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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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三日,攝政王府探子不斷,而且越發(fā)膽大,□□也敢有人在門口探頭探腦,生怕沒人發(fā)現(xiàn)。 外界猜測不斷,卻不敢有人妄言。 一是不解顧明容獨自提前回京所為何事,總不能是為了和謝宴久旱逢甘霖,成日廝混。 二是鄞州刺史不日就要押解抵達(dá)燕都,監(jiān)守自盜的事謝宴和顧明容打算交由誰來審理。 要說鄞州刺史的案子,從案情上來說,人證物證俱在,證據(jù)確鑿,不管背后可有人指使,都是死罪一條。 偏偏鄞州刺史有些來頭,是顧明容堂兄,安南王顧尋的正妃兄長,和皇室沾親帶故。 有這層身份在,誰也不敢斷言鄞州刺史腦袋保不住。 大燕朝會每隔五日舉行,才敲了卯時的更聲,承安殿外群臣已經(jīng)束裝列隊等候傳召。離著時辰還有一炷香,不少人等得兩眼迷瞪,不時動動腳,免得雙膝難受。 “李尚書,你說鄞州那案子,是大理寺審理還是交給你們刑部?這差事可是燙手的山芋,誰撈著,怕都很棘手。” 黎青看一眼身邊的人,眼波平靜,不見半點變化,“王將軍,不管鄞州的案子交給大理寺還是刑部,都應(yīng)當(dāng)秉公執(zhí)法、按律處置?!?/br> 王植聞言應(yīng)了一聲,眼里閃過不屑。 不過一個刑部尚書,辦案不利,多少回都被大理寺?lián)屃孙L(fēng)頭,現(xiàn)在居然一副說教的口吻,裝模作樣,不知道是給誰看。 眾人竊竊私語,大多是在討論鄞州的案子,倒也有一些事不關(guān)己、年事已高的老臣,說了幾嘴家中兒孫的婚事。 “陛下有諭,宣眾臣進(jìn)殿!” 太監(jiān)高聲傳召,剛才還一片私語聲的人群瞬間安靜,整了整身上衣冠,陸續(xù)往承安殿內(nèi)走。 殿內(nèi)正上方,臺階之上,小皇帝一身黑紅龍紋,滾了金邊的龍袍坐在椅子上,面上還帶著懵懂,手扶著椅子,聽著下邊的大臣匯報事情,不時偏過頭看一眼站在臺階下的謝宴。 管事太監(jiān)阿婪目光沉著,站在顧桓徹身側(cè),不止是要傳遞奏章,也要負(fù)責(zé)近身保護(hù)顧桓徹的安全,心思比一般同齡人要穩(wěn)重許多。 “陛下,臣有奏?!?/br> “那你——說。”顧桓徹在大殿上坐了半晌,已有些坐不住,見到太史局的白胡子老臣要說話,險些忍不住要鬧脾氣,幸好想起謝宴在旁邊,及時收住。 “稟陛下,祭天一時已籌備妥當(dāng),事關(guān)本朝國運,還請陛下親自前往檢查,好讓工部早日竣工,避免耽誤祭天大事?!?/br> “嗯。”顧桓徹聽到祭天,臉色都變了,看向謝宴,“不知太傅如何想?可要親自前往檢查?” 謝宴自早上醒來就有些不舒服,臉色比尋常還要蒼白,聽到祭天事宜,垂眸壓下不適。 向太史令拱手抱拳,隨后側(cè)身向顧桓徹行禮,“陛下,此事事關(guān)重大,臣愿代陛下前去監(jiān)督?!?/br> “那便依太傅所言,由太傅代為安排,往后祭天之事,全權(quán)交由太傅處置。”顧桓徹一聽眼里露出笑意,立即道:“諸位愛卿可還有本要奏?” 大殿上一群人聽到全權(quán)交由謝宴處理,哪里還有心思稟告什么,反正都是謝宴拿主意,說與不說,不都是看謝宴的心情。 更別說,鄞州的案子。 鄞州刺史一案是顧明容親自挖出來的,直接連根拔起,完全不給對方半點退路。