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侍衛(wèi)都看著寧卿，連霜風(fēng)也放眼看去，仿佛——有點似曾相識。

    慕容昕第一個在眾人的注視中回過神來：“霜風(fēng)，本王的斗篷呢！”他立刻做出了決定，立刻，馬上要和她好好的聊一聊，直接戳穿她的偽裝，再放任她這么堂而皇之的招搖在外，于己，于他，都不利！

    霜風(fēng)啊了一聲，連忙回道：“在蓮閣?！?/br>
    “還不快去取來！”慕容昕看他一眼，“今晚出來沒帶腦子嗎？”

    金河上的sao亂已經(jīng)漸漸平復(fù)，有打探的侍衛(wèi)前來匯報。

    十三娘的畫舫付諸一炬，然而兇手卻沒有找到，那艘同樣化為灰燼的小船沒有找到任何尸體。

    畫舫上的幾位貴客受了驚嚇，除了刑部尚書已經(jīng)被秘密送回去了，顧我在身為刑部尚書，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遇刺，身為朝廷二品大員，事情的性質(zhì)便有了本能的變化，他奏請恩國公后，聯(lián)動巡防營，連夜在金河兩岸搜查可疑人員。

    慕容昕聽完，又問：“那畫舫上的歌姬舞姬傷亡如何？”

    侍衛(wèi)回答：“幾個不會水掉下去后，救上來后嚇得半死，被長樂坊送了回去，十三娘氣的半死，既惱恨四面的其他樂坊救助不及時，又還得一一上門道謝?！?/br>
    “常和顧我在那一位如何？”

    “顧大人專門用了半隊人馬，護(hù)送回了外宅?！?/br>
    慕容昕便揮揮手，將眾侍衛(wèi)都屏退，招手喚寧卿：“過來?！?/br>
    寧卿懷疑他已經(jīng)認(rèn)出自己，卻還是抱著一絲渺薄的希望：“見過王爺?！?/br>
    “隔著那么遠(yuǎn)，見什么見，連臉都看不清楚。過來。”他一旦看出寧卿的心虛，頓時底氣便足了許多。

    寧卿只好慢慢走上兩步。

    他仔細(xì)看著她的臉，那一分說不出的遲疑和緊張讓他格外受用，聲音不由也柔了很多，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然后將新燒好的暖手放在上面。

    “受了寒，仔細(xì)得要喝點姜湯才是。”

    寧卿依言坐下，船外面是斑斑點點的燈火，此刻畫舫已經(jīng)很偏，即將靠岸。

    沉默厚重卻又和緩的氣氛中，慕容昕道：“你的面具都皺皮了，要不先晾晾?！?/br>
    “……”寧卿。

    “我給你寫信，你怎么不回？”他又問。

    “沒有人給我送信?！睂幥淅蠈嵉?。

    沒錯，他是時不時的讓信差給她送信，但是信差都只到山腳，將信放在書院統(tǒng)一的大信簍里就是。

    而她要送信出去，卻是要書院專門的信差，而信差是按照不同的夫子輪值的，還沒輪到她。

    慕容昕便哼了一聲：“姑且相信?！?/br>
    “你來了怎么不來尋我？為什么和司馬在一起？”他直筒倒豆子一般問道，“怎么會突然來長安，宮中之事看來也是你，你又是如何去了長公主府？”

    他問題雖多，但是第一個問題便顯出淡淡的酸味，到了第二個問題，便更和盤問晚歸娘子的夫婿一般，寧卿將暖手的銅壺在手中盤轉(zhuǎn)了一下，垂下眼簾，有些問題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她淡淡笑了笑：“聽說此番北狄使團(tuán)前來，一則是為了雙方盟約，二則也是為了和親之事，天子膝下沒有適齡的公主，想必此次也必定是要皇子求取北狄貴女了?！?/br>
    慕容昕立刻明白，此事朝中幾乎眾人皆知，但他的身份何須如此，便不屑道：“不說我的母妃身份尊貴，我雖然因為北境之事受累，但也是陛下親封的武成王，何至于娶一個蠻族的貴女為妻。”

    此話一出，他頓時明白了什么，方才見到寧卿激涌的情緒頓時冷靜下來，他看著寧卿，她仍然笑瞇瞇的看著他，但是那笑意卻是淺淡而飄渺的。

    在安北城外，她曾經(jīng)說過，這一生，她永遠(yuǎn)不可能為妾，即使他用權(quán)勢得到了她，那也只是片刻的鏡花水月。

    北狄的蠻女再如何，也是出身高貴的權(quán)貴，而她，無論曾經(jīng)如何高貴，后來也不過是一個軍寵，現(xiàn)在，她憑借機(jī)遇和勇氣，用戰(zhàn)功贖回了自己，但是即使這樣，她這樣的出身，也永遠(yuǎn)不可能通過他的母妃和父皇那一關(guān)。

    這是一條巨大的鴻溝，而在他過往的所有教育里面，這鴻溝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腥硕寄敲凑J(rèn)為，也并沒有讓他覺得有什么不同。

    他看著她。

    “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嗎？”

    寧卿端起身旁的茶，以袖遮面，飲了半口。

    溫暖的茶水將喉間的酸澀沖洗下去。

    “不重要嗎？對于王爺這樣的天生貴胄，或許不重要吧。”

    “我可以給你所有——除了身份之外的東西。”他的儀態(tài)仍在，但是眼里有威脅的意志。

    那方才他問出去的所有問題，都不值得回答了。

    寧卿頓住，笑了笑，彎起來的眼睛深沉如水，里面有璀璨的火光。

    “我只要這個。”

    她的眼睛流水一般滑過，從司馬還在針灸的隔間滑到另一處歌姬所在之地，輕輕嗅了嗅鼻子：“其實，天下之大，王爺何必過于執(zhí)著。阿恒本是無趣之人，風(fēng)燭之年，無私無欲，寡然無味。而世間女子，寶相美顏，只要王爺想要，盡可以囊括手中。求之不得心常在，可是一旦得到，王爺會發(fā)現(xiàn)，也就……不過如此罷了?！?/br>
    慕容昕一把捏住她的下顎，將她的眼睛轉(zhuǎn)到自己面前，他確實惱怒，手上的力度足以讓她驚呼，但是她仍然淡然的模樣。

    “你就不怕！”他臉上有一種難堪的惱怒，那是男人被觸動自尊的模樣。

    “如果王爺想要仗勢，寧卿何敢不從？”

    因為他的動作，她的衣襟滑落了一小半，露出精致白皙的肩頭，外面的霜風(fēng)瞄到了一點，這回他聰明了，立刻擺擺手勢，讓四周的侍衛(wèi)再退幾步。

    沉默的對峙在兩人中蔓延。

    他看著她，伸手按上她那滑落的衣襟，手指觸碰到她溫暖的肩膀，她的肌膚起了薄薄一層細(xì)粒，她拿出所有的力氣和他對峙著，她感覺到他的手抓緊了她的衣襟，寬大的布料，只要輕輕一扯，她再無還手的余地。

    然而，下一刻，他卻一把拉上了她的衣襟，粗魯而蠻橫的將她按在軟墊上坐下，再將已經(jīng)脫下的斗篷掛在她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