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她很快釋懷。心寬就是有這樣的好處。 她低頭看了看分外平坦的小腹,腹誹著:到底有沒有啊?鬧出點兒動靜來不行么? ☆、123| 晚霞映紅了西方天際,夕陽余暉入室,傾落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 香芷旋想起了錢友梅,從秦府回來,怎么也要過來跟她說一聲的。是有什么事耽擱住了? 正要吩咐人去秦府看看情形,薔薇急匆匆跑到她面前,神色焦慮,“夫人,安爺一只白貓好像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情形不大好,安爺正瞅著它哭呢?!?/br> 香芷旋問道:“怎么個情形?” 薔薇低聲道:“躺在地上,看樣子是不行了?!毕肫鸢哺鐑嚎薜媚莻€慘兮兮的模樣,不由哄了眼眶,“主要是安爺特別傷心……” 香芷旋即刻去了安哥兒住的小院兒。 安哥兒站在院中西側的花樹下,正對著兩只貓抹眼淚。 是一只黃貓,一只白貓。黃貓體型大一些,肥肥的,白貓體型則小一些。 此刻,白貓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頭部扎到了兩個花盆間的縫隙。 大黃貓則靜靜地趴在一旁,像是在守著同伴,蔫蔫的。 香芷旋看著白貓伸直得有些僵硬的兩條后退,心里揪了一下,隨后忙去抱起了安哥兒,拿出帕子給他拭淚,“安哥兒不哭,不哭。” 安哥兒扁了扁嘴,豆大的淚珠又掉了下來,小聲的抽噎著道:“四嬸,瞇瞇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俊?/br> 他喚大黃貓為小黃,喚白貓為瞇瞇。 “不會,不會。”香芷旋慌亂地應聲之后,才意識到自己承諾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瞇瞇能否熬過去,情急之下胡亂詢問身邊的丫鬟,“你們知道哪兒有獸醫(yī)么?貓貓狗狗的病他們能不能治?”說到狗,就想起了一直謹慎地照顧元寶的紫蘇,“紫蘇呢?快去把她找來,問問她有沒有法子,另外派人去外院,讓護衛(wèi)小廝出去找獸醫(yī)來!” 薔薇回清風閣去找紫蘇,鈴蘭則去了外院傳話。 “四嬸,”安哥兒指著瞇瞇,胖胖的小手,此刻透著無助,“它、它好一會兒都沒動過了?!币幻嬲f還是一面抽噎著。 “我?guī)湍阏胰藖砭炔[瞇了,先別哭?!毕丬菩龑ι习哺鐑耗请p含著淚光的大眼睛,鼻子發(fā)酸,差點兒掉淚。 小孩子難過起來,才是最讓人受不了的。 “瞇瞇會沒事嗎?”安哥兒側目看住香芷旋。 香芷旋咬了咬牙,“會沒事的!”今日就算救不了瞇瞇,那她明日也要還給安哥兒一條一模一樣的貓。明知是撒謊,她還是這么做了。 “小黃也不高興了,它看了瞇瞇好一會兒了?!卑哺鐑赫f著話,雙臂勾住了香芷旋的脖子,又小聲的哭了起來,“我沒照顧好瞇瞇,小黃最喜歡瞇瞇了……在后花園,看到別的貓,小黃都不理,它最喜歡瞇瞇……四嬸……” 香芷旋努力的睜大眼睛,想把淚水忍回去,可是不行,她在這孩子面前,竟沒辦法掩飾情緒,眼淚不知不覺地滾落腮邊。 含笑看著小院兒里的情形,又何嘗不難過。只是她更記掛的是香芷旋的身體,萬一夫人有了喜脈,是不應該費力費神的。她記得五夫人有喜之后的情形,那樣不管不顧的一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呢。 