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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之后在線閱讀 - 第44節(jié)

第44節(jié)

    ☆、水墨丹青

    因著前朝天災未平,人心惶惶,幾個皇子的事又鬧得沸沸揚揚,賺足所有人的眼球。相較之下,后宮近來真是風平浪靜,一個小小的美人誕下了公主,就不是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事了。

    加之傅采蘊的心都撲到了穆崢身上,也無暇去顧忌旁的事。是以若不是被光啟帝這么一說,顧婕妤生下小公主的事傅采蘊還真不知道。

    “郡主,你能來看我,真是讓我很高興?!鳖欐兼偝鲈伦硬痪?,得知傅采蘊要來,便在屋前候著了。因為生下了公主,加之平日顧美人也有薛德妃照看著,能夠討得圣心,在誕下小公主之后,今上就將顧美人晉升為婕妤。

    不知是不是調理得宜,還是剛剛生完孩子身材沒有恢復,顧婕妤比上一次剛剛懷孕時看起來要豐滿圓潤不少。

    “婕妤才剛出月子,還是少吹風為宜。”傅采蘊一邊與她進屋一邊說道,“不必如此客氣?!?/br>
    “這可不是客氣?;坳柨ぶ?,你是我們母女倆的救命恩人,便是怎么樣的禮都不為過?!鳖欐兼ド裆J真,憶起往事她的秀眉也不由得微微蹙起,“這段日子我偶爾會想,如若當初許美人的陰謀詭計得逞,就算我因為小公主而能夠保住性命,下半生必然也是茍且偷生,凄涼度日?!?/br>
    “這樣的事,婕妤就別多想了?!?/br>
    “不,憶苦思甜,方知一切來之不易?!鳖欐兼ポ笭?,“郡主想要看一看我的小公主么?”言畢,她便讓乳娘去將小公主抱出來。

    “真是可愛,將來一定像婕妤一樣是個美人?!备挡商N一邊輕輕戳著小公主的臉一邊笑道。因為還是嬰兒,小公主的眼睛出奇地大,烏溜溜地轉著。顯然是看著傅采蘊眼生,她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好一陣。

    “我?guī)偷昧随兼ヒ粫r,幫不了婕妤一世。許美人背后的人,不知現(xiàn)下可有眉目?”趁著乳娘抱走了小公主,傅采蘊得了機會,在顧婕妤耳旁低聲問道。

    雖然她并非后宮的人,又有太后和文昌大長公主乃至英國公府給她撐腰,就算她在明,對方在暗她也不太擔心。但對于事件的當事人之一,她自然是想要知道結果的。

    本來許美人與當時的顧美人同為美人,許美人流了產(chǎn),想要掩蓋自己的罪責,嫁禍給顧美人后既能夠有人對她腹中胎兒負責,又能夠拉著顧美人下水,事情合情合理。要是真的出了事,那幕后的人也能推得一干二凈,不管事情成功與否,對其都沒有絲毫影響。

    然而傅采蘊就是中途殺出的程咬金,破壞了她的一切布局與計劃。因為她清楚地聽到了許美人是受人指使的。這樣一來,許美人幕后的指使者的如意算盤就被打翻了。

    而本來就是兩個小美人之間的斗爭,也被這么一攪,將整池水都攪渾了。

    雖然顧婕妤來自荊楚一帶,但她卻是薛德妃的遠房親戚,算作是薛德妃的人。薛德妃的幼女九公主也滿十二了,雖然她目前依然得寵,但容顏漸老美貌不再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為了鞏固在后宮的地位,為了牢牢抓住那帝寵,光靠她一人將會舉步維艱。而顧婕妤,就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既然帝王的心難以抓住,與其讓光啟帝寵幸其他年輕貌美的女子,倒不如讓她的人籠絡住帝心。薛德妃通過cao縱她好繼續(xù)來在后宮權力的分配之中分一杯羹。

    當然,第一個做出這種事的并不是薛德妃。這個手段在薛德妃使之前皇后便已經(jīng)屢試不爽了。

    假若這真的是一場精心布置好的陰謀,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個幕后指使真正沖著的是薛德妃。這又讓傅采蘊不由得多了幾分關注,畢竟薛德妃是穆崢的母妃。穆崢的事,不知不覺已經(jīng)變成了她的事了。

