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一大早海棠也餓了,便跟著玉臺一起坐下開吃。雖說她覺得王妃現(xiàn)在一定是將她視為眼中釘rou中刺,可直接在飯菜里下毒弄死她這種事,王妃應該還是干不出來的吧? 海棠腦中想著,下手就慢了些,見玉臺夾什么,她隨后也夾什么,為了掩飾,她還特意夾了些玉臺沒夾到的吃的送到她跟前,客氣地說:“那邊遠,玉臺jiejie想來夠不著吧?!?/br> 玉臺道了謝,吃了下去。海棠這才放了心。兩人用餐過程中極少說話,各自吃各自的,海棠倒也樂得輕松。 一頓豐盛的早餐過后,玉臺和海棠漱了口,將她帶至一旁,由著那些小丫鬟們收拾。 “海棠meimei,”玉臺露出一絲愁容,“這幾日世子爺不來看王妃,王妃每日都在唉聲嘆氣,瘦了不少,也是可憐。” 海棠擺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擔憂模樣,卻半句話都不說。 玉臺見海棠根本不接話,只好又道:“海棠meimei,現(xiàn)如今你在世子面前也有幾分薄面,平日里多勸著世子來王妃這兒走走如何?我瞧著王妃每日沒個笑模樣,也真是心疼?!?/br> 海棠露出一臉為難道:“世子爺?shù)男宰?,玉臺jiejie您也是曉得的,我的話在爺那兒根本什么都不算,爺反而還會嫌我多話。” 她腦子被門板夾了才會想辦法去調解這對母子間的感情,王妃對她的厭惡恐怕早已根深蒂固,一旦王妃和世子的母子關系變得親密,到時候滅她這個丫鬟不是分分鐘的事?所以像現(xiàn)在這樣,世子跟王妃關系不算太好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她只要討好了世子,其他的事都無所謂了! 當然,這種話她不可能明說,還得跟玉臺虛以委蛇。 玉臺只當海棠是被自己說動了,忙道:“海棠meimei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咱們都曉得平日里世子爺不喜丫鬟近身伺候,可偏偏將你帶在身邊,可見他對你是不同的,你便為王妃說上兩句,想來也比旁人說的有用。” “玉臺jiejie,您這可是高看我了?!边@種事海棠可不能承認,“世子爺他自有計較,我哪敢亂說話?。课铱膳率雷訝敶蛭野遄幽?!” “打板子?”玉臺將信將疑。 海棠道:“可不是嗎!玉臺jiejie你也曉得的,之前我不是被世子爺打過板子的嘛,那傷如今還未好利索呢,我可不敢再在世子爺面前造次?!?/br> 海棠說得就是她為牡丹挨打那次,那時候王妃派玉臺來送過賞安撫她。 玉臺一愣,忙笑道:“那次是不一樣的。海棠meimei,那時候世子還未看重于你,自然待你跟旁人無不同,可現(xiàn)如今,大伙兒都瞧得出,世子爺對你可不一般呢?!?/br> “還是不成?!焙L膿u頭,一臉懼怕,“我怕說錯了話惹惱了世子,那時我可找誰求救去?” “meimei不用害怕,王妃定會保你的。”玉臺一臉誠懇。 海棠猶疑道:“可是真的?”她信了這話就是腦子有坑!世子要是想打她,王妃絕對是一旁看熱鬧的人里最高興的一個! “那是自然,海棠meimei還信不過jiejie么?”玉臺一臉委屈。 海棠忙道:“這是哪里的話。我自然是相信玉臺jiejie的。只是……”她咬牙,半晌才道,“那我便找機會跟世子說上一說……” 海棠清楚,她要是一味推脫也是不好的,不如就假意應了下來,反正到時候說不說還得“找機會”呢,要是找不著機會,一輩子也沒法說也是有可能的。 