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湮雖然發(fā)現(xiàn)了羅巧兒的心思，卻不敢說破，面上波瀾不驚，只淡笑著說道：“這狩獵都結(jié)束了，還學(xué)什么騎馬呀？還有，我們做嬪妃的，還是少跟其他男子接觸為好。不然，一不小心落了人話柄，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別人，說不定家里都被自己所連累?！闭f完便意味深長(zhǎng)地看著羅巧兒。

    聽了齊玉湮的話，羅巧兒的臉便明顯的一僵。她怔怔地望著齊玉湮，感覺出齊玉湮話里有話。她咬了咬唇，然后對(duì)著齊玉湮努力地扯了一個(gè)微笑，說道：“齊jiejie說的是呢，我記住了?！?/br>
    聽羅巧兒這么說，齊玉湮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既然羅巧兒一點(diǎn)就通，她也不再多說什么，站起身來，拉起羅巧兒的手，微笑著說道：“那羅小儀現(xiàn)在跟我說說你們這趟出去的趣事吧?！?/br>
    “好?！绷_巧兒趕緊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說起了他們狩獵之事。

    羅巧兒畢竟年紀(jì)小，提起此去狩獵所發(fā)生的趣事，便是滔滔不絕。

    齊玉湮一邊聽著羅巧兒的話，一邊注意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似乎并未受自己剛才那番話的影響，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她只希望日子不長(zhǎng)，羅巧兒對(duì)鐘毓的感情還不太深，不然，留給自己的便只有痛苦了。

    兩人正說得熱鬧，這時(shí)，有宮女上前稟報(bào)說朱源求見齊玉湮。

    聽到此話，齊玉湮一怔。奇怪，這是有什么急事嗎？不然，這朱源怎么追到羅巧兒的房中來找自己呢？

    看齊玉湮一臉的不解，羅巧兒便說道：“齊jiejie，叫朱源進(jìn)來，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嗎？”

    齊玉湮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傳朱源進(jìn)來吧。”

    “是?！眮韨髟挼膶m女應(yīng)了一聲，便退下去了。

    很快，朱源提了一個(gè)小竹籃進(jìn)了屋來，對(duì)著齊玉湮和羅巧兒行了一禮：“小人見過羅小儀、齊貴人?！?/br>
    “朱源，你找齊貴人何事？”羅巧兒?jiǎn)柕馈?/br>
    朱源笑著說道：“小人奉皇上之命，來給齊貴人送禮物?！?/br>
    齊玉湮一愣：“什么禮物？”

    朱源笑瞇瞇地說道：“這禮物便在籃子里，齊貴人請(qǐng)看?！闭f著便恭敬地將籃子呈了上來，然后便退到一邊。

    齊玉湮狐疑地接過竹籃，揭開蓋子一看，一只灰黃色的小野兔正地趴在籃子里。竹籃上的蓋子揭開后，籃子里亮堂起來，它也感覺到了動(dòng)靜，身子微微抖了抖，在籃子里挪了挪，又趴了下來。

    看著這只可愛的小兔子，齊玉湮心里一陣柔軟。忍不住伸出手來，在它的頭上輕輕撫了撫?？墒忠唤佑|到小家伙的額頭上，它似乎驚了一下，在籃子里竄起來。

    齊玉湮一邊撫摸著它身上的毛，一邊輕輕安撫著它，嘴里喃喃念道：“別怕啊，小乖乖，我不會(huì)傷害你的?！?/br>
    小兔子像聽懂了齊玉湮的話似的，竟然慢慢安靜下來，任由齊玉湮撫摸著它的額頭，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了。

    羅巧兒湊上來一看，驚呼道：“原來這只小兔子，皇上是捉來送給齊jiejie的啊?！?/br>
    “羅小儀之前見過這只小兔子？”齊玉湮抬頭望著羅巧兒。

    “嗯?！绷_巧兒點(diǎn)頭說道：“昨日跟隨皇上打獵歸來的途中，豫王發(fā)現(xiàn)了這只兔子，搭上箭正準(zhǔn)備射殺它，卻被皇上阻止住。然后皇上騎馬親自追了半晌，才將這只小兔子捉住，似乎很是喜歡這只小兔子，讓人將它養(yǎng)了起來。原來，皇上辛苦捉到它，卻是送給齊jiejie的禮物。”

