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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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過小五,這年頭最肥沃的良田,也不過五六兩銀子一畝,就算沒有兇地之說,王富貴家的兩畝鹽堿地,也值不了幾個錢。 莊稼人靠的就是地里的收成,什么都種不活的地,一文不值,五兩絕對不會讓王富貴吃虧,桃花娘心里也知道值不了這么多,卻瞧著銀子實在眼熱,虛虛的推辭了兩句就收了。尋了中人來,過了地契,水坑包括水坑邊兒上的地就歸了碧青。 碧青買地的事,事先跟婆婆打過招呼了,不然,碧青也不敢如此大包大攬的做主,碧青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這個時代人們對吉兇神鬼相當(dāng)在意,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觀念,對于風(fēng)水看的極重。 自己的婆婆何氏也不例外,經(jīng)常嘴里念著祖宗保佑菩薩保佑的人,哪會是個無神論者,之所以沒攔著,是對自己的信心戰(zhàn)勝了對兇地的恐懼。 想想也是,即便知道水坑是兇地,娘倆不一樣喝水坑里的水嗎,說句最白的話兒,兩只腳已經(jīng)踩在泥地里拔不出去的人,還有什么可怕的。 地攥在手里,碧青心就踏實了一大塊,三口人一起,趕著上凍之前把地翻了一遍,施了基肥,平好,就等著來年開春,種下楊樹苗就成了,接著就該收拾著過冬了。 莊稼人的冬天不好過,地里頭沒了青兒,就靠著囤下的蘿卜咸菜下飯,這還是好的,之前碧青沒嫁過來之前,何氏母子的冬天更難過,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哪還敢奢求別的。 碧青卻不想一冬天都吃蘿卜咸菜,故此,一早就曬了菜干,制作菜干最簡單,豆角,茄子,白菜,絲瓜,南瓜,就連番薯藤都成,切好,洗凈,院子里拴繩子吊著也成,地上鋪了葦席子曬也成,總之就是脫水,水份沒了,再放到干燥的地方掛起來,吃的時候洗干凈,往鍋里一扔就可以了。 收菜干的活兒交給婆婆何氏,碧青帶著二郎在坑邊兒上找了塊空地,壘土窯,磚用不起,只能挖坑,用黃土活泥摻上麥草,蓋了一個。 二郎跟碧青干了一天才算弄好,二郎圍著土窯轉(zhuǎn)了兩圈,終于忍不住問:“嫂子,這是做什么用的?” 碧青笑了:“燒炭啊,你砍來那么多木頭不燒炭不是可惜了嗎?!?/br> “什么是炭?” 碧青愣了一下:“你不知道炭?” 大郎大腦袋連著搖了好幾下,這還真把碧青難住了,她以為炭是最尋常的東西,卻忘了二郎還小,又是鄉(xiāng)下長大的孩子,鄉(xiāng)下人取暖都是直接燒麥稈或柴火,這個時候的炭是金貴物件,是城里有錢人才消費起的奢侈品。 其實,碧青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燒炭的法子對不對,當(dāng)年去云南旅游的時候,去過侗族的寨子,那里的人有燒炭的土窯,大概覺得她們這些城市人都是沒見識的土老帽,那個導(dǎo)游炫耀般的把燒炭的土窯介紹的巨細(xì)靡遺,致使碧青現(xiàn)在都還記得,并且用上了。如果這個炭窯能成功,自己真的該感謝那個話多的導(dǎo)游。 回過神,見二郎一臉問號,想了想,決定還是用自己那個萬能借口,順便鼓勵二郎努力學(xué)習(xí),于是碧青跟二郎說:“書里頭說木頭燒成黑的時候就成了炭,炭比木頭更好燒?!?/br> 二郎立馬就信了,指了指上頭,碧青叫他留的口:“我明白了,上頭這個大口是放木頭的?!?/br> 碧青愣了一下,心想,別瞧著小子憨憨的倒真聰明,點點頭:“等土干了,就能燒了?!碧ь^見日頭落下去了,催著二郎去坑里洗了手,叔嫂兩人準(zhǔn)備回家吃飯。 剛走到半截,就聽二郎道:“嫂子,您瞧那邊兒道上過來的牛車,是不是小五哥?” 