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
楚暮遠懶懶地瞥了過去,那人便噓了聲,他今日穿的這身衣服還是楚亦瑤額外挑選的,黑色的主色下勾著白色的邊,顯得沉穩(wěn),再配上著略顯涼意的神情,確實是把這一群管事給鎮(zhèn)住了不少。 楚暮遠看了他們一圈,沉聲道,“忠叔十幾年來一心為楚家,何錯之有,大哥的事純屬意外,若是今后還有人拿這來尋事,那他就可以自己收拾收拾,離開楚家,咱們商行也不留這樣的人?!?/br> 幾個管事面面相覷,似乎對楚暮遠說的話抱有遲疑,楚忠原來就是商行的總管事,如今屈就一個分鋪管事,到底還是二少爺自己請來的人,他們若是跟隨他,那勢必不能和如今的總管事好好相處,若疏遠了,那就和楚家不好交代。 “暮遠啊,此事是不是cao之過急了,楚忠兄也才剛剛回來,立刻要接手南塘市街恐怕會忙不過來,要不先讓他在總行一段日子?!卑腠?,楚翰勤出聲道,笑呵呵地建議,楚暮遠微皺了下眉頭不語。 楚翰勤那笑漸漸的凝住了,自己來楚家這半年了,也沒見侄子這么插手商行的事,一來就這么硬氣,半點都沒和自己商量過,就只是打了個招呼而已。 “不必了,忠叔過去就是從南塘市街那里過來的,那里魚龍混雜,太久沒有管事也不是辦法,二叔你平日里忙,恐怕也是顧不過來的?!背哼h靜默了一會,開口說道。 “也好,那楚忠兄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來問我?!背睬诘降走€是想把人先放在自己眼下看著,不過楚亦瑤料想到了他會這么做,留在總行里學著,不就是個打雜的,好控制又不用擔心忠叔知道太多,說起來,忠叔的資歷可比眼前任何一個都要來的高。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也不用介紹,忠叔你們也都認識,等會南塘分鋪的伙計把事情和忠叔交代清楚,忠叔您下午就可以過去了?!焙竺婺蔷湓?,楚暮遠是回頭和楚忠說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楚忠點點頭,并沒有別的話。 如今掌管商行的二老爺都沒有說什么,那些管事們更不好說什么了,其中和楚忠相熟的,上來說兩句照面話,其余的,也都不曉得說什么。 楚亦瑤也知道人心各異,爹去世的時候,那些管事因為大哥年輕也曾鬧騰過一回,若不是當時大哥手段凌厲,后又有忠叔和幾個管事頂著,也不會這么快壓下來。 如今她仔細想了,上一世界的楚家早在二叔來了沒幾年就已經遭到了換血,只是當時的他們誰都沒發(fā)現(xiàn)… 回到了楚家,楚亦瑤直接讓寶笙把兩百兩的銀票給二哥送過去了,不管是不是勉強著讓她推上去說這番話,二哥今日的言辭在這些管事包括二叔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影響,楚家的二少爺不是只會吃喝玩樂的人。 “小姐,楚二夫人一早剛剛去過賬房,這會應該已經去了少奶奶那了?!笨兹冈谒砼哉f道,“說是為了月銀的事。” 光顧著商行的事,楚亦瑤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前世為了能讓二叔真心的幫著楚家,二嬸她們過來的時候又是住好的院子,不用她們自己開口都先安排好了月銀,如今這些都沒了,她倒是沒有預料到,二嬸自己上門來討了。 “去備茶,過會就該到這里了?!贝笊┠沁^不去的,二嬸肯定還得到怡風院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用在二嬸身上那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不出所料,也就那一炷香的時間,肖氏臉色慍怒的到了楚亦瑤這里,這回身邊沒帶一個女兒,走進來對楚亦瑤就是一頓批評,“這月的月銀為何都沒有到珍寶閣里,派了丫鬟去領怎么都不能領回來,亦瑤你這家是怎么管的!” “月銀為何要送去珍寶閣,二嬸這是說笑呢?!背喱幾灶欀共?,也替她斟了一杯,肖氏看這只比自己二女兒大一歲的侄女,總有種錯看了她年紀的感覺。 “咱們住在楚家難道就不用花銷了,這每個月的月銀,妙菲她們按照你的分例來就好了,至于我的,就按照你大嫂的來?!毙な弦黄ü勺聛恚瑢@一個月五十兩的銀子可眼饞的很,在徽州的楚家可沒這么高的月銀,不愧是金陵,什么事手筆都不小。 “那也是二嬸自己的事,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若是二嬸你們住在楚家,這所有的花銷就要我們擔著,那二叔的年俸就不用給了,左右你們都是歸我這管的?!