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霍大老爺和霍二爺直到第二天天明也沒回來。

    兩位老爺失蹤得莫名其妙，邢氏還能說服自己可能是皇帝又允許永定侯的人入了宮?？墒鞘Y魁也跟著不見了，這事情就有些不妙。邢氏沒有敢再去驚擾老祖宗，城中禁衛(wèi)森嚴(yán)，也不敢擅自胡亂往外頭派人，自個兒坐立難安了一整宿。

    霍定姚躺在碧紗櫥也跟著輾轉(zhuǎn)反側(cè)。邢氏舍不得女兒跟著受累，回屋后便吩咐紅素將人要帶回玨鳶閣?；舳ㄒΞ?dāng)即就不肯走，如今形勢不明朗，若是回了屋子又變得盲啞一般。瓔珞也在一旁幫腔，說深夜漆黑，十姑娘只有一個丫鬟陪著，怎么也不安全，不如就留在東次間。

    邢氏本就有些心神恍惚，聽了也就沒有再堅持。又想起東次間沒有地暖，碧紗櫥雖然小了一些，到底跟正屋連在一起，便讓紅素伺候了姑娘洗漱躺下了。

    霍定姚瞧著邢氏一臉疲憊卻仍舊端坐著，眼下兩抹重重的青痕。不由得出聲安慰：“母親也躺下吧，蔣叔十分機(jī)警，想必是要將消息打探仔細(xì)，斷然不會有事的?！彼焐想m這樣說，心里其實(shí)也沒有個底，只能暗暗祈盼自家那個好大喜功的爹不要生出什么糊涂主意來，還有那個愛攛掇挑唆的二老爺也不要在一旁鼓吹生事。

    邢氏嘆了一口氣，也知道這樣干坐著于事無補(bǔ)。也就著瓔珞伺候了梳洗睡下了。

    隔天事情終于瞞不住了?；衾献孀诼犅剝蓚€兒子一宿未歸，也沒有派人送來音訊，惱怒邢氏辦事不力，幾乎就想親自出門找人。

    霍三爺和霍四爺慌了手腳，莫說老夫人一把年歲，便是外間風(fēng)聲鶴唳的模樣，也不是婦孺能隨意出門的時候。王氏沒吱聲，似乎這事情無關(guān)痛癢。二夫人林氏只顧著在一旁抹淚，嘴里不停念叨老天保佑她家老爺能平安歸來?？聪蛐鲜系哪抗猓梢苑Q得上是滿滿地怨懣了。媯氏和佟氏臉色都不太好看，若是侯爺出了意外，她們的丈夫也會受牽連。最后還是兩位老爺哄住了老夫人，信誓旦旦把尋人的事情包在了身上。林氏聽得三爺四爺肯想辦法，又將一雙希冀的目光投在他倆身上。

    正在混亂間，張大管家卻跌跌撞撞闖了進(jìn)來：“老夫人，大奶奶不好了！蔣魁被人打得半死……裹了張席子給抬回來了！”

    屋子里好半晌沒人做聲，似乎都被這消息驚呆了。蔣魁是出去尋找霍大爺和霍二爺，眼下卻差點(diǎn)被打死，這不是意味著兩位老爺?shù)奶幘呈挚皯n。

    霍老祖宗顫顫巍巍道：“人……可是還活著？”

    “尚有半口氣?！睆埞芗掖蠖斓木尤怀隽艘活^冷汗，小心翼翼道，“那蔣小哥也是個忠心的，硬是咬牙不肯就醫(yī)。說是有要事要稟告老夫人和大奶奶。只是……他一身血污，實(shí)在是臟得不成模樣，又是一個粗使的外男，按照規(guī)矩，是不能進(jìn)入內(nèi)院的，這……奴才不敢擅自做主，便將人留在了外房，先行過來請示老夫人?！?/br>
    霍老祖宗氣得直跺腳，連忙讓張全將人抬進(jìn)來。霍定姚更是急得喉嚨里冒火，都這個時候了，還理會這些虛禮做甚。

