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離殤一臉冷黑,對阿曛低聲喝道:“閉嘴!” 他看不得阿曛那張白得如紙的臉,手底下忙碌不停,那真氣源源不斷輸入阿曛體內(nèi),但情況卻正如阿曛所言,他輸多少進去,她的身體就漏多少出來,就像個篩子一樣,什么都在她體內(nèi)存不住。 離殤忙了許久,只是一番徒勞,卻不肯放棄。 阿曛轉(zhuǎn)過身來,盯著離殤那雙有些泛紅的眼睛,“阿殤,你也知道,我從九轉(zhuǎn)籠中出來之后,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如果我負了你,真的對不起,我不知如何還清這一世欠你的,如果有來世……” 阿曛想若有來世,她怕還是會去找鳳漓的,來世也不能許給面前這個人,只得轉(zhuǎn)了話,“阿殤,若今夜你一定要娶我,我的身體又能撐到完成婚禮的話,我答應你……” 也許她丹元碎裂之后,這個夢就醒了。 “七七,”離殤臉上陰晴不定,一貫冷傲的眸中蒙上一層薄霧,掉過頭不去看阿曛的眼,良久沉沉嘆了一口氣,“你先休息片刻,侍女會為你梳洗換上喜服的,在房中等著我來娶你,七七,就算是只能做得一時的夫妻,我也不會放棄。” 說罷,離殤伸手將阿曛攬在懷里,拿手揉亂懷中人一頭秀發(fā),心亂得厲害。他若是知道阿曛化作玉佩附在梵天的身上,自己又怎么會用了全力去偷襲梵天? 生離他舍不得,可是死別呢?她如今面臨丹元碎裂灰飛煙滅的局面,自己卻措手無力! “……好?!卑㈥贮c頭。 離殤這才起身離開晗曛宮寢殿,他要來娶她,還有許多的禮節(jié)要他親自去做。 待離殤離開,司琴和司棋捧了紅色的喜服進來,見阿曛坐在床上發(fā)呆,看不出要成親的喜色,她們根本不知道阿曛魔丹碎裂的事,還以為阿曛與魔君之間生了什么口角,只得試探著問道:“公主,是現(xiàn)在換喜服嗎?” “啊?”阿曛似乎從夢中驚醒一般,楞了楞,見到司琴手中捧著的喜服,司棋手中捧著的飾品頭面,方知剛才自己走了神,忙點頭道:“換吧?!?/br> 在司琴和司棋服侍下,阿曛換了一身龍鳳呈祥的喜服,梳著高高的新娘髻,上了紅妝,面貼花黃,臉上帶著新打制的鑲滿七彩寶石的鳳面妝面具遮擋那一臉黑紋。 阿曛望著琉璃鏡中的女子,只覺得她這一生真是奇怪得很,這紅衣喜服已經(jīng)是第三次穿了,記憶中第一次自己穿了喜服,嫁的是鳳泫,第二次穿了喜服嫁的是鳳漓,這第三次嫁的是魔君離殤,離殤是不是鳳泫的前世?兩人長得實在太像了,她越與離殤相處,越分不太清這個人到底是鳳泫還是離殤。 一切打扮妥當,阿曛端坐在床頭,等著離殤來迎娶她。 司琴和司棋兩位侍女陪守在一側(cè)。 卻見殿外吹進一陣陰風,主仆三人皆是一驚,司琴和司棋對視一下,手中已拿了劍,警覺地望著殿門口。 阿曛也是詫異,這股陰風實在邪門得緊,涼颼颼的,夾帶著腥臭之氣,正在想著這腥臭之氣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聞到過,卻見殿中突然冒出了許多黑色的毒蛇,這些毒蛇,吐著紅色的信子,從四面八方向著玉床邊爬來,密密麻麻的,幾乎鋪滿了整個寢殿的地面。 雖說阿曛知道自己離魔丹碎裂的時辰不多了,但如果死在這些毒蛇之手,未免有些難看,掉頭對司琴道:“去將我的天魔琴取了來。” “是!” 司琴飛身到琴架前,取了阿曛的天魔琴,遞給阿曛。 阿曛抱了琴在膝上,雙手置于琴弦之上,待那黑色的蛇靠近床邊,她手中琴音送出,如一道琴劍,劃向離床最近的一排黑蛇,那些蛇瞬間血rou橫飛。 被阿曛琴音一襲,殿中的蛇瞬間停頓了往前爬行,都揚起頭來,盯著阿曛手中的琴,顯然剛剛阿曛那一招已將它們怔住。 卻聽殿外傳來一陣笛音。 那些蛇聽到這笛音,瘋了似的,飛速朝阿曛襲來,有些已經(jīng)直接彈到半空中,直接往阿曛身上躍去。 阿曛心中一驚,這些蛇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控制。 不及多想,手中琴音如行云流水般泄落,那飛起半空的黑蛇,便紛紛被她的琴音擊落在地面。 