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蕭熠的目的,不是憑借血緣關(guān)系讓楠楠認(rèn)可他父親的身份,他要的是,孩子感受到他的愛,是與干爹,與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這當(dāng)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已經(jīng)在孩子的世界里缺失了整整五年,現(xiàn)在多付出些心思和努力,蕭熠認(rèn)為,理所當(dāng)然。為了赫饒,什么都心甘情愿。為了女兒,什么都值得。 總之,即便赫饒對楠楠的存在只字未提,甚至于有時她接電話也在刻意回避,蕭熠依然認(rèn)定了楠楠是那一夜后,赫饒為他生下的女兒。母親在她人生中的缺席,讓她不忍去扼殺一個小生命,所以,她不顧世俗的眼光,選擇成為一位單親母親。依赫饒堅韌的性情,這種可能太高。蕭熠說服不了自己,他實在想不出楠楠不是他女兒的理由。 有了這樣的決定后,蕭熠恢復(fù)如常,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蕭總,每天有固定的時間處理公司事務(wù)。畢竟,他的蕭氏王國,不再只是他和母親,還多了赫饒母女。每每想到自己的生命中一下子多了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蕭熠都會忍不住笑起來。至于人后,他則是赫饒的男朋友,再加上病友的關(guān)系,他更是名正言順地陪她輸液,用餐,做功能訓(xùn)練,并體貼細(xì)致地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然后,把男朋友的特權(quán)運用得淋漓盡致。 赫饒早已適應(yīng)獨居生活,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還是自己愛慕多年的異性,她多少有些不習(xí)慣。尤其那位一副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的姿態(tài),動不動就拉拉小手,親親她的臉啊嘴的,經(jīng)常把赫饒搞個大紅臉。 偏偏蕭熠還總是一張嚴(yán)肅臉:“這不算耍流氓吧?我完全是遵照規(guī)定動作來的,逾越的事一件沒做?!比缓箢H有幾分委屈地嘆氣:“在你面前我敢不規(guī)矩嗎?哪怕現(xiàn)在你只能一只手對付我,我也不敢造次。赫警官,男朋友當(dāng)成我這樣,也挺憋屈的?!?/br> 赫饒的臉是紅的,眼底有掩飾不住的笑意:“既然覺得憋屈,那不如——”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蕭熠上前一步,把她逼退到窗前:“不如彌補一下?!痹捯粑绰洌p手已經(jīng)動作把赫饒攬進(jìn)懷里,而他的人已俯低了頭,唇貼上她的—— 上癮似的,總是想吻她。 明明不是第一次親吻,可是這一次,或許是因為蕭熠不像之前那樣只是溫柔地淺嘗,他的急切,他的深入,以及腰際他輕撫的手掌,都讓赫饒戰(zhàn)栗不已。 連呼吸的頻率都不對了。 挺拔頎長的身體緊貼著她,蕭熠稍稍抬頭,離開她的唇寸許,負(fù)氣似地提醒:“換氣兒?!?/br> 赫饒深呼吸,連續(xù)幾次,然后把臉埋在他胸前,死活不肯再抬頭。 好不容易才得逞一次,可為免她窒息,蕭熠不得不中斷?,F(xiàn)下,她羞得不給機(jī)會了。低頭看看胸前的小腦袋,蕭熠笑了:“饒饒,你這樣我們很難深入發(fā)展啊。” 換作徐驕陽,絕對會臉色厚黑地反問:“你想怎么深入發(fā)展啊蕭總?” 赫饒則以武力回答,給了他一下。 當(dāng)然是沒什么攻擊力的,哪里舍得? 蕭熠緊緊地抱著她:“我也就這個時候能略占上風(fēng)?!毙挠胁桓实恼Z氣。 