    蔣魁果然傷得不輕，被人擔(dān)著進(jìn)了大屋，半躺著根本起不了身。邢氏勉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屏退了閑雜人等，卻沒管得上縮在后頭的霍定姚。

    蔣魁一落地，立馬掙扎著看向邢氏，聲音嘶啞道：“大奶奶，快想想法子吧！侯爺和二爺……他們是被大理寺給扣住了！聽說連夜受刑審問，只怕還不定在里面要吃什么苦！”

    邢氏身子搖晃了一下，顫抖著問：“怎么會這樣？有打聽到是獲什么罪？”

    蔣魁紅了眼角，“宮中走水，侯爺與內(nèi)閣大臣進(jìn)宮勤王，本來一切順利。第二日卻不知怎么地被擋在了宮外，大老爺和二老爺十分不豫，要硬闖進(jìn)去。皇帝大怒，罰落了侯爺，說是，說是謀逆之罪……”

    ☆、第41章 圍府

    霍老祖宗一聽就暈了過去，屋子里頓時亂成一團(tuán)。

    林氏頓時哭了出來，也差點(diǎn)半昏了過去。邢氏臉色蒼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交椅上，王氏神情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媯氏瞪大了眼一臉茫然樣，似乎搖搖欲墜。只有佟氏勉強(qiáng)還站立得住，指揮了丫鬟和婆子將老太太扶到了軟榻上躺下，又喚了府里懂得藥理的婆子來給人擦藥拿捏，還順帶也給林氏用精油嗅了嗅鼻息，后者終于轉(zhuǎn)緩了過來。

    霍定姚心下發(fā)寒，此時也愣愣看著一屋子哭開了的婦孺下人。

    心里猶自不肯相信，難道她所擔(dān)憂的禍?zhǔn)拢谷皇窃趺礃右脖懿贿^去的？

    可是，為什么只是想要入宮便得了這樣大的罪名？

    她可是清楚得很，永定侯府是沒有一星半點(diǎn)的軍力，說是犯上作亂，那根本就是笑話。再說不給入宮便不入宮罷了，自個兒父親和二伯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偏就要削尖了腦袋往里頭鉆？蔣魁也挨了一頓毒打，想必是進(jìn)了大理寺，至少也是摸到了邊緣，接觸的人還有沒有透露出更多的消息呢？

    霍定姚理清了思路，連忙追問：“我父親與二伯父明明是進(jìn)宮護(hù)駕，不說苦勞甚至理應(yīng)還有功勞。怎么就給人扣了這樣一頂大帽子？你還是再與我們仔細(xì)說說里頭的情況，說得越細(xì)越好，我想伯父和母親還有伯娘他們，一定不會讓咱們侯府有事的?！?/br>
    霍定姚的一席話仿佛給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

    媯氏連忙道：“十姑娘說得對，我們侯府明明是有功之臣。先前大奶奶和三奶奶不也說了，宮中走水還有大姑娘的事情都是意外，把這兩件事情加在一起，足可證明我們侯府的清白！畢竟若是我們侯府真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讓侯府的子女被人抓了個現(xiàn)行不是？我想大老爺和二老爺定是糟人誣陷了！”

    邢氏回過了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抖著聲音問道：“你是不是也去了大理寺？又是如何逃出來的？那里面的情況究竟是什么樣？”

    蔣魁嘴角還滲著血，他艱難地回答：“昨夜受老夫人和大奶奶所托，小人一路出了府邸。先是去了南太門，卻根本沒有瞧見侯爺半分，也沒有瞧見其他勛貴世家的大人。不僅如此，這一路上府大門緊閉，街上除了巡邏的禁軍，宮門口更是圍了三層兵勇，個個高舉火把。小的不過探頭看了一眼，便被那些兵勇發(fā)現(xiàn)，立馬被捆了起來！即便拿出侯府的腰牌，他們都是毫不理會！直接將小的押送到了大理寺大牢！”

