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樊氏真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沉了片刻,鄭重地問道:“你真這么想的?” “這還有假?”香儷旋笑道,“下午阿芷也與我提了提那些事,我們那會兒就商量過了,打算還是讓叔父和您幫忙打理著那些身外物。我們不信旁人,還信不過你們么?” “這可真是……”樊氏就笑起來,“姐妹兩個都不肯要,說的也的確有道理。那么也罷,我回去與你叔父說說,就讓他再幫你們打理一段時間。等你們的情形都更好了,我們再物歸原主?!?/br> “嗯,這樣再好不過?!?/br> 樊氏問起了香綺旋的事,“阿芷每次與香家人見面,總是橫生事端,她也沒心情問過。我們呢,也沒太留心阿綺出嫁之后的情形。你可有耳聞?” 香儷旋笑了笑,“阿綺情形應該算是不錯了,如果她現(xiàn)在明白事理了,應該會這么想。那家是小商賈,家底殷實,家里人口也很簡單,她的夫君并無別的兄弟姐妹,只要她不發(fā)瘋?cè)鞘?,日子怎么過都不會出錯。兩人成親的時候,我被伯母揪著去喝喜酒了,見那男子透著憨厚,應該是品行樸實的,不會委屈了阿綺?!?/br> “這樣總是好事。”樊氏嘆道,“若是香家從一開始就善待你們姐妹三個,哪里會有那么多上不得臺面的事?!?/br> “可不就是么?!毕銉嘈χ鴵u了搖頭。 樊氏又問起香儷旋的夫君,“他待你可好?” 香儷旋眼角眉梢便不由柔和下來,“待我很好。”又笑道,“只是怎樣的好,大抵也不比不得襲家那位對阿芷的好?!?/br> 樊氏不由輕笑,“回去之后,叫他有樣學樣?!?/br> 香儷旋連忙擺手,“我可不敢,總不能學著阿芷那份兒嬌氣叫他遷就吧?”語聲剛落,自己先笑起來,講起小時候meimei的趣事。 正被大姐翻舊賬的香芷旋,此刻香汗淋漓。 她克制著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無力,忍著雙膝的發(fā)木發(fā)麻,緊緊地咬著唇,雙手扶著床頭,慢慢直起身形,向身后的他依偎過去。 襲朗攬住她,借力給她,將那柔軟至極的身形攬在臂彎,吮著她的耳垂,手風情無著地游走著。 “少鋒……”香芷旋的手向后揚起,撫著他的面容,正是最難熬的時候,語聲帶著一點兒哭腔。心說你快點兒行不行,難不成打算就這樣讓我過完生辰余下的時間? 襲朗用牙齒扣著她耳垂,加速讓她從最甜蜜的折磨之中逃出升天。 她的手落下去,身形也再無一絲力氣,完全軟了下去。心里卻是明白,他還沒結(jié)束,卻是連抱怨的話都沒力氣說。 他又想念她的容顏她的唇了,讓她面對著自己。 她初時受不了,徒勞掙扎一番,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咕噥著指責他不知饜足。 襲朗無聲地笑,浸潤著她干燥的唇,享有著她的甜美。 情動時,她會遂著他的心意完全舒展開來,宛若無聲地邀請。 最要命的時候,她會緊緊地纏著抱著他,給予他最蝕骨的歡悅。 他擁緊了她,低喘著傾灑滿腔愛戀。 翌日晨間,襲朗起身時,香芷旋還在酣睡。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唇角噙著微笑轉(zhuǎn)去洗漱,吩咐丫鬟不要驚動她。 香芷旋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到了卯時,醒來時,就看到元寶正坐在床榻板上望著她。 “元寶?”她裹著被子移到床畔,探出手臂去摸元寶的頭。 元寶立刻到了她的手近前,輕哼了幾聲,好像是在抱怨一般。 香芷旋卻在這時候瞥見了自己肩頭的吻痕,沒來由地心虛,收回了手,再斂目打量,見上身留著斑斑吻痕,臉就有些發(fā)燒。 這個生辰夜,過得可真是……叫她難忘。 說起來,他是很節(jié)制的人,偶爾忙起來,或是看她沒這心思,連續(xù)幾日都是相安無事??