如今謝宴和顧明容狼狽為jian,把這件事拿到朝會上說,那就是給自己添堵。 朝會結(jié)束,眾人陸續(xù)往外走,除了黎青獨來獨往慣了外,其余人紛紛三兩走在一起,小聲討論著祭天的事。 按照慣例,祭天的事本是交給太史局和禮部安排,只是流程和最后的收尾事宜需要天子親自確認(rèn)。 今年與往年有些不同,一是先帝駕崩不足一年,祭天的事變得更為繁瑣,需要考量的事情更多。二是新帝年幼,尚是個五歲孩子,不知事懵懂的年紀(jì),別說批閱奏章、處理朝政,怕是連字都還認(rèn)不全。 交給謝宴,倒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先帝臨終前將小皇帝托付給了謝宴,圣詔在手,旁人也不敢有什么非議。 他們原本指望謝宴壓制顧明容,搓搓他的銳氣,誰知謝宴偏偏和攝政王沆瀣一氣,勾結(jié)在了一起,一個鼻孔出氣。 大燕朝堂上,一文一武,一個是帝師,一個是皇叔,兵權(quán)和朝政都拽在手里,旁人是摸不到半點,興風(fēng)作浪都掀不起半人高的浪。 “太傅!我剛才是不是表現(xiàn)得很好?” 顧桓徹拉著謝宴的手撒嬌道:“今天可不可以少念半個時辰的書,我想出宮去皇叔那里?!?/br> 聞言謝宴楞了愣,從剛才的思緒里抽身,摸了摸顧桓徹的頭,“陛下,你才答應(yīng)我,要快些長大,成為獨當(dāng)一面的明君,怎么出爾反爾?” 謝宴向來是個性子溫和的人,待人有禮,就連和顧明容聯(lián)手在外人看來也是受到脅迫的軟弱屈服。 唯獨顧明容和顧桓徹叔侄倆對外界的評價嗤之以鼻,謝宴性子跟溫和哪里沾邊?分明是個嚴(yán)肅又認(rèn)真的小古板。 “不是!”顧桓徹急了,生怕謝宴會生氣,“我是想今天少念半個時辰,去皇叔王府里玩,等明日回府,我會老實多念一個時辰,不是要偷懶!太傅,你別生氣,我、我不去……” 謝宴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顧桓徹的時候,顧桓徹不過也才三歲,走路還搖搖晃晃的。 那時他在太學(xué)已有小成,帶過兩年的學(xué)生里多有考取進(jìn)士,博得功名,何況也不過才二十四的年紀(j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先帝看他品行端正、才識過人又家世清白,祖輩皆是正直之人,便從太學(xué)召入宮,專司顧桓徹的啟蒙教導(dǎo)。 “我并未生氣,你別擔(dān)心?!敝x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看向阿婪,“讓人收拾一下,你留在宮里,我?guī)П菹鲁鰧m,明日午時送回來?!?/br> “是,奴才這就去辦?!卑⒗伏c頭,喚來幾個人,交代了幾句便把人打發(fā)去收拾東西。 顧桓徹面上一喜,立即抱住謝宴,“謝謝太傅,我一定會好好念書,快些長大,這樣皇叔和你就能少cao心了?!?/br> 謝宴笑著把顧桓徹抱起來,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兩年前,朝廷上下,誰會想到生母出身普通,娘舅勢力單薄的顧桓徹,能從一眾皇子里突出重圍,登基為帝。 連他都想不到有今日的局面,畢竟當(dāng)時以他的資歷給太子做老師,是不夠格的。 “陛下越來越懂事了。” “那可以見到嬈嬈了?” 謝宴:“……” 旁邊阿婪險些笑出聲,別開臉努力控住笑意,壓了壓嘴角才回過頭來,見謝宴一臉無奈的表情,心里暗暗竊喜。 