她走上前去,試圖接過安哥兒,“安爺,奴婢……” 安哥兒卻把臉埋在了香芷旋的肩頭,隨著抽噎,小身形一顫一顫的。 “你別管了?!毕丬菩齻}促的擦去臉上的淚水,“去搬把椅子來?!?/br> 含笑不敢再說什么,小跑著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香芷旋身后。 香芷旋柔聲哄著安哥兒,手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的背。 紫蘇被急匆匆喚過來,聽說了情形之后,想了想,再看看一大一小的樣子,咬了咬牙,“去端些綠豆水來,給瞇瞇灌下去。多灌些,它吃了什么東西能吐出來一些?!本退闫鸩涣硕啻笞饔?,也不會讓情形更壞。 香芷旋頷首。 夏日里,用綠豆做的湯湯水水多的是,沒多會兒就尋來了不少。 灌瞇瞇喝綠豆水,只能由紫蘇來做,別人都怕貓吃了毒物忽然發(fā)狂咬到自己,而紫蘇是連大狗都能對付的。 紫蘇給瞇瞇灌綠豆水的時候,小黃慢慢的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趴在了地上,沒精打采的觀望著。 香芷旋不忍心讓安哥兒看到瞇瞇如同受刑的情形,打著岔站起身來,慢慢踱步到別處。 過了一陣子,安哥兒不再應聲。 含笑上前去輕聲提醒:“夫人,安爺睡著了?!?/br> “嗯。”香芷旋抱著安哥兒回了他的睡房,笨手笨腳地把他安置到小小的架子床上,看到他睫毛閃著淚光,又是一陣心酸。 讓小孩子養(yǎng)貓狗鳥兒,能給他們帶來很多樂趣,可如果它們出了意外,小孩子就會難過很久。 這種經歷,她的大姐有過,她親眼目睹過jiejie有多難過、自責。 她示意奶娘悉心照看著,走到院中,忖著瞇瞇要是緩不過來,她得去哪兒找一只跟它一樣的貓。這種事兒太丟臉了,不能找襲朗,還是讓叔父為她勞心勞力吧。當然,那是最壞的打算。她希望瞇瞇能好過來。 小黃還守著它等著它呢。 紫蘇忙碌了一陣子,瞇瞇吐了幾次。天熱,她心里又緊張,沒多久已是滿頭大汗。 香芷旋走到瞇瞇近前,問道:“是吃了什么呢?” 院子里一名小丫鬟語聲悶悶地答道:“不知道呢,但是肯定是去后花園的時候吃了臟東西。它下午出去了一陣子,回來之后就只找犄角旮旯鉆,起初也吐了兩次。” 含笑則勸香芷旋:“夫人,還是先回房吧,讓紫蘇把瞇瞇帶到清風閣去行不行?” “也好?!毕丬菩c頭,轉身回房。 含笑長長的透了一口氣。 卻不料,今日就不是香芷旋能得清靜的日子,剛回到清風閣坐了一會兒,趙賀來了,稟道: “三夫人在秦府逗留到此刻,還不能回來。護衛(wèi)去打聽消息,說是三夫人和秦六奶奶不知怎的開罪了秦夫人,此刻兩人正在秦夫人的院子里……”在做什么,他說不清,是吵架,還是出于劣勢被訓誡,誰也沒看到。 香芷旋心念一轉,“秦老太爺不在家?” “不在家,今日慧貴妃、皇上先后請他老人家去了宮里?!?/br> 怪不得。 “備車,我去接三夫人回來?!笔撬屽X友梅去看看meimei的,眼下居然被秦夫人扣在府中,追究起來,她算是罪魁禍首,不能推卸這個責任。 去往垂花門的路上,她仔細地吩咐了含笑幾句,讓她代替自己安撫好安哥兒,要是瞇瞇情形不好,就去夏家,讓那邊的管家來把瞇瞇帶走。 含笑欲言又止,恭聲稱是,末了到底沒忍住,提醒一句:“夫人不要心急,身子骨最要緊?!?/br> 香芷旋漫應一聲。坐到馬車上,她又開始責怪自己,應該陪著錢友梅一同去秦府,那樣的話,就沒這番波折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母子兩個都不得安生? 