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不劃算。 她這樣的心思,錢友梅不難想到。既然如此,錢友梅應(yīng)該會主動給她好處——她要的好處,當(dāng)然不是襲脩或香若松心里裝的那些東西,而是錢友梅調(diào)頭和她站到一處,幫她跟襲朗收拾二房。 沒有所謂的長輩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面前做張做喬,心里的負擔(dān)就減輕了。 設(shè)身處地想一想,如果她是錢友梅,一定愿意這樣做的——夫君是個人渣,任由老夫人和二房擺布,錢家的運道想指望這幾個人,根本不可能了。但是錢友梅如果能跟襲脩對峙,像香若松一樣用老夫人收了大筆銀子這事兒做把柄,照樣能在這府里過下去。 錢友梅與襲脩和離是不行的,甚至是不可能的。錢友梅才不會做虧到底的買賣。 襲脩在這府里沒什么分量,但是對于女子而言,這門第進來難出去更難——出去之后誰會愿意娶一個襲府不要的女子?娶了被襲府收拾可怎么辦? 錢友梅是挺討厭的,但是如果加以利用,效果應(yīng)該格外喜人。與她跟香若松互惠互利的情形差不多。 心念轉(zhuǎn)動間,襲朗回來了。 ☆、45|15·2·3|*連載 香芷旋接過襲朗的斗篷,指了指東面,“大老爺?shù)饶隳?。”又湊近一些,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嗯,還好,只帶著點兒很淺淡的酒香,看起來是今日也是照習(xí)慣只喝了三杯。 襲朗笑著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她額頭,“貓似的。” “怕你喝多了啊?!毕丬菩p推他一下,“既然回來了,就快過去吧。” “嗯。”襲朗見她還沒歇下的意思,隨口問了一句,“你呢?還有事?”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事,等有事再跟你說?!狈讲乓环妓?,只是設(shè)想。沒發(fā)生的事,香芷旋自是不會提及。 襲朗聽著這似是而非的話,探究著她眼神。毫無收獲。她從來是眼波澄澈無辜,心里有沒有事也不能讓人看出,除非晚間輾轉(zhuǎn)反側(cè),才能讓他察覺。 這樣很好。 他笑了笑,轉(zhuǎn)去東小院兒。 大老爺下衙之后直接過來的,還沒用飯,是以,此刻已經(jīng)命小廝張羅了一桌子酒菜,在兒子的書房吃上了。 襲朗進門后,見父親正大快朵頤,不由失笑。 大老爺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陪我吃點兒。” “成?!币u朗落座。 大老爺也沒詢問,徑自給襲朗倒了一杯酒。 是上好的竹葉青。 襲朗不急著喝酒,先吃了幾口菜。桌上四葷四素,另有醬桃仁兒、甜合錦、酸辣黃瓜條幾色醬菜。 喝酒這回事,襲朗有酒量,卻沒一點兒癮,從來不肯多喝。如果別人不主動舉杯,他能把一杯酒留到席散。這一點,襲家的男子都不如他自律。大老爺亦如此,高興不高興的時候,都愿意多喝幾杯。 大老爺端起杯,示意襲朗。 襲朗這才舉杯,一飲而盡。 大老爺二話不說,繼續(xù)倒酒。 父子倆連喝了七|八杯,大老爺還沒盡興的樣子。 襲朗無奈。他又不是過來陪著喝酒的,笑,“再喝下去,您就醉了——專為喝酒來的?” 大老爺?shù)溃骸斑吅冗呎??!?/br> “那就燙一壺?zé)蹲?,在軍中沒少喝,不錯?!?/br> “行啊?!贝罄蠣斔禳c頭。 “……”襲朗抬手摸了摸濃眉,轉(zhuǎn)頭吩咐下去。 中途換酒,醉得快。大老爺知道兒子沒安好心,想著快點兒把他灌醉得個清靜,但是,他心火旺盛的時候,反而不易醉。饒是如此,也知道真較起真兒來,自己這酒量不是兒子的對手。是以,喝了兩杯燒刀子之后,他說起正事:“你跟太子走的太近了,這樣不行?!?