司琴和司棋兩人也持劍加入了戰(zhàn)斗之中。 阿曛受傷嚴重,琴音的力道只剩下原來的十分之一不到,司琴和司棋兩人功力低微,一殿的蛇殺了不少,但三人還是落了下風。 ☆、第156章 尋找 就在阿曛主仆三人被密密麻麻的黑蛇圍得密不透風之際,一條黑色的巨型大蟒蛇爬進了寢殿之中。 玉娿緊隨大蟒蛇之后邁進殿中,手中一根玉笛橫在唇邊。那笛音真是她所吹奏。 待她邁入殿中之后,笛音停了下來,那些原本圍攻阿曛主仆三人的黑色瞬間安靜下來,顯然是受笛音所控制。 阿曛也停了琴,冷冷瞧著玉娿,不知道此時她驅(qū)了這么多蛇來作甚。 卻見玉娿把玩著手中玉笛,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挑了挑眉,細細瞧了一眼阿曛的喜服,譏笑道:“穿得再華美。不還是一個丑女么?你剛將那面具取下來,頂著一張布滿黑紋的臉去婚禮現(xiàn)場么?嘖嘖,真不知魔君看中了你什么!” “玉娿,你想要做什么?” 阿曛不想跟玉娿糾纏,她體內(nèi)傷得極重,剛剛離殤替她療傷都無濟于事,她如今全靠一絲意志力支撐。無非是不想死于這黑蛇陣中,讓自己死得太難看而已。 玉娿收了笑聲,沉聲道:“我的好meimei,你說我來做什么呢?你自幼被父王扔到一重域中去了。并不跟我們幾個jiejie生活在一起,你不知道我自幼陪在魔君身邊,陪他長大的么?我對魔君的愛,無人能及,沒想到他去了一趟一重域,就變了心,變得不再理我,變得心里只有你這個丑女,你說。我會眼睜睜看著你這個丑女嫁給他,而我只能躲在被子里哭泣么?” “所以……” “你猜得沒錯,”玉娿笑得陰冷,臉上神情可怖,“我弄這般大的陣仗,就是來要你的命的,你若不死,我如何有機會嫁給阿殤?!” 聽得玉娿這般說。阿曛想說無需玉娿動手,她其實已到了強弩之末了??伤形磥淼眉伴_口,玉娿的笛音再次響起,比之前的笛音越發(fā)的急驟激烈,那些黑色似被激發(fā)出了體內(nèi)最為狂熱的嗜血氣息,朝阿曛狂撲過去,那巨型黑蟒,更是張了血盆大口,朝阿曛咬去—— 司琴和司棋見狀,持了劍刺向黑蟒,卻被黑蟒一個甩尾,兩人瞬間被黑蟒的巨尾甩得飛了出去…… 阿曛已無力撥動琴弦,閉上了雙目,也許死了之后,這個夢就醒了……阿曛想。 卻聽殿外一聲低吼聲響起,是獸音。 那黑蟒聽得這低吼聲,渾身一顫,一張布滿白牙的血口停在半空之中,離阿曛的身子只有半尺之遠。 玉娿見狀,朝黑蟒怒喝:“阿黑,咬她!快點!” 那黑蟒楞了楞,朝阿曛頭部狠狠咬了下去—— 就在黑蟒的牙齒要觸到阿曛的頭部之際,一道雪光自殿外飛射進來,撲向黑蟒,對著黑蟒的脖子一陣撕咬之后,那黑蟒的頭被生生咬斷了,血濺了一地。 阿曛這才看清,那剛剛撲入殿中咬斷黑蟒脖子的,竟是她化作劍穗子時,在歌舞坊中遇到的那個雪白毛團。 那雪白毛團咬死了黑蟒之后,在殿中掙扎兩下,竟化身成一只巨大的雪獅,不待玉娿反應過來,將阿曛卷在它的背上,往殿外飛奔而去。 玉娿見狀,氣得直跺腳,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動手收拾被自己弄得臟兮兮的寢殿。 再說阿曛被雪獅駝著一路狂奔,很快便離開了魔都。 阿曛也不知道這雪獅究竟要帶自己去哪里,但自己渾身無力,又擺脫不得,只得任那雪獅駝著她奔跑了許久。 雪獅在一處山谷的小溪邊停了下來,將阿曛放下,跑到溪邊飲了一口水,轉(zhuǎn)身時化成了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 見到那少年一張俊俏的臉時,阿曛驚得雙眼蒙了一層霧,“是你?!你是京墨?” 京墨挑了挑眉,“公主怎么知道我的名諱?” 看來京墨也并非她認識的那個京墨。 阿曛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得道:“我猜的?!?/br> 京墨在阿曛身邊坐了下來,用葉子裹成斗狀盛了些水遞到阿曛面前,“公主你先喝點水。” “多謝?!