    顧婕妤一怔,接著屏退了屋中的宮女。傅采蘊關心這件事的結果她能理解,但顧婕妤看著傅采蘊臉上幾分期待的神色,不免輕嘆?!白源虺隽诉@件事,陛下確實也讓皇后娘娘去查了。可許美人已死,死無對證。加上在許美人的屋里也尋不到什么確鑿證據(jù)……再加上后來陛下祭天的事又鬧得沸沸揚揚,這件事便逐漸不了了之了?!?/br>
    其實論起想要抓住真兇的心,作為受害者的顧婕妤當然是不在傅采蘊之下,“大概是陛下為了彌補我,才將我封作婕妤?!鳖欐兼バΦ糜行K淡。

    不了了之的意味很多,或許陛下與皇后真的是分身乏術,又或許是他們本就想要大事化小,這才利用了前朝的事來掩蓋壓制了后宮的矛盾。

    如若真是后者,想來這個幕后指使的人身份一定不簡單。在和平面前,真相似乎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雖然如此,但婕妤并沒有太虧?!备挡商N莞爾,“這件事讓你成為了婕妤,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件案子一日懸而未決,一日就不敢有人隨意打婕妤的主意。要是做了這樁案子的替死鬼,那就不值了?!?/br>
    “郡主說得有理?!鳖欐兼ソK于又笑了笑。

    ***

    “太子爺,世子現(xiàn)在不在……”

    “無妨,我在里面等他?!碧诱f著,便打算往書房里走。杵在門口的書童神色復雜,神色躲閃。他顯然不想讓太子進書房,但礙于對方是位高權重的太子爺,就是自家少爺也得罪不起,就別提自己了。

    看著書童遮遮掩掩的樣子,太子更是來興趣了,徑直就推門走進了書房。

    只見鎮(zhèn)國公世子的書房里頭的案上擺放著幾幅少女的丹青。

    太子挑了挑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意。原來這就是書童遮掩的緣由?。克叩桨概?,細細地觀察著那幾幅丹青,里面的女子都是同一個人。雖然畫了好幾幅,但場景都是相似的,都是在雨幕中。

    其中有一幅是雨幕中的一個女子站在一個水榭中,看似是在躲雨。這一幅只能看見女子的背影,女子穿著湖藍色的云錦紋長裙,畫里畫得十分仔細,甚至連她頭上的裝飾也畫得一清二楚。

    再有一幅仍然是那個湖藍長裙的女子,她正撐著傘站在雨中。在煙雨蒙蒙中,她轉過了頭。這也是這么多幅中唯一一幅她露出了臉的。雖然她的臉畫得并不十分清楚,但太子總覺得那張臉有幾分熟稔。

    好像曾經(jīng)在哪兒見過。

    門突然被推開,鎮(zhèn)國公世子王朔見到此情此景不禁大驚失色。但礙于對方是太子,只得連忙行禮。

    “表弟也到了適婚的年齡,也該是時候擇一位夫人了。這種事,有什么好害臊的?”太子仿佛一眼就看穿了王朔心中的不安與難堪,笑得云淡風輕。

    將自己悄悄思慕的女子臨摹下來,雖然不能看見她,但見著那丹青,當日在華安寺中的相見仿佛又歷歷在目。王朔也只能這樣排解內心的相思之情了。沒想到這件事沒讓家里知道,反而被太子抓了個現(xiàn)行。

    鎮(zhèn)國公府與太子的來往頗為密切,因而太子也是鎮(zhèn)國公府的座上客。“我都還沒來得及問你跟著名師究竟學了些什么,但現(xiàn)在看來,你的丹青畫學得倒是不錯?!?/br>
    王朔被太子笑得更加無地自容了,“殿下謬贊。”

    “說說,究竟看上了哪家姑娘?我來出面向父皇求一道圣旨,你就不必日日飽受相思之苦了?!碧恿私膺@個鎮(zhèn)國公世子。這個終日埋首在書堆的書呆子,一向認為書中自有顏如玉,他傾慕的不都是書中的傾世女子,洛神還有那湘水女神湘夫人之流么?

