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一)
有楚應竹在,這一頓團圓飯吃的并不沉悶,席間楚應竹時不時問楚暮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楚暮遠一度啞口不知道怎么回答,喬從安也不阻止,到了最后就是楚應竹忙不迭填飽肚子,之前別人吃的時候,他都忙著問呢。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钡鹊娇旖Y(jié)束的時候,喬從安一句話把他們都給勸回去了,楚亦瑤回到了怡風院,大嫂意思她清楚,怕自己和二哥又再起爭執(zhí),不如過些天說平靜一些,可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屏風外的寶笙聽到她這的動靜,試探了喊了她一聲,楚亦瑤從床上坐起來,“陪我去外面走走?!?/br> 寶笙起來拉開帷帳給她披了外套,楚亦瑤走到了院子里,站了一會,朝著花園里走去。 夜風涼絲絲的吹著,四周安靜的很,楚亦瑤走近花園里,遠處月光映襯的池塘里泛著一抹微光,還站著一個人影。 “你留在這?!笨辞宄耸钦l,楚亦瑤讓寶笙留在原地,自己走了過去,楚暮遠站在假山旁,轉(zhuǎn)頭看向這邊。 兩個人站在那也不說話,抬頭看著天空,月靜人安。 半響,楚暮遠開口,“我錯過了很多事。” 楚亦瑤低頭看腳下的石子路,語氣很平靜,“也不算很多?!?/br> 又是長長的靜謐,楚暮遠側(cè)頭看了她一眼,從他離開到他回來,一年多的時間,亦瑤已經(jīng)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真的錯過了太多的東西,院子里新添的丫鬟他不認識,侄子口中大叔大叔叫個不停的人他也不認識。 “亦瑤,二哥錯了?!遍L長的嘆息聲中,楚亦瑤聽出了楚暮遠的悔恨,她微抬起腳踢了一下腳邊的石頭,那石頭滾了幾圈落進了草叢,“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嗎?” 避不可及要談論到鴛鴦這個人,這是橫在兄妹兩之間的一根刺,一直地互相傷害著,楚亦瑤抬起頭看著他,“二哥是真的放下了么?!?/br> “如果沒有錯的話,她應該在殷家,離開金陵后我就沒有她的消息了?!背哼h五月離開金陵,那小破屋她怎么會呆的下去,肯定會去找殷長夜才對。 “放下了?!背哼h又說道,從拿起包裹離開他就放下了,拔掉了毒瘤是痛,但痛一時總好過讓它在心里滋長痛一世。 “既然放下了,那二哥也該成家立業(yè),畢竟二哥的年紀也不小了?!背喱幹敝钡目粗?,語氣不容置否。 楚暮遠嘴角揚起一抹苦澀,伸手摸了下她的頭,有些無奈,“亦瑤,你就這么不相信二哥?” “就像這石頭,踢遠了,它自己是不會回來的,你要想它回來,你就要自己去撿。”楚亦瑤輕踢了腳下的石頭,看著它滾遠,她對楚暮遠的信任被他一次一次的給推遠出去了,若想要她再像過去那樣信任他,他就要自己去將它們一一撿回來。 “好,那就成家立業(yè)?!绷季?,楚亦瑤的耳邊響起了楚暮遠的聲音,“對不起,讓你為我cao心了這么久,二哥不懂事,今后就換二哥來照顧你們?!?/br> 楚亦瑤說不出那是怎么樣一種感覺,有些釋然,又像是松了一口氣,整整積壓了三年,擔心了三年的事情終于告一段落。從此以后鴛鴦這個人就真的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二哥的生命中了,她不用擔心曹晉榮的威脅,不用擔心二哥知道這些事,前世那樣的結(jié)果,這輩子終于不會再發(fā)生了。 “很晚了,你該回去睡覺了,明天我會去商行,你多睡會。”楚暮遠見她發(fā)愣,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回去睡覺… 這一夜她睡的格外的安穩(wěn),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窗外的天大亮,一問時辰竟然已經(jīng)巳時了,楚亦瑤趕緊叫寶笙,衣服穿到一半才想起昨晚楚暮遠說過的話,抬起頭不確定的看寶笙,“二少爺是不是回來了?” “二少爺去商行里,這會應該還沒回來。”寶笙走過來替她扣好了衣服,“小姐,您要去商行?” “不去了?!背喱幣轮皇亲隽藗€夢而已。 吃過了早飯,楚亦瑤忽然發(fā)覺沒事情做了,這一年來她都是一早起來吃過飯去商行里,在那呆到快吃午飯了回家,下午的時候要么去鋪子里轉(zhuǎn)轉(zhuǎn),要么看看賬本,如今忽然空下的這些時間,楚亦瑤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小姐,不如去淮先生那坐坐,小少爺最近一直在和淮先生學打拳呢?!笨兹高M來見她無聊,把切好的水果端到桌子上建議道。 “準備些吃的一并帶過去?!背喱廃c點頭,讓孔雀拿著食盒跟自己去了淮山的院子。 楚應竹剛剛打過了一套拳,正坐在院子里休息,一看楚亦瑤進來,又說要打給她看看。 楚亦瑤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急什么,先吃些東西,你淮大叔呢?!背喱幙戳艘蝗Χ紱]看到淮山的身影,那竹簽叉起水果遞給楚應竹。 “大叔有事出去了,讓我在這練三遍就可以回去休息。”