碧青急忙看過去,夕陽的余暉中,一輛牛車吱吱呀呀的正往這邊兒走,不緊不慢的,近了些瞧見車轅上坐著的小五,碧青扔下手里的鐵锨就跑了過去。 心里太急,沒留意腳下的石頭,一下摔在地上,二郎嚇了一跳,急忙過來扶起她,碧青這會兒哪還顧得上,甩開二郎就沖了過去。 到了跟前,小五也跳下了車,看著小五,碧青張了張嘴,半天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的手下意識攥著,攥的那么緊,指甲都扎進了rou里都沒知覺。 她知道自己是怕,怕從小五嘴里聽到最不好的結(jié)果,碧青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都到了這會兒了,仍然不敢去面對。 好在小五機靈,一見碧青的樣子就明白了,忙道:“嫂子別擔(dān)心,家里人都好著呢?!边@一句進耳,碧青只覺支撐自己全身的力氣,嗤一下就散了,腿一軟就栽了下去。 小五跟二郎急忙扶住她,二郎嚇的臉都白了:“嫂子,嫂子……”見碧青不應(yīng),忙看向小五,想起沈家的境況,小五忍不住嘆氣,怪不得大郎嫂子一個勁兒囑咐自己多帶糧食呢,自己若是再晚去幾天,說不準(zhǔn)那一家四口都得餓死。 雖說嫁出來了,到底是爹娘,弟妹,哪有不惦記的理兒,這是松氣了,不打緊,放下心跟二郎一邊兒一個扶著碧青家去了…… ☆、第17章 碧青遣二郎去街當(dāng)劉寡婦家打了兩角渾酒,溫在灶臺后,利落的刷鍋,炒了幾個菜,菜出鍋,酒也差不多熱了,里屋放了炕桌,何氏招呼著小五在炕頭坐了。 碧青倒了兩碗渾酒,推過去:“這一趟辛苦小五兄弟,外頭天冷,且吃一杯酒暖暖身子,等身子暖和了,一會兒嫂子給你下面條。” 小五也沒客氣,端起碗一仰脖干了,撂下碗道:“也不是外人,嫂子就別忙乎了,聽我跟嫂子說說家里的事兒,也能放心。” 小五如今還記得那一路上的荒涼,一進了雍州的地界,越往前走越荒涼,越走人越少,到后來,牛車走半天也瞧不見一個人影兒,從牛車上望過去,只能瞧見光禿禿的黃土地,連點兒綠顏色都沒有,莫說樹葉野草,樹皮都啃沒了。 估摸朝廷派人清理過了,倒是沒瞧見多少死人,偶爾發(fā)現(xiàn)一兩根骨頭,曝在荒野里,看的人打心眼兒里發(fā)冷。 到沈家村的時候,一村子就剩下兩戶,其他的不是逃荒跑了,就是餓死了,村口那個努力挖著樹根的婦人,看見小五的牛車,呆楞了半天才搖搖晃晃的過來,一看就是餓的,腳下都沒準(zhǔn)頭了,人瘦的比荒野上的骨頭強不多少,眼睛直勾勾盯著小五牛車上的糧食袋子,一動不動。 小五見她實在可憐,把昨兒剩下的半塊餅遞了她,明明餓成那樣了,卻只吃了一口,就小心的揣在了懷里,仿佛那半塊餅是什么寶貝。 小五看著心里難受的不行,莊稼人誰沒經(jīng)過荒年,老天爺仿佛見不得莊稼人過好日子,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好年景兒不多,大多時候不是旱就是澇,要不然就鬧蝗災(zāi)。 自己剛記事兒的時候,冀州府鬧過一次蝗災(zāi),平常莊稼地里捉著玩的蝗蟲,不知從哪兒飛過來的,遮天蔽日,大白天黑漆漆的不見日頭,嗡嗡的聲音震的人耳朵生疼,一家子急忙躲進屋里,小五更是給他娘摟在懷里,捂著耳朵都能聽見蝗蟲撞在窗戶上,噼里啪啦的聲音,等聲兒沒了出去,再也見不著一點兒綠,樹葉都給蝗蟲啃沒了,更別提莊稼了。沒了收成,就得挨餓,那年餓急了的自己吃土坷垃充饑,想想都怕。 婦人吃了一口餅,仿佛有了些力氣,這才問小五來做什么,說村子里就剩下兩戶人家了,若是找人恐找不見了。 直到小五說自己是從冀州間河縣來的,那婦人楞了楞,忽的一把拽住小五:“你,你,可是碧青丫頭……” 小五點點頭,指了指車上的糧食:“俺是大郎嫂子的兄弟,大郎嫂子惦記家里 ,讓我過來瞧瞧親家二老跟弟弟meimei們,順便送些糧食來?!?/br> 小五一說完,那婦人放開他踉踉蹌蹌就往回跑,一邊兒跑一邊兒嚷嚷:“碧青娘,碧青娘,快出來,快出來,你家碧青送糧食來了……” 餓的早沒了力氣,喊了幾嗓子就坐在地上直喘氣,小五忙過去扶起她:“嬸子別著急,我既來了就不會走,嬸子幫我指個門,我自己去就成了?!