    怎么他竟然能在現(xiàn)世中找到可以媲美書中仙女的女子?就是太子也不免有些好奇了

    聽了太子的提議,王朔不禁眼前一亮,只不過……“我也不知她是誰?!?/br>
    當日在華安寺,王朔便被這個女子驚艷到了。原本只是撿了她的香囊打算還給她,不料她和他都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雨給困住了。

    但也正是這場雨,才讓他真正看清楚她。

    她靜靜地站在水榭中,被那蒙蒙的煙雨映襯得她好像一株出水芙蓉一般純凈優(yōu)雅。他看著她的背影,一時入神,根本移不開目光。她微微側過頭,他就感覺自己的無禮好像被發(fā)現(xiàn),做賊心虛一般立馬移開了目光。

    這世上怎么有如此脫俗出眾的女子!

    他手中的香囊還散發(fā)著淡淡的清幽香氣,一如她給他的感覺。

    王朔甚至不敢直接將香囊交給她,只將那香囊給了隨從,遠遠地看著隨從把香囊還給她。

    而她最后還是遠遠地投來一瞥,美人的驚鴻一瞥,一顧足以傾人城。

    “我知道這是誰了。”仔細地看著畫中女子頭上的珠花,太子微皺的雙眉才驀地舒開了。那珠花造型獨特,應當是太后賞賜給她的,自從那一日他在中秋宴見過之后便留下了幾許印象。

    “你知道?”王朔毫不掩蓋眼里的驚訝與喜悅,甚至連對太子的敬稱都忘了。

    “這是慧陽郡主。你游學在外可能不曾聽說過,不過她與你,確實很般配?!碧拥淖旖菐е钌畹男?,眼底卻翻涌著復雜莫測的情緒。

    這么一枚棋子,自己真是險些就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漁翁得利

    一個半月后,傅采蘊收到了穆崢的信。穆崢似乎順利到達了滄州,但對于滄州的動蕩時局,他卻只用寥寥幾筆就帶過了。不知是不是怕讓她擔心,對于滄州的事,他似乎不愿多說。

    而收到穆崢的來信,本該喜悅的傅采蘊卻怎么樣也高興不起來。沒想到穆崢這一走,還留下了一大堆的麻煩事。

    當日穆崢打扮作英國公府的侍從悄悄混進公府,已是小心翼翼,特地挑了秦王府中一架下人用的沒有標志的毫不起眼的馬車,還停在了離英國公府兩條街開外的地方,自以為已經(jīng)萬無一失。

    沒想到卻還是人算不如天算,百密一疏。

    碰巧那一日,英國公府的何總管也乘著馬車出外了,而他到的地方,就在穆崢停著馬車的隔壁。

    在這風聲這么緊的時候,一點點的風吹草動,背后都可能隱藏著極其深遠的用意。這種敏感的時勢,往往都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英國公府與秦王府相隔得并不算近,兩架馬車碰巧停在一起,都恰巧都是毫不起眼的馬車。再加上有心人的有意添油加醋,胡亂散播,就能三人成虎,黑的都能說成了白。發(fā)生了這種難以自證的事,英國公府勢不可免地被卷進了這本以混亂不清的局勢中。

    在這算計與流言齊飛的局勢中,英國公府獨善其身的日子似乎已經(jīng)提早終結了。

    而在這個時候,魏王在府中為年初魏王妃誕下的小世子舉辦了百日宴。

    如果說秦王與英國公府是導火索,那么最終親自點火的,便是魏王。

    這一個魏王世子的百日宴,真是集合了天時地利人和。本來秦王府與英國公府不尋常往來的消息傳出后,那些伺機而動的皇都各大小家族更是蠢蠢欲動。本來礙于太子鐵腕手段而不好出面的,在收到魏王府請?zhí)麜r,都紛紛如獲大赦一般地涌去魏王府。一時間,魏王府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來客絡繹不絕,簡直踏破了魏王府的門檻。

    槍打出頭鳥,就是太子若是想要耍手段報復,也不會沖著自己來。再加上魏王府的請?zhí)?,就如一道免死金牌,有了這樣一個名堂,就不是師出無名了。

    百日宴那天,里三層外三層的車馬擠得魏王府水泄不通,坊間盛傳各路官員世家送給魏王小世子的禮物,在塞滿庫房后,甚至將金山銀山都隨意堆在了后院里。當真是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