玉臺卻不懂海棠這小心思,立刻笑道:“如此便多謝海棠meimei了?!?/br> “jiejie客氣了?!焙L囊残?。 玉臺這邊達成了目的,便將海棠送了出來,外頭王妃和世子也差不多吃好了。 端木夜沒有多待的打算,陪著王妃吃完了早膳,便帶著海棠和李長順回了。 路上,海棠琢磨著世子的脾氣,猶豫了片刻說道:“爺,方才玉臺姑娘跟奴婢說,讓奴婢多勸勸爺來王妃這兒走動?!?/br> 端木夜腳步未停,聞言曼聲道:“你是如何回的?” “當時玉臺好似快哭了,奴婢沒辦法,只得說會找機會幫著說說話?!焙L幕氐?。 端木夜斜了海棠一眼,后者立刻接道:“當然,想來奴婢是找不著什么好機會的!” 端木夜便滿意地扯了扯嘴角,繼續(xù)前行。 海棠緊隨其后,放松下來,她忽然發(fā)現(xiàn),摸清世子的性格,順著他的心思辦事,其實伺候他還算輕松。 李長順走在海棠身邊,對她豎了個大拇指。海棠對他一笑,轉回視線。 等回了紅葉苑,海棠便收拾了些東西,交給李長順帶的幾個小廝,一道準備出門。出門的行頭昨日就已備好,因此今日只需再查漏補缺即可。這次出去游玩,茉莉和杜鵑那兩個小丫頭是沒得去的,就海棠,李長順,姚炳,再帶上幾個小廝打打雜。 出門登上馬車,海棠照舊想坐在外頭,沒料到端木夜卻道:“海棠,你進來伺候?!?/br> 海棠沒辦法,只好告別了自己那視線極佳的專座,跟著世子進了馬車之內。 馬車內部相對來說還算寬敞,裝飾華麗,一旁固定著個小茶幾,上面放著些許零嘴。 端木夜懶散地斜靠在里面的墊子上,那雙長腿肆無忌憚地橫在海棠面前。 海棠瑟縮著在馬車門邊坐了,目不斜視,端端正正。 馬車動起來了,沒一會兒端木夜道:“過來,捏腿?!?/br> 海棠沒想到自己這回還要客串按摩師的職責,只好硬著頭皮過去,低頭看著他的大長腿無從下手。 見海棠不動,端木夜的目光中漸漸流露出些許不耐。 海棠敏銳地察覺到這點,只好將手搭在了他的小腿上,她感覺到手下是強勁有力的肌rou,那種爆發(fā)力十足的感覺似乎能隔著衣服傳遞到她的指尖,令她的手微微顫抖。 她定了定神,想著面前橫著的就是一條金華火腿,終于鼓足勇氣按揉起來。 “沒吃飯?”端木夜語氣不悅。 海棠一抖,只好更加用力地按起來。 端木夜抬眼看她,輕哼一聲:“想來你是恨極我了?!?/br> “奴婢并沒有!”海棠嚇得趕緊停下動作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 端木夜道:“繼續(xù)?!?/br> 海棠只能繼續(xù),這回她小心地掌控著力道,不敢太輕,也不敢太重。這世子確實難伺候,按輕了說她沒吃飯,按重了就說她恨他。她是恨他,如果他不是世子,她現(xiàn)在能一巴掌拍飛他! 可就算心里再愉快地想象著世子如何被自己虐待的畫面,海棠面上還是照舊得恭恭敬敬的,用一種不輕不重的力道按揉著。 端木夜微微閉著眼,大概海棠按得還算舒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海棠覺得雙手酸痛難忍再也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 之前的一路,馬車行駛得很是平穩(wěn),海棠便放松了警惕,沒預防這一下,身子便立刻往前一撲。人在慌張的情況下就容易犯錯,就比如現(xiàn)在,海棠重心不穩(wěn),想抓什么東西穩(wěn)住自己,可惜沒能抓到,人便只能隨著慣性向前沖去,等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世子的身上。 