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側(cè)妃冷笑一聲，這都多虧了秦王妃那株千年靈芝了。要不然自己連娘家的人都不能輕易見得到，要弄來這樣的珍品更是難上加難。

    ***

    “姜側(cè)妃在嚷著宣太醫(yī)？那便讓她宣去吧?！甭牭秸顐鬟^來的消息，太子妃只是輕描淡寫地描著眉，仿佛跟個沒事人一樣。頓了頓，她才補了句，“殿下沒有什么大礙吧？”

    在得知太子并沒有大礙后，太子妃算是放下心來了。在這一點上她與姜側(cè)妃一樣，雖然她們都對自己的男人下了手，卻并非真的希望他會出些什么事來。

    “青虹澄碧，你們倆先帶人到側(cè)妃寢屋里搜一搜，找一找那剩下的證物。好讓姜氏心服口服?！?/br>
    這樣就對了，姜側(cè)妃鬧得愈大愈好，最終打臉的也不過是她自己罷了。

    姜側(cè)妃想必怎么想都想不到，整個東宮，包括東宮的庫房，竟然會連一支靈芝也沒有吧？

    偌大的東宮，唯一的罪證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姜側(cè)妃的寢屋里。

    被姜側(cè)妃氣了這么久，激了這么久，太子妃終于覺得揚眉吐氣了。這一回，想必就是太子也不能再幫那賤人說話了吧？

    一念及此，太子妃的心都舒坦了。雖然她仗著東宮正妃的名分壓著姜側(cè)妃，但姜側(cè)妃總是會跟太子吹各種枕頭風，以至于她對姜側(cè)妃不好，姜側(cè)妃不好了，太子就會不讓自己好過。自己不好過，便變本加厲地找姜側(cè)妃的麻煩，以此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

    雖然自己娘家的人都勸著自己別跟姜側(cè)妃慪氣，也不過是損人七分自損三分罷了。但太子妃一見到姜側(cè)妃那驕傲的嘴臉與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輕視便覺得難以接受。她自幼受著嚴格的家教，一直循規(guī)蹈矩，最是不能接受這種以下犯上，寵妾滅妻的行為。她難以忍受姜側(cè)妃這個當妾的竟然妄想越過自己，而太子竟然對其愈發(fā)縱容！

    太子身份在自己之上，他看輕自己，她無話可說。而姜側(cè)妃呢？那個來自普通江南士族有幾分姿色的狐貍精，竟然也膽敢對自己不敬？

    簡直不能忍！

    “娘娘，側(cè)妃娘娘好似請人到棲鳳宮去請示皇后娘娘了。”

    “呵，惡人先告狀倒是厲害?！碧渝湫ΑＫ挂纯?，姜側(cè)妃到時候還笑不笑得出來！

    “行了，擺駕到正殿去吧。我倒要看看姜氏還能得意多久！”

    ***

    “事情很順利?！备挡商N看著穆崢推開門進來，雖然他的語調(diào)很平和，但滿眼的雀躍之色絲毫都掩蓋不住。

    穆崢一得了消息，便回來同傅采蘊說了。想來這個時候，消息還沒那么快流傳到她耳中。要不是滿屋的丫鬟，他簡直恨不得將她抱起來親上一口。

    小蘊兒壓根想不到她幫自己解決了一個多大的麻煩！穆崢笑意盎然地看著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煩惱似乎全都一掃而光。

    待屏退了屋中的丫鬟，兩人要說正經(jīng)事時，傅采蘊才含笑看著他，“那件事，太子妃已經(jīng)同我說了。如今看來，你這邊也很順利?！?/br>
    什么？竟然被那女人捷足先登？看著傅采蘊笑得平靜，穆崢有些不樂意了。本來自己還想做那第一個告訴她的，好讓她開心開心呢?，F(xiàn)在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她給他倒了杯茶，將茶盞推向他，“你剛回來，先定一定神?！?/br>
    真不過癮！他就是想第一時間將一切都告訴她，誰知她早就知道了，還一臉淡定地替自己倒茶。雖然太子妃讓他掃興得很，但卻依然沒法掩蓋他心中的喜悅，“姜氏的兄長也順利解決了。”

    “真的？”傅采蘊的眼里閃動著喜色，太子妃說的是太子后宅的事，而穆崢說的是前廷的事。既然穆崢能夠這樣說，說明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她也終于在心里舒了口氣。