行至半路,天已擦黑。 后面有駿馬奔跑聲傳來,聽起來大抵有十來個人。 香芷旋正要詢問跟車的婆子,聽到了襲朗詢問跟車護衛(wèi)的語聲。 她一顆心落了地。 馬車停了下來,襲朗打手勢示意跟車的婆子撩開車簾,對香芷旋道:“你回府,別的事有我?;厝ズ蒙?,不準四處走動?!?/br> 語聲透著惱火,是命令的口吻。 香芷旋心頭驚訝,面上則只能輕聲稱是。 簾子放下,馬車原路返回。 到了垂花門,她下了馬車,腳步有些虛浮無力,上臺階下臺階那么幾步,分外吃力。坐到青帷小油車上的時候,她頭暈目眩起來,隨后更是眼前一黑。 電光火石間她反應過來,含笑的提醒、襲朗的惱火,都在擔心那個可能。 她的心完全懸了起來,吩咐薔薇:“去請盧大夫過來,走側門,不要驚動府里的人?!庇謫锯徧m,“去幫我跟老夫人說一聲,我今日乏得厲害,不能過去請安了?!?/br> 兩名丫鬟稱是而去。 到了清風閣,兩名二等丫鬟看出她神色有異,面色發(fā)白,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香芷旋沒有拒絕。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特別厲害。躺在床上,確定自己沒有哪兒疼,這才略略心安。 等待的光景最是難熬,盧大夫少說也要一個時辰左右才能到襲府。她索性反反復復背誦千字文,讓自己睡一會兒。天大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她得先睡一覺,讓盧大夫把脈確定情形之后,再量力而為。 恍惚間,她想著,誰說自己什么癥狀都沒有了?近來不能控制情緒的時候不少了,例如香家老太太、大太太那次的事,例如今日傻乎乎陪著安哥兒掉眼淚的事……這應該算是一種癥狀吧?只是不會有人對外人道罷了。 她并沒睡沉,是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隱約聽到了襲朗的語聲、丫鬟提及盧大夫,她強打起精神坐了起來。 襲朗走進來,看著她,蹙了蹙眉,“今日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注意些?!敝八约褐垒p重,凡事都只是動口不動手,今日倒好,抱著安哥兒半晌,又急匆匆去往秦府,這要是真的有喜,又碰巧動了胎氣…… 他阻止自己再往下想。 香芷旋自知理虧,一時間也沒法子跟他解釋心緒紊亂情緒不受控制,只是問道:“盧大夫是不是來了?” 襲朗頷首,沒好氣地捏了捏她的臉,轉頭喚丫鬟請盧大夫進來把脈。 她起身轉去臨窗大炕的一側坐了。 襲朗又蹙眉,她當沒看到。 盧大夫走進來,為香芷旋把脈,末了,漾出喜悅的笑容。 民間大夫不似太醫(yī)院的人那樣夸張——他給襲朗和香芷旋先后行禮,“恭喜恭喜,夫人是喜脈?!?/br> “是嗎?”香芷旋的眼睛倏然一亮,手不自覺地落在了腹部。 “正是?!北R大夫笑道,“兩個月左右了,明日夫人不妨請?zhí)t(yī)來把脈確認?!?/br> “好啊?!毕丬菩粫r恍惚地笑起來,隨后忙又問道,“胎象可好?我要不要服安胎藥?” 盧大夫笑著說這就去開安胎的方子。 室內服侍的丫鬟齊齊矮了半截,笑著道賀。 香芷旋吩咐含笑打賞。 直到盧大夫出門、丫鬟退下,香芷旋才發(fā)現某個人似乎太安靜了。 ☆、124|118.5.22.111 “瞇瞇?”襲朗挑眉,“安哥兒那只貓?” “是啊?!毕丬菩B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