闭f著,扶婦人上了牛車。 到了碧青家門前,就見院門口坐著兩個孩子,兩張小臉上除了骨頭就剩下眼睛了,說話都沒力氣,可小五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小丫頭的臉龐模樣兒跟大郎嫂子活脫了一個影兒,想來是大郎嫂子的親妹子,只不過,餓的都沒人樣兒了,眼巴巴望著小五,望的小五一陣陣心酸。 劉氏出來,小五說明白了來意,劉氏那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五忙道:“嬸子就別難過了,糧食咱家有的是?!闭f著就把牛車上的糧食扛了進去。 劉氏做夢也沒想到,碧青會叫人送糧食來,瞧著那黃澄澄的黍米,磨的細(xì)細(xì)的白面,真仿佛做夢一般,一時竟傻在當(dāng)場,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動這夢就醒了。 還是剛那婦人道:“碧青娘可是歡喜傻了,瞧孩子們餓的這樣兒,還愣著做什么,做飯要緊?!闭f著忙著舀水刷鍋,灶里塞了兩把柴火,水滾了,抓幾把黍米進去,不大會兒就熬熟了,不等著涼,兩個孩子就吃了兩碗,嘴燙紅了都舍不得放下。 劉氏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跟小五說:“這是鄰居王大娘,虧了她常周濟著,我們一家四口才沒餓死,不知青兒提過沒?” 小五道:“提過,提過,說王大娘最是個心眼好的。”尋口袋裝了半口袋黍米,半口袋白面:“這些算大郎嫂子的一點兒心意,您可別推辭,我給您背家里去?!闭f著大步走了出去。 王大娘愣了一會兒,那可是半口袋黍米半口袋白面啊,自己一家子的命也值不了這些糧食,剛要推辭,卻被劉氏抓住手:“當(dāng)日若不是嫂子給大丫頭找了條活路,今兒我們一家子都得餓死,嫂子快給孩子們做飯去吧,就別跟我客氣了,能活命比什么都強?!蓖醮竽锖鴾I兒點點頭,這才去了。 小五在沈家住了三天才走,駕著牛車去幾十里外找了個郎中來給沈家爹瞧病,又抓了藥,把種番薯的法子說給了劉氏,才往回走,故此晚了幾天。 碧青在炕沿兒邊兒上坐了,聽小五說家里的境況,一時聽,一時忍不住落淚,也不知是喜還是悲,應(yīng)該喜多些,畢竟爹娘弟妹都好好的活著,沒餓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只要活著就能過上好日子。 交代清楚了,小五就要告辭,碧青知道小五惦記著家里的媳婦兒孩子,就沒攔著,送他出了院門,小五走了幾步卻又回來了。 碧青愣了愣:“敢是還有什么事兒?” 小五點點頭:“嫂子,我瞧著雍州那邊兒不成了,連著好幾年不下雨,這么下去哪有咱莊稼人的活路,嫂子那個村如今就剩下兩戶,其他人都逃荒走了,再說,即便風(fēng)調(diào)雨順,親家叔病的那樣兒,一時半會也下不得地,弟妹又小,終不是個法兒,倒不如接到咱們冀州府來,好歹有個照顧,嫂子也不用天天惦記著?!?/br> 說著,往后瞧了一眼:“嬸子哪兒,嫂子不用擔(dān)心,只咱的日子越過越好,嬸子哪會計較這些?!绷滔略捜チ?,一會兒就沒了影兒。 碧青有些出神,自己當(dāng)初就這么想過,可現(xiàn)在卻還不是時候,不說她婆婆答不答應(yīng),便是答應(yīng)了,也沒法安置,統(tǒng)共就這么三間屋,怎么住兩家子,所以,還得賺錢,有了錢就能蓋房,蓋了房爹娘弟妹來了才能住下。 而怎么賺錢,除了種地的收成之外,那個水坑就是現(xiàn)成的聚寶盆,等一開春先把楊樹苗栽上,蓮藕要四月種,蓮子不算什么稀罕東西,買些來種在坑里試試,如果成功,明年年底就有收成。 碧青問過小五,蓮藕這個東西在冀州還算稀罕東西,有錢人都喜歡嘗鮮兒,這東西時令短,冀州又少,故此價格不菲,冀州府的各大飯館子最喜歡,若是能種出來可是條發(fā)財?shù)拈T路。 