    說到這里，羅巧兒咧嘴一笑：“齊jiejie，我覺得這趟玄雀山之行，皇上好像對(duì)你上心了不少呢?！?/br>
    聽兒羅巧兒的話，齊玉湮撫著小兔子的手僵了僵，隨即恢復(fù)平常，望著羅巧兒淡淡笑道：“怎么會(huì)？我長(zhǎng)得如此難看，怎么入得了皇上的眼？”

    羅巧兒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但齊jiejie有才??！皇上很喜歡跟你下棋，聽你彈琴呢。而且，齊jiejie是生病了才變成這樣的呀，他日病好之后，容貌復(fù)了原，還是會(huì)像以前那樣好看的?！?/br>
    齊玉湮撲哧一笑：“你知道我以前好看？”

    羅巧兒嘿嘿笑了笑：“齊jiejie若是以前長(zhǎng)得不好看，太后怎么會(huì)選上你？”

    齊玉湮輕笑道：“太后說，為皇帝選妃嬪，選德不選貌。”

    羅巧兒沖著齊玉湮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說道：“太后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最好是有德又有貌?！?/br>
    齊玉湮笑了笑，也不再搭話。手指在小兔子的額頭上輕撫，有一種軟軟的、癢癢的感覺，在自己手心中游動(dòng)著。

    看著這只小兔子，她突然覺得世間之事，總有一些說不清到不明的牽扯。前世，她和李璟因?yàn)橐恢煌米佣Y(jié)緣，這一世，她躲過了與李璟結(jié)緣的那一只兔子，沒想到老天又讓李璟還給了她一只兔子。難道有些東西，真的躲不過去嗎？想到這里，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夜□□臨，濟(jì)世安殿中熱鬧非凡。

    李璟在此宴請(qǐng)此番同來狩獵的群臣，今夜之后，狩獵季便結(jié)束，大家再修整幾日，便要返回京城了。因此，今夜君臣之間便放下平時(shí)的禮節(jié)，暢飲起來。

    當(dāng)然，這些爽快之氣，自然都是在前殿中的男人們身上。而后殿里，氣氛則要平靜許多。

    羅巧兒與齊玉湮在后殿里正中，與陪著群臣同來的一些女眷吃席。女人們，只是小酌淺飲，氣氛雖然沒有前殿那么熱烈，但也是十分溫馨。

    齊玉湮從小在眉陽生活，長(zhǎng)成后，也沒有進(jìn)入到京城的交際圈，對(duì)這些女眷們也不太熟悉。加之她和羅巧兒位低較低，也只能低調(diào)行事。因此，大家吃了些東西后，熟悉的人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話。

    待到前殿的暄鬧之聲音漸漸平息，諸位夫人也漸次告辭，很快，殿中便只剩下羅巧兒與齊玉湮兩人了。

    齊玉湮對(duì)著羅巧兒微笑道：“羅小儀，我們也回去歇息了吧?！?/br>
    羅巧兒拉到齊玉湮的手，應(yīng)道：“好啊，齊jiejie?！?/br>
    兩人相視一笑，便結(jié)伴往殿門走去。剛走出門，便看見李璟與李璋站在殿前，正說著什么。聽見動(dòng)靜，李璟兩人轉(zhuǎn)過頭來，看見齊玉湮與羅巧兒站在宮殿前方，李璟便對(duì)兩人招了招手，笑道：“齊貴人，羅小儀，你們還沒離開？快過來！”

    齊玉湮與羅巧兒忙上前對(duì)著李璟和李璋見了禮。

    李璋笑著說道：“皇兄今日興致甚高，喝得有些暢快了，估計(jì)有些醉了，你們快勸皇兄回去歇息吧?！?/br>
    李璟拉著李璋的胳膊，說道：“朕今日心中甚為痛快，還不想歇息。六弟，你陪朕回延慶殿里下一盤棋吧？”

    李璋搖了搖頭，說道：“皇兄，今日打獵才回來，臣弟確實(shí)此時(shí)有些乏了，真的撐不住了，我們明日再下棋可好？”說著他眼睛瞥到了齊玉湮，眼睛一轉(zhuǎn)，微笑道：“如果皇兄實(shí)在想下棋，叫齊貴人陪你便是。如果下棋累了，你們倆可隨時(shí)上床歇息便是?！闭f罷，他嘿嘿笑了起來，那笑容看上去有些不懷好意。

    聽到李璋的話，齊玉湮只覺得耳根一陣灼熱，連忙說道：“這下一盤局，可有些久呢?；噬铣鲩T多日，想必身子也乏了，還是早些歇息才好。”