梢坏┓趴v起來,真就能把她累得不想下地。 元寶見自己被冷落,又不滿地哼叫起來,還踨著肥肥的身形,想要跳到她身邊似的。 “別急,元寶乖啊,等我一下?!毕丬菩B忙找自己的衣服,就見昨夜的衣物已經(jīng)擺在枕畔。定是他不想讓她在丫鬟面前窘迫,才記掛著被他昨晚隨手丟在座椅、美人榻上的衣物,幫她拿了回來。 她快速的穿好底衣、中衣,下地趿了緞面睡鞋,逗了元寶一小會兒,才揚聲喚丫鬟備水。 首要之事,是先泡個澡。昨夜到最后已是昏昏沉沉,根本忘了這回事。 元寶要跟著進盥洗室,香芷旋與紫蘇俱是啼笑皆非,后者笑著把它抱了出去。 沐浴穿戴之后,香芷旋坐在鏡臺前,由含笑幫自己梳妝,就見鏡子里的自己眉宇間盈著一點點慵懶倦怠,氣色卻更好了。 她有點兒奇怪,實在是琢磨不透其中玄機。 ** 下午,香芷旋命人將大姐接到了府中。 香儷旋先去給寧氏請了安,這才到了清風閣。 寧元娘大抵是考慮著她們姐妹團聚,今日并沒過來。 錢友梅、蔚氏先后過來見禮,都是寒暄一陣子就道辭了,不耽誤姐妹兩個說體己話。出門沒多久,便讓丫鬟來傳話,說要帶著兩個孩子去湖上泛舟,香芷旋吩咐下去,讓鈴蘭和管事mama仔細照看著。 隨后,她跟大姐說起和襲朗見面的事:“過兩日,我們要去叔父那邊,到時你也過去,見見他。他平日公務忙,回府總是有些晚。” “我曉得?!毕銉Φ?,“便是不見,也從嬸嬸那里聽說了?!?/br> “我也是怕你挑理,昨日問了問?!?/br> “這話說的,他哪里需要專程見我呢?!毕銉f起自己的安排,“嬸嬸要我過去陪她住幾日呢,我答應了?!?/br> “那也好啊?!毕丬菩Φ?,“住到嬸嬸跟前更踏實?!?/br> “嗯,跟我想到一處去了?!毕銉D了頓,又道,“香家那邊,我想來想去,還是拿不準過不過去?!?/br> 香芷旋無所謂,“怎樣都好。你要是愿意看看現(xiàn)在是怎樣個雞飛狗跳的情形,便讓嬸嬸帶著你去看看;要是打心底不愿意見他們,便只安心住在叔父家中?!?/br> 香儷旋思忖片刻,“那還是不去了,我是不打算與他們再來往了。再者,住些日子就回去了,對那邊,我是只當沒走這一趟?!?/br> 香芷旋點頭附和。 這一次,香儷旋逗留了一個時辰左右便起身道辭:“你如今主持中饋,不能因為我來就總陪著我,再怎樣,也是別人家的人了,該注意的還是要拿捏著分寸?!?/br> 香芷旋很不情愿地點頭,“好吧?!?/br> 香儷旋揉了揉meimei的臉,“過兩日就又見面了,給我高興點兒?!?/br> 香芷旋扯扯嘴角,假笑。 “看看,哪有個一府主母的樣子?”香儷旋笑著揶揄幾句,這才款步出門。 香芷旋一路拉著大姐的手,陪著她去辭了寧氏,又送到了垂花門外,看著馬車消失在視野,這才往回走。 就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過來,緊張兮兮地通稟,說后花園出事了,鬧起來了。 香芷旋耐心地詢問之后,才知道錢友梅與蔚氏因為兩個孩子打架起了爭執(zhí),吵得不可開交。 她連忙趕去后花園,路上想著,這大抵是需要她和事老的事情,但是……一點兒經(jīng)驗都沒有,只按著襲朗的話現(xiàn)學現(xiàn)賣怕是不成,一個不留神,大抵就害得那妯娌兩個吵得更兇。她撫了撫額,吩咐含笑去請婆婆過來。 含笑稱是而去,不一會兒就折了回來。因為不需請了,寧氏得了信,正在趕來。 香芷旋略略心安,這才不緊不慢地趕往后花園。闔府都知道她是個慢性子,今日已經(jīng)算是反應迅捷了吧? 而寧氏則不似她,來的就快一些,到了花園的月洞門,恰好遇到了香芷旋。 小丫鬟帶路,婆媳兩個一同去往湖邊。 一面走,寧氏一面道:“孩子打鬧的事,說不上誰對誰錯,等會兒我們兩邊規(guī)勸一番就好?!?/br> 這樣說,是擔心她偏幫蔚氏吧?論親疏,她自然是與蔚氏更親近,與錢友梅生過嫌隙,是誰都清楚的。香芷旋笑著稱是,“方才要人去請您,就是怕勸不好架反倒火上澆油?!?/br> 寧氏滿意地笑了。 湖邊柳蔭下,宜哥兒抿著小嘴兒攥著拳頭,氣呼呼地看著安哥兒。 