卑㈥纸舆^水,一飲而盡,緩了口氣,這才問道:“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晗曛宮?” 京墨睨了一眼阿曛:“自然是去找你的?!?/br> “為什么要去找我?”阿曛倒是好耐心。她臨死之前還能找個說話的人,也算得上是不壞的結(jié)局。 卻聽京墨道:“當然是受人之托,不然我才不會去找你?!?/br> 阿曛頓了頓,問道:“不知受誰之托?” 京墨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遞到阿曛面前,“他不讓我告訴你他是誰,只要我將這枚丹藥送給你,其余的便什么都沒有說?!?/br> 阿曛接過那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藥在手,一陣馨香傳來,只見掌心一枚金燦燦的仙丹,正是天界的續(xù)元丹。 望著這枚續(xù)元丹,阿曛眼中的淚忍不住就滴落下來了。 讓京墨送了續(xù)元丹到她手上的人,出了那個人,還會是誰呢?只有他知道她的丹元已碎,需要續(xù)元丹修補罷! 一旁的京墨見阿曛托著一顆續(xù)元丹哭成了淚人,一時不知所措,他逍遙自在慣了,從未見人傷心成這樣子過,也是繞著阿曛不停勸慰。 阿曛擦掉淚珠,抬起頭來,看著京墨,“京墨,能不能求你幫個忙?” 京墨看不得女人哭,忙點頭,“公主說罷,什么事要我去做?” “你能不能帶我去他的身邊?” “誰的身邊?” “讓你給我送這個丹藥的人,求你帶我去他的身邊,我不會給他添麻煩的,就想看他一眼而已?!卑㈥值?。 京墨想了想,道:“你說話算話啊,只看一眼就離開的啊,不許惹出什么事情來??!” “知道了!”阿曛見京墨答應了她的請求,頓時喜逐顏開,那手摸了摸京墨的頭,“多謝你!” 京墨撇了撇嘴,化身成雪獅,對阿曛道:“上來?!?/br> 阿曛聞言,忙躍到京墨背上,坐穩(wěn)之后,便見京墨往八重域的地方飛奔而去。呆諷雙才。 兩日之后,京墨總算將阿曛送到了八重域的界河處。 魔界與天界的交界處,兩方在界河兩邊陳了大量的軍隊,搭起了結(jié)界,正是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隨時可能爆發(fā)戰(zhàn)爭。 阿曛知道,這場戰(zhàn)役,是否開始,決定于魔帝是否愿意與梵天達成和解的意愿。 阿曛立在界河這邊,遙遙望向?qū)Π?,對岸兵將來來往往,卻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第157章 緣起之間 阿曛在界河邊找了塊石頭背后躲了起來,就想著悄悄看那人一眼,她丹元碎了許久。熬不得更多時刻,手中握著那盛了續(xù)元丹的瓷瓶,卻遲疑著不想吃下去。 吃了續(xù)元丹,她的丹元會得到修復,她就不會面臨死亡的結(jié)局。 她其實是寧愿選擇死的,她死了之后,也許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夢境之中,她有機會回到蒹葭宮,回到鳳漓身邊。在死之前,她就想再看一眼那人??纯此遣皇区P漓的前世。 如果她還想不清這場夢境其實就是她自己的前世,那她也太傻了一些。在這里遇到玉娿,遇到鳳泫的前世離殤,竟然連京墨都遇到了,她自己的前世是七公主晗曛,那么那個長得那么像鳳漓的人,也應該是鳳漓的前世吧。 如果他便是鳳漓的前世。那她與鳳漓的相遇,最最開始的相見,是不是就是那個客棧之中? 他們的緣起,是不是就是她化作了他的劍穗子。又化作了他的玉佩,因為玉娿的原因,她借口跑到他房中去煮了半夜茶……這些算不算他們之間緣起的地方? 阿曛靠著石頭,仰頭望天。 魔界此時已是夜里,蒼穹如墨,滿天星斗,每躲星云后,都似乎有著淡紫色的光暈,偶爾有流行拖著長長的尾巴從天空中滑過。 從未細細體味過夜空這般的美。如此靜謐的夜晚,有讓人想流淚的沖動。 “你哭了?” 京墨湊了過來,在阿曛身邊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