    羅巧兒也在一旁說道：“皇上與齊jiejie對(duì)奕，可是難分高下，若是現(xiàn)在才開始下棋，怕是到明早才會(huì)結(jié)束。齊jiejie身子還有病，禁不起如此折騰呢?！?/br>
    李璟怔了怔，半天才輕嘆一聲，悶悶地說道：“那你們就早日歇息吧?！闭f著，他抬頭望著齊玉湮，說道：“朕還無甚睡意，不如就陪齊貴人走走，將你送回永暉殿吧。”

    齊玉湮微微怔了怔，隨即趕緊回話道：“此去嬪妾的永暉殿不遠(yuǎn)，嬪妾自己便可回去。羅小儀要住得遠(yuǎn)些。皇上不如送羅小儀回去吧?！?/br>
    羅巧兒一聽，趕緊擺手道：“不用了，嬪妾不敢勞煩皇上大駕，嬪妾自己回去便是。”說到這里她趕緊行了一禮：“嬪妾這就告退了?！比缓笙裢米影闾娱_了。

    看到羅巧兒對(duì)李璟一付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齊玉湮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羅巧兒現(xiàn)在如此對(duì)待李璟，是因?yàn)樗睦镉辛肆硗獾娜恕Ｖ幌Ｍ犨M(jìn)去了自己的提醒，早日懸崖勒馬才是。

    李璋見羅巧兒退下去，怕自己又被李璟抓住，趕緊行了一禮，也告退而去。

    此時(shí)，便只剩了齊玉湮兩人，她自然不能再逃了，只得對(duì)李璟勉強(qiáng)一笑，說道：“嬪妾陪皇上走走吧?！?/br>
    “好?！崩瞽Z的笑容，看起來特別溫潤(rùn)。

    今日，月圓星明。兩人一前一后，穿行在桂花飄香的園子里，微風(fēng)輕輕拂過，衣袂隨風(fēng)翻飛，讓人心情一陣悅?cè)弧?/br>
    “今夜的月亮，可真圓啊?！崩瞽Z突然停下腳步，抬眼望著天邊的圓月。

    齊玉湮站在李璟身后，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天際，唇邊彎出一絲笑意：“是呢，今日是十五呢。”

    “是啊，又到了十五之日了。”李璟目光仍然遠(yuǎn)在天邊，稍許，他淡笑著說道：“曾經(jīng)也是在這樣一個(gè)月圓之夜，我遇到了那個(gè)我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女子?！?/br>
    聽到李璟的話，齊玉湮的心，猛然踏空了一下。

    她呆呆地望著李璟的背影，半晌，才輕聲問道：“皇上說的，就是那個(gè)讓你一見鐘情的女子。”

    李璟身體微微一動(dòng)，卻沒說話。半晌，才聽到他長(zhǎng)嘆一聲：“是?！鳖D了頓，他又說道：“不過，我覺得今生今世，我怕是再也找不到她了?！卑祮〉穆曇簦谝股?，添了幾分傷感。

    聞言，齊玉湮將手中的絲絹緊緊絞在手上，手指微痛。

    ☆、第32章 風(fēng)寒

    看著李璟略顯得孤寂的背影，齊玉湮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激蕩，對(duì)著李璟緩緩說道：“皇上，嬪妾相信，世間一切，皆有定數(shù)。既然皇上找不到那姑娘，也許她本就不是與皇上有緣之人。其實(shí)在這世間，還有其他美好的女子，皇上，又何必強(qiáng)求她一人呢？”說到這里，她的語氣艱澀起來。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要?jiǎng)裰瞽Z對(duì)寵幸其他女子。

    聽到齊玉湮的話，李璟身體微微一震，然后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兩只幽黑深遂的眼睛緊緊盯著齊玉湮，緩緩說道：“你說的很對(duì)，這幾日，我也想清楚了。在這個(gè)世間，還有其他很美好的女子。”

    齊玉湮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心尖一顫。是不是，剛剛自己那番話，讓他生了誤會(huì)，以為自己所說其他美好的女子，是指的自己？

    還沒等齊玉湮出言解釋，李璟又說道：“其實(shí)，喜歡一個(gè)人，除卻第一眼便見到她，便心有觸動(dòng)外，還有一種，便是在兩人的交往中，不知不覺地，她便走入你的心里?！闭f完，他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齊玉湮。

    他那越來越火熱的目光，讓齊玉湮的心莫名的一陣緊張。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喉嚨卻像被人扼住似的，怎么也發(fā)不出聲來。