    他喘了一口氣，繼續(xù)道，“小的嚇得不輕，連忙稟明是出來尋找我家老爺?shù)?。那班頭怪笑一聲，說什么‘你還真是找對了地方，永定侯犯上作亂，你也不是一個好東西’，說完就讓人毒打了小的一頓……還好另外一個姓付的班頭以前受過外祖老爺?shù)亩骰?，識得小的，便將小的偷偷送了出來?！?/br>
    邢氏追問道：“那這付班頭可有說到侯爺和二老爺？”

    林氏在一旁也紅腫著眼，直直盯著蔣魁，一副似乎蔣魁說出什么不詳?shù)脑捑鸵柽^去的模樣。

    “寥寥幾句而已?！笔Y魁點(diǎn)頭，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樣，連忙道，“不過確實(shí)……確實(shí)有一點(diǎn)，小的聽了便硬是咬牙挨過了毒打，心中那口氣又活了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各位奶奶的心。那付班頭說了，其實(shí)當(dāng)時硬要闖宮的是桂康王爺和太宰府的人，咱們侯爺其實(shí)是受了池魚之災(zāi)?；噬舷轮嫉臅r候也沒說清楚，只說將宮門口闖宮的一干人等給抓起來，下面的人怕皇帝問責(zé)，便是任誰也都捉了。我還聽說，就是御史大夫也被關(guān)了進(jìn)去！”

    刑不責(zé)御史，這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定，大盛王朝更是有了更加具體的律例，規(guī)定了凡是言官諫史，上至二品大臣，下至九品言書，都不允許關(guān)押定罪。畢竟忠言逆耳，否則一旦有人提出了不符合皇帝心意的意見就丟官掉腦袋，誰還敢多嘴干這個差事？

    ——如此說來，肯定是大理寺的人在辦事的時候誤抓了。

    ——這是不是也表示，他們侯府的人也是被誤抓的對象之一。

    不過，桂康王府和太宰府為何闖宮？皇帝又為何不讓這些或多或少與太子有關(guān)的大臣入宮？為何又震怒異常？

    霍定姚滿腹疑問，便將問題提了出來。

    提到這個，蔣魁臉色也不好看了。邢氏看出了，好生安撫道：“你且但說無妨，都這個時候了，多一些宮中的動向，于我們也好打算?！?/br>
    蔣魁猶豫了一下，道：“其實(shí)小的也留了一個心眼，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畢竟抓的范圍十分大，不僅有朝中宗臣，還有皇親國戚。好一番磨蹭，那班頭才肯吐露了一兩句話，說是這闖宮只是表面的理由。其實(shí)，宮里面懷疑這次闖宮的大臣里面，有一股與宮內(nèi)里應(yīng)外合的勢力，便是這股勢力謀劃了縱火，想要燒死皇帝。”

    眾人齊齊變了臉色，他們侯府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如果大理寺沒查清呢？又或者受了冤枉呢？那可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霍定姚也大吃一驚，不過她吃驚的卻是另外一點(diǎn)?；实蹖⒛切└佑嘘P(guān)系的勢力都抓了起來，這么說，難道皇帝懷疑縱火的是太子？

    雖然侯府的人驚疑不定，不過蔣魁帶回來的，已經(jīng)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霍老祖宗正好轉(zhuǎn)醒，聽得這樣的消息，好歹是打起了精神。

    她體力不濟(jì)，二夫人林氏只顧歡喜得又開始抹淚。這次邢氏便挑起了大梁，媯氏和佟氏在一旁相助。先著人好生安頓了蔣魁，將人帶到了側(cè)房去好生照料起來，又安排人手去請了大夫等等。

    霍三爺和霍四爺也意識到家里是真出了大事?；羧隣斪匝耘c大理寺的人有幾分交情，便打點(diǎn)了一些東西傍身出了門?；羲臓斉c幾個同時被關(guān)押的世家子弟常?；煸谝粔K兒吃酒，也想出門去探聽一些門路。