碧青早先就跟小五說了自己的想法,碧青雖然滿腦子想法,到底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對這里很多東西都不熟悉,尤其市場,好在有小五這個聰明人,碧青才敢放開手去干,把自己的想法變成現(xiàn)實。 想著這些,碧青便不在難過了,因為難過一點兒用都沒有,倒不如多想想怎么賺錢更實際。 晾了十天土窯終于干了,不用碧青管,二郎天天盯著土窯,時不時的按一按,就盼著土窯干了好燒炭,他對嫂子說的炭異常好奇,想不出明明是柴火,怎么燒成炭就比柴火好了。 頗有興奮的照著嫂子說的,把十幾根一捆的圓木添進去,土窯不大,只能放三捆,用麥草泥重新封口,留下出煙口,開始往下頭的燒火口添麥草,等出煙口冒出煙,碧青讓二郎接著搬麥草,等出了的煙漸漸成了青色,才叫二郎把出煙口跟燒火的口全部封死。 悶了三天,碧青估摸著差不多了,跟二郎掘開出煙口,二郎看著焦黑的木頭發(fā)愣,碧青用斧子砸開一塊兒,點點頭,雖不精細(xì),燒火取暖應(yīng)該足夠了,至少比柴火強,叫二郎給小五兩口子送去一捆,剩下的都搬到了屋里。 天冷了就在外間屋燒火做飯,外間屋的灶跟屋里的炕連著,往年到了冬天是娘來最難熬的日子。 雖有灶炕,可為了省著柴火,哪舍得死命燒,就做飯的那點兒熱乎氣,哪燒的熱土炕,晚上鉆被窩的時候冰刺瓦涼,能凍死人,加上被子又薄,一層窗戶紙哪抵擋得住外頭刺骨的寒風(fēng),哪天晚上都得冬醒幾回。 以往何氏最怕過冬,一入冬就開始愁,愁糧食,愁柴火,愁過年,愁明年的日子,總之千愁萬愁的愁不完,住在冷呵呵的屋里,凍得唧唧索索,心里比外頭的大雪天還涼,唯一的指望就是大郎能出息了家來。 今年卻不一樣,今年娶了兒媳婦兒,兒媳婦兒有本事,跟二郎搗鼓了足有半個月,弄了兩捆黑漆漆的焦木頭,不想竟比柴火好,好著還禁燒,夜里埋上灰,能燒一晚上,把灶炕燒的guntang,烘的屋子里都是暖的,坐在炕頭上做針線一點兒都不覺著冷。 何氏活了四十多年,還是頭一遭過上這樣的舒坦日子,這都是托了兒媳婦兒的福,想著,抬頭瞧了瞧對面納鞋底子的碧青,看她有些笨拙的動作,何氏不禁搖搖頭,這么巧的一雙手,會寫字,會畫畫,會做飯,會種地,樣樣兒都成,可就這女人家都會的針線活,怎么也做不好。 伸手把她手里的鞋底子拿過來道:“大郎個子大,鞋底不納厚些穿不住,今年的鞋還是娘做吧?!?/br> 碧青巴不得給她婆婆呢,她是真不大理解婆婆的固執(zhí),這人死活都不知道呢,年年的鞋倒是不落下。 把油燈撥的亮些,側(cè)頭聽了聽窗外,呼呼的北風(fēng)一陣緊著一陣,這還沒進臘月呢就這么冷,比碧青記憶中所有冬天都冷。 想起院子里的雞鴨,擔(dān)心有黃鼠狼子來偷嘴,套上棉襖,下地穿鞋出去了,點了外間屋的燈,準(zhǔn)備去院子看看。 剛一開外屋的門,呼啦啦一陣寒風(fēng)吹進來,凍得碧青打了個寒戰(zhàn),裹了裹身上的棉襖,才邁了出去。 借著月光先瞧了雞窩里的雞一只沒少,就去灶房瞧鴨子,沒來得及蓋鴨舍,好在院里的灶房冬天不用,便暫時當(dāng)了鴨舍。 碧青剛關(guān)上灶房的門,還沒來得數(shù)鴨子,就聽院外頭有響動,碧青暗道莫非有賊,前兒小五來還說讓她小心門戶,說快過年了,沒準(zhǔn)就有賊摸進來。 這么想著,手往門后頭一摸,把扁擔(dān)抓在手里,側(cè)著身子扒著灶房的門縫往外頭看,雖說冷,可月亮大,也能瞧見,影綽綽見一個影子在院門口晃了兩下就進了院子。碧青咬了咬牙,心說,好大膽的狗賊,偷到你姑奶奶家來了,今兒不給你幾扁擔(dān),你記不住教訓(xùn)。 碧青知道,村子里的賊也沒什么江洋大盜,大都是嘴饞的懶漢,不好好種地,竟干這樣偷雞摸狗的營生,估計來自己家也是沖著雞鴨來的,一嚇唬就跑,所以碧青才敢抄扁擔(dān)。 手里攥著扁擔(dān),琢磨自己就躲門后頭,只他一進來偷鴨子,兜頭就給他幾下子,不過這懶賊的個子怎么這么高,就算瞧不底細(xì),可就瞧月亮地里的影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廟里的大力金剛呢,身背后背著什么東西鼓鼓囊囊的。 