    秦王也有人在東宮，加上太子妃派人來傳信，傅采蘊就算當時不在現(xiàn)場，也能猜出個百分之七八。

    那么一張精致婉約，透著幾分江南的柔情的臉龐，扭曲起來會是怎樣的呢？傅采蘊還真有些想不出來。

    直到被太子妃振振有詞地向皇后告狀時，將那一本本賬簿呈到皇后跟前來時，姜側(cè)妃才意識到，原來秦王妃自始至終，壓根都沒有動過支持自己，幫自己扳倒太子妃的念頭。

    虧自己還盤算著，在秦王妃助了自己上位之后，該如何對付秦王夫妻呢……

    更無奈的是，姜側(cè)妃知道太子不會喜歡自己與秦王妃來往，秦王妃給自己送靈芝，姜側(cè)妃將這件事完完全全地掩蓋住了，一點痕跡都不露?，F(xiàn)在倒是好了，她這樣做也等于斷了自己的后路，她壓根就沒有辦法證明這件事是跟秦王妃合謀的，是秦王妃挑唆自己這么干的。

    “我做不到的事，如今竟然讓我的王妃做到了。你說，想要什么獎勵？”穆崢瞇了瞇眼，抬起手便覆上了她放在小幾上的柔荑。

    “王爺也是功不可沒……到底是可惜了那樣一株好靈芝，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是三哥送給你的？”給穆崢說了些好話讓他聽了舒服后，她也隨之補了一句，“但既然有這么好的機會，讓我領了這個功勞，我就得好好想一想了?！?/br>
    “嗯，那是我在滄州回來之后，三哥贈予我的?！蹦聧橆h首。

    “何況這事太子妃與賢妃娘娘也有助力，要不然我一個人，可是成不了這件事?！备挡商N輕笑一聲，雖然靈芝性溫涼，又滋補，是上好的藥材。但不知為何，太子的體質(zhì)就是吃不得靈芝。

    太子妃一口一句姜側(cè)妃圖謀不軌，意欲謀害太子。簡直就是將姜側(cè)妃往死里坑。

    這是多大的罪名？姜側(cè)妃壓根就擔不??！當姜側(cè)妃知道自己無法自證清白，再加上被太子妃安了一個這樣的罪名，姜側(cè)妃當即就昏厥了。

    之后那些欲加之罪就不足道了，太子妃是掌管太子后宮的人，她雖然道行不夠高，可找一些所謂罪證，給姜側(cè)妃加個罪名，證明她有謀害太子之心，這樣的事對于她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太子寵妃要謀害太子，這件事被太子妃一宣揚，立馬就傳遍了整個后宮。甚至還影響到前朝。太子當時都自顧不暇，自然也管不了太子妃與姜側(cè)妃，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關進了大牢里。

    新晉的張賢妃正得寵，她是知書識禮的大家小姐，頗得皇帝心意。也不知道她在皇帝耳邊吹了什么枕頭風。姜側(cè)妃的罪名就被這樣莫名其妙的坐實了。連坐這樣的事自古以來就屢見不鮮，何況姜氏兄妹在皇都壓根就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沒有絲毫背景與助力。第二日的朝堂上，就有官員彈劾姜仲，認為姜側(cè)妃之事就算沒有牽涉姜仲，但為了太子的安全，這個人還是不能留。

    最后姜氏兄妹一個被發(fā)配一個被賜死，這事才最終算完。

    作者有話要說：

    ☆、賞雪

    “這事也算是集了天時地利人和了。如若不是王爺在前朝后宮都有布局，太子妃又肯聽我的話，這事也不會那么暢順?！备挡商N又替穆崢斟了杯茶，“最后兩個人都離開了皇都，離開了太子，這事也算完了吧？”

    說起來，這太子妃也有夠不分輕重的?？峙滤秊榱藢⒔獋?cè)妃這個最大的敵人趕走，都不惜同秦王妃合謀了。在她看來，最能夠威脅自己的，恐怕是姜側(cè)妃吧？

    穆崢接過茶盞，只是挑了挑嘴角。他并沒有告訴傅采蘊姜側(cè)妃要被賜死，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如果知道自己有份害死姜側(cè)妃，會不會沒了興致。

    “幸好太子妃心眼夠小，就這么容不下姜側(cè)妃，要不然我跟她哪里會說得這么順利？……不過說起來，姜側(cè)妃也有不妥。我看太子妃也是個能容讓的，要不是姜側(cè)妃造次，不將太子妃放在眼里，還時時給她難堪，也不會走到這樣的一步?！备挡商N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