安哥兒正在默默地抹眼淚。 錢友梅與蔚氏站在一處,前者臉色有些發(fā)紅,一面說話一面用帕子扇風,后者亦是有些惱火,一手叉腰,滿臉不耐。 兩人聽到聲響,同時轉(zhuǎn)頭看過來,暫且放下矛盾,上前行禮。 寧氏笑著去抱了安哥兒,柔聲問道:“這是怎么了?” 香芷旋則到了宜哥兒近前,蹲下去捧住他圓圓的臉,“宜哥兒看到我不高興嗎?” “四伯母?!币烁鐑汉芏拢群叭?,隨后才抬起小手指了指安哥兒,“他欺負我?!?/br> “怎么會呢?”香芷旋把他抱起來,“你們是兄弟,哥哥是與你鬧著玩兒呢吧?” “不是。”宜哥兒神色認真地搖頭。 “……”香芷旋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小孩子的話,反倒是最難答對的。幸好蔚氏到了婆婆面前訴說原委,她便抱著宜哥兒走開幾步,試著轉(zhuǎn)移孩子的注意力。 蔚氏語聲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母親,是這么回事:我和三嫂出了清風閣,安哥兒鬧著來后花園看那些早開的荷花,我們宜哥兒聽了,就也鬧著一同來了。四嫂命人給我們撥了船只、丫鬟照應著。兩個孩子初時高高興興的,一定要在一條船上,我們自然不會反對。可是方才為了一朵蓮花,他們爭搶起來,我跟您說,安哥兒可是差點兒把我們宜哥兒推到水里去。這幸虧是我們在一旁看著,不然還了得?” 錢友梅柳眉一挑,“五弟妹,凡事都有個因由,你們家宜哥兒平日可是沒少欺負我們安哥兒,也不知跟誰學的,抬手就打人。安哥兒雖然還小,總吃虧也難免有脾氣吧?就說今日這事,是不是宜哥兒先推我們安哥兒的?安哥兒要不是被氣極了,怎么可能反擊回去?我可是從來都教他讓著弟弟。怎么?只我們一味吃虧你才高興?不是我說你,你好生管一管宜哥兒,別讓他這么小就養(yǎng)成壞脾氣,不擔心別的,我只怕他養(yǎng)成窩里橫的做派。”隨后才看向婆婆,“母親,您給評評理吧?到底是誰的不是?” 寧氏笑著將宜哥兒遞到奶娘臂彎,道:“小孩子打打鬧鬧罷了,哪里有對錯可言?瞧瞧你們,這樣大的火氣,莫不是天氣干燥的緣故?走走走,去那邊涼亭坐坐,陪我喝盞茶,慢慢說道這些?!闭Z必,一手攜了錢友梅,一手攜了蔚氏。 錢友梅與蔚氏自然是要給婆婆面子的,都忍下了火氣,隨著去往涼亭。 香芷旋抱著宜哥兒尾隨,吩咐含笑,“備一壺好茶?!?/br> 正走著,元寶跟了上來,不管紫蘇在后面的呼喚,跑到香芷旋近前,圍著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狗狗。”宜哥兒低頭看著元寶,漾出童真甜美的笑容,又想了想,“元寶。” “是啊?!毕丬菩崧晢柕?,“元寶可愛么?” “可愛?!币烁鐑盒χc頭,又掙扎著要下地,“我看看它?!?/br> 香芷旋抱了他這一陣,還真是有點兒吃力了,順勢讓他下地,叮囑道:“那可要說好了,只準看,不然它會咬你的?!?/br> 錢友梅和蔚氏都是一樣,平日里不準兩個孩子離元寶太近,所以之前只要有孩子在場,香芷旋就讓紫蘇把元寶抱到外面。 她其實也不愿意孩子和元寶離得太近,既怕元寶闖禍咬人,又怕兩個孩子欺負元寶。 宜哥兒點頭,“嗯,知道?!毕碌睾?,果然只是看著元寶,隨著它跟著香芷旋去往涼亭。 安哥兒往這邊一看,也鬧著下了地,和宜哥兒一左一右地跟著元寶往前走,大眼睛閃著喜悅的光彩,分明是忘了之前的不快。 到了涼亭近前,香芷旋停下腳步,元寶隨著停下來,對她裙擺上繡的圖案有了興趣,探出一爪去抓。 她連忙拎起裙擺,元寶卻興致更濃,立起身形去撲。 香芷旋被它弄得有點兒窘。 安哥兒和宜哥兒卻咯咯地笑了起來。隨后,安哥兒蹲在香芷旋一側(cè),還對宜哥兒招了招手,“來這兒。” “嗯!”宜哥兒笑著跑過去,蹲在哥哥身邊。 不消片刻,已經(jīng)開始討論起元寶的長相,或是說它太肥了,或是說它好像比上次看見時長了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