    沒人注意到王氏的臉色十分難看。

    她追上霍三爺，朝他手里塞了一枚信物：“大理寺的小章詹事與我王家相熟，你去找他，定是能夠打聽到侯爺和二叔的消息。再塞一些銀錢，想必他們在里面也不會受什么苦。另外你再給幾張銀票，讓我大哥也好早些放出來?！?/br>
    霍三爺難得清醒一次，訓(xùn)斥道：“你難道沒聽到，這桂康王爺可是罪魁禍?zhǔn)?。你還叫我去幫他疏通關(guān)系，豈不是上趕著找死？”

    他聲音很大，老夫人聞聲也轉(zhuǎn)過了頭來。

    霍定姚簡直想敲暈了這個三伯娘了事，她害侯府還不夠嗎，都到這個時候了，都還要讓夫家的人去攪合娘家的那些破事情。

    林氏立刻反對，沒好氣道：“三奶奶且就別在提這些有的沒的了。咱們先保住了自家再說！那桂康王府好歹是皇帝的兄弟手足，如果真沒有謀逆之心，皇帝自然在查清情況后下令放人！三奶奶平日里不是時常說，這桂康王府可是貨真價實(shí)的皇親宗室，難道大理寺還敢用私刑不成？我看你還是收起你那些偏心眼罷！”

    林氏說著一頓，又紅了眼圈，“倒是我們老爺，說不定要吃什么苦頭了……”

    媯氏也擰眉：“桂康王府沒事還好，若他真有事我們又前去營救，不是一路的人都會被上面視為同伙?！彼送跏弦谎?，不由得嘀咕了一句，“三奶奶最清楚這其中的關(guān)鍵，難不成想讓我們和這桂康王府捆在一起？”

    霍定姚不住點(diǎn)頭，四奶奶的話說到了中肯之處。她在心里偷偷腹誹，何止是這樣，這王氏還想將霍家和太子捆在一處呢。太子現(xiàn)在自身難保，他們可真得和他劃清界限了。

    王氏臉漲得通紅：“我不也是想著左右不過是順道的事情罷！你們關(guān)心大老爺和二老爺，我也就提了一句，卻被你們安了那么多罪名在頭上！想當(dāng)年侯府有次糟了難，我大哥不也是幫助上下打點(diǎn)，做人如何能如此忘恩負(fù)義！”

    眾人一時啞口。

    霍定姚插嘴：“三伯娘，這種事情怎么能相提并論。前次是三伯父與內(nèi)閣首輔大臣的兒子為爭一個煙花女子大打出手，屬于文人風(fēng)流之事。這次弄不好，可是會牽連到身家性命?！?/br>
    邢氏卻大驚失色，捂了霍定姚的嘴：“胡說些什么，你一個姑娘家，打哪里聽回來的這些閑言碎語？！”

    佟氏卻道：“我瞧十姑娘說得在理。我們一屋子的女人，臨到了頭，還沒有一個孩子來得鎮(zhèn)定。這事情斷然不可為！”

    老夫人點(diǎn)頭，嚴(yán)厲勒令霍修山不得去節(jié)外生枝。霍三爺本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功用，卻無端端地又被王氏拉下了水，得了一頓敲打，心中好不生悶氣，對著王氏一頓責(zé)罵。王氏卻不管不顧，硬是拉著霍三爺反復(fù)提著從前桂康王府的恩典，簡直讓霍三爺顏面無存。

    這邊沒得個消停，外間卻突然嘈雜了起來，還有丫鬟婆子的尖叫聲。眾人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見張全滿面驚惶地沖了進(jìn)來：

    “不好了……不好了，來了好多官兵把我們府全圍下了，那些兵蛋子見人就抓，我們的人根本攔不住，眼瞅著就要?dú)⑦M(jìn)內(nèi)院來了！

    ☆、第42章 硬闖

    邢氏與媯氏等俱是一驚。

    王氏尖聲道：“我們侯府又沒有做錯事情，皇帝更沒有下旨定罪，這些人有什么理由要闖到侯府里撒野？到底是誰那么大的膽子，連太祖皇帝親封的一品大臣也敢亂闖！”