/br> 襲朗漫不經(jīng)心地道:“太子駕到,我還能避而不見么?” “可以幾方來往著。睿王、淮南王都一樣。”大老爺?shù)?,“你征?zhàn)時日太久,幾年不在京城,宮中情形不如我了解得細致。當(dāng)年皇上早早立下太子,是章皇后撒手人寰時,為著安撫發(fā)妻才有此舉。其實論本心,皇上心里更鐘愛睿王、淮南王,不然也不會由著他們不去封地留在京城。最要緊的一點是,睿王的生母是現(xiàn)在的皇后。雖說儲君早立,儲位之爭從未平息,言官彈劾太子的情形愈演愈烈。到底誰輸誰贏,現(xiàn)在還是未知。” 襲朗不想與父親細細討論這些,只是道:“太子也沒公然拉攏我,近日諸事,是得了皇上的吩咐?!?/br> “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大老爺知道,自己關(guān)于儲位、后宮、朝堂紛爭的看法,兒子還是會重視的,不會在這方面也跟他對著干。又進一杯酒,他說起家事,“家里是鬧得越來越不成體統(tǒng)了,我不指望你出面調(diào)停,只希望你別跟著添亂?!?/br> 襲朗端杯,“喝酒吧?!?/br> 大老爺:“……”運著氣喝完一杯酒,又道,“你二叔不適合再打理庶務(wù),過幾日,就讓老三接手吧。我這些年也沒給他謀個官職,從沒給過他一點兒好處?!?/br> “不行?!币u朗干脆地道,“要是這樣,還不如繼續(xù)讓二叔打理。” 大老爺?shù)裳郏骸爸皇且鲎鑫恼?,大面上說得過去,你又何苦這般?” “多少事都是你要做這種文章引起的。不行?!币u朗笑微微的,“就不能偶爾做一次文章,給我點兒好處,讓我過幾天清靜日子?” 大老爺:“……” ** 香芷旋猜想著錢友梅已是熱鍋上的螞蟻,說不定今晚就會命丫鬟傳話給她。 果然,做了一陣子繡活,小蓮又來了。 小蓮是三爺房里的老人兒,錢友梅卻一再派她來傳話,看起來,這丫頭也是知道輕重的,比起錢友梅的陪嫁丫鬟更機靈。 每個房里的丫鬟,主人只有作為正妻的女子,男子再怎樣也不會在明面上護著一個丫鬟——護著的丫鬟,一般早就成為通房或妾室了。 小蓮這次過來,先請香芷旋將一旁服侍的丫鬟遣了,隨后將錢友梅與襲脩發(fā)生爭執(zhí)的事情細細說了,隨后又低聲道:“三奶奶對三爺心寒至極,奴婢聽了也是……也是為她意難平,這也是三奶奶放心讓奴婢過來傳話的原因。三奶奶想循著香家大舅爺?shù)姆绞剑栽V賂老夫人作為把柄,留在這府中并不難。眼下她只想走出被禁足的困境,時間越長,下人越會輕慢她,要是真等到三個月之后才能出門,記得她的都沒幾個了。是以,她就想求四奶奶幫幫她。她也知道,眼下錢家升官怕是無望,甚至于,二老爺會出手整治錢家。她只希望錢家維持原狀,日后定會對四奶奶言聽計從——她說她到現(xiàn)在也看清楚了,其實只有大老爺或四爺才能給錢家些微的好處,錢家的事,大老爺與四爺若是陽奉陰違,也是完全可以阻撓的?!?/br> 香芷旋認真聽完,思忖片刻,笑道:“我現(xiàn)在稱病,不能到大夫人面前幫忙求情。你家三奶奶真能說到做到的話,我可以出個主意讓她試試:她可以去求二夫人,給二夫人一些實惠,有這樣個人幫忙說話,出門之日不遠。” 小蓮一愣。 香芷旋笑了笑,“你家三奶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如何行事又是一回事。若是立即轉(zhuǎn)頭,與我妯娌情分融洽,別人只會覺得怪異,我們兩個都不好做人。按著我的猜測,她去求二夫人應(yīng)該能成事,記得先許好處,事成后再兌現(xiàn)。先試試,不行的話,我再幫她周旋。” 小蓮還是一頭霧水,訥訥稱是,“奴婢回去后,將四奶奶的原話說給三奶奶聽?!?/br> “嗯。不早了,回去吧?!毕丬菩肆瞬?。 二夫人,在她感覺是個慣于依仗娘家地位卻沒什么心機的人,老夫人以往給這個兒媳臉面,也是看在蔣家的情分上,很多事情卻是只找二老爺商議,并不讓二夫人介入其中——這當(dāng)然不是不想二夫人cao心,而是信不過這個兒媳的能力。 