病房的門在這時被人從外面推開,如此沒有禮貌的,蕭熠不回頭,也猜到是誰。 赫饒慌地伸手推他,情急之下,碰了右手,“嘶……” 蕭熠心疼的啊,“小心!”輕按住她手以防她再亂動:“慌什么?能進(jìn)來的肯定不是外人?!?/br> 向來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的徐驕陽也不擔(dān)心自己長針眼,毫無歉意地大搖大擺走過來:“慌臉皮沒你厚唄,是吧蕭總?” 蕭熠讓赫饒回床上坐著,才以玩笑的口吻回應(yīng):“臉皮兒太薄,沒法在江湖上混。” 徐驕陽“哼”一聲,她把花瓶里的花拿出來扔進(jìn)垃圾桶,換上自己新帶來的:“沒聽說過嘛,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憋@然是和他抬扛。 每次見面都這樣。赫饒插話進(jìn)來,“你怎么這個時間來了,社里不忙嗎?” 因為她對蕭熠的約護(hù),徐驕陽瞪她一眼:“要外出幾天,走前過來看看你。” “去哪兒?” “a市?!毙祢滉柨粗掛冢骸奥犝f蕭總以前是以a市為家的,不知現(xiàn)在還常去否?” 她故意針鋒相對,蕭熠明白是為赫饒,他坦然地答:“偶爾。除非那邊的酒店有特殊事宜需要我親自處理?!?/br> 不顧赫饒遞過來的讓她噤聲的眼色,徐驕陽“呵”了一聲:“有那么能干的助理,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特殊的事是需要勞動蕭總大駕的?!?/br> “驕陽!”赫饒直接發(fā)聲:“控制下你的情緒?!?/br> 徐驕陽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我情緒很穩(wěn)定?!?/br> 蕭熠不會和一個女人較勁,更何況還是赫饒最好的朋友:“我去問問醫(yī)生,確定下出院時間。” 赫饒感激他的理解和大度,“好?!?/br> 徐驕陽卻還是字字句句都在針對:“包下整層樓的病房,蕭總,你很財大氣粗啊?” 赫饒正準(zhǔn)備解釋前幾天又有記者差點混進(jìn)來,姚南才安排了保全人員守在外面,走到門口的蕭熠已經(jīng)停步,然后回應(yīng):“有錢,揮霍。” 不止是徐驕陽恨不得把花瓶扔過去,連赫饒都覺得這回答囂張的,欠揍了。 等蕭熠離開病房,赫饒才知道徐驕陽的氣來自于鄭雪君。 有些人就是這樣,沒有交集時可以十幾年不見,旦凡有絲縷交集,即便城市很大,依然會聽聞t的消息。事關(guān)徐驕陽,赫饒不得不問:“怎么回事?” 徐驕陽拍桌子:“還不是那個死邢政!居然未經(jīng)我同意就把我們的事和家里說了,還要安排我去家里吃飯。吃什么啊,面對他那個媽,我能吃下飯?消化不良都算輕的?!?/br> “你們見過面了?” “沒有。對于一個成天琢磨如何讓兒子娶個有錢人家姑娘的母親,我實在沒好感?!毙祢滉枤獠淮蛞惶巵恚骸拔覜Q定了,和他分手。” “別說氣話。”赫饒盡量讓自己的神色和語氣如常:“他母親是他母親,他是他,你不能因為他母親遷怒于他。阿政對你,你應(yīng)該清楚。” “可是你說,你男朋友成天被媽逼著去相這個公司老總的女兒,明于去看那個集團(tuán)的千金,你受得了嗎?我就奇怪了,他們家不缺錢吧,怎么他媽還是那樣一副嘴臉!” “他被逼相親,你也有責(zé)任?” “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還不是因為你不讓他對家里說你們戀愛的事?!焙震埨碇堑胤治觯骸八敝涯憬榻B給家里,為的不就是避免繼續(xù)相親吧?!?/br> 徐驕陽冷笑:“他爸什么態(tài)度我不知道,可他媽要是見了我,知道我家境平平,年齡還比他大,可能同意嗎?憑他那個軟弱的性子,能頂?shù)昧怂麐尩膲毫???/br> 赫饒語重心長:“你不是軟弱,只是心思單純,你答應(yīng)和他做男女朋友的時候就該了解這是他最珍貴的。至于家庭的阻力,你們該一起面對。