就按在某個不能描寫的部位上。 海棠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真正的心跳如擂鼓,卻不是害羞的,而是嚇的。她如同被電到了似的縮回手,像只鵪鶉一樣縮在馬車一旁,原本就是跪姿的她立刻順勢往地上一磕腦袋,嘴里顫聲說著:“請世子恕罪!” 海棠話音剛落,馬車又是一顛,慌張的海棠哪里料到這個,人便旁邊一滾,撞在了世子腿上。 她僵硬地挪開身體,腦袋埋在雙臂之間,已經(jīng)完全沒有勇氣去看世子的臉色了。就在她覺得安全暫時無虞的時候,居然就出了這種烏龍事!她要不要這么冤??! 端木夜久久沒有說話,海棠也就跪著不敢抬頭。這回她繃緊了身體,馬車再顛簸她都不會滾到世子身上去了??神R車之后偏就沒再顛了,一直平穩(wěn)地到了目的地。 這數(shù)分鐘的時間對海棠來說真真是度日如年。世子會怎么懲罰她?直接把她踢下車?回去了再打她板子? 她所料想的暫時都沒發(fā)生,車停了之后,端木夜起身下車,見海棠還跪著,他道:“跟上?!?/br> 海棠聽他的聲音似乎不像很生氣的樣子,頓時松了口氣,趕緊起身跟過去。 李長順笑得諂媚,扶著端木夜下了車,剛要跟上,誰知端木夜回頭冷聲道:“這兒跪著?!?/br> 李長順一臉莫名其妙,可世子下了命令,他只好跪下了。他忍不住看向跟在后面的海棠,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殃及池魚了。可海棠根本就沒看他,目不斜視地跟著世子向前走去,留下李長順一個人孤零零地跪在馬車旁,想不通他到底干了什么。 ☆、34|5.1 現(xiàn)下海棠可沒空去管李長順心里有多少疑惑,她現(xiàn)在完全就是處于一種提著心的狀態(tài),深怕下一刻世子就一下結果了她,連呼吸都不敢太重,如同游魂一般跟在世子身后。 李長順被端木夜罰跪之后,他身邊跟著伺候的就海棠一個了,姚炳畢竟是武將,可不會干那種伺候人的活。因此海棠在游魂似的跟了世子一路后,終于回過神來,繃緊了神經(jīng)。 她偷偷瞄一眼世子,無法猜透他淡淡表情下的心思。剛才的事……她估摸著世子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既然如此,她就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好了,鎮(zhèn)定一點,反正主子都不追究了,她一個下人cao心個什么勁啊。 這么一想,海棠就感覺好多了,很快整個人也恢復了正常,不再去想馬車里發(fā)生的烏龍事。 因為是太子邀請了人來游湖,這前期準備便都是太子在做。所謂的湖,坐落于臨沂城的西北面,是個天然形成的湖泊,大概跟西湖差不多大,名叫鏡湖。今日天朗氣清,出游的人不少,湖上畫舫更是隨處可見。湖邊有不少泊船處,而李長順駕著馬車到的目的地,是鏡湖上最大的泊船處,也是達官貴人專用的。 馬車有專門的位置???,而李長順就可憐地跪在齊王府的馬車旁。海棠跟著端木夜走了沒幾步,周石便迎上來笑道:“世子殿下,您可總算來了,太子和兩位皇子早已在船上等候多時。” “帶路?!倍四疽箯U話不多說,只淡淡道。 周石便帶著一臉的諂笑在前領路。 周石領著端木夜,姚炳和海棠走上旁邊停著的一艘與眾不同的大船。跟旁邊類似的畫舫相比這艘船大了一個號,船上似乎有兩三層,雖是木結構的,但看上去相當堅實牢固。 海棠在現(xiàn)代的時候是坐過渡輪的,因此這種船還不會讓她產(chǎn)生多大的震撼。