只要錢友梅能打動二夫人,二夫人出于多年來的驕傲,再加上錢友梅的處境,肯定愿意會幫錢友梅一把。錢友梅便是只給二夫人幾千兩銀子,二夫人應(yīng)該也會應(yīng)下的——像老夫人那么心大貪婪的人,到底是少。 之所以不想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也是擔(dān)心錢友梅一時一變,翻臉不認賬。反正此刻只是出個主意,就算是壞的結(jié)果,也不會窩火。 她轉(zhuǎn)去洗漱歇下。 襲朗回來的時候,已是半夜,進門時一身濃烈的酒氣,讓半夢半醒的她啼笑皆非,清醒過來。 果然,他以前說的是實話,讓他喝酒破例的人,都在府中——太子都不勉強他的,他爹灌他酒。 什么人啊。不知道自己兒子只是沒有大礙,還沒完全好么? 襲朗很自覺地先去洗漱才在她身側(cè)歇下,習(xí)慣地展臂將她擁入懷里,“阿芷?!?/br> “嗯?!毕丬菩龖?yīng)著,摸了摸他下顎,“有沒有醉?”黑燈瞎火的,她看不到他臉色。 “醉了?!彼f,“大老爺讓小廝架走的?!?/br> 香芷旋輕聲笑起來。 “我也醉了?!币u朗輕扯著她的衣服,啄著她的唇,“想我們阿芷想得厲害?!?/br> 想得厲害……那就讓他如愿。 這一次,磨磨蹭蹭的是他。 一直特別輕柔,也一直的沒完沒了。 香芷旋給累得出了一身汗,心里直懷疑他要跟她耗整夜,她不認為自己能撐得住,心想這樣的話,還不如疼一陣子了事算了。 索性迎合著他,撩著他。 他氣息急促起來,卻仍是舉動輕柔。 說自己醉了的人,頭腦自然還是清醒的。他記著她上次吃痛的樣子。 幾乎算是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加點兒力道,讓她適應(yīng)。確定她可以接受,再重復(fù)這過程。 這樣讓她沒了壓力,由他擁著吻著自己,閉上眼睛享有這樣的時刻。荶哦聲聲漫出口。 他說他喜歡聽,她就不再強忍。 終于,感受到了身體相溶的一些快樂,“襲朗……少鋒……”她喚著他。 襲朗讓她纏上自己腰桿,起落間低頭索吻。 她細瘦的手捧住他的臉,回應(yīng)著。 溫潤之處吮得更緊了,又似推擠又似邀請。他喘息著,燙熱傾灑。 …… 錢友梅睡在廂房的大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她是誠心誠意要請香芷旋幫忙的。 娘家過來的是她的兄嫂,兄長沒有香若松的口才、腦子,嫂子又被她得罪苦了,不好指望的。所以能給她有用的幫助的人,能想到的只有香芷旋。 香芷旋要她去找二夫人。 二夫人……錢友梅還真沒與那個人正面接觸過。長得難看,沒城府,等到娘家倒臺的時候,就是被大夫人往死里整治的貨色——這是她對二夫人的感覺。所以,之前才沒考慮過去請二房的人幫忙。 但是香芷旋的話是很經(jīng)琢磨的,給她出的這法子,應(yīng)該可以試試。 只是先許下好處,又不是先出錢再等結(jié)果,橫豎都不虧。 也想得到,香芷旋之所以如此,是還不能相信她要與襲脩反目,才出了這樣一個不會影響到自身的法子。 有這顧慮是應(yīng)該的。 要想讓香芷旋相信自己是真的對襲脩心寒、眼下只為雙親考慮利弊,還需時日。 ** 早間,香芷旋讓薔薇去給香若松傳話,讓他有時間就過來一趟。 香若松下午就過來了,他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又知道香芷旋找他一定有事,自是不會耽擱。 香芷旋和他在廳堂見禮,落座后,遣了服侍的下人,說了錢友梅的事,“我們先觀望著,近期你就不用再費心了。”內(nèi)外施壓的話,錢友梅反倒會亂了方寸,忙中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