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赫然無力極了,她眼睛直直盯著赫饒,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面前的男人們卻只是冷漠地看著兩個女人在臨死之前垂死掙扎。 “都得死。但是,既然你那么能打,我給你一個機會。”男人的目光定格在赫饒五官精致的臉上,語氣冰寒徹骨,“打贏我,我讓你們姐妹死得有尊嚴一點,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br> 憑他剛剛拉自己的動作,赫饒自知不是對手。不過,她有力地應了一個字:“好”話音未落,驟然出手,搶占先機。 男人似乎有些欣賞她的身手,竟也不急著進攻,而是持續(xù)防守,只是在被赫饒逼到不行時才反擊一招。幾個回合下來,赫饒終于尋到機會,她以手為掌劈向對方前胸,在男人身體后仰試圖躲閃時,她的手倏地下移,改探向男人腰際。等男人反應過來她是虛晃一招時,赫饒竟然搶了他的槍。 下一秒,赫饒舉槍射擊,直射向赫然身后的殺手。 沒有絲毫猶豫。 瞬間,狹小的出租屋里已是槍林彈雨?;靵y間,赫饒身手奇快地以為首的殺手為掩護,迅捷利落地一步竄到赫然身前,拉起她推向門外,“走?!?/br> 為首的男人都有一瞬的發(fā)愣,像是沒反應過來這個身材纖瘦的女人如何躲過四把槍,把赫然從他們手中“搶走”。 赫然當然是走不了的,赫饒卻為了護她,后背完全暴露給了敵人。 當赫饒以身體擋在門口,為赫然爭取時間時,她的左腿先中了一槍。 疼痛來得太突然,可赫饒竟然在跪倒前硬撐著把門帶上了。 赫然哭著拍門:“饒饒!” “走??!”殺手的逼視下,赫饒倚門站起來。 為首的男人一腳踢在她中槍的腿上,赫饒再次跌倒在地,與此同時,男人的腳落在她握槍的手上,狠狠踩上去,用力地碾,卻無論如何沒能讓赫饒松開槍。 很快地,外面赫然的哭聲忽然沒有了,赫饒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被兩名殺手拖離門邊。隨后門打開,赫然被第六名殺手拿槍抵著后心推回來。然后那人在為首的男人耳邊說了句什么,似乎在催促他快點。男人蹙了下眉,似是為難,但最終他還是接過槍,對準了赫然。 “不要!”再顧不得其它,赫饒猛地起身撲過去。 消音槍在寂靜的夜里無聲地交火,赫然毫發(fā)無傷,赫饒的后肩卻又中一槍。 赫饒擋在赫然面前,語氣虛弱:“她沒有任何攻擊力,不會對你們造成傷害,放了她,殺我?!?/br> 赫然的手按在她中槍的肩膀上,泣不成聲。 赫饒不確定男人是不是會放過赫然,她只看見他舉起槍,瞄準了她的左胸。 子彈穿胸的那種刺痛,讓赫饒有瞬間的麻木,然后,血液流淌的感覺清晰得讓人不寒而栗,之后,赫饒在極短的時間內意識就模糊了。 為首的男人蹲下身,冷冷地注視身中三槍的女孩子,語氣淡淡地說:“你輸了?!?/br> 所以,他不打算對她們手下留情了嗎? 應該是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男人認定了她必死無疑,他沒再對赫饒出手,說完“你輸了”這句話,起身走了出去,恍惚間,有兩個身影跟著走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赫家姐妹和三名殺手。 赫然的驚叫聲,衣服被撕裂的聲音,以及拉鏈聲,都讓這個夜晚充滿了不堪和絕望。 赫饒生不如死!她試圖站起來,哪怕是爬過去。 可是不能——赫饒才有所動作,腿上就中了一槍,她再動,肩膀又是一槍。 終于,失血過多讓赫饒喪失了抵抗的能力。 就這樣,三名殺手當著她的面,*了赫然。 她是孕婦??!那一刻,赫饒好恨自己為什么要推開赫然,如果她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寧可赫然中槍而死??墒?,后悔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 赫饒想喊,張了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任由眼淚無聲地流。 以為自己就這樣死了,只求赫然能活,能活下去。 過了不知多久,久到赫饒以為自己身上的血都流干了,終于隱隱聽到車聲。 以為是幻覺,直到車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赫饒猛地咳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幾乎是在推開車門的瞬間就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邢唐的腳步不受控制地一頓,他努力平復自己瞬間加快的心跳,一面吼司機:“車費加倍,等在這別動。”