盡管謝宴平時對顧桓徹管教甚嚴(yán),但說句大不敬的話,自端妃一年前病逝后,顧桓徹幾乎是被謝宴一手帶大,什么東西都必須要經(jīng)過他的手才能送到顧桓徹面前,生病的時候更是不解衣帶整夜照顧。 也不怪顧桓徹黏謝宴,對謝宴的話言聽計從。 身為皇子,即使再尊貴也只是一個小孩,啟蒙老師又是謝宴,教不出頑劣的性子,自然是誰對他好便喜歡誰。 “太傅,嬈嬈——” “陛下可以安靜些,馬上就帶你去王府。” 謝宴自早上起來便身體不適,此刻聽著顧桓徹在耳邊喋喋不休的念叨著謝嬈,只覺腦內(nèi)嗡嗡作響,好氣又好笑地阻止他繼續(xù)往下說。 外甥像舅,難道侄子也會像叔叔? 顧桓徹撇嘴:“哦。” 春歸園里,向郯守在院子里,愁眉苦臉,時不時催人去門口看一眼謝宴來了沒,再不來,里邊那位鬧情緒的攝政王大概要把房頂給拆了。 “向、向護(hù)衛(wèi),謝大人來了,不過還帶了個人?!?/br> “不管帶了誰,先把人帶過來,不是告訴你了——” “是陛下?!?/br> 誰?陛下?向郯正欲開口,就見謝宴大步走來,懷里還抱著顧桓徹,瞬間愣住,反應(yīng)過來立即上前。 “參見陛下?!?/br> 顧桓徹拍了一下謝宴的胳膊,掙著下來,左右看了眼,發(fā)現(xiàn)謝嬈不在,悶悶道:“不必多禮,皇叔難道還在睡懶覺?都過午時了,還不醒嗎?” 瞥了瞥向郯,謝宴交代常衛(wèi)照顧好顧桓徹,大步走進(jìn)房間,走至里間時看了眼顧明容,臉色難看。 大的、小的,沒一個省心。 “小皇侄是你的小尾巴嗎?怎么跟你一起來了,有一個小丫頭還不夠,你還帶一個臭小子,你——” 顧明容早聽到外面的動靜,有些委屈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來看嬈嬈。” 不等兩人再說話,顧桓徹?fù)潋v著跑進(jìn)來,一下?lián)涞酱策?,托著臉看顧明容:“皇叔!你別睡了,要變懶豬了!太傅你管管他呀,睡懶覺不是好習(xí)慣?!?/br> 顧明容一挑眉,看向謝宴的眼里盡是戲謔??纯?,連小孩子都知道找謝宴管他,結(jié)果偏偏謝宴吃了秤砣鐵了心地以為,他們之間僅僅是一場交易,他的好全當(dāng)成了一時興起。 顧明容安分地臥床休養(yǎng)幾日后,傷勢恢復(fù)喜人,已經(jīng)能坐起身,下床在院子里走幾步,眼里閃過算計,朝顧桓徹勾勾手。 “徹兒,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br> 聞言顧桓徹盡管不解,還是乖乖湊近了一些,“什么話?太傅不能聽嗎?” 無視謝宴警告的眼神,顧明容一本正經(jīng)點頭,“嗯,他不能聽?!?/br> 盯著顧明容,謝宴眼底滑過慍怒,干脆拂袖轉(zhuǎn)身離開房間。不能聽?他也不稀罕聽,反正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事。 “徹兒,你今年五歲了,是個大孩子了?!?/br> “皇叔我還小,太傅都說我年幼?!?/br> “他那是哄你的,你既然是大孩子了,那你幫皇叔一個忙?!鳖櫭魅輭旱吐曇?,故作為難道:“今天你負(fù)責(zé)照顧和嬈嬈那丫頭玩,讓太傅休息一下,你知道,他身子一直不太好,這陣子又忙——” “好!”顧桓徹不等顧明容說完立即答應(yīng),“皇叔,你讓向叔叔帶我去找嬈嬈,我肯定不讓她去纏著太傅?!?/br> 顧明容神色一喜,清了清嗓子,努力掩下愉悅的心情,“真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