    在夜色中，兩人便這么默默對(duì)視著。幾縷清涼的微風(fēng)，帶著幾分微醺的酒意，向她吹了過來，似乎要讓她沉醉其中。

    可是，她知道，她曾經(jīng)醉過一世，這一世，她絕不能讓自己再犯一次同樣的錯(cuò)誤。

    她轉(zhuǎn)開臉，不再看他，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說道：“是啊，嬪妾跟羅小儀處了這些日子，也覺得她是個(gè)美好的人兒呢。也難怪這些日子，皇上會(huì)獨(dú)寵她一人。若嬪妾是男子，怕是也會(huì)如此吧？”說著她便呵呵笑了起來。

    聽到齊玉湮，李璟呆了呆，半晌才說道：“難道齊貴人覺得自己不美好嗎？”

    此話一出，齊玉湮愣了一下，隨即撫了撫自己的臉，苦笑道：“嬪妾還是有自知之明的?！?/br>
    “你不是生病之后，才變得如此模樣的嗎？”李璟說道：“待回宮之后，朕替你尋訪天下名醫(yī)，不信治不好你的病?！?/br>
    齊玉湮呆了呆，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指的那個(gè)不知不覺走進(jìn)他心里的人，是自己？她看著李璟的眼睛，似乎還有著幾分醉意。這是他喝醉了，說的酒話嗎？不管是不是酒話，自己都必須趕快抽身而出。

    想到這里，她趕緊對(duì)著李璟笑道：“嬪妾都病了大半年了，也不奢望自己還能痊愈，皇上也不必為嬪妾再費(fèi)心了。對(duì)了，皇上，時(shí)候不早了，不如還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看著齊玉湮疏離的表情，李璟微微一怔，接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好吧，朕送你回去。”然后他便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齊玉湮緊跟在他的身后，兩人一路行來，沒有再說話。

    未多久，便到了永暉殿外。齊玉湮向李璟行了一禮道：“皇上送嬪妾?dú)w來，嬪妾受寵若驚。這時(shí)辰也不早了，皇上也早些回殿休息吧。”她并沒有邀請(qǐng)李璟進(jìn)殿。

    李璟頓了頓，說道：“這些日子外現(xiàn)狩獵，沒能聽到齊貴人的琴音，心里甚為想念，不如，今晚齊貴人再為朕撫琴一曲，可好？”

    齊玉湮聽了李璟的話，呆了呆?？删退闼辉敢?，也不敢說不好呀，只得應(yīng)道：“嬪妾遵命。”說著便將李璟迎進(jìn)了殿。

    竹韻見狀，趕緊掌燈，又進(jìn)屋將琴取出放好，又為李璟泡了一杯寧心茶。

    齊玉湮在琴前坐好，抬頭問道：“不知皇上今日想聽何曲？”

    “就彈你第一晚為朕彈的那曲《忘憂》吧?！崩瞽Z說道。

    “是。”齊玉湮應(yīng)了一聲，然后便低下頭，手指尖撥上琴弦，彈了起來。

    李璟飲了一口茶，望向坐在琴邊的少女。不知是這茶，還是這琴音的功效，他只覺得此時(shí)心底一片安寧，讓他只想完全沉醉其中，忘卻一切的煩擾之事。

    只是，不管他如何留戀的這一刻的溫情，終究還是到了曲終之時(shí)。齊玉湮緩緩收了手，慢慢站起身來，對(duì)著李璟一禮，說道：“不知皇上可還喜歡？”

    “很好?！崩瞽Z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與我第一次所聽，并無二樣?！?/br>
    “謝皇上夸贊。”齊玉湮淺笑道：“不知皇上可乏了，是否想要回屋歇息了？”

    李璟一呆，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嗎？看著齊玉湮彎彎的眼眉的模樣，想到她身上還有病，他卻又無法生氣，只得僵著身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朕確實(shí)也乏了，這便回去歇息了。齊貴人也早些歇息吧?！?/br>
    齊玉湮趕緊跪下行禮道：“嬪妾恭送皇上?！?/br>
    聽著李璟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齊玉湮才立起身體，呆呆地跪在原地。

    竹韻趕緊上前將她扶起：“貴人，皇上已經(jīng)走了，你快起來吧?！?/br>
    齊玉湮像個(gè)木偶一般，被竹韻扯了起來，心神卻還不知在什么地方飄著。

    今日李璟所言所行，真的太出乎她的意外。他話里隱隱的暗示，她聽出來了?？蛇@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的。

    看來，這些日子陪他下棋，為他撫琴，不知不覺兩人走得已經(jīng)有些近了。趁著現(xiàn)在他對(duì)自己的情意還不太深，一定要快刀斬亂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