一面發(fā)足奔向屋里。 赫饒臉色慘白如紙地躺在地上,身上的白襯衫幾乎被血浸染成紅色,她閉著眼睛,安靜得似乎沒了呼吸。赫然則躺在床上,上身的衣服被人撕壞了,長褲更是被褪至膝蓋,就那樣露著半邊身體,像是睡著了。 不用想,邢唐也知道她經(jīng)歷了什么,他竟然忽然冷靜下來,先脫下身上的外套疾步過去套在赫然身上,然后用手探她的鼻吸,確定她還活著,他以最高分貝的嗓音喊外面的司機:“進來幫忙。” 而赫饒,或許是怕探不到她的呼吸吧,邢唐居然連探她的鼻吸都不敢,只迅速抓起兩條毛巾小心地按在她胸口上:“赫饒,你得活著。”他控制不住哽咽地邊說邊抱起她。 爭分奪秒,只為救她。 ☆、第57章 致我深愛的你06 赫饒身中五槍,致命的一槍距離心臟僅有五毫米,也就是說,子彈幾乎是擦著心臟邊而過。被推進搶救室時,她心跳微弱到已經(jīng)無法滿足全身供血,最后是靠心臟起搏搶回了最后一絲氣息。 邢唐在手術室外等了十幾個小時,那十幾個小時漫長得像是一生那么煎熬。當醫(yī)生讓他簽字,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胳膊上,身前,全是血。 母親去世時,邢唐十四歲,十年后成年的自己,竟然害怕到拿不穩(wěn)筆。 醫(yī)生見狀扶住他的手:“要有心理準備,但也不要放棄希望,我們會盡全力?!?/br> 那是這輩子邢唐最感激的人,在他情感最脆弱的時候,適時地給予了他最有力的安慰和鼓勵。 邢唐抹了把眼睛,簽下自己的名字。 或許是被他的情緒波動感動了,醫(yī)生問:“你女朋友?” 幾秒之后,邢唐回答:“我,meimei?!?/br> 手術結束前警察來了,本以為是接到他的報案過來探視赫饒的傷情,結果卻是帶來赫大伯夫婦遇害的消息。邢唐愣在當場,身為一個外人,一時間他都沒有勇氣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案發(fā)現(xiàn)場是赫大伯的家。從臥室到客廳,再到玄關,一路的鮮血淋漓。赫大伯身中六刀,刀刀至命,最長最深的傷口位于后心,那幾乎貫穿身體的刀傷,邢唐根本不敢看。赫伯母身中五刀,警察趕到現(xiàn)場時,兇器還插在她胸口上。 這還不夠,案發(fā)現(xiàn)場除了赫大伯和伯母的指紋,只有每周回家一次的赫饒的指紋。于是,身陷手術室生死不明的女孩子,成了第一嫌疑人。 邢唐當時都瘋了,情緒失控地揪住警察的衣領,吼:“她身中五槍還在搶救,能不能活著被推出來都不知道,你們說她是嫌疑人?那你們告訴我,對于對自己有養(yǎng)育之恩的伯父伯母,她的殺人動機是什么?” 警方才知道,凌晨接到的兩起報案,四名受害人竟是一家。 或許兇手以為赫饒和赫然必死無疑,所以囂張到作案時連面罩都沒戴。七天后赫饒?zhí)K醒,根據(jù)她的描述,六名殺手的畫像很順利就出來了。然后就是全國通緝。警方經(jīng)過調查,很快鎖定了三名因強jian罪獲過刑的留有案底的男子。半個月的追查抓捕,收獲頗豐,居然抓獲了四名犯罪嫌疑人。然而遺憾的是,從k省押解回a市的途中,他們被滅口了,還有兩名警員也在行動中犧牲了。在此之后就沒有任何線索了,再后來,案件被封檔處理。 馮晉驍平復了心情,繼續(xù):“楠楠的照片被曝出來的第二天,赫饒遭遇的那場交通事故,經(jīng)查,不是意外。貨車司機被收買了,據(jù)他交代,對方承諾他撞死了人所有的賠償對方出,除此之外,一條人命一百萬?!?/br> 貨車司機被誘惑了,但他也害怕了,良知讓他在最后一秒踩了剎車。而邵東寧從貨車司機賬戶入手,沒有查到任何可疑收入是因為,十萬的定金一直放在貨車上。 現(xiàn)金交易,防的就是避免被警方查出異樣。 蕭熠的目光落在審訊室里單薄的身影上,“你們這次去a市,是因為有了新線索?” 馮晉驍點頭:“六年前赫饒的口供里曾提到,殺手離開時出租屋里,門外有女聲問:解決了?可她沒有看見那個人的面貌,甚至是身高身形都不知道,警方無從下手?!?/br> 想到赫饒曾和和琳見過面,而陳鋒又因背叛組織被殺,蕭熠不禁猜測:“難道是和琳?” 馮晉驍搖頭:“這次我們去a市查了一個人,a市第九中學教導主任白寧寧,你肯定猜不到她是誰?!?/br> 白寧寧?蕭熠確實不知。 “晚風傳媒向家學的前妻?!?/br> 向家學?向晚的父親,那么白寧寧就是……蕭熠詫異:“向晚的母親?” “沒錯,就是向晚的母親?!瘪T晉驍神色不動:“我們都以為白寧寧的過去就是向家學,他們失敗的婚姻是導致她單身至今的根源。實則不然。和錦,和琳的父親,才是白寧寧的初戀。從十六歲戀愛算起,他們在彼此身邊十年。” 