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謀殺親夫么？”他的確是有點兒惱火，隔著寢衣，咬了她肩窩一下。

    香芷旋一哆嗦，“沒、沒啊。”

    襲朗因她的反應(yīng)火氣全消，并且笑了起來。

    “你……還沒痊愈呢?！彼掏掏峦碌恼f道。

    襲朗深深呼吸著，“這還用你說？”

    香芷旋：“……”

    “看看你都不行？”

    不行。香芷旋腹誹著，看出麻煩來怎么辦？倒是不大擔(dān)心他怎樣，只擔(dān)心自己在一點兒心里準(zhǔn)備都無的情況下應(yīng)對他會狀況百出……據(jù)乳娘說第一次是很疼很疼的，她這個嬌氣至極怕疼至極的性情……

    天，那不亞于鬼門關(guān)好不好。

    就算是乳娘故意嚇唬她，也不可能一點兒根據(jù)都沒有就胡說八道的。

    一想這些，香芷旋就會極其沒良心地憧憬嫁過來時守寡的狀態(tài)。

    一想這些，她臉色都有些發(fā)白了。

    襲朗撐肘審視著她，眉梢微揚，“一想就害怕？”心里倒是沒覺得意外，依她那么嬌氣的性子，這完全是情理中的事。不怕才出鬼了。

    香芷旋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襲朗還真不知道怎么開解她。男人所能經(jīng)歷的一些風(fēng)風(fēng)雨雨，他都經(jīng)歷過了，唯獨這回事，也只是道聽途說。自己拿不準(zhǔn)的事，又能說什么。

    他就啄了啄她的唇，“阿芷?！?/br>
    “嗯？”香芷旋看著他。他這樣喚著她的乳名，她并無不適，甚至于，居然覺得很悅耳。

    “你這樣……不好，不對?！彼铺旎牡卣f了句廢話。

    “還用你說?！毕丬菩吨囊骂I(lǐng)，“這不是……你還沒痊愈么？”

    “我痊愈了，你就想開了？”

    想開了？香芷旋并不是很認可他這說辭，可要她找出更適合的，也找不出。思忖一下，她點點頭，“會……吧？反正到那時總能好一些?！?/br>
    “那你可抓緊啊?！币u朗笑著躺回去，將她抱在懷里，“我痊愈也快?！?/br>
    “……”香芷旋心說，你還是慢一點兒痊愈的好。

    **

    用過早飯，外院備好了車。

    香芷旋辭了襲朗，帶著薔薇、鈴蘭和幾名小丫鬟、婆子，往清風(fēng)閣外走去。

    未出院門，就見到了襲脩。

    襲脩跟在趙賀身后，高大的身形透著瑟縮之意。

    香芷旋心里嘖嘖稱奇，面上則是不動聲色，停下腳步行禮，“見過三爺?！?/br>
    襲脩連忙還禮，問道：“四弟妹這是要出門?！?/br>
    香芷旋點頭一笑。

    “那快去吧，我不耽誤你了。”襲脩很是客氣。

    香芷旋也實在是不覺得自己和這個人有什么話好說，便順勢點頭，走出清風(fēng)閣。

    到了院門外，看到的一幕，則是讓她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第21章

    清風(fēng)閣不遠處，站著五爺襲刖和五奶奶蔚氏。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對兒斗雞似的。

    蔚氏語聲低冷：“聽到?jīng)]有？回去！”

    身著大紅錦袍的襲刖聳著肩，站姿歪歪斜斜。他指一指甬路，吩咐蔚氏：“你，怎么跟過來的，怎么給我回去！”

    蔚氏笑容冷屑，“你這是跟我說話呢？”

    “我要去看看四哥，你跟著搗什么亂？”襲刖一臉的氣急敗壞，“我都到這兒了，哪有折回去的道理？快滾回去！”

    “四爺才不稀罕看見你，別自討沒趣了?！蔽凳蠜]耐性陪他耗在這兒，抬手去拎他的衣領(lǐng)，“聽話，回房。”

    “你這個女人……”有那么一瞬間，襲刖眼底浮起笑意，但是不經(jīng)意一瞥，他看到香芷旋走出院落，心知自己此刻全沒了大男人的氣派，便急了起來，低聲喝道，“別胡鬧！逼著我修理你是不是？”

    蔚氏耐心告盡，“少羅嗦！”

    “你再這樣，我可要抽你了啊?！币u刖見香芷旋猶豫著站在院門外，心里更急了，連連給蔚氏使眼色，指望著她回頭看看。當(dāng)著別人的面，她總能給他留點兒顏面。

    蔚氏卻沒留意到他的細微反應(yīng)，一心要拎他回房。

    “這是個什么女人……”襲刖懷疑她明知有人看笑話還是給他難堪，蠻力打開她的手，跟她擺譜，“混賬東西！我叫你滾，你跟我胡攪蠻纏什么??？”

    蔚氏慢條斯理地卷了卷袖管，“再不走，掌嘴?！?/br>
    “掌嘴？好啊。我謝謝你提醒！”襲刖要被氣得冒煙兒了，手臂掄圓了，照著蔚氏打過去。

    蔚氏抬起手來，輕而易舉地抓住了他的手，另一手則作勢打向他。

    襲刖以為自己逃不過這一巴掌了，緊緊閉上了眼睛。

    “瞅你這點兒出息?！蔽凳喜铧c兒就笑了，手輕飄飄落下，給他整了整衣領(lǐng)，“別在這兒丟人，走吧?！?/br>
    襲刖恨不得要跳腳了，指了指她身后，不等她有何反應(yīng)就高聲道：“四嫂這是要出門么？”