楚應竹是餓了,不一會那碟子就見底了,吃完之后楚應竹在她面前打了一遍淮山教的拳法,想起了什么,高興的對楚亦瑤說道,“姑姑,大叔說要教我騎馬,你也去好不好,只要姑姑去了,娘也會去的?!?/br> 楚亦瑤捏了一把他的臉,后半句才是他想說的吧,“你就這么喜歡大叔,還想讓你娘也一起去。” “我更喜歡姑姑。”楚應竹抱牢大腿不撒手,嘿嘿笑著解釋,“我也想娘和我一起出去。”末了又補充一句,“最好二叔姑姑和娘都去!”楚應竹的心思很簡單,就是要一家人都出去玩。 “小姐,曹家夫人來了,還帶著媒婆一塊來的,如今正在前廳?!眱蓚€人正玩鬧著,平兒走了進來通報,楚亦瑤一怔,讓楚應竹自己去玩,轉(zhuǎn)而出了院子。 前廳中曹夫人說明了來意,對喬從安笑著說道,“晉榮這孩子從前也沒說起過喜歡誰,直接和我們說要娶楚小姐的時候,我和老爺也嚇了一跳,見那孩子肯定,我今天也就親自過來把這事說一下?!?/br> “曹夫人,前些天這媒婆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說了,這一門親事我們是不會結(jié)的?!币换鼐芙^第二回又來,以曹家的身份還拉的下這個臉喬從安都覺得奇怪。 “楚夫人,我們晉榮模樣人品也不差,為何你這么直接就回絕了,不是我自夸,這曹家如何都是配得上你們楚家的才是?!辈芊蛉擞行├幌履?,雖明知結(jié)果,但楚家這么不給面子沒說兩句又回絕,心里頭總歸不太舒坦。 “曹夫人,我們本就無心與你們結(jié)為親家,這和曹三公子的人品模樣沒什么關(guān)系,也無關(guān)配不上配得上的問題?!币圆芗医鹆晁拇蠹抑坏牡匚?,又是別人傳言中的皇商,這樣的家世想進他們家門的人多的是,若真要算,楚家才是配不上的那個。 “這畢竟是孩子們的終生大事,楚夫人是不是應該問問楚大小姐的意見,說不定兩個孩子早前是認識的,否則我們晉榮也不會主動來提?!边@一口一個回絕,曹夫人根本沒法往下說,只能提到楚亦瑤。 “大嫂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曹夫人,這婚事我不會答應。”門口傳來楚亦瑤的聲音,曹夫人回頭看,楚亦瑤走了進來先朝著她行禮,繼而坐在了她們對面。 曹夫人足實尷尬的很,若她是什么貧民百姓來高攀的,那被拒絕也是情有可原的,可現(xiàn)在她是曹家夫人,被楚家這樣拒絕,面子上都說不過去。 “楚小姐,這婚姻大事都是這樣的,嫁入曹家不僅對你,對楚家來說都有著莫大的好處,誰家說親去的是早就預料到的,再者你們之前還相識,多少人這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直接婚嫁,哪有說同不同意的?!辈芊蛉艘矝]覺得這楚家好,長輩們都去世了,一個還沒出閣的大小姐要為自己的婚事做主,聽上去就是兒戲。 “曹夫人說的是,若是不相識還好說,可我和曹三公子已經(jīng)認識了,我并不喜歡他,試問這樣的婚事我要如何答應,總不能要讓自己和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吧。”楚亦瑤笑著搖頭,“以曹三公子的條件,遠可以找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子,曹夫人,這件事我大嫂也已經(jīng)說了,我們無心結(jié)親,你們還是請回吧?!薄?/br> 曹家兩次說親被拒的事很快就傳了開來,曹家看上楚家已經(jīng)夠讓人覺得驚訝的了,楚家這兩次拒絕才是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這楚家大小姐是美若天仙還是家財萬貫,讓曹三公子非她不娶。 但也有很多人覺得這楚家做的對,就是曹晉榮這名聲,他們也不敢把自己的女兒往曹家嫁,沒看沈家的長孫媳婦是怎么死的么,說說是久臥病床,好好的沒事怎么會病了一年多,去世之后這娘家還直接老死不相往來了,那沈家嫡長孫還沒什么壞名聲呢都鬧成這樣,若是去了曹家還得了? 楚亦瑤無所謂別人怎么傳,在她看來,都拒絕兩回了,曹家肯定不會再來說了,可她低估了曹晉榮,過了兩天她出門去一趟鋪子里,曹晉榮就直接跑到香閨來質(zhì)問她為什么不嫁了。 “我為什么要嫁,是你想娶我就要嫁了,這全天下你想娶的女人是不是都得嫁給你了?”楚亦瑤覺得可笑至極,什么時候這金陵的婚嫁都成了只要男方想娶,女方就一定得嫁了,這和逼婚有什么區(qū)別。 “楚亦瑤,你別不識好歹,本公子要娶你是你的運氣,你兩次拒絕是什么意思。”曹晉榮自然氣不過,他曹晉榮什么身份,她楚亦瑤什么身份,他要明媒正娶她有什么理由不答應。 “不想嫁的意思,這樣的運氣還是留給別人吧,我消受不起?!背喱幭腚x開,曹晉榮不讓,抓住了她的手當眾把她拉了回來,楚亦瑤痛呼了一聲,“你放開我!” 曹晉榮眼底盡是怒意,他低著頭看著楚亦瑤,一字一句的重復道,“我再說一遍,你別不識好歹。” 楚亦瑤倔強的回瞪了去,沖著他喊道,“我也再說一遍,我不會嫁給你,你放開我,曹晉榮,你耍什么流氓無賴!” “我不放,你又能如何!”曹晉榮看她掙扎,手里的力道越抓越緊,嘴角揚起一抹嗤笑,看著她掙扎,周圍都沒人敢?guī)兔Α?/br> 就在這時,門口那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呵斥,“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