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jié)
吳心沒有了聲音,戚默不知道他的臉色如何,甚至無法從他那淡淡的冰冷的口氣里,聽出什么情緒來。 過了一會兒后,才聽到吳心道:“好吧,我?guī)闳??!?/br> 戚默這才松了口氣,笑了起來,伸出手去,吳心輕輕的扶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扶了起來。 腳扭了一只,戚默走起來有些吃力,差不多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吳心的身上,由他托著她慢慢的出了院子。 然后上了轎攆,一路朝著鳳柳衣休息的地方去了。 鳳柳衣依舊在祁夜的書房里,離戚默住的地方不算遠,不一會兒便到了,吳心扶著戚默進去了,然后在床邊坐下。 戚默聽到鳳柳衣平穩(wěn)的呼吸,有些沉重,想來該是還在昏睡之中,戚默幽幽的嘆了一聲,道:“她的傷,到底如何了?” 吳心看了一眼,之前替鳳柳衣包扎過,他很明白,低垂了眼簾,一字一句異常嚴肅的道:“這位姑娘的傷看似嚴重,卻沒有傷在要害,流血雖多,卻也不致命,并無大礙,好好修養(yǎng),不過幾日便能回復(fù)了。” 戚默聽著,點了點頭,吳心似乎特別的咬重了幾個字,看著嚴重,卻不嚴重……他是想提醒戚默什么? 只是戚默根本也不想去管這些事情,只要鳳柳衣不是因為她的事情而受到了牽連,她便安心了,至于……鳳柳衣為什么如此,戚默也不想去分析了。 吳心見戚默許久都沒有反映,也便不說話了,連個人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待了許久鳳柳衣才醒來。 看到戚默時,不過是模糊的一個輪廓,卻是嚇了她一跳,她一下坐了起來,整個人都清醒了。 “你醒了?”戚默首先開口,笑了起來,“不要坐起來,傷口會裂開的。” “你……”鳳柳衣的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訝異的看著戚默,半天才呢喃道:“你……你沒事了?” “嗯,沒事了,所以你也不用自責(zé),這次是我不小心添亂了,與你們沒有什么關(guān)系,卻不想連累了你們……” 戚默垂眼,低下了頭,想著……鳳柳衣雖然沒事,可是那幾個轎夫卻就這樣沒了,心里一時說不出來的沉重。 她并不知道祁夜竟是下了這樣的死命令,那幾個轎夫沒有顯露身手前,戚默不過以為是幾個普通的轎夫,沒有想到他們竟會因為此事而解釋都不做,便全部以死謝罪了。 “不……是我的失職,我本該死的……卻……”鳳柳衣咬了咬唇,卻是苦笑不得,“真的沒用了,連死都做不到?!?/br> “別這樣說,我不是沒事嗎?”戚默笑了笑,輕輕的伸手拍了拍鳳柳衣緊緊捏成拳頭的手,“好啦,你好好休息吧,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事了,我就放心了。” “謝謝,我沒事的,一定會快快的好起來,再伺候你的。”鳳柳衣咬唇,勉強的笑了起來。 戚默點了點頭,這才叫吳心扶著她出了書房,一路順著來時的路幽幽的回去了。 回去時戚默突然覺得心里悶悶的,就道:“我們在這院子里坐坐吧,空氣挺好的?!?/br> 吳心抬頭看了看天,正是黃昏十分,確實是叫人神清氣爽的時候,于是點頭答應(yīng)了,扶著戚默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自己就站在了一邊。 “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只青鳥?”戚默茫然的抬著自己看不到的眼睛,四處晃了晃,只可惜她什么也看不到。 “沒有,如今鳥兒該是都歸巢了。”吳心的回答依舊是那樣沉穩(wěn)并且厚重的男音,叫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來。 戚默點了點頭,心里卻是忍不住傷感了起來,“只是……不知道它的歸處,會在何方?” 那青鳥,一定還會再出現(xiàn)的吧? 戚默想著,若那時她受到襲擊,是青鳥報信,那么它的信是報給的誰?那時……那么及時前來救她的人又是誰?為何在祁夜到來的前一刻,就走了? 那時是不是那個神秘人就知道祁夜來了,所以斷定了她沒有危險,所以走了? 是不是她再次有危險時,他還會出來? 戚默不由得胡思亂想了起來,那個人到底會是誰呢?會是死去的云笙?還是……不過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有時,戚默都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希望云笙活著,還是希望云笙已經(jīng)死了,若是他活著,那么她們之間到底算什么? 戚默閉了閉眼睛,不知道何時,她也學(xué)著云笙一般,難過時就將眼睛閉起來,不叫人看到她眼底深沉的痛。 可是她最終也不是云笙,云笙總能在閉眼后,再次睜眼時,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再次隱藏起來,而她……不行。 “大夫,你說,人死了……還能復(fù)生嗎?”戚默閉著眼睛幽幽的問了這么一句,有些像是自言自語。 吳心站在一邊,那長發(fā)下的銀面微微閃著寒光,寒光掩蓋了他那雙神秘深沉的眸子,也隱藏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緒。 似乎是略微思考了一兩秒,吳心才認真的道:“人死不能復(fù)生?!?/br> 像是他真的有認真的思考過戚默這個問題,然后很認真的回答的,戚默勾著唇角,卻是笑得苦澀。 她沒有睜開眼睛,因為她還無法在睜眼的時刻,將自己的痛掩埋,她接著道:“可是為什么,我總覺得……那個曾經(jīng)死在我眼前的人,他一直一直在我身邊呢?若人死不能復(fù)生,那為什么我總覺得,他沒有死呢?” “小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有的事情,該放下時便放下吧!多想也不過是自尋煩惱而已?!眳切牡脑捳Z冷冷淡淡的,萬萬千千的一個局外人。 “是嗎?”戚默幽幽的自問,然后勾著唇輕輕的睜開了眼睛,她無法像云笙那樣那么完美的掩藏自己的痛心,卻也做到了一半。 因為她的眸子里總閃著悲涼的色彩,掩埋了曾經(jīng)那雙光彩動人的眸子里原本最奪目的絢麗光芒。 吳心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戚默沒有在問他。 戚默睜著眼睛,似乎在認真的思考什么,想了許久,才輕輕的道:“那世上,有沒有什么能叫人忘記一切痛苦還有愛恨的藥呢?” “若想忘,自然就忘了,何需藥物?”吳心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戚默,那藏在長袖下的修長的十指,卻是緊緊的扣成了拳。 “也是……總是有些人,有些事,舍不得……也不想忘掉?!逼菽α诵Γp輕的起身,吳心忙上前去扶了她。 戚默輕輕點頭致謝,然后被吳心扶著回了房間,吳心退出房間時,戚默背對著他,輕輕道:“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的眼睛,而且我希望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br> 吳心退出房門的腳步一頓,他看了一眼戚默的背影,那瘦小的卻又倔強的身子。 最終他沒有回答,輕輕的退出了房門,關(guān)上了門,隔絕了他和戚默之間連接的一切,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