    看這陣勢,倒像是魏王恰如其分地利用了秦王與英國公府為自己造勢,成為了這場博弈的大贏家。

    雖然英國公府似乎是被魏王擺了一道,但對于傅采蘊而言,更為惡心的流言還不僅于此。

    不知是誰這樣腦洞大開,在盤算些什么,為了討好魏王府無所不用其極。竟然追溯到魏王將傅采蘊送回英國公府這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說那個時候,英國公府與魏王已然暗暗交好。但卻是作為暗樁,沒有擺在明面上,而是私下輔佐魏王成為太子登上帝位,說得有板有眼,煞有其事。

    為了表示誠意,文昌大長公主愿意將府中出身最尊貴的慧陽郡主送到魏王府做側妃,等到郡主及笄,就會讓兩人成親。

    簡直是愚蠢荒唐至極!傅采蘊甚至覺得散播這種言論的人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亂臣賊子。而且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種事怎么可能!

    不過因為這則流言牽連甚廣,又都是位高權重,身份顯赫的人。所以傅采蘊還沒來得及入宮哭訴,這則謠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壓了下來,倒是沒有大面積地流傳開來。

    但對于傅采蘊而言,只消傳到了英國公府,傳到文昌大長公主的耳中,就已經(jīng)足夠致命了。

    這段日子傅采蘊過得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雖然她很想將種種的不快與苦悶通通都傾瀉在信中給穆崢知道,即使他遠在千里之外,根本不可能施以援手。

    但雖然穆崢沒提及,但想來他要面對的重重困難比起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個處在深閨的姑娘,也不過只是為了這些謠言而苦惱罷了。穆崢面對的,卻是成千上萬流離失所的流民災民,甚至他以王爺之尊深入滄州腹地,很有可能就會變成眾矢之的。

    她又怎好再讓他擔心?

    千言萬語,也不過化為一句安好而已。

    不知千里之外的穆崢,在提筆寫下一切順利時,是不是也是懷抱著同樣的心情。

    直到后來,收到了穆崢的兩封信后,傅采蘊將自己寫的信交給茉莉后,還不忘吩咐一句,“跟秦王府的人捎個話,讓王爺這段時間不要再給我寫信了……你近來也莫要再與秦王府的人接觸?!?/br>
    這段時期,傅采蘊不敢再出些什么差錯。雖然茉莉行事一貫小心機靈,但天有不測風云,上次穆崢這么小心,不也還是歪打正著地拖了英國公府下水么?

    茉莉知道傅采蘊這段時間也過得不易,便也不再說什么,只應了句是。末了,似乎是為了讓傅采蘊安心,她便又添了一句,“郡主放心,有魏王殿下在,郡主擔心的事不會發(fā)生的?!?/br>
    傅采蘊只能淡淡一笑。

    中秋馬上就到了,而中秋過后不久,很快便到了傅采蘊舉辦及笄禮的日子了。

    她擔心的事,似乎要提早發(fā)生了。

    好像隱隱約約有一些流言從文昌大長公主屋中傳出,說是她已經(jīng)開始為傅卓林和傅采蘊選媳婦和夫婿了。

    她也到了應該擇婿的時候了,但她與魏王的流言,無疑是文昌大長公主關心起她婚事的催化劑。

    在穆崢離開皇都之前,她就已經(jīng)特地跑到文昌大長公主那兒去,半是撒嬌地說自己要多陪她一些。文昌大長公主愛重孫女,自然也不愿意將五孫女早早嫁出去。

    傅采蘊施展渾身解數(shù),終于哄得文昌大長公主說不著急,甚至說可以讓她自己挑夫婿。

    傅采蘊滿以為事情已然在她的掌控之內,只要這個拖字訣有效,拖到穆崢回來,拖到他請旨賜婚,那就大功告成了。

    怎么偏偏天不遂人愿,出了這樣的事!論出身,她是配得上王妃的名號的,她本想著自己總不必這樣費盡心思地去得到這個秦王妃的位置吧?誰知道一樣是這么累人!

    此時此刻,傅采蘊真恨不得將那造謠生事者拉到蠻荒之地充軍去。

    她也考慮過鼓起勇氣告訴文昌大長公主其實她的未來夫婿早有著落。但這樣破釜沉舟的一步,沒到萬不得已,她還不敢隨便亂用。穆崢走得倉促,許多事都沒來得及同她細細交代,她就怕打亂了他的謀劃。因為被端和郡主這樣一鬧,穆崢不敢貿(mào)貿(mào)然向光啟帝提起自己正妃的事,只想等他凱旋而歸,到時再風風光光地請旨求立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