    “太子也有責任，沒有能力將他的后宮管理得和睦妥帖?！?/br>
    “怎么？所以你的意思是，如若換做是你，就能管得自己后宮妥妥帖帖？”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拍了拍穆崢的手，“要是你娶幾個側(cè)妃回來，我可保不準會不會也跟她們鬧到這個地步，最終壞了你的好事?！?/br>
    穆崢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嘴角添了一絲玩味，“唔……你為我爭風吃醋的模樣，應當很動人?！笨粗秊榇硕櫰鹈嫉哪?，他突然莫名覺得很有趣。

    傅采蘊白了他一眼，在他手背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繼而便起身走開了。穆崢撲哧一聲笑了，在她離開時從后面將人攬入懷中。傅采蘊被他一拉，重心不穩(wěn)地倒在了他的懷里，聲音有些羞惱，

    “放開我！”

    “才說了幾句，就這樣經(jīng)不住玩笑？”她羞惱的模樣在他眼里反倒是一種別樣的趣味，穆崢湊過去，輕輕咬了咬她的唇，繼續(xù)逗她道：“你不是要獎勵么，要不要獎勵你給我生個白胖兒子？”

    “不正經(jīng)。”傅采蘊拍開穆崢不安分的手，輕輕蹙眉。聽他提起獎勵，她的眉頭才稍稍舒緩了一些，“這份獎勵我得好好想一想。

    “可惜外頭冰天雪地，寒風大作的，要不然我就帶你去外頭逛一逛的了。要不咱們也去溫泉莊子里住幾日？反正近來朝堂也應當無甚太過要緊的事了?！?/br>
    “那也得看一看，父皇愿不愿意放你走才行。”西山一役，太子和魏王都韜光養(yǎng)晦，各自偃旗息鼓了。太子趁著傷病修養(yǎng)，魏王則因為此事受到怪罪牽連，皇帝對他的愛重并不如前。倒是秦王，在朝堂上看起來愈發(fā)的亮眼了，就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一般。

    世事有時候就是這般奇妙，魏王失去皇帝的器重，竟然是在這么一件事上?；蛟S正是因為這么一件事，讓皇帝瞧出了那個小時候沒少給他添亂的七兒子其實能耐并不亞于自己最為器重的兒子吧。

    有的東西，要得到或許得付出很大代價。可是要失去，便不過是輕而易舉，彈指之間的事罷了。

    “話說回來……我看最近天這么冷，之前我同三嫂說好了，要到魏王府與他們一同賞雪呢。”

    聽到她提起三哥三嫂，穆崢不由得嘆了口氣，“三哥近來都是在王府的時間比較多，朝堂的事務倒是插手得少了?！?/br>
    “三哥這么壯志凌云的人……又怎么會甘心屈居于王府？”

    穆崢的神色比起之前凝重了一些，輕聲，“確實不合理……”

    他的聲音很輕，如若不是因為他附在她的耳旁，她幾乎都要聽不到了。

    有些事，她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卻也不好貿(mào)貿(mào)然地探究。有些話，也并非現(xiàn)在就適合說。

    如今看來，魏王于他而言仍然十分重要?？蓵r勢卻一步一步地，將他推至這般尷尬的境地。

    “那我們找個好日子，到魏王府賞雪去？”她靠在他身上，就如一只慵懶的貓咪。

    “這個提議不錯，就挑一日細雪紛飛的日子吧?！彼坪跏窍氲搅怂麄冃值軅z圍爐煮酒的情景，穆崢的眼里也驀然添了幾分笑意。

    ***

    太子妃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怒火中燒的男人。成親這么多年，雖然兩人的感情并不算深，也曾有過不和，但太子對自己動手，這還是頭一回。

    滿屋的宮女都驚得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壓根就不敢抬起頭看兩個主子。

    “啪嗒”聲在耳邊不斷響起，那些宮女們都能聽到杯盤在耳畔碎裂的聲音，不禁身子抖一抖。

    在這深宮中，被傳出難伺候的主子并不少。宮女們私下都十分清楚。就是秦王還住在宮中時，景和宮的人也總是偷偷來說七殿下氣性不好，若是忤逆了他會很麻煩云云?？芍挥袞|宮宮女知道，真正難伺候的，其實是東宮這位主子。