    有了兵勇圍府，莫說是想法子營救侯爺和二爺，便是外間的消息也一并給隔絕了起來。她心中的恐懼比別人多出了幾倍，自然聲音尖細(xì)得嚇人。

    張全哭著道：“小的不清楚，來的兵勇全帶著刀槍，見了人便全部往院子中間趕，另外幾對人馬立馬搶進(jìn)了各個屋子，開始翻箱倒柜的搜查起來，還有的竟往年輕丫鬟身上摸……形容十分不堪。另外一個像是帶頭的官兵蛋子還領(lǐng)了人朝著內(nèi)院里來了。還好小的跑得快，不然也得被人困在前院！各位夫人若不再回避，只怕……只怕……只怕就要被那些人作踐了！”

    眾人聞言全白了臉。

    她們?nèi)绾文鼙黄渌腥私?，?yán)重的自請下堂也不為過?；舳ㄒσ沧ゾo了邢氏的手，她沒想到，形勢竟然逆轉(zhuǎn)得這樣快。

    難道說皇帝已經(jīng)下旨定罪，她們連個辯駁的機(jī)會也沒有了？

    正驚惶間，各房的姨娘也慌慌張張跑了進(jìn)來。趙姨娘抱著言哥兒最先搶進(jìn)了門，聲音掩不住的驚惶：“大奶奶，我聽得前面錦似乎來了好些兵勇！我怕驚著了孩子，便……便跑了過來?！彼砗筮€跟著三房的韋姨娘和翁姨娘，四房的鄭姨娘和周姨娘，都帶著各自的少爺和姑娘，又沒有多余的丫鬟婆子跟著，正驚哭不止。姨娘又要安撫又要向老夫人和正房奶奶告罪，一時間場面十分混亂。

    這邊亂哄哄的，門口又跌進(jìn)來兩個女人。卻是惠姨娘和金姨娘，衣裳不整又發(fā)髻散亂。她們兩個生得最美艷，想必是遭了一番輕薄，兩人一前一后哭著撲了進(jìn)來?；菀棠锛庵ぷ涌薜溃骸袄戏蛉丝傻脼殒碜鲋靼。砥此罏槔蠣斄粝铝梭w面……可外面那些人都欺負(fù)到咱們家頭上拉屎撒尿了！”她這話十分粗鄙，簡直不堪入耳。

    金姨娘也跟著哀嚎：“可憐我的二姑娘，還被困在外面。雖然有忠心的嬤嬤護(hù)著藏了起來，只是若被那些粗糙的兵蛋子找到了，這……這名節(jié)可真是要受損了呀！二奶奶，看在我平時盡心服侍的份兒上，您大發(fā)慈悲讓人去救救她吧！”她不管不顧，一屁股坐在地上，摟著逸哥兒哭得驚天動地。雖然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她只來得及抱走兒子，可她就這樣一個女兒，還指望著以后配一個富貴人家呢。若是被粗糙的士兵作踐了，往后可怎么活?。?/br>
    韋姨娘和周姨娘根本沒見過大場面，聽惠姨娘和金姨娘頓時嚇得瑟瑟發(fā)抖。只顧緊緊抱著磊哥兒和沖哥兒，聽到金姨娘哭叫，韋姨娘跟著眼淚就流了下來：“老祖宗，三奶奶，求求您們大發(fā)慈悲，三奶奶您是王族貴女，磊哥兒也是賤妾的命根子啊。那些……那些人兇神惡煞，如果不是賤妾躲得快，只怕……只怕……磊哥兒就……”

    周姨娘也跟著跪了下來，沖王氏磕頭：“還有我們沖哥兒，也一并送走吧！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嗚嗚嗚……”

    霍石磊比霍定姚還小，剛滿七歲，早就嚇得呆愣，似乎連哭都不會了?；粜袥_倒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拽著周姨娘的衣角不放。