不過這艘精美大氣的畫舫,還是令她心生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時候生產(chǎn)力十分落后,能生產(chǎn)出這樣的船只,也不知道耗費了能工巧匠多少的心力。 思慮間,海棠已經(jīng)跟著上了船。站在船上回望,海棠可以看到不遠處還跪著的李長順似乎正一臉幽怨地看過來。她默默地收回視線,只當沒看到。說起來,她好像才是李長順被罰跪的罪魁禍首,只不過她也不想的嘛,這就得李長順多擔待了。反正他以前也給她挖過坑,這次就當他還債了吧…… 海棠很快就收回了對李長順的內疚心,跟著世子向船內走去。 幾人上船之后,周石便招呼小廝將舢板收起來,船工們慢慢地劃動船槳,反作用力將船推離岸邊,向湖心飄去。 海棠不暈船,她眺望向遠方,遠處平靜的湖面平靜如鏡,竟如它的名字般。有數(shù)艘畫舫點綴其間,小小的,如同漂浮在湖面上的落葉。蔚藍的天空下,水鳥鳴叫著飛翔而過,遠處的楊柳樹隨風輕輕飄動。而近處,水面被船推開攪出波紋,向外震蕩,最終消弭于無形。 看著這樣寂靜的美景,海棠的心緒也隨之平靜下來。然而周石已經(jīng)領著世子進入船艙之內,她只好遺憾地收回視線,趕緊跟了進去。 下了樓梯,船艙內是另一番景色。 船大,船艙自然也不小,里面一邊只是擺放了些許小矮幾,連椅子都沒放,太子和兩位皇子已經(jīng)分別坐定。另一邊用窗紗隔出個空間,其后有人影,而輕靈的音樂聲正從那兒傳出來。矮幾前的空處,一位身姿柔軟的舞娘正隨著音樂扭動著身體,物資輕靈如同仙子。 見端木夜來了,太子抬手示意樂聲暫停,對他笑道:“堂弟,你可總算來了,快來坐下。” 端木夜也不客氣,在空著的矮幾旁坐了。 海棠跟著走過去,在端木夜身旁跪坐。而姚炳則站在艙門口,并不過來。 海坐下后,海棠便忍不住打量起四周。 這艘船大概是太子的吧,船很大,這一處船艙的容量也很可觀。它三面都是窗戶,此刻所有窗戶大開,只用窗紗稍微遮了遮,因此船內采光很好,空氣也極為流通。微風從外頭吹進來,帶來了湖中的潮濕氣息,以及一絲絲盎然春意。 海棠有些喜歡這氛圍,如果她身邊沒有個端木夜的話,她現(xiàn)在一定高興得躺下了。可現(xiàn)在,她卻還要收斂心神,為端木夜斟酒。 在端木夜坐下之后,音樂聲再度響起,那舞娘也重回她的舞臺,輕輕晃動著她那輕盈的身體。 海棠眼睛沒處放,在太子幾人說話時,就半專注地看著那舞娘跳舞。那舞娘生得很美,不過這一支舞卻并不媚,反而還帶著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看得海棠移不開雙眼。對于美的事物,她自然是喜歡的。 不過海棠也不可能欣賞得太專注,還得分出心神注意端木夜這邊,為他斟酒,看他有什么吩咐。 “堂弟,這一月后的翰林院入學試,你可要參加?”太子笑問,“我記得,你的學分已足夠?!?/br> “自然是要去的?!倍四疽刮⑽⒁恍Γ秩ツ镁?。沒想到海棠見他的酒少了,剛在斟酒,他的手便落了幾滴酒液。 海棠心里暗罵一聲,忙從懷里拿出條帕子,遞出去小聲道:“請世子恕罪,您擦手?!?/br> 端木夜卻看了她一眼,伸著手沒動。 海棠微微呼出口氣,只好拿帕子替他擦手。之前做這種事的都是李長順,她這才算剛接觸,根本就沒有主動幫他擦手的意識。端木夜的手指總是微涼的,海棠擦拭的時候小心地不讓自己跟他有任何的肢體接觸,免得又讓他不高興,好在他手上的酒液不多,稍微擦了兩下就好了,她趕緊挪開半步,將帕子折疊好,又藏了回去。 端木夜收回手時又看了海棠一眼,才轉回視線看向太子幾人。