    香芷旋聞言大大的松了口氣。夫妻倆方才那一幕，讓她又是好笑又是為難，上前去不妥，也不能避回到房里。她點了點頭，舉步前行。

    蔚氏這才將襲刖放開，回轉(zhuǎn)身看了看香芷旋，斂衽行禮，“四嫂。”神色仍是略顯冷淡。

    香芷旋到了近前，微笑著還禮。蔚氏似是生來就待人冷淡，對誰都愛理不理的，誰要計較她的態(tài)度，純屬自尋煩惱。

    襲刖問道：“四哥在房里吧？”

    蔚氏瞪了他一眼。

    “在?！毕丬菩溃拔亿s著出門，先走了?！?/br>
    “不耽誤四嫂了?！蔽凳险Z氣淡淡地回一句，目送香芷旋走開去的時候，多看了薔薇、鈴蘭兩眼。

    襲刖則利用這間隙脫身，撒腿跑進了清風(fēng)閣。

    蔚氏瞪著他的身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尾隨其后。

    丫鬟迎春忐忑地道：“五奶奶，您跟進去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呢？”蔚氏道，“四爺要是肯見他，自然也肯連我一道見?！?/br>
    迎春想想也是，又道：“方才奴婢見您像是比較留意四奶奶身邊兩名丫鬟?！?/br>
    蔚氏解釋道：“那兩個丫頭會拳腳功夫。”

    “怪不得?！庇横屓?。五奶奶生于滄州，自幼學(xué)拳腳強身健體，看到同道中人，自是一眼便能看出端倪。遲疑片刻，又婉言勸道：“您與其勸著五爺別來招四爺心煩，倒不如多與四奶奶走動?！?/br>
    “四嫂不是要照顧四爺么？平日都不在府中走動。我上趕著過來，反倒讓婆婆不悅?！蔽凳系?，“過了這陣子再說。眼下先管好那個變著法子作死的才是正理?！?/br>
    變著法子作死的，指的自然是五爺。迎春抿了嘴笑。

    **

    香芷旋出門之際，太醫(yī)就來了。

    襲朗傷勢痊愈的情形喜人，今日起便不需再包扎，每日藥浴調(diào)理即可。太醫(yī)今日除了施針，還帶來了幾味藥材。

    太醫(yī)先是仔細地叮囑襲朗藥浴時要注意哪些，隨后感覺叮囑他完全是在做無用功。這是個最不聽話的病人，要不是身體底子極佳，皮膚愈合能力強，早就沒命了。太醫(yī)想到這些，便又喚來含笑細細叮囑，末了才取出銀針，要給襲朗針灸。

    這時候，小丫鬟進門來稟：“三爺過來了，要探望您?！?/br>
    太醫(yī)笑呵呵地道：“我先去別處喝杯茶吧?！?/br>
    “不耽誤您別的事么？”襲朗其實不介意讓襲脩等著，卻不愿意妨礙太醫(yī)。

    太醫(yī)忙擺手，“我的事就是盡快讓襲四爺痊愈，這可是圣上旨意，別的都不打緊。”

    襲朗微微一笑，吩咐含笑：“好茶點服侍著?！?/br>
    含笑稱是，引著太醫(yī)去了廳堂，又命小丫鬟請襲脩進來。

    趙賀領(lǐng)著襲脩進到西次間。

    襲朗吩咐趙賀：“你去知會隨四奶奶出門的護衛(wèi)，仔細些，別出岔子。”

    趙賀稱是而去。

    襲脩誠惶誠恐的，看一眼盤膝坐在太師椅上的襲朗，勉強笑道：“四弟，我來看看你?！?/br>
    襲朗指了一把椅子，“坐?！?/br>
    襲脩點頭落座，神色分外的局促不安，“我是來跟你賠禮的，想來你也猜得到。”

    襲朗沒接話。

    襲脩只得顧自說下去：“那三萬兩銀子的事是空xue來風(fēng)，但是祖母發(fā)話了，我也不敢提前跟你交底。幸虧四弟縝密，父親插手，不然……我對不起你。”

    “無妨，你又不是初犯。”

    言下之意是早已習(xí)慣了。襲脩尷尬得緊，不知說什么才好，正愁沒個地縫讓自己鉆進去的時候，襲刖和蔚氏來了。

    襲刖和蔚氏進門之后，都是先打量襲朗的氣色，前者笑道：“四哥看起來好多了，實在是大喜事。我一直都想過來看看你，可是祖母說我過來也是惹你不悅，我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就一直忍著，到今日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便過來了?！?/br>
    蔚氏斜了他一眼，心說一個大男人怎么婆婆mama的？之后向前一小步，恭敬行禮。

    襲朗讓夫妻兩個落座。

    襲刖落座后，便開腔指責(zé)襲脩：“我說三哥，你可真是讓我開眼界了。過幾日就要續(xù)弦了，你怎么還被祖母拿捏在手心兒里？”

    被老夫人拿捏跟續(xù)弦不續(xù)弦的有什么關(guān)系？蔚氏又斜了他一眼。

    襲刖只當(dāng)沒看到。

    襲脩干笑道：“我有我的不得已。再說了，除了老四，咱們不都是這么過來的么？”

    “我可不是這么過來的。”襲刖嗆聲道，“再不得已，我也沒像你似的，自己不落好，還給別人惹了麻煩?！?/br>
    襲脩沒說話，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