背喱幷f的在理,珍寶閣上下四個主子,還不算二叔,還有那些個帶來的丫鬟婆子,這些人簽的又不是楚家的契,她何必花這冤枉錢給她養(yǎng)人。 “你二叔大老遠的來這里幫你們,丟下徽州的生意不管,你倒好,這點銀子都不舍得出了,要不是你二叔幫忙,你還能這么安安心心地坐在這里喝茶繡花的,你們楚家早就被搶空了?!毙な鲜谴蛐难劾镉X得楚家就算給一半家產都不為過。 為什么? 沒有她老爺?shù)竭@里來幫忙,這楚家還會像樣么,瞧瞧這不長進的二少爺,再瞧瞧才是奶娃娃的楚應竹,就算楚家有繼承的人,那群底下的管事能這么安分的把東西都交出來? 她家老爺就是楚家的救命恩人,所以這楚家就是應該供著她們娘三人,好吃好喝的,哪能像現(xiàn)在這樣,這月銀的分例都得自己來討,還討不到! “按照二嬸這么說,我該把楚家給你們,這才算是對的起二叔的辛苦前來是不是?”楚亦瑤低著頭,聲音逐漸冷了下來,“二嬸,我待你們是客,可你也別把自己當成是這楚家的主子?!?/br>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肖氏尖聲說道,瞪大著眼睛那是滿臉的不置信,“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說話的,這楚家你還真是要抓著不放了,你大嫂那都做不得主?!?/br> “二嬸,您也別怪我話說的不好聽,從你們來楚家開始我和大嫂可有苛待你們,珍寶閣住的可有比你們徽州的屋子差了,每月另外撥了一百兩銀子給做急用,可您呢,來了沒幾日就要和我論這月銀的事情,在徽州楚家住的客人可也有這待遇?”楚亦瑤見她這樣,干脆也就攤開來說了。 “二叔來到楚家開始,我們可是開了三分紅的來給他,二嬸您這是來做客,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這是要長住在金陵了,若是如此,楚府確實不方便你們常住下去,畢竟二哥到了說親的年紀,而妙珞姐又是到了婚嫁年紀,說出去都不太好聽,不如擇日我和大嫂商量一下給你們在金陵選一處地方搬出去住吧,免得損了她們的聲譽。” 楚亦瑤的話字句帶刺,卻又不是沒有道理,頂多是對肖氏無禮了些,肖氏那一口氣憋在那,罵也不是,打也不能,生生給漲地通紅。 自己這把年紀還說不過一個十一歲的小丫頭,這再伶牙俐齒也不見得她能這么落下風,肖氏胸口起伏著,此刻是半句話都駁不出來,只是瞪圓眼看著楚亦瑤,單吐出了一個‘你’字。 “至于這月銀的事,二嬸帶來這么些人,理當是自己為她們準備好的,不必按照我們楚府的來,徽州的怎么給就怎么放,有些東西還是算清楚些的好,畢竟咱們是兩家人,混作一家人的話,二叔這可就不叫幫忙了。”楚亦瑤放緩了聲音慢慢說道。 肖氏連著呼吸好幾口,這才平息了一些,她心里清楚的很,自己若是拿這件事去找老爺,保不準還要被老爺說不是,可這就是憋不下這口氣,心里落差太大了。 “你這可對得起你爹娘,你是要出嫁的姑娘,手里抓著楚家不放,這成何體統(tǒng)!”肖氏想了半天,這才又從別處要揪楚亦瑤的不是,這庶務的事本來應該交由長媳的,楚亦瑤這般,就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小姑子抓著管家權不放,也說不過去。 “這就不勞二嬸cao心了,應竹還小,大嫂一心把他培養(yǎng)成人,再著離我出嫁還早著呢,我這閑著也是閑著,多管管家事,將來去了夫家也不會手忙腳亂,丟了楚家的臉?!背喱幍卣f道。 肖氏卻不這么認為,這女兒家應該重針線活,三從四德才是關鍵,這相公的心抓牢了,還有什么事要緊的,學這些庶務的事,再精通也只能眼見著自己相公去了別人的院子。 至此,她不免又要教育起楚亦瑤來,“這你就不懂了,嫁了人你要是這么快想要握著管家權,你婆婆還不樂意,你娘走的早沒能教你,這嫁人啊,首先得抓牢你相公的心,他的心若不在你身上,別的又有什么用?!毙な线@番話說的真心實意,這嫁人就是一輩子的事,過的好不好,可不得指望那個嫁的男人,他都握不住,別的再厲害,對一個女人來說,都沒有用處。 楚亦瑤看著她越說越來勁,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所以她就是這么教導幾個女兒,到了楚妙藍身上,這才把‘抓住男人的心’這一觀念體現(xiàn)到了極致。不過二嬸似乎是忘了教,抓的得是自己男人的心,別人的相公,可不在這范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