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人生最美好的時間,他們給了彼此。 蕭熠靜了一瞬,“你的意思是,向晚和和琳,她們……” 馮晉驍?shù)幕卮鹇燥@遲疑:“她們有可能是同母異父的姐妹。” 蕭熠半天沒說話,他心里非常清楚,此時此刻,馮晉驍不會說任何一句與雙十案無關的廢話,而他們又刻意去a市查了白寧寧,那是不是意味著:六年前案發(fā)那天,出租屋外的女聲,他們懷疑是向晚? 怎么會?向晚那個女人,為數(shù)不多的見面里,蕭熠從未覺得她有心計。甚至是這次的報道風波,她失去理智的針鋒相對,簡直可以用愚蠢來形容。 和琳則是那種你一眼看上去就會發(fā)現(xiàn)她精明過人,她也從不掩飾自己的聰明,而且以此為傲。也正是這份驕傲的聰明,讓她博得了很多男人的青睞。 她們,差之千里。 況且,蕭熠做臥底的三年時間里,也沒有發(fā)現(xiàn)向晚這個人的存在。 蕭熠很想問馮晉驍是不是搞錯了,可直覺告訴他,馮晉驍和赫饒的判斷不會錯。另外還有一個重要信息也讓他不得不信,就是:何許和白寧寧都是第九中學的教職工。向家學和白寧寧離婚后,女兒向晚是隨母居住在a市的,所以向晚認識何許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向晚,一個外人眼中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與一名入室殺人的殺手相識。僅憑這一點,她或許已經(jīng)和案子撇不開了。 和琳成為毒梟是順理成章的事。試想,一個成長于毒品王國的人,如何逃脫得了販毒的命運?那么向晚又是怎么成為販毒集團一員?甚至還有本事在和琳等集團首腦全軍覆沒的情況下,連被懷疑都沒有地隱藏至今? 那個看似和所有名媛千金一樣嬌縱任性的向晚,竟比她jiejie和琳更聰明,更擅于偽裝?蕭熠長長地舒了口氣:“和琳已經(jīng)不在人世,怎么證明向晚和她是姐妹?我能做什么?” 馮晉驍偏頭看他,目光犀利:“我先請她來警隊喝杯茶。” 那不是打草驚蛇了?蕭熠思考片刻:“敵不動,我不動,的確是被動了。” 所以,馮晉驍決定這一仗搬到明面上來打。 赫饒走出審訊室時,蕭熠站在外面。 紅腫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微亂的長發(fā),無一不在昭示她剛剛經(jīng)歷過怎樣一番痛徹心扉。六年,兩千多個日夜,面對楠楠,想到赫然,她是怎么熬過來的?蕭熠上前一步,展手把她摟進懷里,抱緊。 對不起,在你最痛苦絕望時,我甚至忽略了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年之久。 對不起,在你面臨生死之劫之時,我不僅一無所覺,還在為別人不顧一切。 對不起,即便以后我再愛你,亦比不上你愛我的十分之一。 可是,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都彌補不了那一年缺失于你世界的遺憾。 蕭熠哽咽:“謝謝你到現(xiàn)在還愛我。其實,和邢唐相比,我不配擁有你給我的這一切。可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放開你?!?/br> 赫饒猜到他知道了雙十案,終于,她卸下了全部的堅強,僅以女朋友的身份傾訴那一段心事和對他的期待:“那個時候,我好希望你在身邊,我不止一次地想,哪怕是同情,我也愿意?!?/br> 可她背負了太多的壓力、責任,以及仇恨,如果不是心中有信仰,如果不是被從警的理想支撐,如果沒有楠楠,赫饒早就垮了。多少個午夜,她徘徊到蕭氏總部樓下,仰頭望向屬于他所在的那一層的燈帶,鼓勵自己要堅強。 赫饒很少哭,因為清楚眼淚挽不回赫然,護不了楠楠,唯有讓自己變強,才是出路。 赫饒回抱住蕭熠:“我到現(xiàn)在都理解不了自己,怎么就非你不可。”她的淚沾濕蕭熠的襯衫:“即便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也從未動過換一個人喜歡的念頭。蕭熠,我比愛你更愛你?!?/br> 比愛你更愛你——是這世上,蕭熠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他為擁有如此堅定的愛人感覺到命運對他的厚待:“我為晚愛了你九年感到后悔。但我還是要說:饒饒,我愛你。” 終于等到你,還好沒放棄。赫饒的眼淚洶涌而下,但她卻笑了。 蕭熠以指腹為她擦去眼淚,承諾:“我收回與邢唐為敵的話。我會記住他為你所做的一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