們姓羅的飯店也沒什么生意,這可真是報應!阿路,你知道吧,當初不讓咱們擺攤都是羅茂剛和他女婿搞的鬼,嫌我們搶了他們飯店的生意,一口氣斷了我們這么多人的財路,真是缺德,啊呸!”阿嬤說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原來是這樣?”于路詫異地看著大家,他們似乎都知道這回事了,這又是誰傳出來的呢?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羅家這樣一來,就完全在島上失了人緣。 阿嬤冷笑一聲:“可不是。最近又在傳,羅茂剛的女婿要買我們島呢,說是要在海上修橋,以后這里就專門修別墅給有錢人住,我們這些人都要被趕出去。做這么多缺德事,也不怕斷子絕孫!” 一位大叔說:“又不是不給你補貼款,以后住在城里,干凈又方便,多好。”對待賣島,島上大多是這兩種態(tài)度:年紀大的擔心會離開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年輕人的則想著可以拿拆遷補貼去對岸買房子,畢竟住在島上太多不便利了。 阿嬤不以為意:“我就喜歡住島上。城里有什么好的,跟鳥籠子一樣,見不到天,又看不到地。以后那些鳥也沒地方落腳了?!?/br> 說起現(xiàn)實的話題,大家都點頭贊許,島上再不方便,但卻是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是自己的家,這要是真的賣了,那些山林估計都要被推了,整個生態(tài)環(huán)境都被破壞了,島還是原來的島嗎? 于路聽得皺起眉頭,黃建功打算買島嗎?買這個島,修一條跨海大橋,那得要多少錢,黃家那么有錢?也許他不需要有錢,只要有關(guān)系就可以,從銀行里借雞生蛋,自己根本不出一分錢,就做了這島的主人。 于路告別大家,往村長家去。于南咬牙切齒地問:“大哥,真是他們說的這樣,是羅家不讓咱們在島上擺攤的?真陰險,有本事明著來,做不過人家就使陰招,真叫人瞧不起。” 于路嘆口氣:“有錢有勢不就這樣。” 于南恨恨地說:“真他媽缺德!害得那么多人都做不了生意。這姓黃的王八蛋,從來就沒做過好事,居然還要買島?!?/br> 于路搖頭:“賣島也不是他說了算的,政府不樂意,誰能買得去?” “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庇谀虾藓薜卣f。 于路找到村長,說明來意,剛一開口,就被對方拒絕了。于路早就料到會這樣,他說:“阿叔,這也是咱們當?shù)嘏沙鏊囊馑?,阿海失了憶,沒有戶口,就不便于管理,所以叫我上村里來落戶。” “阿路啊,如果阿海是個女的,跟你結(jié)了婚,戶口落到你家來,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誰也沒話說,但現(xiàn)在他是你什么人,怎么遷,以什么名義?這不能服眾啊。再說我們這可能要拆遷,大家都盯著呢,我給你開了口子,以后那些嫁出去的、遷到外頭去的,全都要把戶口遷回來,我要怎么跟村里人交代?”村長說的話也不無道理,現(xiàn)在農(nóng)村戶口確實難落,尤其是他們這種待開發(fā)的地區(qū)則更難。 “阿叔,派出所的民警跟我說了,落到咱們這兒,也可以是非農(nóng)業(yè)戶口,將來分地分錢都沒他的份,這難道還不行?”幸虧劉浩洋想得周到,早就料到會有這樣情況。 村長愣了一下:“什么?非農(nóng)業(yè)戶口?” 于路說:“對,只要落個戶口,有個身份證明就行?!?/br> 村長有些動搖:“這事我得開會跟大家商量一下?!?/br> 于路說:“阿叔能盡快幫我把這事定下來嗎?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當年我爸走得突然,阿林那臭小子又不爭氣,還惹上了高利貸,欠了你的錢這么多年都沒法還,現(xiàn)在多虧了有阿海幫我,我想著年前要是能把高利貸還了,明年第一個就還你的錢?!?/br> 當年村長跟于路他爸于利生關(guān)系還不錯,于利生死后,賬單中還有村長的兩萬塊錢欠款,當時于路他媽又嫁了,只剩下于路兄弟三個,他作為村干部,自然要照顧村里的孤兒,于利生欠他的那筆債就一直都沒急著讓于路還,沒有催促的原因,還因為那是一筆賭債。 賭債這種東西,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債務,人死了就一筆勾銷了,但是于利生當時留的欠條上并沒有說明哪些是賭債,有厚道的人就跟于路說了不用還了,不厚道的人就一直悶不作聲,幻想某天于路能夠還上,就算是發(fā)了筆意外之財,當然,厚道人還是少,畢竟好賭的就沒幾個不好逸惡勞的。 村長此時沒想到于路這么快就能還他錢,這就等于發(fā)了一筆意外之財,心里一高興:“好,我盡快給你辦好這事。” 于路說:“阿叔,以后我就讓阿南過來找你吧,我店里很忙,廚房里人手不夠,實在走不開來。” “可以,你讓阿南來就好?!?/br> 因為于路所不知道的原因,阿海落戶口這事反倒順利起來了。 從村長家出來,于路和于南回了一趟家,從家里要帶一些東西過去。于南問:“哥,咱們今年回島上過年,還是在租的屋里過年?” 于路說:“過年那天回不來,好多人都訂了年夜飯的。初一再回來吧?!?/br> 兄弟倆路過羅家,于路跟在門口曬太陽的羅茂剛夫婦打了招呼,羅茂剛兩口子裝作沒聽見,扭過頭去了。于南拉了一下于路的胳膊:“大哥,你干嘛跟他們說話啊,還擺著那副臉色給我們看,好像是我們對不起他們一樣?!?/br> “呵呵,沒關(guān)系,不用放心上?!庇诼分懒_茂剛兩口子不高興,是因為他們交了很多學費給阿海,估計至今學費都沒賺回來。 午飯之前,他們回到飯店,于路的同學已經(jīng)到了不少。于路上去跟大家打招呼,很多年沒見了,大家的模樣變化不少,很多人于路都叫不出名字來了,說起名字的時候,很難將記憶中的少年和眼前的同學對上號。他居然還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羅玉芬,羅玉芬并不算是他的同學,據(jù)說是高三分班才到了他原來所在的二班,所以這次來聚會的也不全是他的同學。來的都是客,于路禮貌地笑笑:“大家點菜了沒有?” “點了,聽說你家佛跳墻非常有名啊,可惜剛服務員說今天沒有,還想來吃個佛跳墻呢。”一個男同學說。 于路笑著說:“要吃佛跳墻,得提前兩天預訂,因為比較費時,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我們店里其他的菜也很不錯的,每一道都是經(jīng)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