沒錯,這阻力是自來于他那方面的,可你至少該給他信心,而不是轉(zhuǎn)身就走,留他孤軍作戰(zhàn)?!?/br> “他媽不是善茬,成天琢磨如何讓他回大唐,為的是什么?和邢唐爭家產(chǎn)!邢唐是什么人?聰明得像人精似的,除了你家蕭總,誰敢和他撕?你看他面上不動聲色,那是沒觸及他的利益。真等拉開架子開撕那天,為了他去世的母親,他絕對會把邢政嚼碎了吞進(jìn)肚子里。除了你,他能慣著誰?” 大唐之所以叫大唐,因為是邢業(yè)和發(fā)妻,也就是邢唐的母親創(chuàng)立,要留給唯一的兒子邢唐的。可惜她因病去世的早,否則今時今日,邢唐怎么可能只是副總?即便不為自己,邢唐也不可能把母親創(chuàng)下的事業(yè)拱手相讓。但赫饒篤定:“他不是那樣的人?!?/br> “那是對你?!毙祢滉査坪蹩吹搅艘院螅骸澳憧粗?,早晚有一天,他會和鄭雪君大動干戈。拼到最后,就算把大唐輸給蕭熠,他也不會留給鄭雪君?!?/br> “蕭熠不會卷進(jìn)邢家的家庭之爭?!?/br> “對蕭氏而言,一個大唐確實不值得蕭熠出手。可如果鄭雪君有心想攀蕭氏這個高枝,硬要和蕭熠沾點親呢?”看著赫饒微沉的眼眸,徐驕陽說:“你不知道吧,鄭雪君聽那個欠嘴的邢政那聽說蕭熠受傷住院了,親自去拜訪蕭老夫人,帶著個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外甥女?!?/br> 所以她同時知道了自己住院的消息。赫饒先前也已經(jīng)猜到是因為邢政。 徐驕陽有自己的想法:“大唐董事會那些老家伙大多數(shù)都是鄭雪君的心腹,要和他們一群人斗,只是副總的邢唐未必能全身而退。所以在此之前,他才按兵不動,就因為沒把握?,F(xiàn)在鄭雪君在蠢蠢欲動,他會坐視不理嗎?這個時候你讓我為愛情和鄭雪君抗衡,她必定認(rèn)為我是為了邢家的財產(chǎn)。我沒興趣趟這趟渾水?!?/br> ☆、第36章 你如此不解風(fēng)情05 赫饒也無意趟這趟渾水。況且,她根本也不會被牽涉其中,因為她姓赫。鄭雪君于她,從情感上衡量,只是陌生人。但邢唐勢必脫不了干系。他從基層做起,直至今日成為副總,邁出的每一步,付出的每一分心血,都是為成為大唐掌舵人做準(zhǔn)備。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只待時機(jī)。 對于大唐,邢唐是勢在必得的。無論鄭雪君如何不擇手段,只要他活著一天,她掌不了大唐的權(quán)。只是,要坐上大唐的那把龍椅,或許著實要費些力氣。因為邢業(yè)對他這個兒子的感情,遠(yuǎn)不及平常人家的父親深厚。 至于邢政,他對財產(chǎn)也是沒有興趣的。自赫饒認(rèn)識他以來,除了對醫(yī)學(xué)的研究,他唯一的興趣就是徐驕陽??伤袀€對財產(chǎn)極度感興趣的媽,結(jié)局就不好預(yù)料了。赫饒不愿看到邢唐與鄭雪君撕殺,無關(guān)親情友情,而是性格使然。但現(xiàn)在事關(guān)徐驕陽和邢政的愛情,赫饒就不免有些擔(dān)心了。 她的異樣很快就被蕭熠察覺了:“徐驕陽走了你就心事重重的,怎么,她說了什么?” 赫饒理解為:“沒說你壞話?!?/br> “說了也不要緊,反正,”蕭熠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影響不到你?!?/br> 午后的陽光透過片片樹葉落下來,打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銳亮的眼眸,挺拔的鼻梁以及削薄輕抿的唇,無一處不俊朗動人,無一處不令人著迷。赫饒心頭一跳,移開了視線。 蕭熠穿著質(zhì)地精朗的白襯衫,姿態(tài)安靜:“怎么不說話了?” 赫饒單手托著臉拄在窗臺上:“阿政有意安排驕陽和父母見面,驕陽卻要和阿政分手?!?/br> “遲早的事?!笔掛谖兆∷w細(xì)的手腕,輕輕活動她拆了石膏的手:“疼嗎?” 赫饒搖搖頭,一時沒明白他說的“遲早的事”是指遲早要見面,還是遲早要分手。 