碧青想仔細(xì)瞅瞅,就往外探了探身子,不想腳下不小心踢到了鴨食盆子,哐一聲響,院子里的賊,腳步頓了頓,就往這邊兒走了過來。 碧青抓著扁擔(dān),手心都出汗了,等門一推開,舉起扁擔(dān),使出吃奶的力氣打了下去,人是打著了,可震的碧青胳膊都快廢了,跟打在石頭上一樣,這是什么怪胎。 碧青還沒回過神兒,脖子就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掐住,抵在后頭的麥草堆上,男人力氣大的,碧青直翻白眼,心說這死的也太怨了,正想著,忽然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下來。 碧青剛喘了口氣,男人卻又抓住她的手臂一扭,把她按在了麥草堆上,聲音跟悶雷似的響起:“你是誰?” ☆、第18章 碧青發(fā)現(xiàn)這男人力氣奇大,她能感覺的出來,男人手下留情了,沒用多少力氣,可自己仍然動不了,以一個極其難看的姿勢被人按在麥草堆里,旁邊還有二十只嘎嘎嘎叫的鴨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看來自己估計錯了,這不是個摸進來偷鴨子的懶賊,是江洋大盜,想起小五說過江洋大盜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心里怕起來,想也沒想大聲嚷了一句:“抓賊啊,快抓賊……” 嚷完了才察覺自己有多蠢,家里算上自己一共就三個人,婆婆還不如自己呢,二郎還是個半大孩子,她們過來豈不更麻煩。 而且,她家這邊兒早沒什么住戶了,最近的鄰居也有一段距離,這會兒深更半夜,北風(fēng)呼呼的,自己就是嚷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得著,若是激怒了這廝,只他那只鐵鉗般的大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扭,這條命就搭進去了。 心里正后悔呢,不想胳膊的大手卻松開了,碧青一咕嚕爬起來,還沒來得及往外跑呢,就聽偷鴨賊喊了一聲:“娘,俺是大郎啊,俺回來了?!北糖嗌翟诋?dāng)場。 里外屋的油燈都點了起來,暈黃的燈光下,何氏的眼淚就沒斷過,拉著大郎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半天才哽咽的說:“是我家大郎,是我家大郎……”一句話竟說了好幾遍,仿佛除了這句,就沒別的可說了。 一向堅強懂事的二郎,一進屋就撲進了他哥懷里,號啕大哭,仿佛要把這五年的難過委屈都哭出來。 碧青心里酸澀無比,這個看起來憨厚早熟的孩子,其實心里什么都明白,只不過用憨厚樣子遮掩著心里的委屈害怕。 兄長不再,爹病死了,孤兒寡母的日子差點兒過不下去,還受人欺負(fù),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經(jīng)歷了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怎會不委屈。 碧青猜,沒人的時候,不定這小子哭多少回,卻仍然是個懂事的小男子漢,不管心里多委屈難過,在婆婆跟自己眼前,始終裝出一副孩子樣兒,這不是討歡喜,這是不想讓婆婆跟自己擔(dān)心,這會兒兄長家來了,終于撐不住了。 碧青悄悄的抹了抹眼淚,看了娘仨一眼,這會兒娘仨眼里沒別人,就是彼此,目光落在中間那個抱著兄弟的漢子,碧青也說不清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兒。 大半年的日子,自己已經(jīng)徹底跟王家兒媳婦兒的角色融為了一體,自己就是這家的媳婦兒,何氏是婆婆,二郎是兄弟,可王大郎這個丈夫,卻異常陌生。 嫁過來的之前,碧青以為王大郎不會回來了,后來覺著,自己這樣的想法對不住婆婆,又希望他能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