    王氏噎了一下，臉色也不好看：“官兵來得突然，就算我想了法子送信出去，王府的人一時半會也趕不過來。再說如今能不能送信出去。孩子還在你們身邊，怎么知道就一定會出事？！”周姨娘和韋姨娘根本聽不進(jìn)去，一直拼命朝王氏磕頭，不一會兒就磕出了血。金姨娘也撲了過來，扯了王氏的腿要她想辦法救二姑娘。

    霍四爺臉色頓時就十分好看了，周姨娘是他四房的人，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他這個姨娘不來找自己和媯氏做主，卻跑去對著三房的低三下四，到底有沒有將自己這個老爺放在眼里？！他羞惱之余，一腳踢翻了周姨娘：“瞧瞧你的模樣，各房的姑娘和少爺都在這里，你怎么只想著沖哥兒？！”

    周姨娘滿臉淚痕，咬著牙眼里幾乎要射出寒光：“老爺說的什么話！你瞧瞧二房嫡出的七姑娘，三房嫡出的五姑娘都不在府內(nèi)。七姑娘是早被接到江南去游玩，倒是說得通?？晌骞媚锴『靡踩チ送庾寮遥苓^了這場禍?zhǔn)?，可不就是三奶奶消息靈通提前打點(diǎn)的？！您一向疼愛沖哥兒，怎么都比三姑娘和四姑娘金貴！萬一……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這周姨娘簡直太不會說話了，稀里糊涂就給王氏扣了一盆屎在頭上。

    不明就里的姨娘和婆子們都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王氏。

    王氏氣得直翻白眼，差點(diǎn)沒昏厥過去，怒道：“我要是早知道消息，不會把昊哥兒也一并提前送走？我的兒子眼下可也是在這里的呀！”

    可那金姨娘和韋姨娘根本聽不進(jìn)去，硬是抱著她的腿不肯撒手，幾個女人差點(diǎn)扭打在了一塊兒。

    霍老祖宗勃然大怒，重重拄了一下拐杖。

    這咚一聲巨響，讓一屋子女人哭聲一頓，終于安靜了下來，只余下小聲的綴泣。

    老祖宗這才發(fā)問：“外面究竟是個什么情況？是誰領(lǐng)頭？可帶了圣旨？”

    張全鎮(zhèn)定下來，努力回憶了一下才肯定道：“沒有圣旨，也未自報來路，就直接闖了進(jìn)來。小的聽見有兵勇叫那個領(lǐng)頭的‘曹大人’，想了一圈，大理寺卻沒有一個姓曹的。因著大門口沒防備，小的過來的時候，便將人手都調(diào)到了二門上。如今，是死死守著二門，不敢再讓那些賊人得寸進(jìn)尺，否則，小的有何等顏面去見老侯爺?！?/br>
    老祖宗臉色回轉(zhuǎn)了一點(diǎn)，點(diǎn)頭：“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br>
    霍定姚卻皺了眉頭，兵勇現(xiàn)在只在外院。那惠姨娘和金姨娘怎么會跑到前院去？還有二姑娘又怎么有可能被兵勇捉了去？

    該不是，這兩個人見勢不妙，想自己逃出府出，偏偏正好撞在刀口上了？尤其是金姨娘，沒出事的時候，就想著拿女兒換榮華富貴，一旦有事，就只想著兒子……二姑娘此刻還不知道該怎樣心寒……

    老祖宗問清楚了話，在鴛鴦和香凝的攙扶下勉強(qiáng)站了起來，環(huán)視了一圈，嚴(yán)厲道：“你們可知道，我侯府正大門上懸著的是何字？！”

    靠得最近的翁姨娘和鄭姨娘對視一眼，低下了頭，她們不識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菀棠锎翥躲兜模鹨棠?、韋姨娘和周姨娘只顧著發(fā)抖，聞言也不知做何回答。

    佟氏輕聲道：“回老夫人，是‘敕造永定府’?！?/br>
    她見幾位姨娘一副不明白的模樣，又解釋道：“敕造便是皇帝下令修建的宅子，自大盛王朝開國以來，得此殊榮的也僅有寧國公王府、平南將軍府和我們永定侯府。旁人再顯赫，也斷然是沒有此等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