    說起脾性暴戾，想來太子殿下可比秦王要暴戾多了。秦王看誰不順眼，頂多打一頓跪一晚了事，可太子看誰不順眼，那可是會讓你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東宮中，一點蹤影也無。

    太子甚至還下了令，不許任何人將東宮里頭的事聲張透露出去。是以東宮里頭的宮女太監(jiān)，壓根不能將絲毫的不滿或是恐懼發(fā)泄出來。

    這么一想，就是秦王殿下都變得可親起來了。起碼他不會管得那么嚴，罰得那么恐怖不是？

    “無知愚昧！”太子當眾斥責太子妃，想來當真是一點面子都不替她留了。太子妃捂著臉，心下自然就是委屈，自然也不會為太子留什么顏面，“殿下不分輕重，難道竟要為了一個側(cè)妃，而放

    棄發(fā)妻，放棄自己的嫡長子么！臣妾不過是想讓殿下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這么說來，你還占著理了？”太子一聲冷笑，但在太子妃提起嫡長子穆翰時，他眼中的戾氣稍稍收斂了一些，但依然可怖得讓人心底發(fā)寒。他失去的何止一個女人？在這個愚蠢的女人看來，自己只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寵妃。但在他看來，卻無異于是壯士斷臂！

    但他的所思所想，說給這個蠢女人聽又有什么用？姜側(cè)妃固然是個妙人，懂得他的抱負，有野心有遠見。她的兄長，更是給予了自己很大的幫助?？商渝?？這個女人除了給他生了個兒子，還有什么值得稱道的？

    “你要與誰沆瀣一氣打小心眼我不管，可為何偏偏是那秦王妃魏王妃？我要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太子也不再想要與眼前這個女人共處一室了，只氣沖沖地甩了甩手，扭過頭便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太子卻仍是意難平。

    姜側(cè)妃倒是死得冤，就是到死，她也證明不了那靈芝是秦王妃送給自己，要自己做給太子的。但就算證明得了，恐怕姜側(cè)妃依舊難逃一死，畢竟那靈芝就在她身上，就算扯上秦王妃，意義也不大。

    可就算姜側(cè)妃想拉著秦王妃墊背，卻也不行。因為這事是她們倆私下隱秘做的，姜側(cè)妃為了不讓太子妃知道，將保密功夫做得密實，到頭來，也等于讓秦王妃撇得干干凈凈。

    太子讓人私下查了，那株靈芝，是魏王送給秦王的。

    穆顯……在背后布局這一切的，依然是穆顯！太子還曾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功地離間了魏王與秦王兄弟。誰知道……秦王依然是照著哥哥的意思行事！魏王看似鎖在王府韜光養(yǎng)晦，太子還以為他在靜候弟弟的破綻，然后一舉將他拉下來。原來二人還是串通一氣！

    太子眼里的恨意，深得猶如寒潭一般，燭光照過去，根本折射不出一絲光芒。

    此仇不報非君子！

    ***

    冬日說到便到。即便今年的冬日很冷，對于傅采蘊而言卻仍是喜事不斷，傅卓林與傅卓琛的婚事相繼舉辦。看著傅卓林的妻子出落得亭亭玉立、美麗鮮活，一想著自己的哥哥就要娶妻了，傅采蘊激動得眼睛都有些發(fā)酸了。

    她當然是打心底里替哥哥高興的，可這歡喜之中又有幾分澀澀的感覺。想來她也終于明白了之前九公主為何對自己有這么一種nongnong的惡意了。

    緊接著，七公主與傅卓琛的喜事也跟著在一個月后辦了。這樣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眷侶，自然也收獲了所有人的祝福。

    白若盈也逐漸顯懷了。雖然傅卓琛離開了溪蘭院讓甄氏感到有些冷清，但這樣也有這樣的好，她也可以把全副精力都放在長孫和長媳上了。因為是頭一胎，因而白若盈與甄氏乃至文昌大長公主都格外看重。幸而白若盈從小便是個康健的人，在懷胎的時候也沒有受太多的苦。想來肚子里的孩子也長得健康。

    天上終于開始飄雪了。一日，傅采蘊起了床，看到外頭飄著的細雪，笑得像個孩子。要不是被穆崢按住，想來她都想直接跑出去了。

    穆崢也看著從天而降的雪花，又將目光移向心有不甘地坐在窗旁看雪的女子，“該是時候去魏王府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圍爐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