蕭熠低著頭,臉就在很近的位置,嗓音輕慢地道:“我倒是很期待徐驕陽和那位撕破臉的場面?!比缓笤谒槭智拔兆∷揲L的手指:“行了,不用擔(dān)心,只要不傷及你和蕭氏,我不動他們?!?/br> 赫饒不會問鄭雪君帶誰去拜訪了蕭老夫人,結(jié)果如何?有了蕭熠的保證,她只關(guān)心:“醫(yī)生怎么說,是傷口發(fā)炎了嗎?” 蕭熠任由她單手解開自己襯衫的紐扣,查看他肩膀上的槍傷,“不是,應(yīng)該是昨晚翻身時不小心抻到了?!碑?dāng)赫饒微涼的指尖觸及他的皮膚,他按住她的手:“別亂摸。” 亂摸?赫饒訝異地抬頭,看到他眼底泛起的笑意。然后,她抽手,握拳,作勢攻擊他腰腹。 動作出奇地快。 蕭熠下意識躲。但其實,赫饒只是嚇嚇?biāo)选?/br> 女朋友武力值太高,果然不是好事,蕭熠失笑。 與世隔絕的病房里,這樣平淡溫暖的相處,令兩顆心漸漸靠近。 術(shù)后四周,赫饒的手已經(jīng)可以承受一定量的訓(xùn)練了。為了確保功能訓(xùn)練達(dá)到最完美的程度,蕭熠每天都會遵照邢政的指示和時間安排,先給赫饒進(jìn)行熱療,再活動關(guān)節(jié),最后訓(xùn)練手指力量和靈活性。或許是邢政太年輕了,蕭熠并不完全信任他的醫(yī)術(shù),堅持每晚和通電話,把赫饒手上的一切反應(yīng)巨細(xì)無遺地告之。 簡直受不了他的啰嗦,抱怨:“作為蕭氏總裁,你話這么多,屬下沒有意見嗎?” “有吧?!笔掛谌徊辉谝馑麩┎粺?,只說:“但他們不敢說?!?/br> 撫額:“我說過了,依你和我說的饒饒的情況,她的手現(xiàn)在一切正常,你每隔三天,或是一周和我通一次電話就可以。另外,你應(yīng)該給她辦理出院了。哪有做個手筋接駁術(shù)住院一個月的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的手術(shù)失敗了?!?/br> 出院就意味著不能朝夕相處,蕭熠顯然不太愿意:“住院方便,萬一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得到最好的治療。” 無語:“好吧,隨你?!焙鋈幌氲绞裁?,他建議:“或者,你帶饒饒來我這住啊,權(quán)當(dāng)是度假了,我還可以給你打折?!?/br> 提到度假,蕭熠首先就舍不得楠楠了,他拒絕:“我不差錢?!?/br> 生氣了:“記得給我打出診費,我很貴的。” 蕭熠眼眸微合,慷慨表態(tài):“有價就行?!?/br> 才不管他什么蕭氏總裁的,掛他電話沒商量。 病房里的赫饒也在打電話,根據(jù)她的表情判斷,對方應(yīng)該是楠楠。 蕭熠彈了彈煙灰,目光幽淡。 等了一個月,赫饒幾乎不抗拒他的親近,卻依然對孩子絕口不提。而他,平均兩三天就會去一趟c市,偶爾帶去蕭茹準(zhǔn)備的精致的午餐送到幼兒園,然后和楠楠坐在樹蔭下,在他帶去的彩色紙條上寫下一句祝福赫饒的話,然后折成星星,裝進(jìn)他親自挑選的水晶瓶里。 每次楠楠問他:“蕭叔叔你寫了什么?”時,他總是回答:“祝你mama早日康復(fù)?!?/br> 楠楠笑瞇瞇地:“等我們給mama的星星折完,再一起給你女朋友折吧,我也祝她早日康復(fù)?!?/br> 多懂事的孩子。蕭熠摸摸她的小腦袋:“我們折別的給她吧?!彼加羞@瓶星星了呢。 “她不喜歡星星嗎?”楠楠轉(zhuǎn)著黑亮的眼珠,“那我去向小王老師學(xué)習(xí)折千紙鶴吧?!?/br> 蕭熠自然是贊同的,“好啊,等你學(xué)會了教叔叔好不好?” 楠楠點頭:“蕭叔叔你那么聰明,肯定學(xué)得很快噠?!?/br> “主要是楠楠教得好?!?/br> 被表揚的孩子自然很高興,她站起來,從蕭熠對面的草地上挪坐到身邊,“等我們把水晶瓶裝滿,蕭叔叔你幫我?guī)メt(yī)院送給mama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